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前提醒：本文只是我在創(chuàng)作人物時(shí)，所寫下的筆記，對(duì)其做出的側(cè)寫，可以說記錄了我在創(chuàng)作此人物時(shí)的思維流程與所思所感。

? 本文并不作為觀賞文所發(fā)布，我的本意，僅僅是將其作為一個(gè)記錄貼在這里而已。

? 不管怎樣，若您要翻看的話。

? 祝您看得開心 。

? 以下正文：

“姨姨，我是怎么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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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女童仰頭，站在梯子旁，淚眼婆娑地看著我。這時(shí)我剛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書，聽到她的顫顫巍巍的聲音，下意識(shí)地低頭看她——看到她驚慌失措，羽毛簌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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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趕緊跳下梯子，把書往腦后一扔，把她抱了起來。孩子蜷縮在我懷里抽鼻子，我于是撫拍她的脊背，輕聲呵語：“怎么，你媽媽又欺負(f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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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把腦袋揉進(jìn)我的頭發(fā)里，耳朵旁的墨色闊羽暫且還細(xì)嫩，但是打濕了淚水，清清涼涼的。我聽到她的聲音如同水面泛起波紋一般顫動(dòng)，在我身邊耳語：“她說、她說她不是我媽媽。她不讓我叫她媽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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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小家伙就嚶嚶凄凄地在我耳旁哭起來。我趕忙揉揉她的腦袋，不停地安撫她：“好啦，好啦，姨姨在呢，姨姨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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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亙古不變的輝光從十幾米高的彩窗玻璃中投射下來，擴(kuò)散成七種不一樣的輝光。背對(duì)太陽，可謂之碩大而且臃腫的圖書館里，塔一樣高的書架間久久縈繞著孩子的哭聲，余音繞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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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么會(huì)這樣呢？我抱著孩子游蕩在空無一人的書林里，尖聳的屋頂上又回蕩我的腳步聲。為什么會(huì)這樣呢？有時(shí)候，我會(huì)懷疑當(dāng)初把懷里的孩子孵出來是錯(cuò)誤的?？上胂牒⒆?jì)寢尙F(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我的心里就一陣絞痛。之前的自我懷疑也就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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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咱們不哭了?！蔽阴唛_幾道門，“蹬蹬”向外走。她羽翼尚未豐滿的翅膀裹在我身前，絨毛淺淺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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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了，咱們扶搖這么可愛，怎么可能有人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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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回憶起來，卻感覺像是明天的事一樣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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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gè)秘境。但事實(shí)上，它并不是一個(gè)簡(jiǎn)單的秘境，而是地脈流速激增，過往的景象經(jīng)由地脈勃發(fā)在今日重現(xiàn)的一種現(xiàn)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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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對(duì)于普通人而言，能夠見到昔日?qǐng)鼍爸噩F(xiàn)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但是對(duì)于常年跟著地脈跑的我們，漫游于過去卻已經(jīng)如同吃飯喝水般稀松平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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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或者幸運(yùn)的是——我的旅伴喪心病狂地癡于戰(zhàn)斗圖景，而我們闖入的，恰好就是一場(chǎng)久遠(yuǎn)卻宏大的戰(zhàn)爭(zh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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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chǎng)滅族之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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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我抱著小扶搖，她眼巴巴地望向我身前的姑娘——肉體時(shí)年十二歲的母親。她擱下筆，仰起頭，灰白色的頭發(fā)掩住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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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孩子揉進(jìn)懷里，我說：“有必要嗎？你就大大方方讓她叫你聲媽媽不就好了？反正孩子也是我養(yǎ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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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這是原則問題。”七彩玻璃的光在室內(nèi)暈染開來，窗戶下碩大的時(shí)鐘，鐘擺搖得意猶未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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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

??“我沒有害怕?！彼龘u搖頭，也搖得意猶未盡：“這就是原則問題。我不會(huì)，沒有機(jī)會(huì)成為任何人的母親?！彼戳艘谎鄯鰮u——雖然她沒有眼睛，但我知道她看著她。她又說：“雖然這孩子是我孵出來的，但并不代表我接受承擔(dān)她母親的職責(z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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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的香爐端坐在她一旁，冷靜，細(xì)致，漠不關(guān)心的注視著我們。我從來不喜歡這個(gè)小巧的爐子。它那鵝蛋一樣圓潤的身子，環(huán)腰切開的豁口，以及從中裊裊出來的香煙，都令我倍感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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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實(shí)我就是單純的不喜歡不會(huì)動(dòng)的東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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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靜默了一會(huì)，香煙籠罩著扶搖細(xì)微的哭聲。良久，我堅(jiān)持道：“不管怎么說，她破殼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不管你怎么想，你在她心底里就是永遠(yuǎn)的母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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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理解。是你主張把蛋留下來的，是你主張讓我一個(gè)靈長類孵蛋的，也是你暗中使她破殼后第一眼就看到我的。我不明白，現(xiàn)在的這一切都是你造就的，為什么還要來麻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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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扶搖被她影影約約的氣場(chǎng)嚇住了，悄然噤聲，只是一味的在我胸膛里默默顫動(dòng)。我也明白，她這樣的死腦筋一時(shí)半會(huì)是不可能開竅的。我只好丟下一句話：“總有一天，你會(huì)想明白這么做的好處的?！北汶x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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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不明白，我不可能永遠(yuǎn)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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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chǎng)戰(zhàn)爭(zhēng)打得很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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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慘烈呢？在我們后來為其撰寫的書里，寫到：“白骨半隨河水去，黃云猶傍郡城低”這樣的句子，還有“白骨高于太行雪，血飛迸作汾流紫”這樣的描述。但是不對(duì)，這些句子都不及我們看到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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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闖入戰(zhàn)場(chǎng)時(shí)，正是戰(zhàn)事正酣，打得不可開交的時(shí)候。短兵相接，刀光劍影，血色翻飛。一方是成建制的大軍壓境，像是一堵墻逐步逼近；一方是操縱亡靈的奇珍異鳥，四翅三足，引導(dǎo)魂魄狂轟濫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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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們常在山海經(jīng)中看到對(duì)酸與的描述：“見則其邑有恐”。這是因?yàn)樗鼈兌际球?qū)鬼的好手，天生就有通靈的本領(lǐng)。人們見到鬼，當(dāng)然會(huì)感到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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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闖入一片迷霧之中。先是微微有光，鼻尖嗅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接著豁然開朗，滿目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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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種想吐的感覺，本能上的。但我不是人，我吐不出來。我向身旁一撲，把她撲倒；一陣巨大的風(fēng)撞過來，夾雜著許多鋒利的玻璃碎片。巨大的轟隆聲下，我的背被刮沒了，內(nèi)臟與脊柱都不見了——她甚至能透過我的胸腔觀察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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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rèn)得這種武器。”她說：“你也應(yīng)該認(rèn)識(shí)?？禳c(diǎn)起來，我搬不動(dòng)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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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撐著空落落的身體翻個(gè)身，盡力讓它恢復(fù)原樣。她蹦起來，一個(gè)翻滾躲到一個(gè)小坡下，又躲過了一輪接踵而至的掃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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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戰(zhàn)斗啊。”我恢復(fù)的差不多了，也把身體重塑成更軟，更虛幻，更不容易被打散的形態(tài)。我撿起一枚水晶彈頭，縮在我們這個(gè)小小的掩體下，遮在眼睛上看太陽。我說：“她還是那么喜歡用這些武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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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爆鳴聲不斷響起，反抗者的鳴叫聲越來越稀松，也越來越凄慘。我們兩個(gè)視野里不斷飛過沾著羽毛的尸塊，飛舞的腸子云一樣下起了血。我們兩個(gè)都明白，她還是同我們認(rèn)知中一樣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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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離開吧？我說?！蔽野底源烈淮了骸拔抑滥悴粫?huì)死，但這種烈度的戰(zhàn)場(chǎng)，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干預(yù)不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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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咱倆去找她敘敘舊也行?！蔽掖蛉ぶ?，為自己披下來的頭發(fā)扎了個(gè)馬尾，至少看起來行動(dòng)更方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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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這里，這不是她直接指揮的戰(zhàn)斗。這種規(guī)模的戰(zhàn)場(chǎng)，她是不屑于親自上陣的?！彼荡链恋貑境鏊墓杆偬稍诘厣?，朝天射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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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水晶子彈里看得真切，這只箭矢高高地掛上云端，閃閃亮作一個(gè)光點(diǎn)。接著這個(gè)光點(diǎn)緩緩向我身后的方向在天上爬行，慢慢的、慢慢的......然后一陣箭雨在我身后那片土地上狂轟濫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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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嗎？這只是個(gè)幻境?！蔽衣犞砗箨嚨厣鲜勘眢w破碎時(shí)的“劈里啪啦”的聲音。把手中的彈頭向腦后拋去，朝她打趣道：“還是說你心底就是放不下被她暴打的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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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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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流速越大的區(qū)域壓強(qiáng)越小。”她把書合上，擦掉涂抹在黑板上的字跡。上午淡冷的光探過窗子點(diǎn)亮教室，青澀的手指捻著筆，在泛黃的紙張上記錄筆記。半大的姑娘輕輕搖頭，聽得全神貫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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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而言。譬如你希望你手上的筆向左飄動(dòng)，那么你需要抽動(dòng)它左方的空氣?！崩蠋煵仍诓坏偷南渥由贤客慨嫯?，再踮起腳尖，在黑板上方寫下一個(gè)等式：“這是流體壓強(qiáng)的公式。風(fēng)是空氣流動(dòng)的結(jié)果，希望你善用這一點(diǎ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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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再吹我的頭發(fā)，我就關(guān)你禁閉?！毙±蠋熼L的不得了的頭發(fā)在密閉的屋子里抽風(fēng)。學(xué)生掩著嘴偷偷笑，兩只腳在桌子下悠悠蕩著。她耳畔歲月靜好的羽毛與老師的長發(fā)形成鮮明對(duì)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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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呼一吸之間，扶搖腦袋上多了一個(gè)白點(diǎn)。半根粉筆掉到她秀氣的字跡之間，悠悠的鐘擺聲乘著陽光穿進(jìn)窗子。老師拍拍手，跳下講臺(tái)擦擦她的額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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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發(fā)飄起來很好看啊?！狈鰮u不滿地嘟囔著，提手抽動(dòng)空氣，將粉筆踉踉蹌蹌地送回粉筆盒中。老師松開自己的裹眼布，把頭發(fā)盤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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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shí)間到了。今天的課程也結(jié)束了?！崩蠋煆闹v桌上抱起一摞紙遞給扶搖：“今天的作業(yè)。明天交給我檢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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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保證完成。媽......”扶搖接過一沓紙，目送著老師雷厲風(fēng)行地走出教室?！鞍Α彼L太息一口，偷偷把自己手上沾著的墨水抹到耳畔的墨色闊羽上。反正都是黑色的，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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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把頭探進(jìn)來，看見扶搖絞頭發(fā)寫字?！敖裉斓娘L(fēng)正好，我再帶你練練怎么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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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今天作業(yè)寫不完了。”扶搖干脆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眼睛被臉頰擠起的肉迷成一道小縫。天光正是燦爛的時(shí)候，惠風(fēng)和暢，云輕氣爽。這座山也難得精神澎湃，草長林吟，一幅勃勃競(jìng)發(fā)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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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大好風(fēng)光，這樣美好的花苞一樣的年紀(jì)，怎么能被區(qū)區(qū)作業(yè)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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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扯掉她的筆，提起她的耳朵就往上提?！罢O疼疼疼疼！你干嘛！”“我不干什么。走，跟我出去玩去?！蔽遗d沖沖地把她拉下板凳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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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的作業(yè)呢？”

??“咱們扶搖這么聰明，要什么作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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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吐了吐舌頭，好像是在認(rèn)同，肯定不是無奈。我們緩緩徐行，穿過一段又一段被石柱切割過的光陰。這些光彩透過寬大明麗的窗子罩在扶搖臉上，嬌皮嫩肉，令我欣慰萬分——又一個(gè)孩子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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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走廊里的空氣隨著扶搖的話語流轉(zhuǎn)：“所以我們今天還是去飛？”她的腳步不由得亦步亦踮，日漸豐滿的兩對(duì)羽翼欣欣然微微張開，感受和睦的風(fēng)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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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我反問，倒是難為情了。為了陪她一起翱翔，我花了好多心思捏了兩對(duì)同樣的羽翼。也不是說今天一定要用，只是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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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想到來日方長，便又鼓起信心問她：“沒關(guān)系，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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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想去找我媽媽。”扶搖輕輕闔眼，踩著輕松的腳步?！拔蚁牒退啻粢粫?huì)，感覺她每天兩點(diǎn)一線的生活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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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苦？”我驚訝，心底一陣恐慌。我單知道扶搖喜歡粘著她，沒想到她有這樣敏銳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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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很痛苦?！狈鰮u走在我前面，干脆鋪開翅膀躺在空中，面對(duì)我倒著飄。“媽媽的作息都能用來調(diào)鐘了！這不是在折磨自己?jiǎn)幔窟@樣定在框架里的生活，并不比帶著枷鎖飛翔輕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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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一定哦？”我也張開羽翼，趕上她的速度。我們繞著柱子向前飛，石柱飛速晃過扶搖的身影，就像風(fēng)隱隱灼灼躲藏自己。我好奇地問她：“記得我給你讀過的書嗎？一個(gè)哲學(xué)家的好壞可以體現(xiàn)在他的規(guī)律作息上。也許你媽媽她是個(gè)了不起的哲學(xué)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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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哲學(xué)家哪有這么不近人情，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rèn)?！绷鲃?dòng)的風(fēng)推來她清晰的嘆氣聲，她做一個(gè)漂亮的魚躍翻滾，似乎很快活的嘆息：“即使是養(yǎng)女也是如此。她是個(gè)死心眼，哪里是哲學(xu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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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huì)是因?yàn)榭蓱z她才想去陪她的吧？”

??“不！做女兒的親近自己母親，不是應(yīng)該的嗎？這不是我小時(shí)候你反復(fù)念給我的嗎？”空氣中又傳來她咯咯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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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有沒有教你親近你姨姨？”我沒什么好吃醋的，只是逗逗她：“我才是陪你一起長大的那個(gè)人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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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吃醋啦，我的愛是平等的。更何況，我就只有你們兩個(gè)親人，你有什么好擔(dān)憂的呢？”她甚至沉吟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fù)相思意。”是我前些天教他的，活學(xué)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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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小小年紀(jì)就會(huì)花言巧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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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隨著沖出大門，扶搖直上青天。天上的陽光真切又暖和，山澗吞下光彩，醞釀出粼粼碎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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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扶搖因?yàn)轱w行不規(guī)范，摔掉了左耳的一根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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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她扯弓后翻，箭矢射翻兩個(gè)陶瓷人。我們?cè)谘獾纳降厣陷氜D(zhuǎn)騰挪，跟著酸與們的步伐向山巔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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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吧！”我徒手接下一塊炮彈，捏碎了這個(gè)鐵球。酸與們凄厲的叫聲不絕于耳，一座山丘眨眼間被夷平，濺起的泥土鋪了我們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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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忙拉起她——或者說刨出她，或者說半刨半拉，勉強(qiáng)不把她拉脫臼。她脫身后就循著潰敗的酸與們疾行，我干脆往地上一趴，一團(tuán)黑色的凝膠蠕動(dòng)，像一枚蟲繭。一只巨大的黑狼猛然沖出，狼頭把她頂?shù)教焐?，安穩(wěn)的落在自己背上。她便這樣騎著狼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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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yōu)槭裁匆獏⒑系竭@里？”巨狼開口喘息，吐出詢問：“你已經(jīng)贏了，你贏過她了不是嗎？你甚至把她打成碎片四散飛走了，你還有什么執(zh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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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她只做這樣的回答，盡量貼在巨狼的鬃毛上適應(yīng)急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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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與們惶恐地大呼小叫。他們化人很奇怪，兩只耳朵旁各六根寬大的闊羽，顏色各異，絢爛繽紛。我們奔過一只幼鳥，她的眼角畫著流暢的墨痕，正抱著一只大鳥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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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泣血?！蔽颐麂J地注意到，她灰黑的眼瞼粘滿血淚，兩只眼各三個(gè)瞳孔——他們畢竟有六只眼睛，哭得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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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違背了酸與的族規(guī)，沒有帶著那只死鳥的水晶離開?！彼^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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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啊，罪魁禍?zhǔn)椎乃А！本蘩窍蜃笠卉S，躲過一只巨劍；又向右急停，看著一枚炸彈在眼前爆炸。巨狼做著這一切，憤懣地開口：“巨量的能量，蘊(yùn)含在一小塊水晶里。絕佳的戰(zhàn)爭(zhēng)催化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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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讀過歷史，你知道她成功了?！?/p>

??“是是是，酸與滅族了，她終于能開采這些燃料了。呵，這些鳥也是死腦經(jīng)，我記得對(duì)方開出的條件幾近是懇求了，卻還是冥頑不靈地守著自己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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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與是這樣的，不然也不會(huì)離群索居?！彼錾泶罴?，射爆了一臺(tái)飛來的棱彩飛行器。那飛行器的爪子上抓著先前那只幼鳥的腦袋——還有上面的紅色晶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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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yīng)該是戰(zhàn)爭(zhēng)后期了吧？”巨狼問道，絲毫不敢松懈向前的勁頭。一棵大樹向這里砸塌下來，巨狼長爪一揮劈成兩半。它敏銳地克服著一切阻礙，回頭看，似乎已經(jīng)有不少的酸與決定追隨它的路徑了。巨狼當(dāng)然也觀察到這一點(diǎn)，無不惋惜：“排成一排的靶子！唉，看來他們先前針對(duì)魂靈的攻擊被破解后，確實(shí)是完全沒有勝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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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士兵的靈魂藏得更深了。”她蓄力，巨大閃亮的箭矢擊落了追來的幾發(fā)快得看不見的炮彈。她解釋：“她以自己為藍(lán)本，把靈魂裝在了罐子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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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奇肱允許的嗎？”不知道哪里崩出來的肉塊沾到身上，巨狼抖擻身子，血光發(fā)亮。

??“奇肱早就死了?！?/p>

“這背后有沒有蚩尤的背景？他是樂意看到這個(gè)世界戰(zhàn)亂的?！?/p>

??“他也死了很久了，不過可以說受到了他的荼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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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憐?！本蘩菐е苓M(jìn)一片迷霧之中，暫時(shí)脫身了這片戰(zhàn)場(c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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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姨?！?/p>

??“嗯哼？”

??“各種古文，綜何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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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記》是吧?！蔽曳畔率掷锏膰妷?，扶著腦袋側(cè)臉看她：“親愛的，我和你可不是夫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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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私相往來，如同做了夫妻一般！’說的不就是咱倆嗎？”扶搖毫不顧忌地大笑起來，我撓她癢，叫她求饒才停下。“什么私通，咱倆私誰？你娘嗎？”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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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別跟我提她?！狈鰮u的神情忽然嚴(yán)肅起來，寫滿了厭惡：“她是什么人，就做我的母親？既然她的冷屁股嫌棄我的熱臉，我又做什么要去貼她？哼，我才沒那么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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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那么我呢？”我從不擔(dān)心她現(xiàn)在的叛逆會(huì)搞出多大亂子。這個(gè)倔強(qiáng)的孩子，帶有遠(yuǎn)古生物那種粗狂的倔強(qiáng)。只要她認(rèn)定的事情，也許暫時(shí)偏離，但永遠(yuǎn)不會(huì)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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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姨當(dāng)然是我最親的人嘞?！笨窗?，她仍在稱我為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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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白澤圖》從身旁厚厚的一摞書里抽出來，翻開螢火芝那一章，指給她說：“諾，你瞅著這個(gè)蟲子多逮兩只，吃多了自然就會(huì)寫出好詩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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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不應(yīng)該教我句讀平仄嗎？干嘛給我看這些？”她細(xì)長的手指劃過紙面，又翻了幾頁。耳畔的闊羽堅(jiān)挺而油光發(fā)亮，這是她步入成熟的標(biāo)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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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教你??？可是——”

??“嗚嗚，你該不是不會(huì)吧？”扶搖吐舌頭，哭喪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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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是啊。我老了，不中用了?！蔽椅孀炜人?，滿目蕭條。擠出兩滴清澈的淚珠滑落而下，我抬頭，婆娑地看向扶搖：“等我死后，你也不能搬進(jìn)我的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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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那你不是白死了！”扶搖拉起我的袖子給我擦淚：“你還老？看著和我一樣大還老？你都要老死了，那我豈不是更日薄西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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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呵，咱們扶搖長大了?！蔽矣貌甲硬林砬爸仓甑木G葉。桌上的君子蘭是她孵出來時(shí)候種下的，眼下似乎也到了開花的時(shí)節(ji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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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百無聊賴地翻看著《白澤圖》，打了個(gè)哈欠，不滿道：“這個(gè)我小時(shí)候都快翻爛了，你給我看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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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啊是啊，你小時(shí)候太鬧騰了。給你看點(diǎn)畫，小孩子都愛看這個(gè)?！蔽遗跗鸹ò曷勔豢?，長舒一口氣：“開滿的花多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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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教你的東西你掌握得怎么樣了？”

??“她么？嗯......嗯，還、還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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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能行？”我一邊搖頭，一邊把這盆花端到地上，再端上來一盆風(fēng)信子。這盆花的花劍還沒抽葉子就打算開花了，我再嘆口氣，打算把它扔到陰涼處反省反省。我勸告她：“你不要因?yàn)樽约涸谖膶W(xué)上有那么點(diǎn)天賦，就對(duì)這世界的本源規(guī)律輕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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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未來......”我的手不自覺地垂下來。扶搖慌慌合起書本也看向我，裹裹衣服，大眼睛眨得不依不舍，學(xué)著我喃喃：“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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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什么?！蔽译S口報(bào)了幾本書名：“《子不語》、《陶庵夢(mèng)憶》、《西湖夢(mèng)尋》這些都看過了嗎？《世說新語》也可以適當(dāng)看看，不過那是人類社會(huì)的故事。唔，大差不差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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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扭頭就要去取書。我叫住她叮囑道：“你看這些可不是找樂子的。你要多記憶各類鬼怪的脾氣秉性，對(duì)你以后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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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扶搖張翅而去。也難怪，這里畢竟是一座山掏空了改造成的圖書館，取一本書有時(shí)候都要費(fèi)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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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有天分的遺孤，一直留在這里可不行?！蔽艺酒饋砩靷€(gè)懶腰，打算去找她商量商量什么時(shí)候把扶搖放出去歷練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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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逼走也行，總歸是不能一直宅在均夜山。她還背負(fù)著一個(gè)族群火種的責(zé)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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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還以為這里會(huì)更......荒蕪一點(diǎn)?！贝┻^迷霧后，我們又回到了現(xiàn)實(shí)世界。只是這里一派祥和，與方才的鬼哭狼嚎對(duì)比過于強(qiáng)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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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蝴蝶從山坡上的野花叢中飄過，不知名的鳥類躲藏在樹蔭之間，歌頌著垂下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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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有幾千年了。這是地貌隨著時(shí)代變遷的結(jié)果。”她說。我們耳邊傳來低沉的“嗡嗡”聲，是地脈富集地與高靈性生物所共鳴的現(xiàn)象。循著聲音，我們發(fā)現(xiàn)一方有棱有角的湛藍(lán)色石頭，像是天空垂下的一滴眼淚結(jié)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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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塊鎮(zhèn)石......是我放下的?！彼斐鍪种?，鎮(zhèn)石隨著她的動(dòng)作而患得患失地閃爍。云彩若由若離地擦拭太陽，這片向陽的山坡連綿不斷地浮光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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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山上望一望，幾近垂直。能看到山巔白發(fā)蒼蒼，白得刺眼而富有精神。我見過不少生白發(fā)的蒼老的山，可他們的海拔都比這座山高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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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山吧。這次異動(dòng)僅僅是修好鎮(zhèn)石還不夠，源頭在山上。”她操作完鎮(zhèn)石，也朝山巔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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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過鮮嫩的草葉，這里似乎剛下過春雨?？諝獬睗窨扇耍⒉辉餆?，也沒有風(fēng)流息而過。身側(cè)的樹木在雨后顯得空曠高遠(yuǎn)，自下而上地看，似乎能與太陽親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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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猜，”我閑庭信步地問她：“你把均夜山拉進(jìn)地脈里的時(shí)候，在這里定過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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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必須在所有富集地脈的地方固定它們，就像一張大網(wǎng)，網(wǎng)住均夜山。不然一整座山的下沉，后果難以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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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的鎮(zhèn)石松動(dòng)了。你覺得是為什么？”

??“答案就在山巔。”她迎坡前進(jìn)，一腳比一腳踩得高：“有東西蘇醒了，可能是我的鎮(zhèn)石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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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我內(nèi)心有點(diǎn)發(fā)毛。上次因?yàn)橛袞|西因?yàn)榈孛}蘇醒，死了半個(gè)城的人。而在可見的未來，也有些可怕的東西會(huì)因?yàn)榈孛}被吵醒。比如那個(gè)巖王帝君養(yǎng)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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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我沒有用的問題，尤其是在滿足了你的好奇心之后?！彼夜垂词?，示意我再載她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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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如你所愿?！蔽艺J(rèn)命般的聳聳肩，再次化為灰狼，載起她向山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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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不大好，天很陰沉。這天氣其實(shí)很難得，尤其是對(duì)于一座藏在地脈里的山而言。地脈畢竟是個(gè)唯心的東西啊，這里的天氣也是隨著山主人的心情變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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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山主人是個(gè)沒有心情的人，所以出現(xiàn)陰天理應(yīng)是件罕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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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起我先前開的苗圃，已經(jīng)是幾個(gè)禮拜未曾過來看過了?；藘商鞆纳缴吓芟聛恚l(fā)現(xiàn)她正在伺候著幾株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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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我扛著鋤頭，好奇地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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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葫蘆?！彼涟押埂Ｒ粋€(gè)瞎子用小鏟子攏地施肥，盤起來的白發(fā)果凍一樣搖晃，一點(diǎn)泥土也沒沾上?？偟膩碚f，即使忽略她的盲眼與兩條假肢，一個(gè)少白頭的孩子在這里一塵不染的種地也是挺突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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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天，再看看她，問：“今天心情不好？”

??“什么是心情？”她反問。我聳聳肩，不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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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又想起來種葫蘆了？”

??“扶搖開始偷喝酒窖里的酒了。山里的器具埋了很多年了，我得給她準(zhǔn)備干凈的酒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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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一愣一愣。我咋就不知道扶搖開始偷酒喝了？不過她說的肯定是對(duì)的。這座山與她息息相關(guān)，休戚與共。萬般風(fēng)吹草動(dòng)都在她腦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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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你這樣，是不打算讓她戒酒咯？”我也放下鋤頭，開始耕耘我那一畝二分地。我不會(huì)出汗，卻還是習(xí)慣性的擦頭，回憶道：“懷念呀！還記得當(dāng)初人們?cè)萍竭@里學(xué)習(xí)知識(shí)。哪怕是種地——哦，神農(nóng)氏的國民們最喜歡這里了！哼，我還每天教他們?cè)趺此藕蚯f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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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也罕見地沉默，說不出話來。只是天色漸漸有撥云見日的趨勢(sh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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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畢竟她還是認(rèn)你做母親不是嗎？喝就喝吧。”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沒挑明，是我偷偷暗示她酒窖在哪的，不過我也就這么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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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銳的鳴叫響徹山間，惹得我和她抬頭看去。四翼遮天蔽日，身形修長苗條，扶搖孤零零地縈繞在蒼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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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么想的。”她的聲音也孤零零地傳來。接著我心口一痛——不是鉆心剔骨的疼，而是心臟被活生生掏出來的那種刺痛魂靈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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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頭栽倒泥土里，耳暈?zāi)垦＃种笓傅牡雷颖任遗俚眠€深。所以我拼了命往她那里看去，她果真把自己的心臟活生生掏了出來，往葫蘆苗上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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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他媽的！你不疼我...還疼了！你不要....”

??“你不喜歡扶搖嗎？”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也澆在了葫蘆苗上。接著，她用一塊蒼白的木心臟塞回去，我這才感覺舒服了點(diǎn)。她接著說：“她遲早有一天要走的——無論你是否有意無意地引導(dǎo)，她都要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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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送她的禮物?！?/p>

??“那你就把你的心臟送出去？”

??“是的。我不能陪著她，但我必須保證她的安全。我保證要保持她的性命安危，你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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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前的葫蘆苗暴長，一顆碩大的葫蘆眨眼間長成。她把自己的心臟捧到葫蘆一旁，這顆葫蘆一口把它吞了下去，又長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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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酒精也能麻痹我的心，你的痛苦也能少一些?！?/p>

“這......你可有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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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冷嗎？”我們竄到山頂。植被早就稀疏了，蕭條萬分，現(xiàn)在滿目全是灰石頭沾著雪。同我之前猜測(cè)的一樣，這里的海拔根本配不上現(xiàn)在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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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一把頭發(fā)揉成袍子，要給她套上。她卻和我推搡，嘴里嘟囔：“我不冷，不冷。我才不套這個(g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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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你不要每次都這樣。”我強(qiáng)行給她披上，系好繩子，說：“哪次不是我照顧你？聽話，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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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倆爭(zhēng)執(zhí)時(shí)候，她忽然發(fā)梢一晃，指著一個(gè)被雪埋著的洞口說：“那里那里，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那里面！你快去打頭陣，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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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把這個(gè)帽子也帶上！”

??“不行！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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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笨耧L(fēng)夾雜著暴雪，從那個(gè)洞口爆發(fā)，沖上云霄。這一番震耳欲聾的動(dòng)靜把我們倆都驚到了。她扶著我的肩頭翻過我的頭頂，躲在一塊石頭后面。我也掏出我趁手的一把大劍擋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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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況？”我悄悄問她：“這、這不會(huì)出什么大事吧？”我又想起她說這里的東西是地脈喚醒的，難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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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里的地脈在拒絕我。有東西盤踞在這里，實(shí)力與我不相上下。不、恐怕比我更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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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它對(duì)我們有敵意嗎？”我仍舊舉起大劍當(dāng)作盾牌，緊張地咽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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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算命幾百年了，不知道。不過，這個(gè)靈魂的形狀......里面的東西...是只酸與?！彼岩庾R(shí)鉆到地脈里琢磨一會(huì)，篤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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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酸與絕種了嗎？”

??“對(duì)，我不可能錯(cuò)的?！?/p>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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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著急。它是被地脈喚醒的，所以大概率是因?yàn)樗?dāng)初沒有死透。”她跳下來，披風(fēng)砸下一道雪痕：“我們進(jìn)去吧。它現(xiàn)在是混沌未開的狀態(tài)，有概率不攻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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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gè)概率有多大呢？”我把劍融回身體里，跟上她的腳步。我撓撓頭，一步一個(gè)坑地循著她的步伐，問：“它有多大概率會(huì)在我們一進(jìn)去時(shí)就弄死咱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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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杞人憂天了。死對(duì)我們而言不過是一種可承受的代價(jià)，你應(yīng)該明白這一點(diǎ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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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起風(fēng)了。吞吐風(fēng)雪的山洞口散發(fā)著幽光，墨藍(lán)色的，很像夏日的夜空。她白白的頭發(fā)鉆進(jìn)去，有點(diǎn)像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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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其實(shí)不大，大概能容納兩人并排而過吧。我把自己個(gè)頭縮的小了點(diǎn)，一頭潛進(jìn)夜幕當(dā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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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么還不到——臥槽！”我一失足垂直掉了下去。這洞是初極狹，才通人。復(fù)行數(shù)十步，猝然墜落。洞穴的構(gòu)造近乎直角，她是盲人，有其他方式觀察地形，在夜幕中跳到了對(duì)面；我恍恍惚惚的看不清，一腳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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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墜落了大概五秒鐘吧，我“吧唧”一聲，粘在地板上。剎那間就有強(qiáng)風(fēng)裹著冰雪把我這攤黑泥刮得一朵冰花，還怪好看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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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我咬咬牙，拼了老命重組回初具人形的模樣，成功的在下一波冰鋒前插下大劍躲在后面。看著身旁兩側(cè)沿著劍鋒滋生的冰刺，暗地里罵娘：“媽的就知道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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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自己的視力問題?！彼脑拸奶焐嫌挠娜粋鱽?。我抬頭，一百多米高的空曠洞穴上，她正在洞口里模糊著腦袋。她隔空傳音：“你加油拖住這個(gè)東西，我會(huì)尋路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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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請(qǐng)務(wù)必讓自己保持活動(dòng)更久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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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我喘兩口氣，從身旁拔下一根冰錐咬一口，嚼碎了一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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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鋒恰到好處地喘息。我旋身而起，一手抓住劍柄奔命而逃。映入眼簾的是一個(gè)模糊的冰色人影，身披四翼，身形修長婀娜。她身后是是一大塊純粹幾何以致優(yōu)美的冰晶體，純粹得澄澈，在人影的光彩下綻出七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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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振翅一拍，一大團(tuán)冰錐應(yīng)風(fēng)而下，裹挾著碎石塊攛掇成飛劍。再一拍翅，這團(tuán)完全席卷整個(gè)山洞的劍幕急速奔來。我倒是想躲閃，可這完完全全是一堵墻向我沖過來啊！我只得再插劍在地上，躲在后面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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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我看著從身后飛穿而過的東西，被它的體量所震驚。我從洞頂?shù)粝聛砭突宋迕攵喾N，而這山洞是橢球狀的，寬度只會(huì)比高度要長。能掀起這樣烈度和廣度的颶風(fēng)，還能夾雜這么多石塊和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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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是元素生物？沒道理啊，她肯定是一只酸與；是酸與，可它們不是滅族了嗎？我今天上午才領(lǐng)略過它們滅族的慘痛，可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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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復(fù)著躲避，迂回前進(jìn)，躲避的流程，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那道身影里靠。她大概也意識(shí)到了這個(gè)問題，在我快接近她的時(shí)候，她猛地起身，掠過我頭頂，砸下了一大根冰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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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根冰錐子——大概有一艘小船那么大點(diǎn)兒有限——給我砸進(jìn)地里了。沒等我從縫隙里鉆出去，接著是第二根、三根......大概有三十多根吧？我反正躲在角落里不敢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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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動(dòng)靜大概小了點(diǎn)——也就是砸冰錐子的頻率大概小了點(diǎn)，我才敢從縫隙間蹦出去，用新生的眼睛觀察情況。原來是我的搭檔從上面終于垂了藤蔓掉下來了。這里地脈充沛，我看到她的弓箭璀璨生輝，人看起來也增大了不少，就知道有一戰(zhàn)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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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彼宄旱穆曇魝鞯轿夷X海里。只見她靈敏地躲過砸過去的一塊石頭，抬手招起地脈同款枝條盤曲成一堵墻，頃刻間被砸成了齏粉。不過無妨，她從一側(cè)跳了出來，四下濫射，箭矢落根處飛速長起粗壯的枝干，在空曠無垠的場(chǎng)地上點(diǎn)綴起她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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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些枝干大多也被砸斷了。我連忙現(xiàn)身，換了把輕盈一點(diǎn)的劍，向那只酸與沖去。她抬手就是一陣狂風(fēng)，有塊房子一樣大的石頭狂飆而來?？蛇@又何妨？我引刃一劈，鉆過光滑的切口。踩在巨石的殘骸上一蹬，躲過了接踵而至的又一輪冰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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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還在繼續(xù)刮著。整個(gè)場(chǎng)地都是風(fēng)，幾乎快凝成了實(shí)體。她攻擊我們所用的材料都是叫這些場(chǎng)外風(fēng)吹下來的。我生生看見，本來平坦的一個(gè)角落，叫風(fēng)一蹭，一道巨大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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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著騰轉(zhuǎn)，在能勉強(qiáng)閃躲的極限距離處吸引她的注意。終于，我故意一個(gè)踉蹌，吃了她的冰鋒，凍成了冰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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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有機(jī)會(huì)專心對(duì)付我的搭檔了。她還是按慣例沖上去盤旋，一頭扎進(jìn)了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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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搭檔抬手一捏，早已布置好的枝干猛烈生長，比炸藥迸發(fā)得更兇殘。它們向上生長，組成了一頂脈絡(luò)分明的蒼穹，把這只酸與裹進(jìn)去。她想逃，我的搭檔抬手一握，蒼穹合攏成籠，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把她關(guān)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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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漂亮！”我從冰里撞出來。那個(gè)由地脈枝干纏繞起來的籠子，從外面看就像一顆果實(shí)一樣，在晃動(dòng)。她說：“她的力量近乎魔神了——小魔神的等級(jí)。這個(gè)籠子關(guān)不住她太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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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我長舒一口氣，把刀收回身體里，問她：“籌備著怎么殺了她？這倒是件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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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彼ゎ^看向先前那塊大冰晶，引得我也好奇。我們倆湊到這塊房子大的冰塊下面仰頭，才看見里面冰凍了一個(gè)圓東西。“有了這個(gè)，那只酸與就不會(huì)再攻擊我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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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這是啥？”我尋思了一會(huì)，恍然大悟道：“哦！她是在守護(hù)這個(gè)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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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她已經(jīng)利落的爬了上去，打算動(dòng)手破冰取物了?！岸疫€要拜托你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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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她要出來了，你再幫我拖一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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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不是我他——”話還沒說完，就有石頭破裂的聲音微微傳來。那個(gè)果實(shí)果然炸裂了，其中的囚犯憤怒地看著我們。我便慌慌地拔劍前沖，誓要與她決一死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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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蹦侵凰崤c發(fā)話了，聲音比蒼山更負(fù)雪。我愣了一下，繼續(xù)我的動(dòng)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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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停下來！”她以對(duì)我而言都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到我身前，一爪就把我掏成冰雕。接著她對(duì)我的搭檔也發(fā)話：“我知道你在聽，給我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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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離開這顆蛋，我不會(huì)活過半秒鐘?！蔽业拇顧n也回答道，但也停下切割了一半冰塊的作業(yè)。一時(shí)間，大伙就這么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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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酸與的王？”我的搭檔試探著發(fā)問。可這位王一臉冷峻，耳畔的闊羽劍一般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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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回答：“我是。你們是什么人，來擾我的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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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緣我而蘇醒的，而你的活動(dòng)影響了我的布置。簡(jiǎn)單而言，我是來除掉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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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掉我？”王的聲音近乎哀嘆起來：“除掉我？你是機(jī)鑄的人？最終還是要趕盡殺絕嗎？”她眼角劃過冰渣，身形傲立：“你死我活，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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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你死我活。當(dāng)初你們?cè)敢馀e族遷走，那么一切都不會(huì)發(fā)生?！蓖趼犃耍苊黠@要暴起，卻礙于冰塊里的蛋不敢輕舉妄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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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能走。我們的神，我的重明還會(huì)回來。我們必須在這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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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已經(jīng)死了?！蔽业拇顧n即刻將鑿冰的小刀戳進(jìn)冰塊里，重復(fù)：“重明鳥已經(jīng)死了，你們的等待是徒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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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王咬牙切齒，眼中充滿哀怒，羽毛炸裂如刺。她的身體顫抖著，雙手青筋暴起。說是酸與的王，倒不如說，她現(xiàn)在更像一個(gè)氣急敗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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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已經(jīng)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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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王止息了。我的搭檔再次重復(fù)：“你也已經(jīng)死了。你現(xiàn)在是一縷殘魂，借助地脈投影出的影子。你察覺到了吧，你現(xiàn)在的實(shí)力不足當(dāng)初的百分之一，這正是因?yàn)槟愕撵`魂已經(jīng)干癟到無以復(fù)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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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

“對(duì)，你失敗了。你們舉族之力的儀式，最終也只留下了這一顆蛋。你的靈魂堅(jiān)韌，得以留下一縷；其他酸與都被吞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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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沉默了。良久，她跪到地上無力地抽泣，哭聲細(xì)密，受到潛意識(shí)的束縛不敢明目張膽地哭泣。最終沖破了阻礙，開始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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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止住了。王抬頭看向我的搭檔，說：“你是什么人？這里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機(jī)鑄不會(huì)再派人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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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么人，我同樣是一個(gè)國家的遺孤，與你類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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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王猶豫著，臉上的淚痕結(jié)了冰，滲出血來。我們都肅立著，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她說：“你把它拿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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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顆蛋嗎？”這下輪到我的搭檔考慮了。她反問：“我為什么要替你孵它？不過考慮到你現(xiàn)在的狀況并不一定能保護(hù)好它，你這樣的要求倒是合乎情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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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是說，我的存在阻礙你了?！蓖趸謴?fù)了犀利的風(fēng)度。從胸腰筋膜位置長出的一對(duì)翅膀，即靠下的那對(duì)翅膀把關(guān)節(jié)貼在腰上，用冰羽裹成驕傲的戰(zhàn)袍。蛇一樣的尾巴從中垂下來，微微顫抖。王接著說：“你幫我保留好——僅僅是保留好它，我就接著沉睡?？梢詥?？”這位王在求我的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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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片刻，她回答：“可以。我不保證把它孵出來，僅僅保證保存它的生物活性。這是我作出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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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要保證一直沉睡下去，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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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王咬牙，說得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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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叫的輕聲細(xì)語，生怕驚嚇了這位夜行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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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gè)小偷依然嚇得渾身炸毛，懷里的瓶子丁零當(dāng)啷，她尖聲細(xì)語地叫：“干嘛呀！沒看見我要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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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你要抓我回去？”扶搖的眼睛里刺出光。這樣的眼神我似乎在另一只酸與眼里也見過，就在她同樣決絕而剛強(qiáng)的生母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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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才不管你。”我打個(gè)哈欠，順手把一個(gè)東西拋到她懷里。她摸了摸，一臉狐疑。我說：“拿著吧，你媽送你的，給你裝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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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對(duì)，她?！蔽倚πΓ骸澳憧捎浦c(diǎn)，這葫蘆里可傾注著你媽的心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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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姨你半夜里跑過來，就為了給個(gè)這玩意？”她拿起葫蘆顛了顛，貼到臉上，感慨：“嗯，是有她的味道。我收下啦！”她又不好意思地?fù)项^，說：“我還以為你是來抓我回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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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你也長大了，自己出去看看挺好的。還有你以后悠著點(diǎn)兒，只能喝過過這葫蘆里的酒，明白嗎？”我又給她遞過去一瓶佳釀，說：“這是你媽的吩咐。這葫蘆可就相當(dāng)與你媽媽的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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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怎么我都要離家出走了還要受她管?。　彼龔澭洁?。星光灑在她純白的羽毛上，鉆石一般璀璨生輝。不過她還是把所有酒都倒到葫蘆里。她說：“這樣子跑路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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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扶搖拍拍衣服，把自己的神之眼掛到酒葫蘆上，試探著問我：“那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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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一路向東，不要回頭。等到穿過迷霧你就算是離開了?！蔽尹c(diǎn)點(diǎn)頭，看著她跳下平臺(tái)，展翅翱翔。懷念啊，第一次教她飛行時(shí)也是在這里，她唯唯諾諾著不敢下。卻沒曾想我一腳蹬出了個(gè)神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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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走，什么時(shí)候才會(huì)回來呢？”我看著扶搖逐月而變小的身影感慨。往昔眨眼而過，令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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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了？”我的搭檔揉著眼睛從一旁的樓梯走上來，問我：“你在酒窖里翻東西的聲音太大了，把我吵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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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你養(yǎng)的鳥跑了?！蔽乙泊騻€(gè)哈欠，盡管我不用睡覺。

?

??“......哦”

作者注：

重明鳥

重明鳥是傳說中的堯時(shí)神鳥，狀似雞，叫聲如鳳凰，重瞳，會(huì)辟邪。

關(guān)于本文所涉及人物，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我所創(chuàng)作的這個(gè)文集中：

扶搖日記- 文集 嗶哩嗶哩專欄 (bilibili.com)

祝您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