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桂邕/補檔】溫馨三十題十六——親手剪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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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剪頭發(fā)？”桂林看著已經(jīng)長到自己下巴高處的南寧，有幾分晃神，“明明你小時候死活不肯剪頭發(f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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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但是部隊有規(guī)定，不能過頸。”南寧的眼神因為害羞緊張下意識有些偏離，但是緊握的拳頭體現(xiàn)了她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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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怯怯懦懦跟在桂林身后的小女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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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不愿意剪頭發(fā)？這樣頭發(fā)會長得雜亂無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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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頭發(fā)留成和桂林姐姐一樣的長發(fā)，我也想像桂林姐姐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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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邕你真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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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看著雙眼凝視著自己沒有絲毫猶豫，不經(jīng)意間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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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長大了，再也不是從前跟在自己身后一切都需要自己緊緊看著的小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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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我先幫你在肩頭圍塊布，”桂林修長的身子轉(zhuǎn)了過去，似乎是在尋找著自己的剪子，畢竟南寧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讓她剪頭發(fā)了，“不然頭發(fā)容易從頸子里鉆進去，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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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記得了！”一下子戳中了南寧以往的窘事，南寧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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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因為不愿意剪發(fā)而到處折騰，即便坐上了椅子也不肯安分，扭捏著身子搖晃不定竟然讓剪下來的亂發(fā)從衣領(lǐng)口鉆了進去，鬧得個南寧既剪亂了頭發(fā)又不得不去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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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很辛苦的，沒你想的那么容易?！惫鹆譀]有說更多的話，姐妹之間只留下了剪子的修剪聲，咔嚓咔嚓地理齊了南寧及鎖骨的中短發(fā)，卻剪不斷姐妹間的麻亂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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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姐姐。”南寧深吸一口氣，就怕桂林姐姐給她真的剪了個和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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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內(nèi)心深處也了解，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桂林姐不可能犯那么低級的錯誤，也從來不允許自己犯那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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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姐姐在班長那邊的名譽褒貶不一，但她對自己的姐妹始終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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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姐姐最看重的，就是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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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個鏟鏟。桂林在心中這樣埋怨著，但她也知道自己阻擋不住，長大了的燕子想要離巢，母燕又怎么趕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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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成南京那個長度嗎？”桂林想起了部隊的舊事，如果不是因為那檔子事，南京也不會剪發(f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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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南京姐姐還要再短一些。”桂林瞟了面不改色只是帶著淡淡笑容的南寧，自己也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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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再短一些?！蹦蠈幍难凵窭锿钢鴪远?，沒有絲毫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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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子的咔嚓聲仍在繼續(xù)，熟絡(luò)的手勢和明銳的視力讓桂林的修剪活動進行地很順利，而良好的心理素質(zhì)則讓她在修剪的同時仍然能夠進行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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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當(dāng)年的戰(zhàn)斗?；ㄑ剑瓦B穗姐對桂姐的評價也是高得不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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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小邕真的鐵了心的想要進部隊了啊，”桂林看似隨意地聊著，眼里看不出她的真實感情，“你真的準(zhǔn)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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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廣西組的組長，這是我的責(zé)任。”南寧的眼神盯著遠方的漓江，看似空洞沒有焦點實則閃爍著光芒，“當(dāng)初桂姐你怎么保衛(wèi)廣西組的，我希望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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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堅韌和好強不輸給任何一個戰(zhàn)區(qū)，桂林一直知道這一點。

“你要保衛(wèi)的，可不止廣西組?！惫鹆州p描淡寫說了一句，開始修建起南寧的劉海，果不其然看到了南寧有些迷茫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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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止廣西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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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光榮嗎？小姑娘？”被劉海擋住了視線，南寧并不能看清桂林的表情，是憤然還是毫不在意的淡然，“保家衛(wèi)國，人民英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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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被說中了自己選擇進部隊最本質(zhì)的理由，南寧的臉開始逐漸升溫，“想進部隊歷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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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容易啊小丫頭，”南寧終于看清了桂林的眼神，帶有著些許悲傷的感慨，“你知道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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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些什么呢？你知道沒有后臺背景的話，晉升不用提，你這種邊防部隊會經(jīng)歷什么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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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些什么呢？你知道這多災(zāi)多難的西南一出事，你就得身負(fù)重任上“前線”，忍受哪怕被人罵著說吃公家飯的委屈干最苦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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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些什么呢？我寧愿用你一輩子的“自私”，也不愿意你被這個“無私”的英雄束縛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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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姐？”修剪著右側(cè)鬢發(fā)的白皙大手停住了，柔弱得想要掉下眼淚來的桂林是外組的同學(xué)們從未見到過的，就連一同經(jīng)歷戰(zhàn)爭磨難的戰(zhàn)友也不曾了解的桂林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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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決定好了嗎？”凌冽的女聲開始顫抖了，她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和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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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風(fēng)光的背后，受過多少苦流過多少淚，只有自己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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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軟的白皙小手撫上了搭在肩旁的白皙大手，如同暖流般的溫柔從指尖相交之處慢慢傳來，如同不曾斷流的漓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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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姐，我真的，決定好了......不要為我擔(dān)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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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寧終歸還是小孩子，眼淚在不知不覺中如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一般濺落一地，同之前散落的黑發(fā)絲一道混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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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長大了啊。”桂林為南寧剪下最后一刀，看著眼前干練到自己都快不認(rèn)得了的大姑娘，眼神恢復(fù)了往日的自信，“不愧是我的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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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來，自己去找面鏡子瞧瞧看，”桂林輕緩地掀開充斥著黑發(fā)絲的圓布，溫柔地就像是對待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南寧看不見的背后，那是一雙溫柔到可以擠出水的眼睛，“免得你說我給你剪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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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拿了把掃帚開始掃起地板上的發(fā)絲，漸覺散落在地板上的不止有發(fā)絲。

還有那孩子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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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不了解是不是每個姐姐都有如自己相近的感受，看著自己的妹妹從靦腆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不敢出聲，到漸漸有勇氣站在自己的身側(cè)，再到無畏到英勇時刻保衛(wèi)在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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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保衛(wèi)在不止自己一人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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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慢慢撫上自己的劉海，好強的她還是不希望自己的軟弱亦或是多愁善感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其實最不舍得妹妹從她身后向前跑去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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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是你呢？為什么你一定要進部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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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是人的妹妹，為什么就你要在地震發(fā)生的時候冒著崩塌余震的風(fēng)險去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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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就你要在洪澇爆發(fā)的時候以肉軀為橋梁，只帶著一根保命繩索沖入大洪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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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就你要像我當(dāng)初那樣，吃我當(dāng)年吃過的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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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姐，沒有問題！果然桂姐剪的頭發(fā)最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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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的笑容一直不改變，我所擔(dān)憂的一切也就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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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姐？”南寧疑惑地發(fā)問，對待自己姐姐的情感從來沒有絲毫的雜質(zhì)，如同姐姐對她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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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準(zhǔn)備好了，那就去吧。”桂林轉(zhuǎn)過身去，“自己去歷練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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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南寧有一種醍醐灌頂?shù)耐ㄍ父?，似乎自己一直在苦苦征詢著的結(jié)果終于有了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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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看著眼前的南寧同小時候那個靦腆的小姑娘身體重疊，什么也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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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作為姐姐而言，最欣慰的不是僅僅看到自己妹妹向前奔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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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是自己妹妹向前奔跑的身影是那般的熟悉——

和當(dāng)年的自己，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