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與制作人》第一季第24章 直到世界盡頭(文字版)

第24章 直到世界盡頭 ——“原來只有當世界線歸一時,QUEEN的力量才會覺醒?!? 24-1 灰藍的海浪倒影著天際翻滾的云層,被擊碎成澎湃的聲響。 愈漸清晰的浪潮聲和胸腔中的躍動產生了強烈的共鳴,擾人心神。 表面上的分針又向前走了一格,距離郵輪駛離港口只剩下不到15分鐘了! 我焦灼地看向李澤言,恨不得自己幫忙把油門踩到底。 而他從剛剛開始就不時瞥向后視鏡,引得我也忍不住想要回頭。 李澤言:“別回頭,有人跟上來了。” 我這才留意到有幾輛黑色轎車不知道什么時候沖破了皚皚白雪,在我們之后咬得越來越緊。 我:“是BLACK SWAN的人跟上來了嗎?” 李澤言:“看起來不是。他們要是想抓人,當初就不會把我們放走。還有其他頭緒嗎?” 這么說來,難道是叛逃者那邊的人? 我:“他們也有可能是來阻止我登船的。如果是出于這個目的,他們肯定會不擇手段地拖住我們?!?李澤言:“難道你還指望跟蹤你的人會跟你講道理?” 我:“我只是想說我們很有可能會陷入危險!” 李澤言:“別忘了,我們剛剛也是從危險中走出來的。我會甩掉他們,你只管坐好就行?!?像是應了他的話,一個沒有顯示在導航上的岔道突然出現。 他看起來沒有在猶豫,但車速明顯地降了下來。 緊隨而來的黑色轎車伺機貼緊我們的車尾,眼看下一秒就要被反超了! 就在岔道口就要在眼前消失時,李澤言猛打方向盤切進了岔路,同時一腳踩下了油門。 跟蹤的車隊都跟我一樣被騙了,先行的幾輛直接就不受控制地駛向了大路。 冰面上急剎的輪胎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同時還傳來幾聲劇烈的碰撞。 后視鏡上一時只剩下了茫茫的雪景,跟蹤的車隊大概都還膠著在岔道入口。 明明已經甩開了車隊,李澤言臉上卻看不見一絲松懈的神色。 李澤言:“還沒完全甩開,這樣做只能勉強拖住他們一會。” 而且,我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情況的確不容樂觀。 導航也雪上加霜地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在偏離了最佳路線之后就再也沒有測算出新的路線。 李澤言索性關掉了導航,只管踩盡了油門一路往前。 李澤言:“方向上只有這一條路,不會錯的?!?我很羨慕他在這種時候還能表現得如此從容,手指卻不由自主地摳緊了裙擺。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表情放得和緩了些,松開了一只手來覆上我的手背。 被捏得生痛的指節(jié)被他一根根掰開,再緊緊攏在溫熱的手心。 說實話,心尖的緊張感并沒有由此散開,但也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溫暖的力量正在點點注入。 只可惜,命運只給我們留了茍延殘喘的瞬息。 很快,后面的車隊就趕上了。吃過了一次苦頭的他們,明顯比剛剛要更來勢洶洶。 李澤言似是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輕描淡寫地交代了他的對策。 李澤言:“在被他們追上之前,你先過去。” 我:“那你呢?你要一個人去應付他們嗎?” 李澤言:“我還不需要笨蛋來擔心?!?一陣槍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車尾不時被后面領頭的車撞上。 車子被提到了最高速度,但還是拉不開和他們之間的距離。 數不清的子彈擦過了我們的車身,車上的玻璃也已經被震裂。 李澤言拉過了我伏倒在座椅上,努力地用單手控制著方向盤。 李澤言:“聽好!車停下來之后,你就馬上朝碼頭的方向跑!” 我:“可是你……” 李澤言:“不是只有你能拯救世界嗎?這么荒誕的話我都相信了,你也該再信任我一點?!?說著,他一邊踩下剎車一邊打下方向盤,硬生生把車橫著卡在了路上。 狹窄的小路瞬間被切割成了兩截—— 一頭是他給我創(chuàng)造的生機,而另外一頭,是他給自己留下的危機。 他打開了我那邊的車門,把我推向了車外。但我的腳就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剛剛還在耳邊呼嘯的風停住了,世界一片寂靜。 凝在面前的雪花融入我的眼中,沿著臉上滑落。 李澤言:“跑起來!這一次,別再摔倒了。” 李澤言的聲音催促著我向前,停滯的鐘面替我爭取著最后的時間。 我不住得抬手用衣袖去擦模糊雙眼的淚水,直到臉上一陣刺痛。 我顧不上儀態(tài)地提起長裙的下擺,用盡全力地揮動起手臂和雙腳。 雪花終于還是簇簇地落下,但我已經沒有回頭的時間。 悠揚的汽笛鳴聲在不遠處拉響,于海天之間回旋。 彷如開戰(zhàn)前恢弘的號角。 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義無反顧地向前。 24-3 空蕩蕩的碼頭邊上,只有剛剛駛出的郵輪劃出長長的漣漪。 汽笛聲蓋過了我的呼喊,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岸上還有一個姍姍來遲的人。 我:“如果我能跑得更快一點,如果……” 不對!“恒冬”計劃還沒啟動,現在還不是自怨自艾的時間! 至少,我不能辜負李澤言為我作出的努力。 緊握的拳頭倏忽舒展開來,我毫不留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臉,給自己鼓勁。 雖然錯過了登船,但距離票面上所示的演奏會開場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只要在這段時間里找到登船的方法,一切就還能逆轉! 我在空無一人的碼頭上尋找著最后的希望,警報聲卻突然劃破了長空—— 【警告,此則播報不是演習!】 【所有非警務人員請注意!請馬上撤離到防空區(qū)域進行緊急避難!】 螺旋槳葉轉動的聲響隨著警報聲由遠及近,密集的直升機方陣遮蔽天日。 從機身上涂裝的字母縮寫來看,不只是NW的專用機,還有不少是從外地過來的支援。 眼看不遠處就是碼頭的監(jiān)控室,我連忙使盡了最后的氣力跑過去。 鞋子的系帶突然斷了,在雪地上愈發(fā)難行。我干脆脫掉了它們拎在手里,赤腳上陣。 直接踩在雪面上時,我才發(fā)現雪地根本不是軟的,腳板很快就被凍得一陣刺痛。 唯一值得興慶的就是監(jiān)控室里的人已經去緊急避難了,我輕而易舉地就走到了控制臺前。 雖然白起三番四次提醒過我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但這已經是我最后的賭注了。 把控制廣播音量的滑鍵推向最頂端之后,我拿起麥克風試了試音—— 我:“這里是碼頭監(jiān)控室,我知道應對“恒冬”事件的最終手段。距離衛(wèi)星發(fā)射的啟動時間已經不到30分鐘了,我……” 不等我把話說完,監(jiān)控室的大門就被一陣來勢洶洶的烈風吹開了。 白起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上前來關掉了廣播,啪地一掌撐在了控制臺上。 他的雙臂圍成了一個獨立的“審訊室”,而我就是那個被興師問罪的人。 白起:“你不要命了嗎!” 我:“我只是想要解決事件!” 白起:“為什么要這么堅持?” 我:“因為我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和自己形同陌路!” 他的語氣放輕了些,但拽著我的手卻極其用力。 白起:“事件我們會解決,人我們也會幫你找到。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服從指令,到安全區(qū)域去避難。” 我一路上都執(zhí)拗地轉動著手腕,卻怎么也甩不開。 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只要他不想放我離開,我根本不可能掙脫開他的禁錮。 急得無計可施的我干脆停在了原地,任由他怎么拽都不再向前一步。 我:“你明知道只有Queen能阻礙事件!” 白起:“但那并不代表Queen就是唯一的解決方法。你的人生該由Queen來決定,還是XX你自己來決定?” 我當然知道哪一個才是原本的我。 可是,一旦我舍棄了Queen的身份,就意味著我要舍棄我親手救下的這個世界; 同時,也就是要舍棄我和眼前的他、還有所有我所眷戀的人曾經的羈絆。 我:“但這兩個都是屬于我的人生!就像你的職責是守護正義與和平,我也有身為XX、身為Queen而必須承擔的責任。我不想在失去之后再后悔?!?在監(jiān)控室的大門之前,我向他表明了自己最終的決定。 烈烈的風雪打在我的臉上身上,還有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光著的腳上。 被凍裂了的地方似乎滲出了血絲,但我已經連痛感都要感受不到了。 白起:“你明明只需要什么都不做?!?他低聲長嘆了一口氣,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卷醫(yī)用紗布,仔細地幫我包扎傷口。 溫熱的指腹讓我的腳板恢復了知覺,不僅感受到了暖意,也有疼痛。 我咬緊牙關皺了皺眉、沒有出聲,卻還是被他捕捉到了細微的表情變化。 白起:“知道害怕還要去,知道疼了還要做?!?我:“你不也是,從來沒有對任何事選擇視而不見嗎?” 白起:“但我不會只往理想的方向去想。” 他輕柔地在紗布的末端打上了一個小小的結,然后又拿過了我手上的鞋子幫我穿好。 他耳機上的指示燈不停地閃爍,似是在催促他離開。 他冷靜而有條不紊得一一回應,并且在最后接了一句—— 白起:“專用機N23聽到請回復。碼頭監(jiān)控室內有解決“恒冬”事件的關鍵人物***,馬上接她前往維多利亞號?!?這一刻,他終于放開了手,讓我回到自己該走的路上。 白起:“我還要趕往衛(wèi)星發(fā)射塔,不能跟你一路。” 我:“已經可以了。白起,謝謝你?!?白起:“你該謝的是自己的堅持。”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乘上了飛往海上的直升機。 那里,也有只有他才能解決的事情等待著他。 24-5 直升飛機距離駛在前面的維多利亞號越來越近,而我的心中卻越發(fā)的迷茫。 說到底,我只確定自己能夠影響“恒冬”計劃,但對具體的操作一無所知。 我握緊了墜在胸前的純黑立方體,但它明顯沒有因此發(fā)生任何改變。 自從那次從Black Cabin出來之后,它就似乎一直在拒絕我。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回想那次的經歷,但出現的盡是些讓人捉摸不透的因素—— 時空、宇宙、未來……不管哪一個,都不是現在的我所能撼動或者改變的。 我,真的能掌握屬于Queen的力量嗎? 即便真的如獲神諭、獲得了這份力量,我又要怎樣使用,才能讓戀語市、乃至整個世界,逃脫永恒的冰封呢? 這些問題的答案,大概都只能從Black Cabin里得到。 我又一次繞回了最初的問題,但腦海中分明閃過了一個人的身影。 是許墨。 關于Black Cabin以及Queen,在我身邊恐怕沒有其他人能比他更熟悉。 但一想到要向他求助,我又感覺自己是在向他低頭、是在答應他狂妄的邀請。 他落在我手背上的那個吻,我甚至還能想起來那冰涼的觸感。就像是他許下的承諾,不帶一絲溫度。 我對著許墨的通訊頁面進入又退出,退出又進入,如此往來了三四回之后,還是摁下了通話鍵。 待機的鈴聲沒有維持太久,他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收到這通電話。 許墨:“看來你已經在路上了?!?我:“因為我終于確定了什么是想要的未來?!?許墨:“所以你這通電話,難道想要與我描繪一番你的理想藍圖嗎?” 我:“你明知道我是來問Queen的事!” 我?guī)状蜗胍谒媲氨憩F得更自如一些,卻又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總是容易受到他的波動。 他縱使知道世界性的危機迫在眉睫,依然不急也不躁,仿佛我們真的還有足夠的時間來閑聊。 許墨:“那你應該先說這個?!?我:“所以Queen究竟要怎樣做,才能不通過任何特定的空間,隨意進出Black Cabin?” 許墨:“很簡單。只需要你接受Queen這個身份。你無法再次進入,就說明了你對此還在動搖?!?我:“我……” 我無法否定他的話。 在長時間的停頓之中,他顯然也已經猜到了我接下來會問的事。 許墨:“Queen的力量,只有在你承認并接受這個身份時,才能真正獲得。而在你真正認清自己是誰之前,一切都只是空談。” ……我是誰? 被大家遺忘之后,“***”就被各種假身份覆蓋掉了。 我:“究竟怎樣做才能認清自己?” 許墨:“相信你的直覺?!?伴隨著一聲似有若無的輕笑,他說出了我們初次見面時一樣的話。 讓我感到了無比的熟悉。 曾經,每當我有什么困惑或者苦惱的時候,他就總會這樣一邊瞇起溫柔的眼梢,一邊耐心地開導我。 而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將是指引我改變世界命運的指示。 聽筒里的雜音越來越大,滋啦滋啦的電流聲覆蓋過他的聲音。 我才剛剛掛斷電話,直升機里的其他人就已經進入了警備狀態(tài)。 駕駛員:“全體人員注意!3分鐘后于維多利亞號上降落?!?我隨著其他隊員一同順著軟梯落向郵輪上的甲板,里面卻安靜得有點異常。 不等我們走進大廳去探個究竟,悠揚的鋼琴聲就突然經由廣播傳向了整片海域。 柔和的曲調在空氣中織出一張無形卻又堅不可摧的網。所有靠近的人都成為了琴聲的俘虜,無處可逃。 明顯感覺到了困意的我堵上了耳朵。但那琴聲仿佛已經滲入到血管之中,每個細胞都隨著它一同鳴響。 我吃力地拖動著步伐走向其中一個玻璃窗往里張望,面前的詭異景象驚得我一個激靈—— 只見大廳里的人都像是著了魔一般搖搖晃晃的,臉上都帶著寧靜得極其不自然的笑容。 臺下的人宛如沒有意識的傀儡,閉眼狂歡;而臺上的卓以只是靜靜地閉著眼,為他們奏響最后的鎮(zhèn)魂曲。 我的意識也在這深入骨髓的琴聲之中變得愈發(fā)模糊,連帶著面前的景色都隨之扭曲起來。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著剛剛還載著我的直升飛機在面前盤旋下墜。 駕駛員還在駕駛艙內,但低垂著頭,像是也已經墜入夢中。 我想要大喊出聲、想要把他喚醒,用盡全身的氣力張開口,卻已經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隨著直升飛機一同,直直地插向海底。 咸腥的海風灌入我的口腔,激起的巨浪從頭頂澆灌而下,冰冷得讓我也如墜深海。 我,還是什么都沒趕上嗎…… 眼皮終于還是不受控制地緩緩闔上,我竟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從心底泛起。 后悔、不甘、悲傷……所有負面的情緒通通逐漸消散。 如同沐浴在末日之前的最后一縷暖陽之下。 24-7 美好的夢境似是柔軟而香甜的棉花糖,讓人無法抗拒。 空氣似是最溫暖的棉被,輕輕地覆在身上;甲板似是柔軟的床墊,誘惑著我倒入其中。 ???:“虛假的,就不好嗎?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世界?” 渙散的意識里混入了不知道是誰的聲音,隱隱還伴著縹緲得如同遠方傳來的琴聲。 虛假的暖意趁虛而入,而疲倦的我也順從地選擇了接受。 向前伸出的手中原本只握住了空氣,而此時竟明顯多了一份真實的體溫。 我隱隱感覺到有誰在用力把我攥住。 明明是一點都不溫柔的動作,卻又讓人倍感安心。 我極力撐開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的視線中只映入了一個熟悉的輪廓。 我:“周……棋洛?” 我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只能隱約分辨出他的發(fā)絲上沾滿了純白的雪片,折射出銀色的光澤。 逆光之中,那雙本該如蔚藍海洋似的眼眸閃現著金色的流光,美得如同星辰。 我還想再多看他幾眼,但眼皮還是疲乏地緩緩下沉。 無力垂下的手腕再次被猛地一拽。 這一次,我們的視線在闔眼之前對上了。 他朝我一聲怒吼,蓋過了耳邊縈繞不已的琴聲—— Helios:“我命令你,醒過來!” 不帶一絲溫度的目光卻猶如清晨拂過窗簾的第一縷陽光,融化掉依附在腦海之間的虛妄夢境。 我終于回過神來,才發(fā)現自己剛剛已經滑到了甲板邊緣! 如果沒有Helios……我就已經…… 我連忙追上他的腳步,鄭重其事地向他道了謝。 我:“Helios,謝謝你?!?Helios:“沒喊錯名字,看樣子是清醒了?!?不等我跟上,他就轉身走向了大廳,仿佛剛剛所做的也只是順手所為。 想到在BLACK SWAN會議上聽到的那些信息,我一時猜到了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我:“你來是為了叛逃者嗎?” Helios:“知道的不少,Ares帶到會議上的人果然是你。” 我:“你,你不要岔開話題!你是要去殺掉叛逃者嗎?” Helios:“那是我要解決的事,和你無關。” 我:“當然有關!因為我……” Helios:“因為你是Queen?我不像Ares,對Queen什么的毫無興趣。想要影響到事件的結局,就用你自己的方式?!?說著,他冷哼了一聲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大門,徑直走向了最終的戰(zhàn)場。 金碧輝煌的大廳里,悠揚的鋼琴聲如和緩的河溪,延綿不斷地流淌于空氣中。 卓以在留意到我們進來之后,并沒有停止演奏,自得其中地繼續(xù)著指尖的動作。 纖長有力的指尖輕盈地在黑白的琴鍵間躍動,彷如是傀儡師在熟練地操控著他堅韌的銀線。 臺下的觀眾都成了他任意擺布的偶人,言聽計從地沉溺在他的樂聲中、沉浸在夢的最深處。 而Helios全然沒有受到這些旋律的感染,只是面無表情地瞄準了臺上的他。 黑色的手槍直直指向卓以,但沉醉的鋼琴家并沒有因此停下手中的演奏。 Helios倒也沒有急著動手,只是安靜地等待著這一曲劃上完美的終止符。 就在最后一個音符被敲落的時候,Helios才果斷地扣下了扳機。 槍口上確確實實地升騰起一縷白煙,而卓以竟然毫發(fā)無傷。 銀色的子彈滾落到卓以的腳邊,似是被無形的屏障擋下了。 Helios:“你早就筑好了這個夢境?!?卓以:“我只是不想讓這場演奏會受到任何干擾?!?輕快的旋律代替所有感謝和告別的話,經由卓以的指尖敲落。 一曲終了之時,偌大的大廳里已經別無他人,只剩下了我和他。 他從鋼琴椅上優(yōu)雅地站起身來,對著沒有掌聲的大廳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從臺上走來,面帶微笑地一直走到我的面前。 卓以:“你終于來了?!? 24-9 海面不時泛起微波,一切看起來都是和平日無異。 或者說,要更加寧靜。 我隨著卓以一路到了船頭的甲板,他卻始終沒有回應我的任何問題—— 關于這場演奏會、關于大家的夢境、關于“恒冬”事件……他通通避而不談。 他只是微微昂首,半瞇著眼睛迎上拂面而來的海風,表現出一臉享受的樣子。 紛揚的雪花點綴在他的發(fā)上肩頭,讓他看起來如同年輕的神祇。 何等諷刺。 我的心中完全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感染,不如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經歷了這么多重的難關之后,我終于來到了事件關鍵人物的面前,卻還沒有完全得到與之抗衡的能力。 此時我能做的,就只有盡量拖延時間; 但是與之相對的,我拖的時間越長,事件輻射的范圍就越大。 我突然明白了他怎么能做到從一開始就坐懷不亂、自得其樂。 只因為這盤棋局的勝券,早就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 卓以:“謝謝你之前教我用了自動販賣機。” 我沒想到他會先開口,更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聊起這個。 仿佛眼下根本不是什么末日將至,而只是極其普通的一天。 卓以:“是你讓我看到了,跟平時不一樣的風景。不過我覺得,奶茶還是冰一點更好喝一些?!?我:“那你也沒有必要抹除那些喜歡喝熱的人?!?卓以:“我想你是誤解了我的意思。和你一樣,我也同樣喜歡這個世界。喜歡著它由人類帶來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我:“既然你喜歡這個世界,那為什么……” 卓以:“我只是覺得,它沒必要跑得那么快。” 他的眼角瞇起彎彎的弧度。那笑意猶如孩童一般純真得不摻任何雜質,但又因此而更加讓人恐懼—— 這證明了他打從心底里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不該受到任何人的指責和阻撓。 卓以:“在人們透徹地了解自己之前,不可操控的力量對于他們而言都是危險的。就像是我現在問你,你對自己真的了解了嗎?你會怎么回答?” 我:“我……” 我無法給出絕對肯定的回答。 就連Black Cabin,也因為我對自己定位的不確定,而拒絕了我的再次進入。 面對無法給出答復的我,卓以只是輕笑一聲。 他內心的想法似是深藏于冰川之下,面上顯露出的只是尖尖上的一角,讓人始終看不透他心底藏著的深意。 卓以:“對于這樣的世界,我準備了一份禮物?!?遠處仿佛有什么尖尖的物體戳穿了原本平靜的海平面。 一座鋼鐵巨塔緩緩升起,不久就矗立在了海天之間。 是衛(wèi)星發(fā)射塔! 我默默地在心中為白起祈禱,希望他能順利地完成他的任務。 而我……我要做的事…… 我再次無助地凝視著手上通向Black Cabin的鑰匙。但越是急著想要得到它的承認,內心卻越是茫然。 陷入了死循環(huán)的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那個門背后的世界,依然沒有向我敞開。 卓以攏住了我的手,把鑰匙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自己的手中。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晶瑩剔透的冰晶從他指尖匯集。 黑色的立方體上被優(yōu)雅的紋路所纏繞,不消多時就被徹底地凍住了。 他的嘴角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卻比周遭縈繞的風霜還要讓人止不住地發(fā)顫。 鉆石一般的閃耀立方體被重新塞回了我的手中。純凈無暇,卻宛如死物。 猶如面前的這個世界。 卓以:“接受這樣的結局不好嗎?!?明明是問句,他卻已經擅自做好了決定。 眨眼間,夾雜著白色雪片的凜冽寒風就模糊了海天相接的界線。 剛剛還波瀾壯闊的海面,此時已經被凍成了一塊深不見底的明鏡。 郵輪孤獨地被凍在了冰面上,和遠處的發(fā)射塔遙遙相對。 周圍安靜得就像是連空氣和風都靜止了,陷入了一片死寂。 卓以:“這里,才是你想要的世界?!? 24-10 我的兩只手上,分別握著通往兩個世界的“鑰匙”。 就在剛剛,卓以把衛(wèi)星發(fā)射塔的遙控按鍵,放到了我原本空著的手中。 我:“為什么?” 我把心中的疑慮直接問出了口。 什么都不做就能穩(wěn)操勝算的他,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把決定世界命脈的鑰匙放到我的手中? 卓以:“不試著摁下這個按鈕嗎?” 我:“當然不!摁下這個的話……” 卓以:“你是不是忘記了,這里只是我的夢境。在這里作出的任何決定,都不會影響外面的世界。你難道就不好奇嗎?我想要的理想世界。” 他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手中的遙控。 我緊緊握住這個隨時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的按鈕,又感覺它仿佛孩童的玩具一般兒戲。 不真實的理想,又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我:“這樣做,不就像是把頭埋到沙地里的鴕鳥嗎??!?聽我這么一說,他倒也沒有生氣,仿佛我只是在跟他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卓以:“真是個有意思的比喻。不過,誰能保證大家在遇到完美的“沙地”時,還會堅守著現實——而不是選擇逃避呢?畢竟現實里,誰都無法預料到下一秒發(fā)生的事。而在完美的夢境中,任何事情都只會朝著人們所希望的方向發(fā)展?!?我:“我無法代表大家去回答這個問題。但是,這也代表著關于這個問題的決定權,應該交由每一個人?!?卓以:“可是在我看來,那些沒有判斷能力的人,從一開始就不配擁有選擇的權利?!?他的語氣一轉,原本還保持著的謙遜溫和里,就加入了完全不加掩飾的寒意。 果然,即便作為叛逃者,他也還是像BLACK SWAN里的其他人一樣,骨子里就刻著對“普通人”的鄙夷。 他反對的并不是那個組織里的想法,而只是他們的做法。 但不管是他們之中哪一方的做法,無疑都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這個世界。 世界真的需要他們口中的“理想”,人類真的需要他們口中的“進化”嗎? 萬事萬物,本都遵循著自己的原軌各行其道,并不需要人為的介入。 而我要做的,就是維持這個平衡。 我果斷地把遙控器放回了他的手上,告訴了他我最終的選擇—— 我:“我們選擇的是不一樣的未來?!?卓以:“當你再回到外面的世界,就能發(fā)現——夢醒夢中,并沒有太大的差別?!?我:“那只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世界的原貌,本來就不該是被設定好的!” 手中的鑰匙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褪盡了寒冰,但原本黑色的外殼并沒有復原。 流轉的白光在上面映出變幻的彩光,如同最澄澈而堅硬的水晶。 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跟鑰匙產生了共鳴,胸腔之中就像是被點燃了一個小小的火種,傳來陣陣熾熱。 意識逐漸從肉體中抽離,我還能依稀看清卓以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 到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是笑著的。 是在笑我的不自量力?無論如何都無法逆轉他設下的夢境與“命運”? 那我一定要在取得Queen的力量之后,第一個告知他—— 雖然我們從小就被告知“命運”是世界上最難以打敗的東西, 但這并不代表我們都會從一開始就選擇投降。 模糊的意識最終收攏在一個純黑的空間里,逐漸恢復成一個完整的整體。 眼前繚亂地出現很多扇門,忽閃忽現。 我終于又一次進入了Black Cabin! 和我上一次進入的時候,這里仿佛哪里都沒變,但又確確實實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每扇不一樣的門里,依然演繹著我廻轉各異的人生:有的幸福美滿、也有的潦倒不幸。 唯一相同的地方只有—— 死亡,在這些世界中并不意味著終結。 數不清的“我”在不同的世界中一次次走向終點,而又在“原來的我”消失殆盡之前,孕育出新的分支。 無數次的輪回之中誕生出無數的“我”,在混沌之中此起彼伏地擾亂著我的視聽。 ??:你,究竟想要怎樣的未來。 這一次,我沒有再迷茫。 而是義無反顧地走進了她們的內心之中,也是我的內心之中,去尋找最初的答案。 【分線】李澤言線 24-12 那股周身被吞沒的虛無感再次朝我襲來。 黑暗變得輕盈,四周散落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在這無數扇門之外,似乎有更廣闊的世界在等著我探索。 我的意識卻始終籠著一層無窮無盡的悲傷。 忽然有聲音在寂靜深處回響,逐漸靠近,我的眼簾映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身體里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凝住了。 李澤言:“怎么不說話?” 他的聲音很輕,低頭注視著我,溫柔又無奈的口吻卻無比熟悉。 我怔怔地看著面前的李澤言,有點失神,似乎有很多話涌上嘴邊,可又被什么堵在喉嚨里。 是該告訴他我有多想他,還是告訴他我已經成功找到了拯救世界的辦法?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他,這次也一定會笑著跟我說做的不錯吧? 可所有話到了嘴邊,卻只化作一句—— 我:“我……我該不是在做夢吧?你不是根本就不記得我……” 李澤言:“是不是要我叫你一聲“笨蛋”,你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他輕輕嘆了口氣,上揚的嘴角又分明都是寵溺。 我看著他,明明心是喜悅的,眼淚卻不爭氣地一點點外涌,最后再也忍不住,干脆放聲大哭出來。 李澤言罕見地慌了一瞬,抬起手似乎想幫我拭去眼淚,伸到一半卻改了動作,將我摟入懷中。 李澤言:“怎么哭了?” 溫柔的聲音從頭頂落下,我說不出話,只能拼命地搖頭,一邊重重地抽著鼻子。 我要怎么告訴他,我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呢? 我:“可是你怎么會……” 李澤言:“別急,慢慢說?!?我:“……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的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我的背,語氣像是哄著一個摔破了膝蓋的小女孩那樣溫柔。 李澤言:“是因為你,我才能來到這個更高維度的空間,也有了所有世界線上的記憶?!按┰綍r間的時候,我就在這些不同的世界線里?!?我:“……那你肯定也記得自己拿槍指著我了!” 他停在我背上的手似乎頓了一瞬,所有情緒都藏在了既無奈又想笑的眉眼里。 李澤言:“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記仇了?” 我:“好不容易揪住你的小辮子,我當然要趁機訛……討回公道了!” 李澤言:“那你已經想好懲罰措施是什么了?” 每天三個布丁 我:“那就……每天三個布???” 李澤言:“牙齒不想要了?” 我:“……那就兩個!不能再少了!” 李澤言:“……笨蛋,還真跟我討價還價起來了?!?原本只是開玩笑的話卻被他當了真,看著他無可奈何的表情,我飛快改了口。 我:“好啦好啦,那就換成每天都能見到你,這個愿望可以不可以?” 一個月長假 我:“嗯……等這一切結束之后,就給我一個月的長假?!?李澤言:“……就這點要求?” 我:“沒說完,還要附帶一個你……” 我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聲音也小了下去。 李澤言:“……果然不能指望笨蛋有什么大出息?!?我:“那你要是想給我放個一年半載,也不是不可以……” 我在他懷里調整了個姿勢,仰頭看他,他的唇角弧度一點點上,可眉宇間卻隱隱透著擔心。 我踮起腳,忍不住伸手一點點撫平他皺起的眉頭,臉上的表情也故作嚴肅起來。 我:“要不是經過這次鍛煉,我還沒有意識到總裁大人從前有多縱容我。我……我現在覺得寫策劃案也挺好的,心智和毅力也得到了提升。而且你們資本家不是常說,苦難是最大的財富之類的話么,所以……”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聲音一字不落地抵達我耳畔。 李澤言:“縱容你一輩子也沒關系。從前希望你多吃點苦,是希望你站在任何困難面前時,都會有不退縮的決心。但現在——” 他的聲音頓了頓,伸手輕輕蹭了蹭我仍紅腫的眼眶。 李澤言:“好好地待在我身邊?!?他的聲音打亂了我呼吸的節(jié)奏,心也跟著漏跳一拍。 我:“話、話說回來,你剛才說看到了不同世界的我們……其他世界是什么樣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越來越燙的臉,微微彎著唇角,眉眼終于舒展開。 李澤言:“故事太長,以后慢慢講?!?他的手臂再次落在我腰間,讓我陷入他的擁抱之中,聲音忽然很輕。 李澤言:“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無論在哪個世界,我們都會相遇,我注定被你吸引?!? 24-13 所有的惶惑不安似乎都在他平穩(wěn)的聲音中悄然落地。 即便這些天無法傾訴、無路可退,甚至不知如何向前,可每一次和他相遇,我好像都會想要咬牙多堅持一些。 就算被他當做是不自量力的普通人、甚至還被懷疑成BLACK SWAN成員,但他也從未吝嗇過他的信任。 李澤言:“怎么眼睛又紅了?” 我:“……感、感動的!” 我再次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李澤言伸手揩了揩我濕漉漉的眼眶,喉間壓著一絲低低的笑。 李澤言:“看來你的淚點真的很低。” 我:“好……好了,先讓我們解決眼前的問題!” 李澤言:“已經知道怎么做了嗎?” 我:“還不太確定……” 自從跨入Black Cabin起,我便處于一種緊張害怕的情緒中。 雖然逼迫自己走到了這里,但我的潛意識里仍在逃避“Queen”背后的重擔與艱險。 李澤言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再次拍了拍我的背。 李澤言:“之前不是還自信滿滿地說要“拯救世界”嗎?這次也證明給我看?!?到了這一刻,我的心卻因為他的話堅定下來。 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再次抬頭望向浩瀚空間中漂浮著的一扇扇光門。? 即便被告知了身為“Queen”的自己能左右未來的命運,但置身于浩瀚的時空之外,卻還是有種渺小感和不真實感。 可與之前不同,初入這個空間時的忐忑、恐懼、茫然似乎都煙消云散了。 而Black Cabin也卸去了森然冷峻的面孔,無聲地接納了我。 似乎有一股隱秘的力量貼合著流動的時空延宕,雖然看不見摸不到,但卻融于我的感知之內。 精神越集中,這種感覺越清晰,就連脖頸上的鑰匙也似有所感地在衣襟下隱隱晃動。 似乎只是一瞬間,我的腦海里注入了許多我不曾了解的東西—— 原來我能看到所有的未來,原來只有當世界線歸一時,Queen的力量才會覺醒。 那些代表著不同時空的門似乎都在朝我開啟,只要我朝那扇門走過去,它們就會接納我,帶我前去無數世界中的任何一個。 ……未來真的就掌握在我手中嗎? 我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鑰匙,心微微繃緊。 真相抽絲剝繭,層層展露在我面前,比起最初的難以置信,我也開始靜下心思考這一切的聯(lián)系。 另一個心懷怨恨的“我”誕生于一次次死亡和重生中,而世界線也在每個循環(huán)開始的節(jié)點辟出分支。 如果要完全獲取Queen的力量才能阻止卓以,那么讓世界線收束歸一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這樣一來,無論是我自己還是這個世界,一旦失敗就再也沒有重來的可能了。 李澤言仿佛察覺到我的心思,又將我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李澤言:“怎么了?” 我:“……好像只有世界線收束歸一的時候,我才能獲得覺醒的力量?!梢坏┦澜缇€只剩下一條,無論結局失敗還是成功,就再沒有重來的可能性了?!?李澤言:“做任何決定都是痛苦的,但不做決定只會延長痛苦。無路可走的時候,就堅定前行的方向。這次也一樣,不用多想。你做得到,而且會做的很好?!?他的聲音像鎮(zhèn)定劑般安撫著我的心,我捏了捏掌心,不再猶豫。 24-14 環(huán)顧著這浩渺空間中漂浮著的無數扇光門,我強迫自己集中所有精神。 抹去世界線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難,我集中精力去捕捉那絲縹緲的連接紐帶,也做出我的選擇。 那扇門在我面前化作齏粉似的星光,簌簌掉落消散。 我沿著無垠的空間向前走,每走一步,便有一扇扇門隨著我的意識關閉。 直到只剩下最后的、唯一的一扇門,通往唯一的世界線。 李澤言仍然站在我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目光里滿是鼓勵和肯定。 李澤言:“去吧。” 我點點頭。 巨大的陰謀將我們傾覆并推向盡頭之前,總是沒有半分征兆。 誰能想到初遇時把說服他投資當做最大困難的我,會和他并肩站在這里共同抉擇世界的命運呢? 但只要有他在身邊,就算不能回頭,我也會有勇氣走得更遠。 或許希望,就在我們與下一秒之間。 我義無反顧地繼續(xù)往前走,走向最后的現實。 【分線】許墨線 24-12 那股周身被吞沒的虛無感再次朝我襲來。 黑暗變得輕盈,四周散落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在這無數扇門之外,似乎有更廣闊的世界在等著我探索。 我的意識卻始終籠著一層無窮無盡的悲傷。 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一個分外熟悉的人影慢慢朝我走來。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卻又停在相隔幾步的距離外。 許墨:“還好嗎?” 熟悉的笑容和語調仿佛一下子將我拉回了那個初次相遇的午后。 我怔怔地看著面前的許墨,鼻子有點發(fā)酸,似乎有很多話涌上嘴邊,可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墨的手在空中頓了片刻,繼而伸過來一點點拭著我潮濕的眼眶,聲音很輕。 許墨:“這幾天是不是沒有睡好?還是說有太多事要忙要做,累到自己了?” 我:“我……” 字句被哭腔模糊,再也無法說出一個整句。 我狼狽地低下頭想抑住眼眶中的潮意,可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涌出來。 我:“你、你別看了……” 許墨:“那可不行。是我把這個女孩惹生氣的,我當然也要負責哄好她?!?他將我低低埋著的腦袋捧起來同我對視,一字一句,語氣溫柔如從前。 許墨:“這下可真哭成個小花貓了?!?我:“……你怎么會在這里?” 許墨:“是因為你,我才能來到這個更高維度的空間?!?我:“那……那我們之前經歷的所有事,你都想起來了嗎?” 許墨:“嗯。這里是所有世界線交匯的地方,人一旦進入這里,就會擁有所有世界的記憶?!?許墨點點頭,瞇起溫柔的眼梢,聲音輕輕停頓了下。 許墨:“只是沒想到,你還愿意心平氣和地跟我說話?!?我:“我、我可是還在生你的氣……!” 這句虛張聲勢的反駁反而逗笑了他,他的嘴角明明上揚了幾分,卻又故作為難地嘆了口氣。 許墨:“這可就難辦了。時間緊急,我好像還沒想到哄好你的辦法?!?我:“也、也沒有那么討厭……” 我結結巴巴地打斷他的話,聲音卻聽起來更語無倫次。 他這次沒有笑,只是認真地看著我,用手指一點點描摹過我的輪廓、拭去淚痕,輕顫的手指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克制。 許墨:“抱歉。原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已經成長得這么快了。去作為你自己,拯救你喜歡的那個世界吧?!?我頭一次覺得,站在我面前的許墨卸去了所有面具,毫無保留地將自己袒露在我面前。 原來我心中的天平從來就是傾斜的,一邊載著理智,一邊載著沉甸甸的兩個人的回憶。 可是一想到這條世界線上發(fā)生的種種,我的心情還是不可抑止地低落下來。 我:“……如果我所期待的未來,和你期待的不一樣呢?如果我會成為你的阻礙——” 許墨:“現在不是輕易下定論的時候。現實必然伴隨著缺憾,但是如果因為這些缺憾而拒絕面對的話,又會產生更多遺憾?;蛟S,你期待的那個未來足夠美好,足夠打動人。你也足夠有能力帶我去看看那個未來,是嗎?” 我:“……嗯!” 我看著他,那股復雜、甜蜜卻又酸澀的情緒再次涌了上來。 他悄悄溜進了我的意識,讓我嘗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難過。 可是只要望著他,似乎只是一瞬間,只是一眼,心上深深淺淺的傷口都愈合了。 如果沒有遇到他,我不會知道那些璀璨的知識,去捕捉每樣事物最輕柔也最不為人注意的低語…… 原來我平淡生活中那些迷人的未知和可能性,都是他帶給我的。 原來我也很貪心,在漫長又短暫的人生里,我有太多東西想放進我們度過的每分每秒里。 他教給我許多東西,帶我去更廣闊的天地,即便離開了,被他塑造的那部分也孤零零地伴隨著我成長。 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他怔了一瞬,這次卻用一個個細密的吻覆蓋了它。 許墨:“***,謝謝你?!?我:“……哎?怎么突然跟我說謝謝……” 許墨:“我忽然發(fā)現,無論在哪個世界里,比起你需要我……是我更需要你?!? 24-13 眼前的黑暗仿佛空無一物,一片巨大的虛無在我腳下鋪展而來。 我本以為自己會恐懼,可恐懼并沒有來,而他的聲音、他的面龐都一直都在。 每當我往前走一步,那股平靜的坦然和堅定便多一分。 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再次抬頭望向浩瀚空間中漂浮著的一扇扇光門。 即便被告知了身為“Queen”的自己能左右未來的命運,但置身于浩瀚的時空之外,卻還是有種渺小感和不真實感。 可與之前不同,初入這個空間時的忐忑、恐懼、茫然似乎都煙消云散了。 而Black Cabin也卸去了森然冷峻的面孔,無聲地接納了我。 我能感覺到有股隱秘的力量貼合著流動的時空延宕,雖然看不見摸不到,但卻融于我的感知之內。 精神越集中,這種感覺越清晰,就連脖頸上的鑰匙也共鳴似的在衣襟下隱隱顫動。 似乎只是一瞬間,我的意識仿佛來到了一個更廣闊的空間,腦海里也注入了許多不曾了解的東西—— 原來只有當世界線歸一時,Queen的力量才會覺醒。 那些代表著不同時空的門似乎都在朝我開啟,只要我朝那扇門走過去,它們就會接納我,帶我前去無數世界中的任何一個。 ……未來真的就掌握在我手中嗎? 我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鑰匙,心也微微繃緊。 真相抽絲剝繭,層層展露在我面前,比起最初的難以置信,我也開始靜下心思考這一切的聯(lián)系。 另一個心懷怨恨的“我”誕生于一次次死亡和重生中,而世界線也在每個循環(huán)開始的節(jié)點辟出分支。 如果要完全獲取Queen的力量才能阻止卓以,那么讓世界線收束歸一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這樣一來,無論是我自己還是這個世界,懸于一線的命運便只有一次機會了。 不知是因為不安,還是因為不夠確信,我再次望向許墨。 我:“世界線是在我一次次重生中劈出分支的……如果我放棄重生的能力,選擇讓世界線收束歸一……” 這一切就會畫上句號了。 可這也就意味著,最后只會剩下僅有的一個時空里的我們。 而死亡會成為真正的死亡,無論是我還是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重生和再次改變的可能了。 許墨靜靜看著我,忽然輕輕拍了拍我的頭頂。 許墨:“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在國際象棋里,Queen是最強大的棋子。不要小瞧自己的能力,哪怕你剛掌握它,它也只屬于你,只效忠于你。你可以左右每條世界線的存亡,只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就不會有問題?!?我:“如果最后只剩下一條世界線,如果就算這樣也沒能打破這個空間……” 許墨:“沒錯,一切都不會再重來了。但比起選擇一條好走的路,走好選擇的這條路才更重要不是嗎?這次我就放心跟在你身后了?!?從前總是以指導者姿態(tài)出現在我面前的他,忽然將全部選擇權交給我,仿佛我才是被信任依賴的那個。 我望著許墨,那股盤踞在心頭的踟躕似乎也煙消云散了。 那你可要跟緊我了! 我:“那你可要跟緊我了!” 話音剛落,許墨忽然抓起我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許墨:“像這樣嗎?” 我的臉一下子滾燙起來,支支吾吾嗯了聲。 我:“那……那你不能隨便放開了!” 許墨:“嗯,我會牢牢抓緊的。” 他的唇邊漫開笑意,像春日的第一縷陽光那樣令人安心。 這次……你還會離開嗎? 我:“這次……你還會離開嗎?” 許墨:“在你心里,我已經是個不守諾言的大騙子了?” 我:“才不是……你就當我沒問吧……” 我低著頭,臉有些發(fā)燙。 許墨:“別忘了,是因為你我才來到這里的。所以我也只能緊跟著你,跟你去看看你喜歡的未來了?!?他故作為難地嘆了口氣,唇邊卻漫開溫和的笑意。 許墨:“更何況……” 他輕輕點了下我的額頭。 許墨:“不是約好等春天再來的時候,一起去放風箏嗎?這次不會食言了?!? 不知不覺間,許墨的手指已經輕輕勾住了我的。細微觸碰之間,像是達成了無聲的約定。 我低頭凝視著我們手指勾繞的地方,篤定的決心悄然落地生根。 在浩瀚時空面前,在無數阻攔著我們的鴻溝面前,我們已經背道而馳太久太遠。 仍然有懸而未決的謎題擺在我們之間,可此刻來不及追問的、未曾啟齒的,就隨它去吧。 輪到我牽起他的手,馬不停蹄地奔向春天了。 24-14 環(huán)顧著這浩渺空間中漂浮著的無數扇光門,我強迫自己集中所有精神。 抹去世界線的存在沒有想象中那么難。 當我集中精力去捕捉那絲縹緲的連接紐帶并作出選擇時,那扇門在我面前化作齏粉似的星光,簌簌掉落消散。 我沿著無垠的空間向前走,每走一步,便有一扇扇門隨著我的意識關閉。 直到只剩下最后的、唯一的一扇門,通往唯一的世界線。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許墨,他也沖我輕輕點頭。 巨大的陰謀將我們傾覆并推向盡頭之前,總是沒有半分征兆。 從初遇那天起,他就告訴我“相信自己的知覺”,這一次,我也會選擇相信他、相信我自己,一直往前走。 或許希望,就在我們與下一秒之間。 我義無反顧地繼續(xù)向前,走向最后的現實。 【分線】白起線 24-12 那股周身被吞沒的虛無感再次朝我襲來。 黑暗變得輕盈,四周散落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在這無數扇門之外,似乎有更廣闊的世界在等著我探索。 我的意識卻始終籠著一層無窮無盡的悲傷。 似乎有一股輕風悄悄吹過,帶來淡遠如煙的銀杏香氣,無比澄澈,又無比令人安心。 恍惚間,我看見一個分外熟悉的人影慢慢朝我走來。 熟悉的輪廓、面孔,一一與深藏于心的那個人重疊。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見其他東西,瞳孔里只映出他這個人。 白起:“我回來了。” 我:“我……” 明明是該喜悅的重逢時刻,我卻喉嚨發(fā)緊說不出一句話,眼淚不聽使喚地從眼角滑到腮旁。 囤積的委屈和絕望終于沖破時空的枷鎖,不可抑止地傾瀉出來。 我:“我哭一小會兒就好……” 害怕他看見自己這副狼狽模樣,我低著頭用手背蹭著不斷涌出的眼淚。 他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抬起的手僵了半天,才伸過來輕輕拍著我的背。 白起:“是不是等了很久?” 我:“你怎么才來……你知不知道我……” 我好像有太多的話想告訴他,可千頭萬緒涌上心頭,歸根結底不過是見面時無數次被壓在心底的一句—— 我很想你 我:“我很想你……” 我抱住他,眼淚都擦在他的衣襟上。 他并不說話,只是溫柔地撥了撥我的頭發(fā)。 回到熟悉的臂膀,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似乎能聽見他心臟有力的跳動。 白起:“我也是……很想你?!?他的下巴輕輕壓著我的發(fā)頂,聲音很低。 你很擔心你 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 下一秒,所有的哭聲、顫抖、委屈都淹沒在他的擁抱里。 回到熟悉的臂膀,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似乎能聽見他心臟有力的跳動。 我:“你的身體怎么樣?是不是受了很多傷?那天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白起:“一回軍隊就接受了治療,都是小傷,不礙事?!?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了自己受傷的部分,垂下眸。 白起:“……抱歉,這些天沒能陪在你身旁。還總是懷疑你、責備你,對你說了那么多重話?!?我:“可是你不是——” 白起:“所有世界的記憶我都看到了?!?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有很多話要說,卻又回歸了沉默。 我:“不是這樣的,即便你比從前兇了點,你也很好!就算我對你來說是陌生人,你還是冒著危險救了我很多次。” 然而一旦回想起“怪物”這兩個字、人們提起NW時嫌惡的表情,我的心卻又更痛了些。 在我沒有參與過的人生里,他一定經歷過很多痛苦吧? 他卻從未提起,好像那些沉痛的過往于他而言,僅僅是一些不足為道的碎片。 我:“你一直在用自己方式保護所有人,即便背負著誤解和偏見也從未動搖過……” 越說越語無倫次,眼淚跟著掉下來,白起卻抬起手,指腹以最輕緩的力道掠過我的眼瞼。 見我的眼淚止住了,他的掌心從便腮滑向下巴,托起我的臉,認真地端詳了會兒。 白起:“瘦了。” 我:“我、我怎么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他唇邊漫起笑意,握住我的手,一點點撫摸上他臉的輪廓。 白起:“要檢查一下嗎?看看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不是真的白起?!?明知他是開玩笑,指腹下溫熱真實的溫度卻還是讓我的心為之一顫。 我:“……你明明也瘦了!” 白起:“……” 籠罩在心頭的最后一絲難過此刻也一掃而空,我望著他的眼睛,將自己心中所想一字一句說給他聽。 我:“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這個世界經歷了什么……但是無論什么時候,你都是我認識的那個白起,從未改變過?!?白起呼吸一滯,似乎明白了我在說什么,卻只是用更用力的擁抱回答我。 我:“不過說起來,你怎么會在這里?” 白起:“是因為你,我才能來到這個維度更高的空間的,也有了所有世界的記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忍著笑忽然不說話了。 我:“你怎么忽然笑了……難道你在其他世界看到什么了?” 白起:“不著急,以后慢慢說?!?他的下巴輕輕蹭著我的發(fā)頂,聲音也低了下來。 白起:“反正無論在哪個世界里,我都會在你身邊。不會不告而別?!? 24-13 好像一聽到他的聲音,所有的不安惶惑都蕩然無存了。 即便我們抱著不同目的,各自遠離……如果不是他給我的力量,我或許時至今日也不會有獨自面對的勇氣。 從前只要觸及到自己無法面對的事實,我總會扭轉思緒、拒絕細想,可是好像一旦有白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接下來,就要看我的努力了!” 白起:“嗯,一切有我陪著你?!?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再次抬頭望向浩瀚空間中漂浮著的一扇扇光門。 即便被告知了身為“Queen”的自己能左右未來的命運,但置身于浩瀚的時空之外,卻還是有種渺小感和不真實感。 可與之前不同,初入這個空間時的忐忑、恐懼、茫然似乎都煙消云散了。 而Black Cabin也卸去了森然冷峻的面孔,無聲地接納了我。 我能感覺到有股隱秘的力量貼合著流動的時空延宕,雖然看不見摸不到,但卻融于我的感知之內。 精神越集中,這種感覺越清晰,就連脖頸上的鑰匙也共鳴似的在衣襟下隱隱顫動。 似乎只是一瞬間,我的意識來到了一個更廣闊的空間,腦海里也注入了許多不曾了解的東西—— 原來只有當世界線歸一時,Queen的力量才會覺醒。 那些代表著不同時空的門似乎都在朝我開啟,只要我朝那扇門走過去,它們就會接納我,帶我前去無數世界中的任何一個。 ……未來真的就掌握在我手中嗎? 我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鑰匙,心也微微繃緊。 真相抽絲剝繭,層層展露在我面前,比起最初的難以置信,我也開始靜下心思考這一切的聯(lián)系。 另一個心懷怨恨的“我”誕生于一次次死亡和重生中,而世界線也在每個循環(huán)開始的節(jié)點辟出分支。 如果要完全獲取Queen的力量才能阻止卓以,那么讓世界線收束歸一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這樣一來,無論是我自己還是這個世界,懸于一線的命運便只有一次機會了。 我真的有能力扭轉未來的命運嗎? 白起:“怎么了?” 我:“……我只是一時不知道怎么選擇。如果說只有通過收束世界線才能獲得打破卓以夢境的力量……那么剩下的唯一的現實,即使失敗了也無法改變了?!?白起:“你是在擔心自己失敗?” 我:“……嗯?!?白起:“還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嗎?放下Queen的身份,去做你想做的事。你不用活在別人的期待里,也不用被任何身份束縛,更不用去逼迫自己背負那些沉重的后果?!?他的聲音一點點變得溫柔堅定。 白起:“當初也是你讓我知道,人要沿著自己的路向前走,不管通向哪里?!?我:“……當初?” 白起:“咳……沒什么。” 白起的眼神挪開了一瞬。 好像在他面前,我從來不用斟酌措辭、不用壓抑情緒,更不用為了成為“Queen”而拋棄自己。 即便在不認識我的時候,他也告訴我我可以拋下這些被強加的身份,可以去過自己想過的人生—— 是他幫我找到了我自己。 調查恒冬事件也好、開啟Black Cabin也好……就算我不是Queen,我也想要做到這些。 比起成為掌控一切的Queen,我更想守護我愛的人和這個世界。 即便這個句號畫得不夠完美,可我也不會再止步不前了。 我曾以為堅持下去是因為別無選擇,可這時我才明白,是他一直都在給予我篤信的力量。 24-14 環(huán)顧著這浩渺空間中漂浮著的無數扇光門,我再次強迫自己集中所有精神。 抹去世界線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難,我集中精力去捕捉那絲縹緲的連接紐帶,也做出我的選擇。 那扇門在我面前化作齏粉似的星光,簌簌掉落消散。 我沿著無垠的空間向前走,每走一步,便有一扇扇門隨著我的意識關閉。 直到只剩下最后的、唯一的一扇門,通往唯一的世界線。 巨大的陰謀將我們傾覆并推向盡頭之前,總是沒有半分征兆。 那個曾經把白起當做“打架很厲害的學長”的自己,大概也不會想到會有這么一天—— 我們并肩而立,成為彼此最重要的依靠,共同抉擇世界的未來。 但只要有他在身邊,我就有了前行的勇氣。 或許希望,就在我們與下一秒之間。 我義無反顧地繼續(xù)往前走,走向最后的現實。 【分線】周棋洛線 24-12 那股周身被吞沒的虛無感再次朝我襲來。 黑暗變得輕盈,四周散落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在這無數扇門之外,似乎有更廣闊的世界在等著我探索。 我的意識卻始終籠著一層無窮無盡的悲傷。 身后忽然窸窸窣窣一陣響,正當我想回頭時,一雙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驚得不敢動彈,那根手指忽然調皮地動彈了下,這才慢慢松開。 周棋洛:“***,猜到是我了嗎?” 我:“……” 周棋洛:“這么久沒見,是不是很想我?……怎么不說話?見到我不開心嗎?” 他彎腰雙手扶著膝蓋同我對視,眼底泛著盈盈笑意,我的喉嚨卻酸澀得擠不出一句話。 周棋洛:“你……哭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模樣太過狼狽,我蹲在地上,將頭埋進膝蓋,終于不管不顧地大哭起來。 周棋洛:“誒……別哭別哭!” 衣料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從耳邊傳來,我忽然從臂彎的縫隙里看到他放大的臉。 我:“你不要看……!” 周棋洛:“那可不行?!?他將我被淚水浸濕的頭發(fā)繞到耳后,認真地和我對視。 周棋洛:“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周棋洛,不是別人。所以呢,你有什么想說的話,通通都可以告訴我?!? 你還會走嗎 我看著眼前的周棋洛,他銀發(fā)金瞳的模樣卻再次從我腦海中閃過。 我:“你這次也會很快就走嗎……” 周棋洛:“這次不會了。之前……遇到了一些事情,我不想把你也牽扯進去?!?他的眼睛一閃而過一絲哀傷,但又很快恢復笑著的樣子。 周棋洛:“就讓這個能給你帶來力量的周棋洛留在你身邊吧?!? 你為什么要一直瞞著我 我:“你為什么要一直瞞著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他怔了怔,似乎一瞬間明白了什么。 周棋洛:“因為覺得……有些事讓你知道反而不太好。一想到回頭會看到你難過的樣子……” 我:“無論是難過也好、生氣也好,我都想見到你!” 周棋洛:“但是……我還是只想讓你看到我最好的樣子?!? 我:“才不是這樣的!” 不管他有著怎么樣的身份、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經歷,他都是我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激動地打斷他的話,一瞬間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我:“無論你是……” 他輕輕將手抵在我的唇上,唇角微微翹起。 周棋洛:“嗯,現在我才知道,不是這樣的。之前我對你那么兇,那么冷冰冰的,但在逃跑的時候,你還是沒有丟下我。所以無論我是誰,你都不會離開我,你都會無條件相信我,對不對?” 我怔了怔,邊哭邊拼命點頭,他認真地看著我,一點點拂去我眼角的淚。 我:“可是你怎么會記得……” 周棋洛:“來到這個更高維度的空間后,就什么都想起來了。我還發(fā)現自己有了所有世界線上的記憶。” 我:“那其他時空的我們……還、還會相遇嗎?” 他的聲音再次頓了頓,柔軟下來。 周棋洛:“這一點你不用擔心。無論在哪個時空,我都會找到你??赡軙嗷ㄐr間,可能要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多呆一會兒……但是我們一定會相遇,也注定會在一起?!? 24-13 我怔怔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里的光芒耀眼得似乎一整個宇宙的星辰都無法企及。 原本縈繞于心的疑惑和委屈都在此刻蕩然無存,好像只要在他身邊,就不再畏懼黑暗。 我努力吸了吸鼻子,嗓音仍然沙啞。 我:“可是我……我好像并不確信自己該怎么做……” 周棋洛:“那接下來就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手忽然同我的掌心相抵,閉上眼睛低聲默念了些什么,又笑瞇瞇睜開,牢牢扣住我的十指。 周棋洛:“***,你聽我說。我剛剛已經命令全宇宙的好運都來你這里了,是不是很厲害?每一顆星星都在為你加油吶喊,它們偷偷告訴我,你這些日子遇到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在為最后的幸運蓄力?!?我:“真、真的嗎?” 周棋洛:“當然是真的?!?他故作嚴肅的神情配上夸張認真的語氣,一下子讓我破涕為笑,我揉揉眼睛,也嚴肅地望著他。 周棋洛:“不過,還差最重要的一道步驟——你先閉上眼睛?!?我沒有任何猶豫地閉上了眼。 黑暗之中,我能感受到他在朝我靠近,呼吸間溢出的溫熱氣息和額前的碎發(fā),似乎正慢慢拂過我的眼皮。 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輕輕落在我眼瞼上,不帶一絲旖旎,卻令人安心。 周棋洛:“好了,現在可以睜開了?!?睜開眼時,被他吻過的地方似乎還隱隱發(fā)燙,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眸隨即也彎了起來。 周棋洛:“封印已經加好了,這下子它們都跑不出去了?,F在你可以鼓起勇氣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了。不過如果這樣還不開心的話——” 他又將我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周棋洛:“那從現在起,我也屬于你了,以后你再也不會孤身一人了?!?似乎真的有一股靜默無聲的力量,慢慢從他的掌心傳入我的,就像很多年前,我們也緊緊握住彼此一樣—— 但這一次,什么都無法再將我們分開。 我擦了擦眼睛,內心的陰霾一下子散開。 即便逼迫自己走到了這里,但我的潛意識里仍在逃避“Queen”背后的重擔與艱險。 總是徘徊、猶豫、無法堅定決心……可是到了這一刻,我的心卻因為他的鼓勵充滿勇氣。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再次抬頭望向浩瀚空間中漂浮著的一扇扇光門。 雖然被告知了身為“Queen”的自己能左右未來的命運,但置身于浩瀚的時空之外,卻還是有種渺小感和不真實感。 可與之前不同,初入這個空間時的忐忑、恐懼、茫然似乎都煙消云散了。 而Black Cabin也卸去了森然冷峻的面孔,無聲地接納了我。 我能感覺到有股隱秘的力量貼合著流動的時空延宕,雖然看不見摸不到,但卻融于我的感知之內。 精神越集中,這種感覺越清晰,就連脖頸上的鑰匙也共鳴似的在衣襟下隱隱顫動。 似乎只是一瞬間,我的意識仿佛來到了一個更廣闊的空間,腦海里也注入了許多不曾了解的東西—— 原來只有當世界線歸一時,Queen的力量才會覺醒。 那些代表著不同時空的門似乎都在朝我開啟,只要我朝那扇門走過去,它們就會接納我,帶我前去無數世界中的任何一個。 ……未來真的就掌握在我手中嗎? 我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鑰匙,心也微微繃緊。 真相抽絲剝繭,層層展露在我面前,比起最初的難以置信,我也開始靜下心思考這一切的聯(lián)系。 另一個心懷怨恨的“我”誕生于一次次死亡和重生中,而世界線也在每個循環(huán)開始的節(jié)點辟出分支。 如果要完全獲取Queen的力量才能阻止卓以,那么讓世界線收束歸一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這樣一來,無論是我自己還是這個世界,懸于一線的命運便只有一次機會了。 沉浸在思緒中時,忽然有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企圖引起我的注意。 周棋洛:“在猶豫該怎么做嗎?” 我點了點頭。 我:“我發(fā)現自己好像能影響每一條世界線……似乎也只有通過收束世界線才能獲得打破卓以夢境的力量??墒侨绻皇O伦詈笠粋€現實,一旦失敗就再也沒有重來的可能性了。” 他認真思考了下,再次看向我。 周棋洛:“要不要聽一聽我的經驗?” 我:“嗯!” 周棋洛:“現在我們面臨的困難,就像一款沒有存檔、但難度為專家級的游戲。就算別人都說你是Queen,你也可以拿起劍當一個勇者。不管前方有巫師還是惡龍,有我給你墊后,你只管放下顧慮,邊揮劍邊往前走。不過我還是要命令***——任何時候,都要抓緊我的手?!?原來,從逃出特遣署時,我就已經做好要和他一起冒險的準備了。 他仍然彎著笑瞇瞇看著我,好像從不吝嗇眼里溫暖的光芒—— 好像,我只是為他劃亮一根火柴,就從他那里得到了整個太陽。 24-14 環(huán)顧著這浩渺空間中漂浮著的無數扇光門,我再次強迫自己集中所有精神。 抹去世界線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難,我集中精力去捕捉那絲縹緲的連接紐帶,也做出我的選擇。 那扇門在我面前化作齏粉似的星光,簌簌掉落消散。 我沿著無垠的空間向前走,每走一步,便有一扇扇門隨著我的意識關閉。 直到只剩下最后的、唯一的一扇門,通往唯一的世界線。 巨大的陰謀將我們傾覆并推向盡頭之前,總是沒有半分征兆。 誰能想到初遇時在超市拿起同一包薯片的我們,會一起站在這里抉擇世界的命運呢? 或許希望,就在我們與下一秒之間。 我義無反顧地繼續(xù)往前走,走向最后的現實。 24-15 我揣著雙份的勇氣,在漆黑的空間里不斷前行。 在漆黑無垠的盡頭,我看見最后一扇門,緩緩朝我開啟。 我不再猶豫,朝那唯一的現實走去。 漫長的痛苦在此刻化作要結束一切的決心,有什么東西在我的體內涌動,呼之欲出。 在一片虛無中,我看見了這個世界注定的唯一未來。 這個世界,命運的最后預言。 只是沒有人想到預言的終焉,會指向…… 我們都竭盡所能,我們已一無所有。 在世界的盡頭,在時間的終末,我和你一起,等待末日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