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檔案/貓冢響/后日談】星星、裁縫與無浪海
轉載已獲得授權，轉載信息：
原發(fā)：B站，地址：【碧藍檔案/貓冢響/后日談】星星、裁縫與無浪海
寫在前面（編者注：原作者按）：
親愛的讀者，本文是貓冢響《宇宙、逐星者與望星人》的后日談，如果您有興趣閱讀，建議先看正篇。當然，不看正篇也沒關系。
距離正篇《宇宙、逐星者與望星人》（貼吧曾用名：追星星的人）發(fā)布已經過了有一段日子了。
遠超作者我料想的，拙作收到了許多的關注。不少讀者留下了令我印象深刻、拍案叫絕、哐哐磕頭的長評論，對于其中的一部分作者進行了回應，而未回應的，一定是因為作者比較丈育，不知道說什么好導致的！
許多讀者朋友講到：“要有一個幸福團圓的后日談才好口牙”。實話講，作者并不非常能理解和共情“甜蜜的日常”到底是何種樣子。
怎樣的結局才算“幸福美滿”呢？這些天我常常這樣問自己。
就讓作者用一個徹底放飛自我的童話故事來回應大家吧。
那么——
《星星、裁縫與無浪?！?/h1>
一
很久以前，有一片海叫做無浪海。
其實，“一片”這個說法并不準確，只不過是因為這個世界上的人，并不知道還有什么其他能稱之為“?！钡臇|西。
更久以前，無浪海其實是叫有浪海的。
?不過這個海實在是平靜的可怕，看不到哪怕一點浪花。
?慢慢的，有浪海就被叫做無浪海了。
這是只有海洋和大陸的世界，人們也只有“內陸人”和“沿海人”。
傳說只要破解了海浪的秘密，就能去往大洋的對岸。
?如果有人問，難道沒有從海對岸來的人嗎？
?大家只會搖搖頭，問他：“對岸”具體是在哪兒呢？
二
裁縫是一個內陸人，千里迢迢來到一個海邊的村莊。
“你是誰？”村民問他。
“我是裁縫。”裁縫和善的回答。
村民撇撇嘴：“你是來干什么的？”
“給大家做衣服。”
“做衣服？”
“對。每個人都需要一件好衣服?！?/p>
“唔?！贝迕駥⑿艑⒁傻淖唛_了，還沒邁幾步裁縫又叫住他。
他指指遠處純色的、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廣闊平面：
“那就是‘海’？”
“是啊……無浪海。”
三
裁縫租了一間小屋，開了間裁縫店。很快，他在十里八鄉(xiāng)成了名人。
一方面，大家屬實是沒見過什么“裁縫”，平日的衣服都是隨意拼湊的——野蠻生長；另一方面，裁縫給人們做的衣服，非常驚艷，讓人贊不絕口。
他給人做衣服，大抵是跟別處有所不同——不是簡單的量體裁衣，而是非得要體察到人的生活中去。
人家性格怎么樣？活潑還是穩(wěn)重？喜歡明亮張揚的還是低調沉郁的？
生活環(huán)境怎么樣？是深居簡出的大小姐，還是風吹日曬的苦勞人？
等等這些了解清楚后，裁縫才會著手測量尺寸，選擇布料，設計樣式……最終制作出最適合對方的衣服。
裁縫的眼睛是犀利的，有的人經他這么一看，反倒覺察出許多平日自己注意不到的毛病來，這時，裁縫便要客串一下“人生導師”的角色了。
興致到了，裁縫會提到他曾經的理想：做一位老師。
不過最終，他精通的還是屬于裁縫的魔法：
裁縫的魔法，是量清一切的卷尺，是裁開一切的剪刀，是縫補所有漏洞的針線，是燙平所有褶皺的熨斗。
裁縫對自己的技藝很自信，他覺得，世上沒有他做不出的衣服了。
四
時間久了，裁縫幾乎為附近所有的人做了衣服，日子也變得稍微清閑了起來。
俗話說：飽暖思淫欲。裁縫自覺也到了該尋一個愛人的時候了。
其實，私下欽慕于他的人并不少，可是，為那些佳人制作過衣服的裁縫，已經對她們的品性相當了解了。
戀愛，是最需要驚喜、神秘和未知的，不是嗎？
所以，他其實很不喜歡的、一成不變的無浪海。
但實在是閑得無聊時，裁縫就到無浪海的海邊來。
耳邊吹著不算小的風，海面卻沒有一絲波瀾。
往水里丟下石子，也像扔進了虛空中，被那鏡一樣的平面吞噬掉了。
與其說是“無浪”，海面倒不如說像屬于另一個世界的平面一般。
他想捧起一撲水——手浸到水中時，還能感受到皮膚被羽毛一般輕柔的東西包裹著，等想托起那些物質時，手心里卻什么也沒能留下。
裁縫想起之前與村民的對話：
“因為無浪海的海水只會留在容器的‘一面’。用盆去盛，水只會在盆的外面，里面就不會有。放進一艘有破洞的船，水也不會進到船里面來?！?/p>
“那為什么無浪海上沒有船呢？”
“因為水太輕、太柔了，劃槳船不會動?！?/p>
“用帆也不行嗎？”
“無浪海上沒有風的……即是借著陸地上的風，到了深處，沒有了風，船就停不下來，只能永遠向深處飄去。”
“嗯……”
裁縫想著想著，放空了頭腦，享受起獨處的時光來。
“你好？”一個聲音冷不丁的從身側響起，要把人嚇的跳起來。
“哎，你好……你是？”只見眼前是一位灰黑色長發(fā)的姑娘，生著一雙井天藍色的眼睛。
裁縫篤定自己從沒在村子里見到過她這樣一號人。
“我是星星。”
“星星……你應該不是本地人？”
“……是啊。我是從星星的世界來的。”星星向無邊的海洋看去。
“是海的另一邊?！彼肿灶欁匝a充了一句。
裁縫隨著她的目光，只看到單調的、永遠平靜的無浪海。
“另一邊……具體是在哪兒呢？”
五
星星請裁縫補她的衣服，裁縫答應了。
那是一件奇異的衣裙，它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冷色的輝光——就像星星的那雙眼睛。
裁縫把那件衣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發(fā)現(xiàn)，他是補不好這件衣服的。
因為他不明白那衣裙的材質，即是在放大鏡下，那光滑的“布”也沒有顯出一點結構來。
“這是我家鄉(xiāng)的衣服——也許是用星光織成的吧？”星星若無其事的說。
鬼神使差的，裁縫問她愿不愿意在他的店里留兩天，一起想想辦法。
星星答應了，沒有猶豫的。
“我修不好這衣服，但是要是你學會了裁縫的魔法，也許就可以做到。”
“為什么？”
“因為你能理解這個衣服的材質，而我不能……或許，只有你能理解。”
“那我應該怎樣做呢？”
星星看起來很興奮，裁縫忽然覺得頭腦有些發(fā)熱。
“成為我的學生吧，我做你的老師——我教你裁縫的魔法。”
星星輕輕笑起來，讓裁縫覺得愈發(fā)窘迫。
“好的！那你就是老師了！”她向前輕輕的搖了搖身子，仿佛有點點光粒飄灑在空氣中。
那雙美麗的眼睛愈發(fā)的明亮。
裁縫呆呆的傻笑，忽然又聽見她說：
“等修好了衣服，我就能回家去啦！”
?
六
在平靜的海邊小村，消息傳得總是比海風還要快。
大家都知道，裁縫的店里，多了一位姑娘。
起初，裁縫還跟大家解釋，說“只學生而已，是跟我學做裁縫的！”
“學會了，人家還要回家去哩！”他總會再補充上這樣一句。
后來，他索性不再解釋，大家也就只笑呵呵的打諢幾句。
其實，再瞎的人也能看的出來，裁縫這回是真動情了。
連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因為教學需要而捏著星星的手時，心跳的有多么的歡快。
他不懂星星帶來的布料，也不懂似乎獨立于世界之外的星星。
她不會洗衣服，因為她根本不會沾上灰塵。
她不會做飯，因為她似乎……不需要吃。
不過如果裁縫做給她，她也會開心的品嘗。
星星不會感到疲勞，在裁縫看來，她總是馬不停蹄的學習他教給他的知識，勤奮無比。
搞得裁縫常常提醒她要勞逸結合。
星星對器械的操作學的很快，練習幾次就能做的和裁縫一樣好。
但每當讓她做諸如“用心感受”啊，“用思維想象”等等抽象化的內容時，她就表現(xiàn)得極為傷腦筋。
有時候，星星還會對裁縫的魔法提出一些奇怪的質疑：
“老師！長度，怎么會是固定不變的？”
“老師！時間，為什么是均勻流動的？”
裁縫只能說：“千百年來的裁縫們，都是這樣說的呀？”
星星就由此篤定這個魔法并不嚴謹，還附帶一大段讓裁縫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解釋。
后來，每當說起這些事，星星就表現(xiàn)出很大的熱情來，總要拉著裁縫滔滔不絕的嘮叨老半天。
最后，裁縫只記得好像叫什么——“相對論”？
“是‘狹義’相對論！”星星氣鼓鼓的強調——看來老師的健忘的確讓她有些傷腦筋。
對裁縫來說，與星星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這樣。
充滿著驚喜、神秘和未知。
七
星星終于完全掌握了裁縫的魔法。
一眨眼的功夫，她那件奇異的衣裙恢復如初，在夜晚的房間中迸濺出耀眼的橙黃色光暈，像一束點燃的煙火。
裁縫被光芒包圍，感到無比的溫暖舒適。
星星把衣服換上，布料便收斂了色彩，安寧的灑下點點淺色的輝光。
“好看嗎？”星星靈巧的轉了一圈，光塵打著旋從裙擺飄散出來。
“好……好看，美麗極了?！辈每p結結巴巴的說。
星星笑著拽起裁縫的手，拉開門就跑起來。
“要去哪？！”
“海邊！”
他們氣喘吁吁的飛奔到海邊，在沙灘上癱倒。
裁縫和星星在鏡一樣的海洋邊緣手拉著手跳起隨心的舞步，在目光中擁抱。
默契的舞步陷不進松軟的沙地，熱烈的心情化不進無光的寒夜。
裁縫死死的扣住星星的手，好像一不留神，她就要融化在純粹的黑暗里。
眼前之人卻散出點點亮光，星輝圍繞著二人翻飛，廣袤的大地仿佛就此消失，只剩眼前和腳下的真實。
世界在旋轉著。
……
黑暗散去，當陽光灑下，身邊的沙地空空如也，只留有一條奇異的絲帶。
那絲帶首尾悖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扭曲的環(huán)。
上面用淺藍色的字跡印著：“破解海浪的秘密，就能去往大洋彼岸?！?/p>
裁縫拿著那絲帶，猛然抬頭，望向海的方向：
本應無限平靜的無浪海，竟然泛起圈圈漣漪，就如同有人剛從海面上走過。
他再一次意識到——
星星走了。
八
彗星，是一種會在某些特定時刻突然造訪，之后安然離去的星體。它們來的總是很快，人們會為它們絢麗的光輝沉醉。
它們走的也很快，讓大家連挽留的話都來不及講。
這是星星偶然間提起她家鄉(xiāng)的風物時，告訴裁縫的。
那時裁縫使勁兒的想象：一顆拖著尾巴的大光球飛過天空，到底應該是什么景象。
即使裁縫耗盡了他畢生的文學功底來作比喻，星星還是說：
“我覺得……差點意思呢？”
星星離去的日子，裁縫照常經營著店鋪，恍惚時，他還會呼喚出那個熟悉的名字，但名字的主人已經不能回應了。
裁縫一直努力于仿制星星衣服的奇異布料，很困難，但他下定了決心，經常研究到深夜。
無邊暗夜中的小小燭光下，放著星星的魔法學習筆記——那筆記上不光有各種魔法要領，還有大片大片用各種字符和運算式指出的“魔法不嚴謹之處”。
每個夜晚，裁縫研讀著那些難懂的文字，直到三支蠟燭燃盡。
當燭光第三千次消逝在黑暗里，只有奇異的絲帶發(fā)出淡淡的微光，融進夜色的人忽然的想起那段關于彗星的對話：
“究竟有多美呢？”
當時，星星想了一會，說了一個裁縫意想不到的答案：
“是那種在彗星離開后，天空會感到寂寞的美?！?/p>
?
九
布料的研究成功了。
村里的人都穿上了這種布料做成的衣服——它冬暖夏涼，幾乎有著無限的能量。
大家不再為冷暖操心，更多人有機會去旅行、探索未知和開發(fā)新的魔法。
海邊的村莊日新月異，不變的似乎只有永遠平靜的無浪海。
有一天，裁縫突然得知：穿著奇異布料的衣服，竟然可以在海面上行走！
他激動萬分——許多年了，這是第一次見到追上星星步伐的曙光。
裁縫急忙忙跑到海邊，小心的將腳踏上海面——果然，無浪海仿佛變成了一塊堅硬的大理石，穩(wěn)穩(wěn)的托起了他。
裁縫似乎就要踏上前往海的“對岸”的旅途了。
然而，無浪海之所以被稱之為“?！?，是因為它有著超出所有陸地上的人的想象的廣闊。
裁縫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身心俱疲，才走出微不足道的一點距離。
回頭仍是點點燈火的村莊，前面仍是無限廣闊的海面。
那晚裁縫拖著身子走回家里，一反常態(tài)的喝了很多酒，大醉的他下意識的點上一支蠟燭，坐到桌前，肌肉記憶般的打開那本已經翻爛了的筆記……
第二天，裁縫是在混亂的人群中醒來的。
他在醉酒時打翻了燭臺，大火燒盡了一切，多虧了鄰居才勉強把他救出來。
裁縫麻木的盯著眼前的這片曾是他經營了一生的裁縫店的焦土，他知道，星星的房間、她的筆記和她曾在這里生活過的痕跡永遠的被抹去了。
灰燼打著旋升上天空，裁縫覺得自己的青春、愛情、連帶著過往的所有回憶也都飄散了。
模糊了的淚眼里，空氣的一處怪異的扭曲引起了裁縫的注意：
“那是……什么？”
無所依靠的半空，幾近透明的筆畫執(zhí)拗的書寫著那句古老的傳言。
“破解海浪的秘密，就能去往大洋彼岸?！?/p>
十
無浪海的海水。
裁縫很快就猜到了這字跡的材料。
那條扭曲成“∞”的絲帶，是一種特殊的環(huán)，無浪海的海水，會被這種只有一個面的環(huán)帶結構錨定在上面——絲帶和顏料燒掉了，海水寫下的字就留在空中。
它們在陽光的照耀下，在地面上投下細小黑色條紋。
裁縫用放大鏡去看，那筆畫中有一條條細長的白色紋路，他便找來魔法放大鏡，發(fā)現(xiàn)那些紋路竟然還在緩緩的移動著。
那些整齊的白色線條，究竟是什么呢？
夜里睡夢中，裁縫無數(shù)次站在無浪海的海邊，不知多少個日夜都未曾再見的星星竟然忽然造訪——
她背著手站在無浪海的海面上，那海面卻泛起道道整齊的巨浪，渾厚的濤聲陣陣，拍上岸的浪花沾濕了裁縫腳邊的沙地。
他奮不顧身的全力向星星跑去，可沒有穿奇異衣服的人跳進無浪海的結果只有沉入海底。
愈發(fā)粘稠的窒息感中，裁縫感到有人拉住了他——
“……”
星星沒有說話，只是拉著裁縫的手，他們一路上升，躍出洶涌的海面，向更高更高處飛去，海水從腳邊被甩下去，就像彗星的尾巴。
星星帶著裁縫飛的越來越高，向腳下望去，愈發(fā)廣闊的視野里——地面上看起來雜亂無章的巨浪，此刻縮小成整齊的白線，它們穩(wěn)定而整齊的向岸邊慢慢移動，就如同一道道白色的條紋。
“知道嗎？很久以前，無浪海其實是叫有浪海的?！?/p>
十一
裁縫沒有去重建店鋪。
“你真的相信無浪海有‘對岸’的存在？”
這是裁縫出發(fā)前被問到的最多的問題。
裁縫不但相信有“對岸”，還相信那里有在等著他的人。
大家都覺得他瘋了，特別是當他拿著一個巨大的熨斗上船時。
裁縫來到當年星星離開的海岸上，除了不再有那兩行交錯的腳印，這里與幾年前沒有絲毫改變。
他在星星踏起過漣漪的地方，放下了自己的用奇異布料蒙皮的小船。
無浪海倒映出裁縫和小船的影子，海面像鏡子一樣平靜。
裁縫舉起熨斗，仿佛熨燙一方上好的綢布一般的，輕柔的向船后的海面拂下。
傳承了千年的裁縫的魔法，向掩藏了千萬年秘密的海洋發(fā)動！
那只存在于裁縫夢中的浪花在頃刻間熨平，在船后留下的真正“平靜”的海面。
而小船前方，看不見的微觀巨浪忠實的履行著古老傳說的使命——海面的張力將解密者送往“彼岸”。
在旁人看來，海面上小小的船兒仿佛突然消失了，無浪海的海面竟然泛起圈圈漣漪，就如同有人剛從海面上走過一般。
船上人的眼里，海洋發(fā)生了劇變，遠方的地平瞬間緊縮在一起，變成了一根藍紫色的短棒，放射出璀璨的輝光，身后的村莊則變成血一般的深紅，如同一束在水中燃燒的火炬。
裁縫正向著他愛的星星飛去。
十二．尾聲
“老師，很久不見了……很久，不見了?！?/p>
“星星……我想說，我想說——我愛你，我永遠……”
“唔——”
柔軟的雙唇堵上遲到了太多年的告白，井天藍色的眼眸講出壓抑了太多年的思念。
光塵打著旋從裙擺飄散出來，點點輝光縈繞著像多年以前一樣擁抱的二人，不過這一次，他們發(fā)誓廝守在宇宙星海間，不再分開。
END.
零．作者犯病的番外（編者注：原作者按）
星星和裁縫在星星的世界中旅行。
星云、黑洞、類星體……
最后。他們來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平常的海灘，海水反射著絢爛的星光，像鏡面一樣平靜。
“這就是我們的世界盡頭。”
“這是‘?！瘑?？”
“是呀……無浪海?！毙切切χf。
“傳說，這海原來是叫有浪海的，只不過一直看不到一點兒浪，所以就被大家叫做無浪海了！”
“傳說還講，只要破解了海浪的秘密，就能前往海的對岸。”
“可是老師，這‘對岸’，到底是——哪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