“你是說,節(jié)目第一期已經(jīng)播出了？”陳珂靠在椅背上，身旁還貼著一只愛蹭蹭的鄭小狗。

　　“對啊?！敝焘雷笫拄滛~串兒，右手肥宅快樂水,大快朵頤，眼睛滿足地瞇成一條縫。

　　由于北島天氣陰晴不定，再加上拍攝素材已經(jīng)足夠豐富，她們暈倒的時候就正巧趕上李文宣布錄制結(jié)束。

　　按照原本的計劃，眾人會在第二日清晨一起離島,為了不打草驚蛇，無奈之下,鄭丹妮在趕到醫(yī)院之后以身體不適為由通知了節(jié)目組,眾人對陳珂和朱怡欣曾命懸一線的險況毫不知情。

　　節(jié)目組的微信群被設(shè)置成了免打擾,再加上最近實在是抽不開身,陳珂基本沒時間關(guān)注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

　　99+的消息,陳珂點開對話框,手機卡了幾秒。

　　李文：【恭喜我們第一期節(jié)目收視已經(jīng)破億啦！】

　　于清怡：【撒花撒花！】

　　朱怡欣：【喜提熱搜N+1次】

　　聊天消息足足有幾千條，陳珂也懶得爬樓,指尖滑動,一目十行，入目皆是滿屏的祝賀語,還有錯過的紅包雨。

　　北島之旅生死一線，確實讓人記憶猶新。

　　陳珂想了想,接上隊形，隨手扔了個大紅包。

　　“叮~”短短一秒,炸出了不少潛水的人。

　　李文：【哇,謝謝老板！】

　　李鐘磊：【鞠躬.jpg】

　　于清怡：【抱大腿！陳老師身體好點了嗎？】

　　陳珂唇角微勾,心情愉悅,又甩了個大紅包出去，上面寫著“多謝關(guān)心，已無大礙?！?/p>

　　午間，陽光熾熱。

　　鄭丹妮枕在她肩膀上打了個呵欠，修長的手指在發(fā)絲間穿梭，玩得不亦樂乎。ΗΤΤΡs://ＷωＷ.éЬòǒκbǎō.Иét/

　　陳珂低頭，下頜碰了碰鄭丹妮的額頭，唇齒間溢出一絲輕笑，“那你怎么知道我來了？”

　　自己臨時起意，誰也沒告訴，本來想給她一個驚喜來著。

　　殺人不過頭點地，情侶虐狗最誅心。

　　易拉罐子擋住朱怡欣的臉，她在背后默默翻了個白眼，呲了呲牙，嗤道：“學(xué)校貼吧唄，她又不是千里眼?！?/p>

　　有些人剛剛就耐不住性子給她大肆炫耀過了，朱怡欣心里酸溜溜的，把手機豎在陳珂面前，“喏，看吧?！?/p>

　　若有若無揶揄的目光飄來，鄭丹妮輕咳了一聲，臉埋得更深了。

　　托節(jié)目的曝光和熱搜的加持的福，陳珂的人氣一夜暴漲，從她腳踏出車門的那一刻，就有人認出她，并激動地編輯了帖子。

　　半小時之內(nèi)，帖子加精置頂，蓋樓數(shù)量即將破千，甚至還有不知名同學(xué)，發(fā)了合照力證消息的真實性。

　　——【奉上合照，不僅是真人，而且陳老師親口承認是來找鄭學(xué)姐的！】

　　——【啊啊啊??！】

　　——【先別激動，眾所周知朱怡欣在學(xué)校拍戲，說不定是來找她的呢......】

　　——【我不管，反正磕就對了！】

　　滿篇的雞叫看得陳珂眼睛疼，她感嘆道：“好多人?！?/p>

　　朱怡欣用紙巾擦了擦油光水潤的唇角，沒好氣兒的想：是挺多的，熱度都快趕上她自創(chuàng)的“情深cp”了。

　　鄭丹妮半瞇著眼睛昏昏欲睡，頭上被丟了個紙團，她倏地睜開眼，問道：“朱姐姐看起來好像很不服氣？”

　　朱怡欣捏著嗓子，模仿她的語氣說道：“不不不，我們情深組合哪比得上你倆天作之合?！?/p>

　　鄭丹妮哼了聲，就是耳朵紅得不像話。

　　傲嬌又可愛，陳珂彎了彎眼角，心口涌起一陣悸動，五指分開慢條斯理地梳理她的頭發(fā)。

　　朱怡欣簡直沒眼看，站起身伸個懶腰，神情饜足地拍了拍肚子，“得嘞，我去午休，你們繼續(xù)卿卿我我。”

　　拍攝時間緊任務(wù)重，朱怡欣免費贊助房車。

　　她彎腰撩起簾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頭道：“六月要拍新的，你這么忙，要不我找劉力菲給你推了吧。”

　　陳珂敏銳地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在，朱怡欣在自己面前稱呼劉力菲從來都是用代號，極少直呼其名。

　　陳珂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回答牛頭不對馬嘴，“怎么？談上了？”

　　朱怡欣朝后退了一步，避開她探究的眼神，心口突突地跳，“沒、沒有啊?！?/p>

　　“哦~”陳珂拉長了尾音，指節(jié)在桌面上有節(jié)奏地敲擊。

　　朱怡欣訕笑幾聲，在對方審視的目光下，倔強地挺直脊背，“劉力菲有什么好的，我才看不上她呢！”

　　她揮了揮拳，心里卻想著：必須要矜持，至少要多問幾遍才能說。

　　“嗯哼?！标愮鎿沃掳?，挑了挑眉梢，“行，趕明兒給你介紹個新的?！?/p>

　　朱怡欣瞳孔微張，不服氣地梗著脖子。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靈動的眸子，余光瞥見陳珂微闔著眼眸，和鄭丹妮相互依偎著，突然心里就涌上一股心酸。

　　別人戀愛甜甜蜜蜜的，憑啥自己搞得像偷情一樣遮遮掩掩。

　　“咳咳咳！”她用拳頭抵住嘴唇，“諸位，我有件事要宣布?！?/p>

　　攏共就倆人，還諸位呢，陳珂下巴微抬，示意她繼續(xù)講。

　　朱怡欣手指攥了攥衣角，臉頰染上一層紅暈，支支吾吾道：“我、我談戀愛了。”

　　鄭丹妮抬眸，淡淡道：“恭喜?！?/p>

　　意料之中，朱怡欣這個笨腦袋明顯玩不過大名鼎鼎的劉老板，陳珂輕輕嗯了聲。

　　朱怡欣：“.......”

　　并沒有想象之中爆炸式的驚訝，朱怡欣癟癟嘴，猛地拍了下桌子，“老娘愛情第一春不值得普天同慶嗎？！”

　　陳珂嘆了口氣，揉揉疲憊的眉心，從包里掏出一把車鑰匙，“剛揣熱乎沒兩天，當我隨份子錢了?！?/p>

　　“限量定制款！”朱怡欣驚呼，眼眸噌的一下亮如星辰，“愛死你了！”

　　臉上有個濕漉漉的口水印，陳珂滿臉嫌棄地擦了擦，鄭丹妮不悅地抿了抿唇。

　　“咔嚓”眼前閃過一道光。

　　朱怡欣蹙了蹙眉，狐疑道：“你拍照做什么？”

　　“把罪證發(fā)給劉老板?！编嵉つ萋唤?jīng)心道，指尖一頓操作，照片已發(fā)送。

　　腦子里響起一道急促的警鈴，朱怡欣腰際隱隱泛酸，她沉著臉撲上去搶，“間諜狗！”

　　鄭丹妮仗著手長腳長的優(yōu)勢，手機越過頭頂，輕而易舉避開攻擊。

　　陳珂被擠到角落，她撐著下巴若有所思，貝齒輕咬住下唇，眉頭舒展又皺起。

　　這么著急，朱怡欣這家伙不會真的人如其名是個0吧......

　　她的眼神愈發(fā)怪異，耳邊響起鄭丹妮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

　　“哈哈哈哈...別...別撓了...給你...”鄭丹妮小臉通紅，眼角逼出幾滴淚。

　　朱怡欣聞言收回作亂的手，得意洋洋地哼唧，“哼，怕了吧。”

　　誰知下一秒她的臉色就像陰晴不定的天氣，瞬息萬變。

　　鄭丹妮：【你女朋友親我老婆?！?/p>

　　劉老板：【收到，十分鐘后見。】

　　小情侶如膠似漆，劉力菲就在校內(nèi)的咖啡店辦公，趕過來不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朱怡欣把手機撂在桌上，一本正經(jīng)道：“我下午還有事兒，先走了，回見?！?/p>

　　說謊都不打草稿的，鄭丹妮窩在陳珂懷里，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朱姐姐不是說最近沒行程?！?/p>

　　朱怡欣笑得勉強，氣焰沒剛才囂張，“臨時加的。”

　　陳珂吻了吻鄭丹妮柔軟的頭發(fā)，面無表情道：“來不及了?！?/p>

　　劉力菲站在車門口，陰惻惻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新行程。”

　　朱怡欣身形猛地僵住，她轉(zhuǎn)過身，動作緩慢得像小老太太。

　　她斂眸，嘟嘟囔囔道：“這才五分鐘?！?/p>

　　劉力菲扯了扯唇角，差點氣笑了。

　　好戲上演，罪魁禍首鄭丹妮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陳珂似嗔非嗔地瞧了她一眼。

　　說好的高冷人設(shè)呢，怎么這性子越來越皮了。

　　“嗡~”

　　三叔：【小姐，陳銘說要見你?！?/p>

　　陳珂盯著手機擰了擰眉，按規(guī)定，在判決書下來之前，外人無法探視被拘留在看守所的陳銘。

　　阿三很快就給了解釋，陳銘在看守所期間，不僅對警方的詢問置若罔聞，更是鬧起了絕食，把自己作暈了幾次。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和陳珂見面，警方通過層層申請破格允許，不過探視時間只有一小時。

　　她回道：【好?！?/p>

　　——

　　看守所向來不會建在繁華熱鬧的都市中心，隨著窗外的風景愈發(fā)綠意盎然，車內(nèi)就愈發(fā)緘默。

　　阿三眼里聚起紅血絲，映襯著臉頰傷疤可怖，他掏出一疊紙，“小姐，這些是DNA鑒定報告?！?/p>

　　為了能讓陳珂心中有數(shù)，和陳銘的博弈中不落下風，他昨晚加急收齊了所有樣本檢測結(jié)果。

　　“找到了？”陳珂快速翻了翻，眼神頓在最頂端的報告上。

　　那是陳遠的結(jié)論——依據(jù)DNA分析結(jié)果，1號檢材所屬人與2號檢材所屬人排除親子關(guān)系。

　　“確實找到了，但是...”阿三吞吞吐吐。

　　陳珂接過他特意挑出來的文件，隨意瞟了一眼，輕描淡寫道：“扔了吧，假的?！?/p>

　　阿三微愣，隨即欣慰道：“確實是造假，紙張摸起來不是同種規(guī)格。”

　　他是部隊出身，偵查和反偵察的意識都很強。

　　陳珂笑了笑，她倒沒看出紙張問題，純粹是因為他們推替罪羊的方式太過直接。

　　她閉目養(yǎng)神，問道：“哪家醫(yī)院查的？”

　　“劉醫(yī)生坐鎮(zhèn)的自家醫(yī)院?！卑⑷氐?。

　　陳珂淡淡地嗯了聲，車窗降下半截，風聲凜冽。

　　陳銘手腕戴著鐐銬,在白熾燈光下泛著幽幽的金屬光澤。

　　狹小的窗戶框住廣闊的藍天，清風卷著一陣悠揚的鳥鳴聲拂過，光影晃晃悠悠的,看不清對面佝僂人影的臉色。

　　獄警將陳銘鎖在座位上，給陳珂打了聲招呼便退了出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監(jiān)視器。

　　沉默在兩人之間醞釀，金屬在扶手上敲擊得叮當作響。

　　良久之后，陳銘從陰影里緩緩抬眸,露出那雙陰郁的眼睛，聲音嘶啞,“姐...”

　　許久未曾聽過的稱呼,陳珂眉間微蹙,回答一如既往,“別叫我姐。”

　　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五米,近得能讓他看清陳珂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想叫?！彼T了癟嘴角,胡子拉碴的臉上竟透出幾分愉悅。

　　陳珂將他的情緒轉(zhuǎn)變盡收眼底，心底暗暗地罵了一句有病。

　　按照規(guī)定,他的頭發(fā)被剃成寸頭,失去劉海的遮掩，額頭上遍布著淺淺的傷痕,兩鬢出現(xiàn)斑禿，隱約能看見凹凸不平的疤。

　　雖然陳珂很不喜歡這個憑空而出的弟弟,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以前是個愛健身愛籃球的陽光少年。

　　陳銘朝她身后望了望，空無一人,舌尖抵了抵上腭,他聳聳肩,故作輕松道：“就姐姐一個人？你的小跟屁蟲呢？”

　　聽見他提及鄭丹妮,陳珂正襟危坐，審視他的眼神帶著戒備與警告，“與你無關(guān)，你最好不要打些歪心思?！?/p>

　　冰冰冷冷的語氣，陳銘并不在意，雙手揮了揮，潔白的墻面光影綽綽，“姐姐好緊張哦，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殘廢罷了?！?/p>

　　陳珂并沒有因為他言語之中的打趣而放松警惕，自然錯過與之相似的桃花眼里一閃而過的落寞。

　　拼死拼活爭取的探視機會，陳銘似乎不是很珍惜。

　　“姐姐吃飯了嗎？”他笑得像個純真的大男孩，而不是草菅人命的劊子手。

　　陳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選擇忽視無聊問題。

　　“那我就當姐姐吃過了?！彼膊簧鷼?，自顧自地喃喃自語，哪里像老謀深算的幕后主使。

　　他趴在桌子上，瘦削的兩頰泛著紅暈，“姐姐怎么過來的？自己開車還是阿三送你？”

　　陳珂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一言不發(fā)。

　　陳銘表現(xiàn)的很興奮，絮絮叨叨地詢問家長里短。

　　長達十分鐘的自言自語后，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逆著紋路利落地扯下一塊死皮，瞬間鮮血汩汩，舌尖嘗到一絲甜腥味，陳銘的表情竟出奇的享受。

　　他咽了咽口水潤潤嗓子，臉上出現(xiàn)一絲鄙夷，“姐姐打算和鄭丹妮...”

　　陳珂打斷他，眉眼間籠罩著烏云，厲聲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雖是用的疑問句式，但是吐出來的字眼已經(jīng)篤定他又會使絆子。

　　陳銘唇角微僵，臉色很快又恢復(fù)平靜，“聊天啊。”

　　陳珂勾了個嘲諷意味十足的笑容，并不想浪費時間陪他瞎耗，“我走了?！?/p>

　　陳銘看著她的背影神情恍惚，扯了扯嘴角，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眸光瀲滟，是個純真無邪的笑容。

　　格子間的鐵門被重新刷了一層綠漆，門把手握著有些粗糲，湊近能聞見一股刺鼻的甲醛味兒。

　　外表煥然一新，但是內(nèi)里仍銹跡斑斑。

　　陳銘斂眸，再度抬頭，又是那副狂妄且自大的模樣，“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誰嗎！”

　　陳珂眉梢微挑，收回手，回身落座。

　　陳銘咧開嘴笑得放肆張揚，笑聲夾雜著含混不清的低喃，聽得隔壁監(jiān)控室的獄警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情緒切換迅速，就像是雙重人格在自我拉扯。

　　“他是不是這兒有問題？”獄警對著同事點了點額頭。

　　同事抖了抖渾身的雞皮疙瘩，“他要是正常還能成為殺人犯嘛。”

　　陳銘抹了一把被笑意逼出來的眼淚，抬眸看向陳珂，眼神狠厲，“你找不到他的，因為他已經(jīng)、死、了?！?/p>

　　他的語調(diào)微微上揚，瞳孔因為激動而放大。

　　陳珂喉頭微動，肯定道：“不，他沒有?！?/p>

　　“姐姐?！标愩懷劢峭t，密密麻麻的紅血絲攀附在白色眼球上，“你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嗎？”

　　這句話讓所有人為之一顫。

　　陳珂瞇了瞇眼，默不作聲地向后移了兩步。

　　陳銘脖頸上泛起青筋，他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擋住眼里的精光，“嘖嘖嘖，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東西，我拿刀割破他的氣管，他就像一條蛆一樣在我面前掙扎求饒?！?/p>

　　他的眸光嗜血又冷漠，透著一股讓人心驚的恨意。

　　陳珂壓下背部逐漸升起的寒意，紅唇輕啟，“然后呢？”

　　陳銘嗤笑一聲，“然后？呵，然后我親手剖開他的肚子，腸子拿去喂狗，剜掉他的眼球拿去喂魚。”

　　似乎覺得還不夠，他舔了舔嘴唇，仿佛親臨現(xiàn)場一般，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隨著他敘述的深入，獄警似乎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血腥氣。

　　陳銘笑得暢快，嗓音帶著幾分嘶啞，他砸了咂嘴似在回味，“老東西的肉不好吃，是臭的，嚼不動。”

　　他說完之后，臉上得意之色更顯。

　　“嘔——”獄警臉色蒼白，捂著嘴干嘔。

　　陳珂面不改色地站起身，走到允許活動的最近位置，“編夠了嗎？”

　　陳銘眼神微怔，冷冷道：“我沒編?！彼薏坏蔑嬈溲⑵淙猓嗷蛘咦屗蝗缢?。

　　“先不說你一個殘廢打不打得過健全人，就算你僥幸贏了，又怎么能親手處理尸體呢?！标愮嬖谒媲磅獠?。

　　“他就是死了！被我親手殺死的！”陳銘神態(tài)看起來有些癲狂，手銬在桌面上敲出幾道凹痕，怒吼聲直接穿透墻壁。

　　“弟弟?！标愮嫱蝗唤辛怂痪?。

　　陳銘咽咽口水，神色怔愣，身體先于思維做出反應(yīng)，點了點頭。

　　“其實從始至終你一直在向我暗示?！标愮嬗喙馄骋娝乃闹查g僵硬，額間隱隱約約有汗珠沁出。

　　他機械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僵硬的脖子，盯著陳珂的眼神錯愕。

　　陳珂指尖抵著額頭，講出心底的猜測，“第一次車禍發(fā)生以后，病房針孔攝像頭是你安裝的?！辈⑶覕z像頭是聯(lián)網(wǎng)的，目的昭然若揭。

　　事情發(fā)生并不久遠，恍若眼前。

　　“啪！”陳遠臉色鐵青，身后跟著的心腹瞧著這父子對峙的場面噤若寒蟬。

　　后山樹木郁郁蔥蔥，只開辟了一條林蔭小道，私人領(lǐng)域幾乎沒有行人路過。

　　陳銘頭歪著，左臉上的巴掌印赫然醒目。

　　陳遠冷哼一聲，“蠢貨，這種明目張膽的東西你也敢拿出來?！?/p>

　　陳銘太陽穴被針孔攝像頭砸出淺淺紅痕，他埋著頭，神色陰郁，放在薄毯下面的手緊緊握成拳。

　　“別人順著網(wǎng)線都要查到陳宅了。”陳遠狠狠地碾了一腳，攝像頭陷進泥巴地里，被悄然飄落的樹葉遮蓋。

　　陳銘咬咬牙，恭敬道：“爸，對不起?！?/p>

　　陳遠緊緊攥住他沒有知覺的小腿，蔑道：“沒用的廢物，這么久都還沒動靜?！?/p>

　　他不能生育，陳銘又是個半身不遂的殘疾，他需要一個新生兒來延續(xù)希望。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陳銘主動做了結(jié)扎。

　　陳銘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平靜無波道：“我會努力的?！?/p>

　　恐怕陳遠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將永遠后繼無人。

　　陳珂眼神犀利，“阿□□入侵，僅僅只查到IP地址在陳宅附近，正巧我與陳勵不合，所以就下意識的認為監(jiān)視我的是他，并未多想。”

　　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掌微顫，陳銘漫不經(jīng)心道：“是又怎么樣?！?/p>

　　想要套話，就要讓對方卸下防備。

　　陳珂眸光微閃，她隔著空氣撫了撫他的頭，輕聲道：“疼嗎？”

　　細微的空氣波動似乎帶著振奮人心的溫度，陳銘慌忙低頭遮住刺目傷疤，倔強道：“不疼。”

　　陳珂身子前傾，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那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小巷的追殺也是你主動放水?！?/p>

　　她的語調(diào)太過溫柔，盡管知道她有所圖謀，陳銘依舊選擇沉淪。

　　計劃實施的前一天晚上，父子倆再一次在后山碰面。

　　“爸，你找我?！标愩懙?，他眸子里的不屑和憤恨掩藏在濃黑的夜色中。

　　“你都安排好了？”陳遠雙手背在身后，山下萬家燈火星星點點，胸中縈繞著君臨天下的豪情。

　　陳銘頷首，又發(fā)覺他看不見，于是高聲道：“是的，確保萬無一失?！?/p>

　　陳遠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聽具體?！?/p>

　　陳銘側(cè)身躲過，將汪明麗引開鄭丹妮，再由阿武將陳珂一擊斃命的計劃和盤托出。

　　他像個機器平鋪直敘，陳銘瞇了瞇眼，知道他還在生自己的氣，父子間的隔閡一時半會兒也消不了。

　　他語重心長道：“爸爸知道你恨我，但是我這么做全部都是為了你，同樣都是陳家的孩子，憑什么他陳勵就能風光無限，而我就要像個臭水溝的老鼠東躲西藏！”

　　又是這番說辭，這些年來，陳銘都快能倒背如流了。

　　“這些以后都是你的?！?/p>

　　陳銘回到那座被圈禁起來的宅院，心口像是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這次，他親愛的父親還是不知道，自己臨時把汪明麗和阿武的任務(wù)調(diào)換，鄭丹妮的生死他從不在乎。

　　他雖然也恨陳勵和陳珂這對父女，他如今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陳家的每一個人都難辭其咎，但是他下意識不想讓陳珂死。

　　他自我勸解：我僅僅是不想讓陳遠如愿而已。

　　于是，任務(wù)第二天阿文問他，“為何少爺要讓汪明麗去對付陳珂，讓阿武直接去不就行了嗎？”

　　照片上陳珂面色蒼白，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cè)，指尖殷紅，地上的那攤血跡鮮紅。

　　陳銘按了按心口，說不出心里是難受還是愉悅，亦或者情緒交織。

　　他銘斜睨了阿文一眼，故作高深道：“殺人誅心吶，蠢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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