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borg】II cuore del Re (國王的心)
Psyborg only,正文1.1w+,童話魔改向,不分左右,HE。
(1)
風聲陣陣,夜色下的茂密森林陰暗無光,枝葉被風吹動的喑啞聲響驚動了黑色羽毛的烏鴉,它長嘶一聲,振翼起飛,背對著月亮飛遠了。
一顆黑色的星星悠悠飄在半空中,在夜色掩映下分枝錯葉而來,在后面跟著它前行的人裹著長長的黑斗篷,兜帽遮住了他的臉,只有走到枝葉較為稀疏的地方,月光灑進來,才能照出他那雙眼睛,如同紫水晶一樣,明亮艷麗得驚人。
Uki violeta是一個靈媒,毋庸置疑,不然還有什么人會用一顆漆黑的星星引路呢?
而正因為他是個靈媒,他才不得不從南方一路跋涉來到這里,畢竟誰知道一個靈媒為了成功熬制出他的藥水都能作出什么努力。
現(xiàn)在,經(jīng)過了幾十個日夜的旅行,Uki的水晶球終于告訴他,他已經(jīng)離最佳目標很近了。
靈媒抬起頭,視線穿過茂密的樹冠,落在了遠處城堡的歐式尖頂上。
城堡周圍一片寂靜,門口沒有守衛(wèi),Uki相信自己能輕而易舉地見到他的目標。
這樣他就可以很快完成他的藥水,結束他的委托,以后不用再聽那個長著令人生厭的黃色長牙的女巫順著他的水晶球每天三次地將馬臉湊到他面前來催促了,并且還能從她那里弄到一大堆金幣和材料——想到這些,靈媒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
城堡的大門由金屬制成,上面的紋飾簡單,門框形狀是流暢優(yōu)雅的曲線,這一切都很對Uki的胃口,當然,這扇門讓他最喜歡的地方還是在于,它沒有被鎖上。
Uki從長斗篷下面伸出手,涂著漆黑指甲油的纖長手指輕按在那扇門上,隨后發(fā)力,將它緩緩推開來,門軸轉動時發(fā)出了刺耳的吱呀聲,可見這座城堡已經(jīng)很久沒有訪客了。
這樣尖銳的聲音肯定會驚動什么人...或者說,不是人的什么東西。
總之,當Uki走進門廳時,一個紅色的機器人突然不知道從哪里出現(xiàn),擋在了他的面前。
Uki抬起頭盯著那個機器人,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而冰冷的機械音先他一步發(fā)話:“您好,親愛的訪客,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
Uki望著機械人空洞的雙眼,毫無疑問,他面前的只是一堆被強行賦予了行動和思考能力的金屬,這樣的東西絕對沒法提供他所需的東西。
于是靈媒試探著發(fā)問:“您好先生,我想問的是...這里只有機器人嗎?”
機器人點了點頭,它點頭時頸椎發(fā)出的金屬摩擦聲在Uki耳中聽來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跋涉千萬里來找那個材料...結果找到的是一屋子破銅爛鐵。
回去就把那個該死的水晶球換掉吧,靈媒暗地里咬牙切齒。
不過他的水晶球平常都很靠譜,于是Uki又不死心地問:“真的只有機器人嗎?連一個活人都沒有嗎?我是說...你們這里有人擁有心臟嗎?”
Uki沒指望自己能得到肯定回答,所以他已經(jīng)轉身準備告辭了...不料機器人再次點了點頭,機械音在靈媒眼中瞬間就不那么冰冷了:“有,請問先生您要見他嗎?”
Uki:?不是說好了都是機器人的嗎?
(2)
直到他見到那人時,靈媒心下了然,機器人沒有欺騙他,也不是拿他開玩笑。
對面那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單手支頤望著他的銀發(fā)男人,明顯屬于機器人的范疇,但靈媒肯定他擁有一顆人類心臟...或者說他是個半機械人?
Uki抬眼,借著兜帽的掩蓋望著那個半機械人,他正在說一些客套的場面話來歡迎神秘的午夜訪客,而Uki只是看著他的臉。
略長的銀發(fā)從眼角垂下,微小的弧度修飾著形狀優(yōu)美的下頜,發(fā)尾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掃過漂亮的鎖骨,衣領下露出的肌膚雪白,Uki似乎能看到有血液在那層薄薄的皮膚下流動,他看起來有別于外面的機器人,即使擁有兩條機械手臂,卻是那樣的鮮活。
而此時他終于說完了他的歡迎詞,Uki回過神來正好聽見他最后一句:“所以,您打算摘下您的兜帽嗎?”
靈媒笑了笑,沒有說話,抬手解下斗篷搭在臂上,露出了精致瑰麗的容顏,和那雙亮如星河的異瞳。
不得不說漂亮的容貌的確是非常有分量的籌碼,Uki看到王座上的半機械人明顯怔住了,原本游刃有余的語氣也變得略顯局促:“我...我的意思是,這樣方便大家對彼此坦誠相待,不是嗎?”
哦天哪,靈媒在心里默默嘆氣,這簡直是那個材料的最佳選擇...他知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真的非常可愛?
但是希望他不要把自己當成什么帶來好運的家伙...靈媒抬頭望向那人,他依舊坐在他的座位上,但身體在前傾,目光幾乎是匯聚在了Uki身上,視線交匯的一剎那,半機械人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于是匆忙挪開了目光,不太自然地擺出了一個等待回答的姿勢。
靈媒可不是什么好人,Uki無聲地笑了,地下酒館里用死人指甲裝飾頭發(fā)的巫婆給他的委托是完成一種愛情魔藥,而最難收集的原料看來已經(jīng)快要被他收入囊中了。
他要取走眼前這位國王的心——當然不是物理上的取走。
愛情本質上無法用魔藥催生,他需要的是一顆心,一顆活生生的人心,不是構成器官的血肉,而是人心里蘊藏的情感,那是一切美好與邪惡的根源。
這也是巫婆選中他來完成藥水的原因,只有靈媒才具有通靈的魔力,他們能夠將一個人的心束縛起來,控制他的情感,讓他的思想和靈魂完全屬于自己,然后將它們裝進瓶子里,之后它們就將在坩堝里隨著沸水一起翻滾。
這當然是一個殘忍且折磨人的過程,當然與甜膩的愛情沒有一絲關系。
——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
于是Uki只是彎起眼睛微笑著,什么也沒有說,而是徑直走向了王座上的人。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那位半機械人國王的面前,靈媒注意到他有著銀色的,如煙霧般縹緲的眼眸,此時這雙眼正因為他的突然靠近而微微收縮。
Uki用他藏著星辰魔力的眼睛迎上了半機械人的目光,然后伸出手,將手指按在了他的胸口。
那是心臟的位置,Uki可以感受到一顆人類的心臟在薄薄的衣物和皮肉下面有力的跳動著,
他在這顆心上留下了印記,當察覺到這顆心已經(jīng)徹底被他掌控的時候,他會將它取走。
當然不是現(xiàn)在,心是一種非常麻煩,非常難以掌握的原料...Uki認為自己完全掌控它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于是他收回手,退到了王座之下,優(yōu)雅地向半機械人鞠了一躬:“很高興遇見您,親愛的陛下。”
Uki的神色平淡得就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眼前這位國王顯然是對Uki奇怪的行為感到迷惑,半機械人眉頭微皺,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行為奇特但俊美驚人的午夜訪客,似乎在猶豫自己應該如何回應。
Uki抬起頭,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微笑:“如您所見,我是一個四處游蕩的旅人,希望在您的城堡里借住一段時間,直到我那該死的債主將買房子的錢給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許,我的名字是Uki violeta?!?/p>
他編故事編得行云流水,理由令人信服,而且他的容貌無疑會令人生出信任和好感,剛才的奇怪舉動似乎也沒有造成什么影響...銀發(fā)的半機械人松開了眉頭,從王座上站起來與他握手。
“當然可以,我是說,讓那些機器家伙出去睡走廊不會產(chǎn)生什么負罪感,不是嗎?”
“我是fulgur ovid,希望我們能相處得愉快。”
(3)
在Uki住進這座城堡里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fulgur ovid似乎并不能被稱作一位國王。
理由很簡單,他的所謂臣民都是一群格式化的機器,fulgur不需要他們的效忠和臣服,事實上他需要的似乎只有一個安靜的屋子,成堆擺放的書籍,和一段充滿陽光的午后時間。
偌大的城堡,大多數(shù)空間都留給了那些機器人,fulgur自己只是占據(jù)了一個塔樓,用來放他那些種類繁多讓人眼花繚亂的書。
在征得主人同意之后,Uki拜訪了那個塔樓,很難想象一個擁有鐵紅色機械四肢的半機械人會喜歡這種地方。
Uki在一排排木質書架中穿行,fulgur跟在他身后,偶爾為他指出一本很有意思的傳記或者小說,語氣和神情都帶著淡淡的驕傲,就像一位收藏家展示著自己珍貴的藏品。
靈媒甚至在他的藏書里發(fā)現(xiàn)了自己曾經(jīng)讀過并且很喜歡的故事,當他向fulgur提起的時候,那雙銀色的眼睛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興奮。
“天哪,你說你喜歡這個故事?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認為它是一件藝術品,之前有個惡魔讀過以后認為我是個瘋子...他大概不是真的這么認為,我也沒法揪著他的領子質問他,事實上我們之間應該有一定的血緣關系,或許他是我親哥哥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誰知道呢。”
一顆喜歡閱讀的心...或許會擁有擅于思考,情感細膩的品質。
靈媒微笑著與他談起了書中的情節(jié),這是fulgur喜歡的話題,魔力開始生效了。
(4)
發(fā)現(xiàn)了Uki和他具有相同的喜好之后,fulgur就開始越發(fā)頻繁地邀請靈媒到他的塔樓上和他一起分享那些故事,他們待在書架前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大有要將一整天的時間都消磨在書籍里的架勢,Uki發(fā)現(xiàn)他似乎越來越樂于和fulgur一起沉浸在那些奇妙的情節(jié)里了。
這似乎不是個好勢頭,他應該專注于自己對那顆心的掌控,而不是那些故事情節(jié)。
于是在Uki來到這里的第七天,靈媒提出了到庭院里走一走的建議。
半機械人看著他,似乎對這個建議感到動心。
“我之前不常離開這個塔樓,因為我沒必要離開那些精彩的故事,去試著和機器人交流,但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對吧?我可以和你聊天。”
于是他們并肩走在了城堡的庭院里,這里似乎很久沒人打理了,野草叢生,干枯的藤蔓掩蓋了花枝,大理石廊柱上也結滿了蛛網(wǎng)。Fulgur對此不太在意,他似乎并不覺得一個破敗的庭院會影響他的好心情。
而對Uki來說,長滿雜草的庭院就像沾滿油污的水槽,讓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清理的手。
他問fulgur:“fufuchan沒有喜歡的花嗎?”
Fulgur面對Uki給他的稱呼怔了片刻,半機械人并不習慣這種軟乎乎的稱謂被用在自己身上...但他沒想過要讓Uki換一個稱呼,這是Uki決定的事,他開心就好了。
Fulgur思索了一下,答道:“或許..尾穗莧是我喜歡的?我大概喜歡大多數(shù)紅色的植物,它們熱烈的色彩會讓我聯(lián)想起一些美好的東西?!?/p>
Uki眨了眨眼,說道:“那你可以在花園里種一些這樣的植物,我認為玫瑰和這些廊柱很配?!?/p>
“你這樣認為嗎?”fulgur隨著Uki的視線看向大理石回廊,似乎在考慮這個建議的可行性,隨即搖了搖頭:“可我認為我沒有打理它們的能力,我不想看到它們因為我那愚蠢的怠惰或者疏忽而枯死,這會讓我非常難過。”
很好,靈媒默不作聲地想。
機械肢體給人的印象是冰冷疏離的,但實際上fulgur完全不是這樣的性格,他甚至愿意把他的溫柔分給一些尚未存在的花。
會因為害怕照顧不周而選擇不種植物,意味著責任感,理智且周全的考慮。
他抬起頭看向fulgur,捕捉到了那雙銀色眼睛里的一點遺憾,于是隨口講起了有關花園的故事,將這個話題輕輕揭過。
“我認識的一個騎兵隊長,他就在自己的庭院里種滿了自己喜歡的植物...但很不巧他喜歡的是蔥,一種有特殊辛辣氣味的植物,東方菜里常見的調料,顯然那種氣味不被他的鄰居所接受,所以他從此失去了鄰居。”
這個笑話似乎非常成功,fulgur扶著葡萄架發(fā)出的笑聲讓Uki聯(lián)想到一只裝滿沸水的茶壺。
(5)
在靈媒再次查看他工作的進展時,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fulgur似乎非常享受和Uki共度的閱讀時間,他們現(xiàn)在幾乎整天都待在一起了。
正因如此,取走這顆心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Uki能夠感受到,這顆心最近產(chǎn)生的大多數(shù)情感都與他有關,這樣下去,至多十天之后,他就可以架起一口大大的坩堝,將他從那顆心里獲取的東西從玻璃瓶里倒出來,與沒有釘帽的釘子,蚱蜢的腿一類的東西混合在一起熬煮了。
而這時,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就被他發(fā)覺,但因為不愿面對所以刻意忽視了的,那個極大極大的問題,也逐漸開始需要靈媒去面對它了。
這個大問題無疑會影響藥水的效果,但可悲的是靈媒并不會解決它。
Uki托著腮,神情有一點苦惱,從玻璃窗照進來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將他睫毛掩蓋下的眼眸照得更加華美的同時,也讓他微蹙的眉格外明顯。這也就怪不得fulgur從他們共同閱讀的故事里分出精神來詢問Uki出了什么事。
靈媒回過神,意識到自己走神得太明顯了,可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來不及用偽裝掩蓋,他只好找了另一個理由,試圖蒙混過關。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樓下那些機器人對于fufuchan來說,有什么意義嗎?”
Fulgur似乎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一時間好像被問住了,思考了片刻后答道:“我認為沒有,為什么突然想起問這個,Uki?”
“不是突然想問,”Uki垂下眼望著微微泛黃的紙面:“只是疑惑,明明沒有什么用處,為什么fufuchan還要一直留著他們?!?/p>
Fulgur笑了,但語氣卻有一點遲疑,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接下來的話:“其實清理他們對于我來說是更大的麻煩...而且我的地方夠大了,不是嗎?”
“...而且...他們會讓我回想起我的過去。”
Fulgur沉默了,Uki沒等到他的下文,于是側頭看他,只見半機械人抬起頭,望向窗外的遠山和新月,靈媒讀出了那雙銀色眸子里所含的淡淡的情緒,那是一種澄澈而邈遠的悲意,似乎能穿透濃重夜色,悠悠飄散到遠方去。
Uki看著那雙淺色的眼睛,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把fulgur想得太簡單了,試想一個獨自一人住在偌大城堡里,擁有惡魔親戚的機械改造人,他的身上怎么可能沒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呢?
Fulgur ovid,他是復雜的,他會肆無忌憚地大笑,也會一言不發(fā)地仰望夜空。有的時候他瀟灑恣意,好像沒心沒肝似的覺得什么都無所謂,可有的時候他也會不著痕跡地關照Uki的情緒和想法,心思細膩而深沉。
他的心就像一個多面的琉璃鏡,清澈通透,卻又能反射出變化莫測的光。
這讓Uki更加好奇fulgur的過去了,他想象不到究竟什么樣的過去能打磨出這樣的靈魂。
但這不是Uki需要知道的,靈媒把不合時宜的猜想拋到腦后,將思緒強行帶回到他的藥水材料上來。
一顆經(jīng)歷過一些事的心,代表著擁有堅毅的品質,蘊藏著深厚的情感內核。
這無疑是完美的材料...就是那個問題的存在,讓靈媒?jīng)]法在心底暗暗慶賀。
Uki默默嘆氣,這大概是未來將會一直困擾他的難題,直到它被解決為止...但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繞開這個可能會讓fulgur變得低落的話題,無論他的過去是什么樣的,那顯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憶,不然fulgur不會流露出如此沉重的神情。
Uki希望保持fulgur愉悅和輕松的情緒,不知為何,當他看見fulgur這樣沉默著一言不發(fā)時,就莫名覺得心焦,他希望fulgur在他身邊時能夠發(fā)自內心的笑著。
快,Uki,說點什么。
靈媒催促著自己,想想說什么能把他的注意力從回憶里拉走,說一些能讓他笑起來的話,這并不是什么難事——
可沒等他開始斟酌詞句,fulgur就自己轉移了話題,Uki只好閉上嘴咽下腹稿聽他說,或許是因為沉默太久,半機械人的嗓音有點低啞,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而且誰說他們沒什么用?他們把你帶到我面前來了,不是嗎?”
或許這樣溫柔的語氣與平日里fulgur所表現(xiàn)出來的形象有些差距,于是Uki下意識地將這話當成了一句玩笑,于是靈媒點點頭,眼角一彎帶上笑意,隨口回道:“是啊,能遇見fufuchan是我最大的幸運了,感謝機器人們?!?/p>
Uki一貫擅長這種聽來有些曖昧的玩笑,此前每次他這樣做,fulgur都會以笑聲回應,可這次fulgur沒有笑,相反他的唇角幾乎繃成了一條直線,半機械人垂下眼瞼,避開了Uki的目光。
Uki怔了怔,這時靈媒才逐漸反應過來,fulgur不是他在酒吧里見慣的那些喜歡與人打趣的酒客,那句用漫長沉默鋪墊而成的話,似乎也并不是一個隨口一說的玩笑。
當Uki試圖通過感知fulgur的情緒來弄明白他到底想表達什么時,他突然感覺嗓子發(fā)緊,靈媒感到有些茫然,他發(fā)現(xiàn)他讀不懂fulgur此刻的情緒。
出于一些靈媒尚還無法探究的原因,半機械人在這一刻展現(xiàn)出了他從未見過的復雜情感,似乎是快樂的,可那情緒里翻滾的苦澀讓人難以忽視,還有諸多紛亂的思緒潛藏其中,而fulgur所展現(xiàn)出來的只有一個沉默的輪廓,若不是靈媒與他的心已經(jīng)有了足夠緊密的聯(lián)系,否則他絕無可能感知到這樣平淡的外表下潛藏著那樣繁雜的萬千思緒。
Uki不知道該怎樣描述這種感受,他就像一個始終低頭追尋螢火的人,在廣袤原野上無意間抬眸,于是撞進了整片星空。
只這一眼,就再也舍不得低下頭去了。
Uki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對取走fulgur的心這件事生出了一些猶豫,甚至到最后他可能會下不去手,fulgur是第一個讓他觸碰到心底最細膩情感的人,他沒法想象半機械人徹底變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樣子。
事實上Uki以前從沒試過掌控一個人的心,他似乎不小心讓fulgur的心離他太近了...這樣的距離往往會催生魔法,而魔法會改變故事的結局。
(6)
距離他們遇見已經(jīng)足足二十五天過去了,靈媒的藥水還是沒有開始制作。
并不是Uki他消極怠工,而是他的材料出了大問題。
心是一種很麻煩的原料,因為它是有智慧的,它不像斷了齒的梳子,只要丟進鍋里就大功告成,它有自己的思想,而這思想往往是隨著它所屬的那個人的思想而變化的。
誰能操控人的思想呢?于是最麻煩的情況出現(xiàn)了。
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Uki的指尖感受到fulgur心跳的時候,靈媒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但他一直試圖無視它...或許是因為不想再走上一個月來尋找目標,又或許是因為覺得過一陣子就會變好...總之,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
可是這個問題不僅沒有變好的趨勢,它甚至愈演愈烈了!
天哪,天哪,Uki千辛萬苦找到的材料,一顆擅于思考,擁有責任感和深厚情感內核的心,一顆來自半機械人的心,fulgur ovid的心——
——它愛上了一個人!
Uki趴在桌子上,發(fā)出了一連串模糊的抱怨。
就像我們已經(jīng)強調多次的,這是一件大事,無論靈媒有多么善于掌控情緒束縛人心,但當這顆心愛著一個人時,外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它據(jù)為己有的。
也就是說,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Uki的藥水就沒有可能完成,而讓他重復一遍尋找的過程和讓他告訴那個巫婆自己沒能完成委托,這兩種選擇對于Uki來說都不如讓他直接跳海。
解決這個問題就更沒可能了,Uki violeta是一個年輕的靈媒,這就意味著他的力量并沒強大到能夠直接得知那顆心喜歡上了誰的地步,而且fulgur似乎還有意隱藏這件事,靈媒能感覺到半機械人把這份喜歡往自己心底埋了又埋,似乎打定主意讓它一輩子不見天日,就在他心里最深的地方綻放后再腐爛。
他究竟該怎么知道,這顆心愛上了誰?
他找不到答案,魔法書為他解釋愛的魔力,童話為他解釋愛的真諦,可沒有人告訴靈媒什么是愛,怎么才能知道一個人愛上了誰。
fulgur愛上了誰,這是fulgur自己的事,靈媒作為外人顯然無權干涉。
可他必須知道fulgur心里的人是誰,為了完成他的藥水。只要知道那個人是誰,Uki就有辦法讓fulgur的心底不再有他或她的位置。
Uki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想象fulgur會愛上什么人,畢竟Uki甚至沒見過fulgur與除他以外的人相處,靈媒想象著fulgur和一個看不清臉的陌生人手挽著手站在大片繁花下,試圖借此來想象那人大概的模樣,但這只是徒增他的煩躁。
該死的,那個獨自一人住在城堡里不知多久的半機械人究竟會愛上誰?
在Uki的煩躁幾乎到達頂峰時,他想到了自己認識的一個女巫,當然不是地下酒吧里有著黃色長牙的女巫,名叫Rosemi的少女住在常年開著玫瑰的園子里,擁有著和花朵對話的能力。
那些花兒對于情感總是有著獨到的看法,或許給Rosemi寫信問問她會有用。
兩天后夜鶯帶著玫瑰女孩的信來到Uki面前,Rosemi在信中說人類的情感太復雜,她也沒有辦法直接得知一顆人類的心愛上了誰——但是被施過魔法的花朵或許能夠提供一些指引。
Uki倒空信封,一粒種子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Rosemi告訴他可以試試把從心臟里獲取的東西(“我真的不懂這是什么原理,靈媒的魔法對我來說太深奧了”女孩在信中抱怨著)和這顆種子封在同一個容器里,種子會在滿月的時候開出花來,而每種花都有自己的含義,解讀花語或許能夠得到一些結論。
解讀花語...Uki長長地嘆氣,解讀花語真的能幫助他知道fulgur愛上了誰嗎?
但這是唯一的方法了,他必須試一試。
靈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對這顆心,對fulgur到底愛上了誰有這么深的執(zhí)念,原來他對那個長臉巫婆的厭惡已經(jīng)到這種程度了嗎?
(7)
滿月的日子到了,天還沒有黑,日頭卻已偏西,傍晚暖黃的陽光斜斜照進房間,被水晶瓶折射之后,落在了那顆種子上。
種子已經(jīng)發(fā)芽,細細的嫩綠枝條長到了瓶口,被瓶塞擋住了向上的路。
今晚,當月光灑落下來的時候,魔法會使它盛開。
Uki記得他遇見fulgur的那一天也是滿月,而一個月過去,月相輪回,今晚又將是一個滿月夜。
Uki盯著窗外荒蕪的庭院,他似乎已經(jīng)和銀發(fā)的半機械人一起在那些故事里歷過了數(shù)十個寒暑春秋,而現(xiàn)實世界里的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個月而已嗎...
太陽已經(jīng)開始隱入遠山的輪廓之下,這一刻的霞光擁有最熾烈的顏色。
天快黑了,Uki雜亂無章地回憶著他和fulgur一個多月的相處,試圖從其中尋找蛛絲馬跡,但很快他就放棄了,fulgur確實展現(xiàn)出了極其豐富的情感,但梳理這些只是讓Uki更加迷茫了。
善于操控情感的靈媒對于人情世故的認識其實十分淺薄,他擁有感知情感的能力,但他不知道那些紛繁的情感從何而來,因此他沒法想象fulgur到底有怎樣的過去,也沒法想象他會愛上什么樣的人。
于是他只能寄希望于這顆種子開出的花上,雖然他認為沒人能通過解讀一朵花的花語來從千萬人中鎖定一個目標。
太陽完全沉沒在了地平線以下,暖色的晚霞淡去,清涼的夜霧漫上來,滿天星辰漸漸顯露。月亮快要升起了。
等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之后,必須盡快采取行動。靈媒這樣想著。
他的藥水不能再拖下去了,不僅僅是因為那個馬臉女巫的反復催促。
近日里,每當他閉上眼,腦海中就會不受控制地開始想象fulgur失去了心以后的樣子,Uki知道失去了心的人是什么樣。
到那時,半機械人不會再笑著稱贊他的嗓音,不會再用輕快的語調向他分享喜歡的故事,也不會再溫和地望進他藏著星辰的眸子。那雙銀色雙眼將失去一切光澤,渙散為冰冷的無機質,失去焦距的目光會漠然地看向天空...
Uki打了個小小的寒戰(zhàn),這幅畫面近日里幾乎成了他的夢魘,靈媒清楚地意識到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結局,它反復動搖著他取走fulgur心臟的決心。
也許是不想讓這樣一個紛呈的靈魂變成魔藥的配料,也許只是單純地可惜一個和他閱讀興趣相同的知音,也許是另外的原因,總之Uki開始猶豫了,他有預感,如果再動搖下去,自己很有可能會在最后選擇放棄,靈媒反復勸誡自己狠下心來結束這一切,可都是徒勞。
正如我們所說的,靈媒對于人情世故是認識淺薄的,這意味著他甚至不能完全讀懂自己的想法,不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只能梳理著紛亂繁雜的思緒,在窗前朦朧的月光里等待花開。
月亮從山背后爬上來,一點一點升上高高的天穹,月光越來越明亮,冷冷清清地灑下來,照亮破敗的庭院,和靈媒明澈的眼眸。
時間流逝著,鐘聲敲響的一剎那,月亮也掛在了夜空最高的地方,夜色寂靜,有風劃過窗欞。
午夜的魔法,即刻生效。
Uki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水晶瓶的塞子,月光從窗外落下來,落在那顆種子上。
似乎只有一剎那,那細長的枝條微微晃動起來,迅速向上生長,抽出了嶄新的枝葉,一層層托著枝條的尖端伸出瓶口,在靈媒的注視下長出了一個小小的花苞。
花苞慢慢膨大,速度驚人,尖端的綠色萼片已經(jīng)微微打開,馬上就能看到花瓣的顏色了。
這時Uki卻移開了目光,他實在沒有想好怎樣去面對一朵充滿著啟示的花,他把視線挪得遠遠的,茫然地想著如果這朵花開了之后,他連這是什么花都不認識,那該怎么辦,或者它的花語只是一個朦朧的意象,他根本沒法得出任何結論又該怎么辦?
即使他能夠得出些結論,那人又會在哪?他該怎么讓fulgur不再愛著他或她?而且——靈媒知道那份愛有多么隱晦而熱烈,他為此感到懷疑——那人當?shù)闷餱ulgur這樣的愛意么?
好像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間,枝葉互相摩擦發(fā)出的微小動靜消失了,Uki知道那朵花已經(jīng)完全盛開,他緩緩扭過頭去,心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需要鼓起這么大的勇氣,才能看一眼那朵花的樣子。
沒什么大不了的,對吧,實在不行就放棄這個目標,再換上一個也浪費不掉多少時間,左右他又不是沒幾天好活了,對吧,甚至直接一刀宰了那個老巫婆也是條路,對吧,他沒必要,完全沒有必要去關心,去干涉fulgur愛著什么人,完全沒有必要為此煩心,完全沒有必要——
所有紛雜凌亂的思緒,都在那朵花的模樣映入他眼眸的一瞬間消失無蹤。
Uki的眼睛幾乎是驚恐地瞪大了,這個結果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
事實證明之前Uki所有的擔心都完全沒有意義,這朵花給他的啟示過于清晰了,已經(jīng)清晰到可以使他直接知道fulgur心底的人究竟是誰。
天哪,這對他來說過于直白了,可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個結果——靈媒緊緊盯著那朵盛開的花,懷疑自己陷入了一個什么夢境還沒脫身。
Rosemi說通過解讀花語能得到一些結論,但Uki根本不需要知道什么花語,這朵花的外形已經(jīng)足夠,而他確信自己知道這是一朵什么花。
那是一朵盛開的紫羅蘭。
紫羅蘭,是Uki的姓,Uki的發(fā)色,Uki的眼眸。
如果說fulgur還認識另一個violeta的話,那就太離譜了,這樣編故事的人是會被打的。
Uki并非沒有想到過是這樣的結果,可當那猜測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一剎那,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心里,靈媒下意識地否定了這種可能,并第一時間將它丟得遠遠的。
現(xiàn)在回過頭來看,其實被刻意忽略了的才是最能解釋這一切,也最順理成章的。
之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釋,連成了一條明晰的脈絡,靈媒看著在微涼夜風中舒展花瓣的紫羅蘭,眸光如同星空,深邃而明亮。
那是從fulgur心底開出來的花,那是代表著他的紫羅蘭。
這一刻Uki終于明白了fulgur為何會因為他一句話而顯露出那樣復雜的情緒,那時他曾試圖用極隱晦的方式表露自己的心跡,Uki卻沒能理解,他把它當作玩笑,作出的回應無疑是讓人失望的,于是那心意被埋藏在深處。如果不是這朵花,那么它將被永遠封存,一直到?jīng)]人記得這段故事,沒人記得曾有一個半機械人,他愛上了一個眼睛里藏著星星的靈媒。
Uki對于愛這一方面真的太不敏銳了,他沒讀懂fulgur與他對話時的話音,沒讀懂fulgur與他對視時的目光,沒讀懂fulgur為他念誦的故事,沒讀懂那珍而重之的態(tài)度,也沒讀懂那雙銀色眼睛里飽含著,卻被刻意壓制埋藏的愛意。
但是幸好還來得及,感謝這朵花,它將他錯過的一切都告訴給他,Uki終于開始明白過來,并且發(fā)現(xiàn)原來一切都是從他們相遇那一刻就開始的。
于此同時,靈媒也終于知道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樣的想法。
他會留意fulgur的舉動,無意識地下功夫去尋找他的優(yōu)點,會主動前往fulgur的塔樓和他待在一起,太陽升了又落也不愿離開,他其實早意識到自己太關注fulgur,但潛意識總是自欺欺人地告訴他,他只是關心他的藥水材料。
可是他哪里有這么在意那藥水,他固然可以為了它而跋涉數(shù)百里,但什么也不能強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他也根本沒有那么在意那老巫婆,大不了將她一刀宰了,也惹不上什么大麻煩。
這時他才明白為什么半機械人空洞的目光會成為折磨他的夢魘,自己又為什么對知道fulgur所愛的人是誰這件事有那么深的執(zhí)念。
他在意的不是擺脫馬臉老巫婆,也不是藥水的材料。
他在意的是fulgur ovid這個人。
他在意fulgur。他希望fulgur能一直笑著,快樂著,希望這個紛呈的靈魂能有一個安然棲息的港灣,希望在故事終章,他能有一個溫柔的結局。
感謝Rosemi和她的種子,Uki不敢想象如果他從未意識到這些,故事會被導向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會是他想看到的。
Uki又看了看那朵紫羅蘭,隨后起身,一把拉開了房間的門,抬步向塔樓走去。
或許一見鐘情沒有同時發(fā)生在兩個人身上,可日升月落,朝夕相處留下的印記是深刻的,兩顆心的距離不斷縮小,正如我曾說過的,如果兩顆心靠得太近,這樣的距離就會不知不覺催生魔法,魔法的力量是強大的,故事的結局因此改變。
況且,fulgur本來就是一個可愛的,容易引人心動的家伙啊。
急促的腳步聲在通往塔樓的旋梯上響起,劃破了夜晚城堡里深沉的寂靜。
Uki推開fulgur房間的門,一排排書架間的燭臺依舊燃著,火焰被開門帶起的風吹動,火光跳躍著,明明滅滅,壁爐里木材燃燒發(fā)出的噼啪聲令人安心,沉靜溫柔的氣氛,是fulgur會喜歡的樣子。
Uki快速在書架間穿行,片刻后,靈媒在最后一排書架前撞上了一雙銀色的眼睛。
Fulgur似乎驚訝于他的突然出現(xiàn),他放下手中的書,轉向Uki,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Uki?你為什么突然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
Uki打斷他,因為跑的太急,他的話音有些斷斷續(xù)續(xù):“fufuchan,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p>
Fulgur慢慢抬眼,與Uki對視,似乎從對方的急切的神情看出了這不是一件小事,半機械人的聲音低沉:“什么事,Uki?”
Uki不知道從何說起,靈媒張開嘴,冒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我跟你說過的,我借住在這里是因為要等我的債主把買房子的錢還給我...現(xiàn)在我不用等了?!?/p>
說完的瞬間Uki就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說了一句錯話,因為fulgur明顯將它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Fulgur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已經(jīng)還錢了?...那么你要走了,是嗎?”
Uki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了,但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容易忽略一些東西,這次他捕捉到了fulgur黯淡下來的目光,和眼底止不住流露的落寞。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說,我其實是個靈媒,這個故事是我編出來騙你的,目的是住在你的城堡里,找機會取走你的心...但是現(xiàn)在我不會取走它了,因為...他應該怎么說?
...我不會走了,永遠不會離開,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萬千思緒充斥著Uki的腦海,他想要告訴fulgur的事太多,同時他又想要盡快讓fulgur知道他全部的心思,一大堆掏心掏肺的話堵在他的喉嚨口,卻一句都吐不出來。
Uki艱難地組織著語言,隨后他決定這一切都放到后面再說。
沒有半點猶豫,靈媒選擇了最直接的表達方式,他迎著fulgur的目光走上前,兩人的距離不斷拉近,近到他已經(jīng)感受到fulgur溫熱的呼吸。
在他想好如何坦白一切之前,他要先給他未來的戀人一個吻。
窗外的星空簇擁明月,象征永恒愛意的紫羅蘭綻放在半機械人心上眼底。
—END—
感謝閱讀!
寫了很俗套的的結尾qwq我一個土下座滑跪致歉。
改編自意大利童謠《Il cuore del Re》。魔改致歉www希望原作不要順著網(wǎng)線爬過來打我
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fufu的過去,我就不講了(?)而且跟主線關系不大,大家自己放飛想象腦補就好,沒有標準答案,你覺得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