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盒子里的世界
2018.12.24 男人有些頭暈,我剛剛在做什么來著?哦,對了,我剛剛在和愛人在船上親熱,那現(xiàn)在呢?男人看了看四周,感受了下水的溫度。怎么回事?我掉進水里了?還好愛人就在自己的懷里。男人是會水的,所以他不用擔心他們會被水淹死。 可是總覺哪里不對啊?男人決定理清了思路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誒,對了,我的胳膊沒有這么粗啊,腿也沒有這么有力,這個精壯的身體不是我啊。急忙看看懷里,心愛的人兒依然是曾經(jīng)的樣子。好吧,內(nèi)在的變化是找到了,接下來是看看外在的。 天色昏暗,有些陰沉,要到晚上了,而且要下雨,努力的伸長脖子,四處的看,還好船就在不遠處的湖心小島上??浚系娜剂蠎搲虬?,不過為什么覺得湖變小了呢,好像不用船也能游到岸邊。男人自嘲地笑了笑,不會是換個身體,腦袋也換了吧,有些莫名奇妙的想法。 男人抱著愛人游到了湖心島,用船上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也給愛人擦了擦身體,用毛毯細心地蓋住愛人,免得她著涼。不對啊,我好像沒帶毛巾,也沒帶毛毯,這是她帶的么?想不通就不想,不知道哪里來的習慣,明明之前的自己不像是這樣懶得思考的人,為什么現(xiàn)在光是想想就很累了呢,說起來為什么會是這樣的身體,看著就是一副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樣子。 胡思亂想中,女人醒了,唔,這樣的稱呼也許不太禮貌,還是叫女孩好了,畢竟還沒有做到成為女人那一步。 女孩有些迷茫地四處看了看,像一只剛出生的小豬,閉著眼睛四處的尋找著什么,當然是找不到的,因為閉著眼睛嘛。 眼神慢慢的聚焦,然后注意到了面前這個赤裸著上身的肌肉男,然后又安靜地閉上眼睛,再睜開,還是那個肌肉男,嘴巴微微地張開像是要喊的樣子,然后又閉上了嘴,低下眼眸小聲的抽泣著,像是被主人送人的小狗,為自己的愛付錯了對象而哭。 喂喂,你是人好吧,遇到這種事你應該驚叫吧,像小狗一樣的惹人憐愛的哭是什么意思?男人有些頭疼的捂著額頭,這個身體好像不適合思考,該怎么解釋自己換了個身體這樣的事呢,話說,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吧??粗矍耙桓笔軅拥呐?,男人伸出了手,又縮了回去,在這個時候伸手撫摸會被咬一口吧,雖然看起來是不敢的樣子,但受傷的狗狗可說不定呢,也許她認為我把她賣了?男人沒奈何,只能輕輕的,溫柔的,如同夢囈一般呼喚她的名字,也許是名字吧,也或者是昵稱,幸好聲音還是自己的,總算有些能證明自己的東西了。 女孩本來就小聲的抽泣漸漸消失了,微微地抬起頭,像是受驚的小鹿透過樹葉一樣透著額頭上散落的幾縷頭發(fā)看著男人,眨動幾下濕潤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樣子真是可愛到犯規(guī)啊。男人差點就被迷到忘了說話的地步,嗯,絕對只是差點,男人絕對不會承認剛剛那幾秒鐘恍惚的存在的。 雖然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但還是把自己從醒來到現(xiàn)在的事情告訴了她。女孩應該是相信了,不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明是透著幾分詭異的事情,她的臉上竟然漲起幾分潮紅,羞成紅蘋果般,直教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肌肉男,至少暫時來說是肌肉男的男人明顯又呆了下,終究是沒有去咬上一口,就那么轉(zhuǎn)身走開了,去檢查船的油夠不夠,還能不能開,或者別的什么東西,反正是不能留在這了,不然他生怕腦袋里僅存的幾個腦細胞會控制不住身上的肌肉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這種事還是杜絕的好。 女孩看肌肉男走的遠了些,也不是什么大船,倒是遠不到哪去,幾步的差距也不是那么大,不過至少是比剛剛遠些了,然后拽過備用的衣服,在毯子下面淅淅索索地做些什么,內(nèi)衣還沒有完全干,不過被毯子蓋了這么久水份也被吸收的七七八八了,不至于太難受,備用的衣服只有一條連衣裙,童話里的公主穿的那種,倒是給女孩填了幾分頑皮。那個壞人,竟然將身體看了個遍么,應該還摸了的,什么擦干身體,明明是占便宜,女孩子的心總是難以捉摸,關(guān)心的重點竟然是這個么,不過也是,以前的親熱不過是拉拉手,說些甜言蜜語,偶爾的幾次偷偷親下臉便羞的不行,連接吻都沒有,哪里像這般被看了個遍過?臉上的羞紅依然沒有褪去,倒是害羞少了幾分,穿好衣服的女孩坐在毯子上,抱著雙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肌肉男估摸著差不多了就轉(zhuǎn)過了身,看到穿著裙子的女孩也只是驚艷的神情一閃而逝。不是吧,難道肌肉快充滿腦子了?男人幾乎想仰天長嘆。也許是那話和肌肉沒啥關(guān)系,也許是肌肉塊占據(jù)了腦子里的某些地方,男人沒有任何的不良想法,給女孩擦干身體的時候也沒有,也是,這么可愛的人兒,哪里舍得去傷害呢。 我們走吧?男人向著女孩說了一聲,也許是征詢意見,也許只是知會一句,男人如期的沒有收到回復,女孩只顧著坐在那里攪動手指發(fā)呆,應該是不會理會外界的吧。 離開了湖心島,湖岸上的情況也很詭異,男人驚訝地——如果他還能驚訝的話——發(fā)現(xiàn),湖岸上沒有找到自己熟悉的建筑,應該說湖岸上沒有建筑才對,自己租船的地方?jīng)]了,岸邊的商店沒了,連那些種在岸邊的樹也沒了。這樣就不用付租金了吧,男人拍拍胸口,慶幸的想,不對吧,這個時候應該想這些么?僅剩的幾個腦細胞支持不了這么高深的思考,回頭看看,女孩低著頭看著腳尖,文文靜靜地向前走,心思早不知道飛到哪朵云上去了。 求助無果,男人只能繼續(xù)向前走,如果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東西應該能問出點情況吧。 走著走著,走到了一條繁華的街道,是不是穿過了某扇門?男人回頭望了望,還是那條路啊,路的盡頭依稀能看到被拋棄的船??吭诎哆?。把毯子拿下來好了,男人也許是感到了冷,為啥自己會赤裸著上身出來呢,也沒想著披上點衣服,真是讓人懊惱。女孩低著頭看著腳尖,只知道跟著前面的肌肉男走,時不時地偷看一眼,然后趕緊低下頭,像是被抓住的偷吃蛋糕的小孩一樣不好意思。不管前面是什么,只要跟著他走就是了,有個聲音在女孩心里這樣說著,女孩也就那么做了。 天色,陰的更重了,怕是要下雨吧,就快黑透了,趕緊找個地方歇息下才是正經(jīng)的,男人的腦細胞拼命吸收養(yǎng)分,思考出來這么個讓人滿意的主意,然后,他領著女孩走進了一家店鋪——或者說酒吧,可是哪有酒吧坐落在一樓車庫的呢?雖然這個車庫比較長,長到像是半條街的車庫都打通了似的。男人找了個地方坐下,女孩就坐在他的對面。 然后他摸了摸褲子兜,不出所料,果然是空的,只有一張萬通卡。萬通卡是什么鬼?男人覺得又想死了一個腦細胞,萬通卡是這里的身份證?哪里冒出來的念頭,是這個身體自己的記憶?說到這個身體,總覺得是身體自己找到的這家店,就好像總是這么走,已經(jīng)習慣了一樣。 這時,一個警察模樣的人挨桌走了過來,像是檢查身份排除可疑人物的樣子,男人把萬通卡遞過去,警察接過來看了看,順手揣進兜里,向下一桌走去了。遲疑了幾秒,男人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他應該把卡還給我啊,那是我的東西。 于是,在這一刻,男人腦袋里僅剩的幾個腦細胞同時宣布罷工,將男人完全交給了肌肉支配,滿腦子的肌肉塊想的只是把卡奪回來。他便向警察追去,沒有注意到他魁梧的身軀撞到了墻上的裝飾,裝飾不甘地呻吟一聲,從墻上掉下來并撞歪了茶幾上的餐具,餐具里的勺子得到了外來的能量,一飛沖天,沖撞了在另一面墻上安安靜靜地恪守裝飾品本職的,兩把交叉的長刀,為什么酒吧的墻上會有兩把刀做裝飾品?你以為這是海盜船么?可惜男人的腦細胞都死沒了,不然也許他會這么說,所以他什么都沒說,而長刀也許是不想讓他說出這么沒品味的吐槽,所以兩把長刀正正地從男人雙肩劈了下去,將男人分成了三片,像切紙那樣干凈利落,滿身的肌肉起不到半點阻礙的作用,倒像是完成了使命般配合著長刀微不足道的力氣自己分裂開來。 時間也許在這里定格了,至少對男人來說是這樣的,好像腦子又回來了,可以思考了,他為什么來到這里呢?那個女孩叫什么?這具身體為什么紙糊一樣的脆弱?那種使命結(jié)束的放松感是怎么回事?一切,對于男人來說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可是沒人在意的吧,那就不說了,說了也沒有用不是,男人用最后的目光看了看那個,他根本就不認識,也叫不出名字的,一臉驚恐的女孩,然后,男人就沒有然后了,他徹徹底底的消失了,一如他突兀的出現(xiàn)一般。 女孩眼看著肌肉男被兩把長刀刷地劈成三片,慢慢斷口處浮現(xiàn)出紅色,像是幼童玩弄的紅色染料,那般的隨意,那般的不負責,好像這不是從一個大活人體內(nèi)流出的,更像是刷上去的油漆在慢慢滴落。 恐懼,徹徹底底的恐懼,未知的恐懼充滿了女孩的心,她是那么的脆弱啊,脆弱到讓人不忍心傷害的地步,可是那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死死地壓在她的胸口,毫不憐惜,毫不留情,直讓人無法呼吸,讓人落荒而逃,所以她逃了,逃出了這個酒吧,逃進了不知何時下起的大雨中,把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忘掉,也許她根本什么都沒看見,從某一刻開始,那種恐懼就狠狠地壓在她的心口,將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她壓醒,壓得她六神無主,壓的她落荒而逃。 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雖說這個酒吧只是占有半條街,可那是這條街的一整側(cè)車庫組成的酒吧啊,所以,這條街不能再待著啦,所以,落荒而逃的女孩逃進了這條街盡頭的房子里。 又是一個車庫么?也許是倉庫吧,這里有很多很多的紙箱,也有很多壓平的紙板,空氣中飄散著紙的香味,這香味意外的讓人心情平和,那個未知的恐懼消失了,女孩不知怎的從心里喜歡這里。要是能住在這里,呸呸,女孩忽然醒過來,這里有什么好的,才不要住在這里。氣鼓鼓的可愛樣子,像是在和誰賭氣。 可是女孩淋了雨,身上濕透了啊,只能在倉庫里翻找,翻找著自己也不知道要找的東西,然后她突然停住了。有人?女孩突然有這種感覺,四處望了望,安安靜靜的,除了紙箱外再沒有別的東西。是錯覺么?女孩覺得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那就是確實有人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女孩找了個大紙箱,把自己裝了進去,口朝上,偷偷的露出個眼睛看。 然后她就看到有紙箱在動,紙箱在轉(zhuǎn)圈,在跳舞,然后她看到有紙箱在看她,就是她藏身的那個紙箱,然后……沒有然后了,她看到大紙箱上浮現(xiàn)出一雙眼睛,那眼睛里,絕望,孤獨,冷漠,瘋狂,憐憫等等,好多好多的負面情緒在一雙眼睛上浮現(xiàn),剛剛那種寧靜的表象被撕破,比在酒吧里還要重的恐懼壓在她身上,她絕望地尖叫一聲,再一次落荒而逃,從倉庫半開的大門跑進了雨中?;璋档膫}庫,好像慢慢地亮了起來,一個小丑模樣的人從某個角落地陰影慢慢浮現(xiàn),就像是它一直躺在那里,保持著蜷縮的樣子,大睜著泛白的眼看著女孩進來,看著女孩離開,然后它似是扯動了下嘴角,從角落里一下子閃到門口,漸漸亮起來的燈照亮它的全部,就是小丑的裝扮,化了妝的臉,紅色的頭發(fā),條紋的上衣,格子的褲子,怎么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小丑,當然,如果不考慮它手里拿著的長柄鐮刀,鐮刀像極了傳說中的死神鐮刀,長柄上的鐵鏈正綁在它的左臂上,也許還深深地扎根進去。它放空的眼睛看著倉庫外,不知是在看雨還是在看某個落荒而逃的,穿著童話故事里公主裙的女孩,然后它開門,走出去,也許只有不到一秒時間,也許更短,它又走進倉庫,手里抓著一團,真的只是一團,明明那團給人的感覺就是一位淋濕了的,穿著公主裙的女孩,可看起來就是一團,靈魂。 小丑也許是滿意這團靈魂,它在紙板堆里翻翻找找,找出來一張?zhí)焖{色的紙板,做成了一個紙箱,將靈魂放了進去,又做了些別的工作,于是這個紙箱,也就有了自己的眼睛,也有了移動和跳舞的能力。 小丑看著自己的又一個作品,滿意地笑了,哈哈大笑的樣子,發(fā)出的卻是如同哭泣的聲音。 笑著笑著,突然頓住了,它決定做一個紙立方,看了看四周的紙箱,應該是夠了,那么,就從你開始吧,目光所向,正是——我,作為紙箱中的一員,了解事情發(fā)生經(jīng)過的我,以及,了解男人的制作過程和他身為引路人的的宿命的我。我要被做成紙立方了么,成為層層疊疊的靈魂中的一個,囚禁在更狹小的地方而不得不與別的靈魂擠在一起,這樣的生活,不能更糟了吧…… 然后呢,我被未知的力量喚醒啦,雖然莫名的使命感督促我去成為紙立方,可我卻感覺到還有別的事做啊,又增加了一個新伙伴,所以我可以有退出的機會了吧,這應該不是我經(jīng)歷的第一次冒險,也或許不是最后一次,那就讓我先休息一下吧,等我養(yǎng)足了精神,再步入新的夢境般的冒險。 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