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雪原小屋 世界的帷幕
地表,冷夜已深。 安陵坐在陳舊,空蕩的房間角落,那里正好有一把尚還結(jié)實的鐵椅。在經(jīng)過波波莎的允許后,她拉開了緊挨著她的窗口的黑紗,得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裹著雪地披風(fēng)的波波莎抱著沖鋒槍縮在她腳邊,像一只小貓。她以前有很多時間欣賞這些景色,但此刻她對這些并不感興趣。 窗外的景色和安陵想象中的一樣美麗。這種景色已經(jīng)在她的心底演算過了很多遍,其中正好有一種與此時的情景契合。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欣喜。 盡管透過這一張小窗,她只能看到很小的一部分景色,但這并不妨礙她的想象。 悠悠的雪在不久前停了下來,天空中縈繞多日的陰云恰好在今日散得一干二凈,因此夜空顯得尤為透亮。 在這冷冽的空氣中,黑暗化作世界的帷幕,如紗般輕薄,緩緩垂落。它靜靜的籠罩著大地,大地在這靜謐中沉睡。雪也一同擁覆其上,厚厚的,將萬物的形體抽象成一個個輪廓。 星月點綴在穹頂,柔和的光在雪地中交相映照,讓這片土地仍能讓人欣賞它優(yōu)雅而神秘的映像。 周遭的林木披了雪,塔般立著。它們沒有像往常那樣竊竊私語,只是靜默的站著,肅穆的站著。今夜無風(fēng)。 這片破舊灰敗的建筑群同樣披雪而立,低矮的它們只是像一片龐大的方形石塊,仿佛含有什么蘊意一樣排列在這片林中空地上。 世界沉浸在這片幻夢之中,沒有誰來驚擾這片寧靜,仿佛從古至今這里一直都是這樣子,不曾變化。 哪怕是迄今為止最為殘酷的戰(zhàn)爭與災(zāi)難都不曾將苦痛與毀滅的魔爪伸向這里。 安陵漸漸回過神來,她的身軀此時已經(jīng)一片冰冷,但她意識到,這場戰(zhàn)爭為大地帶來的創(chuàng)傷似乎并沒有她想象的那樣深重。 總會留下一些美好。 安陵細細的把這段記憶保存起來,這是她的一部分。 波波莎沒有打擾她,只是安靜的在一邊等待,等候著安陵。 “波波莎?” 波波莎抬頭看向安陵。 “我可以到外面去看看嗎?” 波波莎面露難色,道:“安全起見…還是不要這樣…” “嗯。”安陵點了點頭,其實她知道波波莎會這樣說,“我下次再看吧,我決定好了。” “波波莎,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何而存在?” “沒有啊,但我自誕生之初不就已經(jīng)被賦予了意義嗎?” 波波莎看著安陵,湛藍的雙瞳里泛著天真與無辜,安陵有些于心不忍。為什么要賦予波波莎這樣的人如此殘酷的命運呢?創(chuàng)造了美好的事物又將其摧毀,安陵無法接受。 但她沒有辦法。 而且她想要知道,對于某些問題,波波莎是如何看待的。這很重要。 “那你喜歡什么呢?” “很多啊,比如好吃的美食,紛飛的大雪,柔軟的沙發(fā)……當然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最快樂了。” “可是他們已經(jīng)拋下你一個人走了?!? “不是這樣的?!辈úㄉ瘬u了搖頭,“是我要留下的,這也是為了幫助大家,也幫助了你,不是嗎?” 波波莎的內(nèi)心,似乎比安陵想象中要更加強大。她是一個堅定的人。 安陵沉默了一會,忽然笑著問道:“那你知道宇宙,生命的終極意義嗎?” “誒?這個也太超綱了!”波波莎也笑了。討論這種事情,對她而言是不可能的。 “那么…波波莎你準備好了嗎?”安陵站起身,順便把波波莎拉了起來。 “準備什么?”波波莎疑惑的問道。 “我們離開這里?!? “欸?可是基地……”波波莎知道,就算有她在,這里也撐不了多久了。特別是還要經(jīng)歷安陵的一輪消耗。這里的物資只會更加匱乏。 “基地的情況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卑擦昝嗣úㄉ念^,“沒關(guān)系,我有權(quán)限,調(diào)動你和這個基地還是足夠的。不過,我更希望你能夠認同這件事。” 安陵不想隨意使用命令強制波波莎和她一起,和她一起踏上更危險的路途。 “……”波波莎看著抱在懷里的老舊的沖鋒槍,沒有說什么。 “你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想,但機會只有這一次,我或許可以帶你回到你的同伴身邊?!卑擦甑皖^看著波波莎。 微風(fēng)輕起,黑紗飄動,安陵和波波莎同時伸出手,正好抓在了同一塊地方。 兩只冰涼的手碰到一起,安陵愣了一下,波波莎卻先送開了手。于是安陵拉上了黑紗。 “其實……我認為我更加擅長聽從命令?!辈úㄉ⑿Φ?。 “不過我們也是同伴,從今天起我就將全部信任交給你啦!一定要帶我走出去,同志!”波波莎笑著朝安陵伸出了右手,安陵同樣微笑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那么,接下來,我也把我托付給你了,波波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