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公布于2020年9月。

? 那時，南京已入秋，城市褪去了燥熱，人們樂意到外頭走走。紅山森林動物園獐麂坡入口的拐角處，掛著一張淡藍色的過塑紙板，紙板的上方寫著“動物離世”4個小字，不到100字的內(nèi)容概括了一只小獐子的一生。

? 獐子紫金（雄性）于2020年9月16日早上發(fā)現(xiàn)精神不振，不愿活動及采食，在工作人員對其檢查救治中途離世（9:40左右）。

? 紫金性格友善、沉穩(wěn)，帶頭吃飯，是群中首領般的存在。

? 我們很懷念它。感謝它陪伴我們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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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來的游客認得紫金，這只群體中最活潑的獐子，通過這則訃告和他們做了告別。過往，我們極少看到動物園記錄并公布一只非明星動物的死亡，它們的消失是隱形的、無聲的，但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了，紫金是“帶頭吃飯”的獐子。

?? 2022年春天，我在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本土保育區(qū)見到了訃告的撰寫者，紫金曾經(jīng)的飼養(yǎng)員彭培拉。她出生在1989年，因為父親曾經(jīng)在澳大利亞首都堪培拉留學，得到了有點可愛的名字。她梳著兩條低低的麻花辮，頭上壓著一頂寬檐帽，相處久了，你會發(fā)現(xiàn)她和獐子有點相似，溫和、靦腆，說話時，眼睛笑得彎彎的。她隨身的小挎包掛著一臺對講機，里面嗶嗶啵啵地傳來同事喚她的聲音，“拉師傅、拉師傅!”“拉師傅”跟隨著這些呼喚，噔噔瞪前去解決問題。

? 距離為紫金寫訃告已經(jīng)近兩年，彭培拉告訴我，那是她的飼養(yǎng)員工作中，一件重要的小事。

? 說起來，那是一個有些沉痛的早晨。那天到崗后，彭培拉按照慣例為紫金喂食，發(fā)現(xiàn)它以跪姿蜷縮在棚子下方，這是十分不尋常的舉動，她之前從未見過獐子站不起來的情況。給獸醫(yī)打完急救電話，她試圖用手觸碰它。這時，紫金突然挺起身子，跟踉蹌蹌地走到另一邊，她判斷，它是希望避開人類。但沒走出5米，它就倒在了地上。

? 幾分鐘后，獸醫(yī)趕到了，他們決定把車子開上來，把紫金送往獸醫(yī)院。這個短暫的間隙，彭培拉把它抱在懷里，用手掌胡嚕著它的后腦勺，一遍又一遍撫摸它柔軟溫熱的雙耳，輕聲地說：“紫金乖，沒事的，沒事的?！痹谒陌矒崧曋校辖鸷粑鼭u弱，全身肌肉不再緊繃，最后猛地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 紫金的最后一刻，是在彭培拉的陪伴中度過的。

? 當天結(jié)束工作后，彭培拉有些苦惱，該怎么和一起工作的志愿者、同事，以及游客傳達紫金去世的消息？

? 發(fā)布微博是最簡易的方式，但她認為，這個方式太隨意。她突然很渴望，自己能為紫金寫一份訃告。辦公室里備著一些卡紙，平時被用來動物們的介紹展板，她很快在卡紙上用馬克筆手寫訃告內(nèi)容，拍照發(fā)給同事陳月龍和宣教部的負責人白亞麗，“我可以這么做嗎？”

? 這個舉動得到了兩位同事的認可。白亞麗提出建議，標題不要用「訃告」，顏色不用黑與白，否則會顯得過于沉重。彭培拉最后選擇使用動物離世四個字，簡單講述紫金的一生，沒有寫明紫金具體的病因，是因為這屬于獸醫(yī)院的內(nèi)部信息。寫好后，她將卡紙過塑，用拉條固定在紫金籠舍門口，一個游客和獐麂坡的工作人員都會路過的地方。

? 彭培拉說，她很喜歡一本名為《動物園的生死告白》的書，作者阿部弘士曾經(jīng)是旭山動物園的一名飼養(yǎng)員。

? 在書中，阿部弘士這么寫道：“動物園是與生死直面交鋒的地方，所以，動物園從不掩飾死亡?！?/p>

? 不掩飾死亡，這條法則并非在每個動物園都奏效。

? 這不是彭培拉第一次想到為動物撰寫訃告。8年前，從動物醫(yī)學專業(yè)畢業(yè)后，她在一家野生動物園擔任考拉飼養(yǎng)員。鮮有人知，因為基因攜帶逆轉(zhuǎn)錄病毒，考拉在應激狀態(tài)或周遭環(huán)境較差時，容易暴發(fā)癌癥，各個器官衰竭，讓它們極度痛苦。

? 不幸的是，她所在的考拉館，有不少考拉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一只僅僅5歲的考拉因為逆轉(zhuǎn)錄病毒并發(fā)了白血病，彭培拉抱著它去醫(yī)院，檢插的過程中，它死去了。她想為它寫一則訃告紀念，但在一個高度商業(yè)化的動物園里，每一張紙片的出現(xiàn)都需要經(jīng)過層層審批——寫好文案發(fā)送給設計部，設計部返稿，定稿由宣傳部審核修改以后，才能打印。部分的動物園管理者堅定地認為動物園是一塊展現(xiàn)活力和生機的樂園，沒有必要展示消極的信息。

? 后來，又一只考拉死去了，在解剖臺上，他們發(fā)現(xiàn)，它的腹腔里除了密布的瘤子，還有一個在育兒袋中的寶寶。彭培拉請求獸醫(yī)，為這個母親留下皮毛標本。考拉標本的下方，有一塊銘牌。她在牌子上寫上它的姓名、出生與死亡的時間，寫上它從澳大利亞來、在這里安息。她還執(zhí)著地加了一句：許多考拉在動物園死亡，是因為圈養(yǎng)的壓力。

? 最初，彭培拉很難面對考拉接二連三地逝去。上班時間要保持冷靜，但下班后，她總會繃不住大哭。除了飼養(yǎng)員，沒有多少人知道一只考拉的離開，它會很快被新的考拉代替。??

? 響亮的名字和故事是一個特權(quán)，屬于明星級別的動物，也屬于幸運的雙胞胎或者三胞胎，又或是上過綜藝節(jié)目、和明星接觸過的動物們，它們將得到游客的疼愛，它們的死訊也會為游客們帶來巨大的沖擊。但除此之外的大部分動物籍籍無名地活著，沒有專門為它們而來的游客，沒有喜歡自己的人。彭培拉說，同樣，它們的死亡也會被無聲埋沒。

? 這讓彭培拉感到痛苦，她形容那時的自己，是一個有點叛逆的飼養(yǎng)員。國外專家偶爾來做交流，上級安排她翻譯陪同。有一回，他們一起去看園內(nèi)的大象表演，外國專家問她，這個表演怎么樣？她回答，我覺得這些動物很可憐。專家說，這個動物園派給我的翻譯里面，你是第一個敢這么和我說的人。

? 他們達成信任，開始合作改善動物福利。她帶他去觀察動物園隱蔽的問題，專家寫好建議，通過她反復找領導落實跟進。在兩人的配合下，動物園終于有了那么一些變化，比如，漸漸取消了動物表演。

? 她總是想為動物做些什么。大學攻讀動物醫(yī)學專業(yè)，她負責管理實驗室里十幾只實驗犬。不忍它們每天被關在籠子里，她每天輪流牽著它們出去散步，琢磨如何讓它們生活得更好，這讓她明白，她無法成為一名真正冷靜優(yōu)秀的獸醫(yī)。離開學校之前，她收養(yǎng)了其中一只實驗犬，還有四只，被她偷偷送去了救助動物的機構(gòu)，因為這件事，她險些無法畢業(yè)。

? 再往前說，那就是小時候的事了。她從小就是一個對動物有強烈感情的孩子，但她并非在一個愛護動物的家庭中長大。因為缺乏飼養(yǎng)經(jīng)驗，家里的母貓生出了畸形的小貓。小貓?zhí)煺哿耍拗寢寢寧覀€地方埋葬它們，死亡赤裸裸地拋在她面前。沒有人教她如何合理地對待動物，她那時很想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不讓自己在動物死去的時候那么痛楚，才能讓它們活得更好一些。

? 按她的話說，臨近畢業(yè)，她和原來的專業(yè)徹底魚死網(wǎng)破了，留意到動物園對外招聘飼養(yǎng)員的通知，她開始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快樂是飼養(yǎng)動物，為它們創(chuàng)造福利。

? 飼養(yǎng)員究竟是一份怎樣的工作，有什么具體標準，她很難定義。她現(xiàn)在負責管理紅山動物園本士保育區(qū)，這是紅山動物園在去年十月開放的新展區(qū)，集合了農(nóng)田、濕地和山林三大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本土區(qū)的住客都來自野生動物救護中心，展出和繁育保護的是生活在南京周邊的本土動物。紅山動物園的領導層給了彭培拉足夠的自由度，沒有規(guī)定本土區(qū)一定是某個特定的模樣，這里像是紅山動物園的一塊自治區(qū)，發(fā)生著許多奇妙的實驗和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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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培拉在紅山動物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座動物園愿意給予待養(yǎng)員的強烈信任。和其他商業(yè)程度高的動物園不同，這里不能投喂食物、沒有動物表演，動物園不是獵奇或者娛樂的地方，而是去感受生命偉大和自然奇妙的場所。紅山的動物園園長沈志軍這么形容這座動物園，它是一個能讓人產(chǎn)生與生命共情的地方。本土區(qū)的飼養(yǎng)員們，有做老師的，有學畫畫的，聽起來似乎和動物都搭不上邊，但她們的共性是，都有些社恐，不愛和人類打交道，于是決定來照顧動物。

? 飼員張曉桐是本士區(qū)的「溝通者」，她過去做小學老師，喜歡和孩子待在一塊，但是在教育事業(yè)的工作并不順利，決定來到紅山?？匆妿е『⒌募彝砹耍睦走_就會啟動，上前從頭到尾為那個孩子講解，等到走到本士區(qū)的出口，孩子已經(jīng)能親昵地和她手牽手了。彭培拉常常對此感到驚奇。

? 「規(guī)則的維持者」楊敏玨，扎一條沖天辮，視動物勝過一切，把自己的生活全部投入其中。她會突然沖進本土區(qū)的辦公小屋，拉著彭培拉，激動地表演剛才見到的獐子的新動作，“它把那個樹葉叼起來，放在地上用腳砸了砸，在做窩呢！”

? 最近來的一位實習飼養(yǎng)員李炫，是學繪畫的大學生，看上去不愛與人說話，能夠抱著一只蟲子看一小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從體力和經(jīng)驗上來說，她還不是一個成熟的飼養(yǎng)員，但彭培拉愿意將她留下，理由很簡單，她對觀察自然有飽滿的熱情。

? 本土區(qū)是一個可以容納眾多可能性的地方，彭培拉在嘗試以這種價值觀去容納這些從人類社會躲進動物世界、古怪又可愛的年輕人。她最近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她發(fā)現(xiàn)，和生態(tài)系統(tǒng)一樣，一個環(huán)境有多樣的人才能夠變得更好，“動物園常說動物福利，其實人的福利有時候也挺差的，很多人無法長成一個更好的人，是因為沒有人注重他們的福利，接納他們的不同?！?/p>

? 彭培拉最喜歡的角落之一，是獐子的展區(qū)。初夏到了，植物瘋長，近處的獐子探出身子張望，野鳥在水潭邊喝水、洗澡，運氣好的話，能看到野豬和小麂在后面的山頭來回走動。她的設想里，本土區(qū)像一個村子，動物是人類親密的鄰居，當然，前提是讓動物們都擁有名字，完成動物個體識別。現(xiàn)在，除了兩爬動物和魚類，本土區(qū)的大部分動物都有了昵稱，圓身圓頭圓眼睛的小爪水獺叫做「小餅」 ，毛發(fā)像金色麥田的赤狐被稱作「麥子」。最近，她們在努力分辨四只鱷魚的不同。但大蟾蜍就夠嗆了，她們也沒有信心能夠分明白。

? 飼養(yǎng)員們?yōu)轵球緶蕚淞诵⌒〉睦鹊溃驮诒就羺^(qū)的出口。那條大概5米長的小道上，軟軟的泥土鋪著落葉和木屑，蚯蚓等土壤動物可以“過馬路”到達農(nóng)田。排水溝中的蛙類通過“蛙蛙通道”，可以更好地躍到地面。

? 上個月，工作人員們給展區(qū)地上的野果、野草插上墨綠色的介紹牌，「火棘」、「胡頹子」、「薹草」，這些平時被看作雜草的植物，同樣有被識別的機會。

? 本土區(qū)的入口處，有一塊題為「動物頭條」的告示欄，游客們會看到動物們最近的動態(tài)……? ?「斑衣蠟蟬和臭椿皮蛾在本土區(qū)的一棵臭椿樹上開又臭又長的茶話會?！?/p>

? 「年輕氣盛的小麂淘淘（雄性）近幾個月對展區(qū)的兩只母麂常常過度追逐頂撞，為了給兩位女士緩解壓力，暫時現(xiàn)將淘淘移到貉后方的非展示運動場居住?！?/p>

? 「春天來了」——「飼養(yǎng)員于2月24日早上9點，發(fā)現(xiàn)山林豪豬展區(qū)的洞穴里多了一只新生的豪豬寶寶，它的媽媽是竹子，爸爸是芋頭?！?/p>

? 在這里，生與死是可以坦然被展示的。在這個春天的談話里，彭培拉告訴了我一則故事，關于這里的人們?nèi)绾渭o念一只小香豬。

? 它是在2020年夏天來到紅山森林動物園的。送它來的人說，這是一只需要救助的野豬。救助中心的人打開紙盒后發(fā)現(xiàn)，這哪里是野豬，分明是只被人棄養(yǎng)的小香豬。既然它是意外來臨的，就叫它“意外”吧。

? 意外暫時居住在救助中心。所有人都很快喜歡上了這只乖巧的小香豬，它沒有固定的籠舍，在不同籠舍里輪轉(zhuǎn)，但它總能安然住下，還能幫忙做做清掃的工作。譬如住在鸚鵡籠舍下方時，意外會把鸚鵡掉落的食物一吃干凈，再用豬鼻子把籠舍里的干草拱得松松蓬蓬。

? 彭培拉下班后，就溜到救助中心來看看意外。意外的去留將決定接下來飼養(yǎng)它的方式。意外是家養(yǎng)動物，不能放歸野外，動物園的承載能力有限，像意外這樣的香豬在動物園屬于過剩資源，最有可能的結(jié)局，是被無害化處理安樂死。他們都不愿意選擇這條路，要為意外找理由留下來：“它可以作為教育動物，為游客做科普。”“它可以幫忙打掃籠舍！”“它還可以為其他動物做環(huán)境豐容！”

? 從此，意外被允許成為動物園的移動住客。它對人親呢，喊一聲“意外”，它就會奔過來。它有了自己的名片，每去一個展區(qū)，飼養(yǎng)員就為它掛上。

? 雖然不是野生動物，但飼養(yǎng)員們發(fā)現(xiàn)，意外在動物園中生活可以帶來很多意義：因為擅長吃東西和拱地，它可以幫忙打掃一些動物籠舍里剩余食物，同時疏松土地，增加墊層的活力；當一些新來或者單獨居住的動物緊張時，意外的存在可以制造“愉悅吃飯”的輕松氛圍，令它們盡快適應.....

? 飼養(yǎng)員們牽著意外到各個展區(qū)，有時候去狗獾那邊，有時候去小麂那邊，飼養(yǎng)員在一邊忙活，意外就自顧自地拱地、翻地。每個人都愛這只小豬。有新的飼養(yǎng)員來了，她們都要學習的一件事，就是帶意外出門遛彎。

? 這一切都終止在大降溫來臨的那一夜。2021年11月6日，江蘇省氣象臺發(fā)布了寒潮黃色預警信號。寒潮在11月7日抵達，南京市的最低氣溫只有3攝氏度。正在上海出差的彭培拉突然收到飼養(yǎng)員敏玨的微信：意外死了。

? 誰都不知道意外死亡的具體時間。隨著本土區(qū)住客的增多，意外被移放在較為偏僻的山坡上。回憶起來，那幾天，為了抵御降溫，飼養(yǎng)員們都忙著給各個動物的籠舍加鋪干草，添加保暖的物品，卻唯獨遺漏了意外的小窩。家豬身上沒有毛發(fā)，缺少干草的保護，意外在那個冬夜受涼，第二天上午死去了。

? 楊敏玨對彭培拉說，你罵我吧，我好受些。這位年輕的飼養(yǎng)員，把動物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動物因為自己的失誤死去她一定非常自責。彭培拉不想再加深她的負疚感，她們需要共同面對意外的死亡。

? 出差回來，彭培拉叫來本土區(qū)的3位飼養(yǎng)員。一些問題需要解決，比如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比如這個過程中每個人的想法，比如未來該怎么避免類似的事情……最后，她們還希望做一件事：為意外也撰寫一份仆告。

? 知名訃告記者瑪里琳．約翰遜在其書《先上訃告，后上天堂》中寫道：“任何優(yōu)秀的訃告，其最重要的價值在于，當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去世時，它會以最快的速度讓我們知道自己的損失?！边@句話同樣可以用在動物身上，每一只動物都是獨特的。在訃告的最后，彭培拉是這樣寫的：“感謝它帶給我們的回憶和寶貴教訓，希望大家都能記住它，因為它是世界上最特別的豬?！?/p>

? 小豬意外的訃告釘在公告欄上，從去年冬天一直放到今年春天。尚不識字的孩子在父母的幫助下，一字一句地讀完了這份訃告。訃告的右上角，不知什么時候，被來往的人扎上了一朵小小的白野菊。

? 季節(jié)輪替，這座山丘總有動物死去和降生。春天快要過去了，公告欄的紙板要面臨新一輪的更換。意外的故事被彭培拉摘下，好好地收進了紙盒。她很少再和楊敏玨討論意外的死。但在去年的年終總結(jié)報告里，她發(fā)現(xiàn)，楊敏玨會把每一只動物死亡的信息記錄得非常詳細，例如一只寄養(yǎng)的小龜，或是從樹上鳥窩掉落下來的野鳥寶寶。彭培拉覺得，楊敏玨得到了一些成長。

? 紫金給彭培拉最后的禮物，是兩顆尖尖的獠牙。她請求獸醫(yī)留下它們，把獠牙留在本土區(qū)，可以為來訪的游客科普獐子的特別之處。她記得，觀察紫金被解剖時，她很平靜，細致地觀察每一個步驟。“這是它留給你的最后的信息。它教你，下次怎么能夠做得更好一點，在動物活著的時刻，為它們做得更多。”

? 阿部弘士也在書里寫道，和動物們生前建立的感情，并不會影響到飼養(yǎng)員面對最后的解剖，這是一場莊重的告別儀式，“那種情緒與其說是悲傷，不如說是感謝。謝謝，這么長時間辛苦你了”。

原作者：林秋銘，轉(zhuǎn)載自《讀者》22年第16期，部分內(nèi)容出自騰訊新聞@塞外紅楓，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