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起】[九州縹緲錄同人]南淮舊夢·百里霜紅
南淮舊夢·百里霜紅
? ? ? ? 南淮有種花叫百里霜紅,
? ? ? ??幼年的姬野惹了父親和繼母不高興,就默默走開,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看大片的百里霜紅掉落、被風吹走。
? ? ? ??看著飛落的紅花,姬野常常心想,百里霜紅只生在南淮,自己生在南淮姬家必然是有理由的。
? ? ? ??花朵顏色如紅鹽如朱砂,姬野卻視若無睹。
? ? ? ??有些被人移到各色的花盆里養(yǎng)起來,擺成整齊的一排。有的卻任由掉落在地上被踏碎成泥。毫無道理。日子一年年過去,姬野也不再問為什么選擇這株不選擇那株的問題。
? ? ? ??合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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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姬野沒有想到羽然對百里霜紅有莫大的興趣。
? ? ? ??“喂,你們兩個,今天去采花吧,”羽然手里把玩著摘下來、開得正好的百里霜紅,“我要能塞滿一個院子的百里霜紅!”
? ? ? ??呂歸塵向來木訥,慢吞吞地說:“一整個院子啊,不知道哪里有這么多?!边@個蠻族孩子來下唐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花。
? ? ? ??對這種每年特定時節(jié)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占據(jù)視線的花,姬野早就沒有什么好感了,心里煩躁,可是羽然喜歡,那么自己也只好喜歡。自己本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只要能陪著這兩個笨蛋,做什么倒也無所謂。
? ? ? ??“去燃上原吧,那里全是,要多少有多少?!奔б靶笨吭陂T框上。
? ? ? ??燃上原是南淮西郊的一片坡地,夏秋之時,百里霜紅就蘇醒過來,占領整片坡地。單株的花本是如紅鹽般顏色細膩,矜貴不張揚,可當它們擠在一起時,從遠處望去,這塊山坡像是燃燒起來了一樣,鏢旗將軍息衍打馬經過,就著嘴里的一口酒嘟囔出了“燃上原”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也就傳開了,成為這片無名野丘的名字。
? ? ? ??三人從羽然家的工房里找了三個半身長的竹條筐,可是一到了燃上原,羽然就高興地沖了上去。呂歸塵老老實實,按著羽然講的,認真揀著顏色新鮮、剛開未開的花小心放進筐里。姬野心不在焉,隨手折著,往筐里扔。
? ? ? ??一個蠻族世子,一個御前侍衛(wèi),在這鄉(xiāng)野間,如農人村夫般背著一個蠢筐,揀著嬌艷的紅花……千萬別叫人看見了!姬野于懈怠中一個激靈恢復了些清醒。旁邊的呂歸塵還在茫然不覺中笨拙地做著羽然交給自己的工作,對自己要把這滿是嬌艷紅花的筐背到南淮街上茫然無所覺。
? ? ? ??姬野下意識地尋找著罪魁禍首的影子。
? ? ? ??金發(fā)的少女似乎跑累了,她背著手輕快地穿行在花田間。雪白的衣裙,雪白的膚色,在紅色的花海中無比乍眼,微鬈的金色長發(fā)被風吹開,露出光潔無暇的臉龐,玫瑰色的眼睛清澄如寶石,嘴唇淡如新蕊。
? ? ? ??姬野目不轉睛地盯著少女,心里似乎有什么要漫出來。
? ? ? ??呂歸塵也注意到了花間的少女,但他也敏感地感覺到這幅畫面的可怖之處。紅色的花簇擁著穿行其間的金發(fā)少女,那花如火如血,讓人生出一種少女要被吞沒的幻覺。
? ? ? ??回去的時候,羽然蹦蹦跳跳地拎著空空如也的筐,姬野和呂歸塵把頭壓得很低,縱然南淮城認得年輕世子軍官的沒幾個,但衣裝足以顯示他們不同于販夫走卒的身份,又是正當年青的男子……
? ? ? ??把花從筐里拿出來攤在小院地上的時候,其中的大多已壓得沒有多少生氣,況且兩筐也裝不了多少。姬野說:“這幾天我和呂歸塵都沒有什么事,明天再去吧?!?/p>
? ? ? ??“不用,”羽然說,“太多就膩了,我也只是一時興起嘍,”她忽然盯著姬野和呂歸塵狡黠地笑起來:“明天我們喝酒去,不去燙沽亭,去北市的蜜流坊,這兩天爺爺老去哪兒喝酒,還帶回來喝,可一口都不讓我喝,說勁兒太大我喝不慣,……錢我出,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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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姬野睜開雙眼,觸目是宮燈和摞起的案牘,宮室清清冷冷,宮人都在殿外候著。
? ? ? ??書案上是一幅畫:金發(fā)的少女,雪白的膚色,雪白的衣裙,嘴唇飽滿如石榴。人還是那個人,只是不能再以少女稱呼。
? ? ? ??羽族公主,姬武神,還有……羽然,或許還有羽然。
? ? ? ??羽烈王批奏章的時候,有時候喜歡讓宮人都出去,自己一個人呆著,批厭了就發(fā)一會呆。這是從小帶來的習慣,幼時坐在姬家門前的石階上,亂世同盟時所有人都入夢后……姬野會不自覺地把以前的事都想起:那一個個撕扯過的傷口,再一次用冷刃撥開,看看里面的樣子,這種宛如自虐的行為激活了所有令他苦痛不堪的穴位,讓他更為恐懼回到過去,也更為迫切地想盡辦法取得當下的勝利。
? ? ? ??這個習慣曾在過去讓他變得堅定,也在將來讓他陷入瘋狂。
? ? ? ??在昏暗的前十幾年里,他們出現(xiàn)了,又差點都離他而去。那一次,他像發(fā)了瘋般沖進法場,他從沒那么害怕和絕望過。
? ? ? ??他終于沒有失去呂歸塵。
? ? ? ??后來,羽然也回到了他們身邊。
? ? ? ??當他們在他身邊時,他以為會有什么不一樣了。
? ? ? ??他們曾是他奮武的理由。
? ? ? ??他以為會有什么不一樣了。到頭來,還是一樣的。
? ? ? ??是呂歸塵先拋棄了他。后來,羽然也走了。
? ? ? ??他忽然想看百里霜紅。他快步走出宮殿,宮人伏在兩邊不敢抬頭,他顧不得別的,徑直走向那棵樹。他想摘下一枝,在手指觸碰到花瓣的那一刻忽然感到一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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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姬野睜開眼,卻覺得眼皮沉重不堪。右手食指血流如注,卻看只是扎進了一枚錐子。
? ? ? ??如果說有什么不一樣,他們現(xiàn)在大概算是自己的——敵人。
? ? ? ??呂歸塵尚且忙于內政……
? ? ? ??羽然,我該拿你怎么辦?
? ? ? ??你又怎么會不恨我?
? ? ? ??龍驤和息轅的尸體就吊在城門口,我喝著淮酒,卻覺得比水還無味,我以為是那個奴才糊弄我,就砍了他的頭,我叫人換了一壇又一壇,可每一壇都無味,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睡去了,又醒了,看見龍驤和息轅還在那里,那個奴才不見了。
? ? ? ??羽然,我該怎么辦?
? ? ? ??你盡管恨我吧。
? ? ? ??可我該拿你怎么辦?
? ? ? ??羽烈王走到銅鏡之前,昏黃鎏金的鏡面中帝王一副老態(tài)龍鐘。
? ? ? ??啊,三十年了,大夢三十年。
? ? ? ??一切記憶標記著時間在腦海中重新歸位,鮮活得恍如昨日。
? ? ? ??但是在這宮中的記憶又如海浪潮水,沖刷著羽烈王的意識。
? ? ? ??為政之初,姬野謹記著謀士的叮囑,萬事小心,事事于事實上做到事必躬親,同時嚴防民口,防決于川。
? ? ? ??起初幾年,姬野頗為緊張。因為亂世同盟的話題在宇內在民間頗為紅火,而姬野作為直接當事人仿佛如何想都不是、如何想都不自在,于是他心里下意識回避這件事,仿佛那些過去從未存在。
? ? ? ??于是又過了十幾年。姬野覺得當皇帝真遭罪,這個不行那個也不對,整個人都要被逼瘋了。
? ? ? ??與此同時,那一直被他強壓在心底的那些往事猶如蟄伏的小蟲,在他愈加自顧不暇的時候冒了出來,等到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整顆心臟竟已被啃食了大半。
? ? ? ??情緒,是姬野自少時起便懂得壓制的東西,只有在某個奇特的時刻才會被什么牽引起來,讓他的朋友們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不同于其他人的那一些東西。
? ? ? ??而如今,羽烈王也終于像一個回天無力的老人,被沖撞的、不英明的情緒支配著。
? ? ? ??那得不到的感受像一只強力的鐵鉗,狠狠地抓住他,讓他掙脫不得,神志不清,一切的一切,只剩下了那一件事——羽然!
? ? ? ??終于,庭中那被熟視無睹的百里霜紅在羽烈王這里有了新的含義——那顏色,不正像羽烈王胸口流出的血嗎?
P.S.是同人但非連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