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大作戰(zhàn) 狂三外傳第三卷 第三章 而這時……

──第五領域。
瀰漫的熱氣,熊熊燃燒的樹林,適合稱為地獄的領域。
那就是鄰界第五領域,Geburah。
而如今此地正展開第八領域的規(guī)模無可比擬的「戰(zhàn)爭」。
不,這稱得上戰(zhàn)爭嗎?
所謂的戰(zhàn)爭,不管再怎麼殘酷,都有「彼此是同種」的認知。換句話說,對方也跟自己一樣是人類,以思想、國家或其他各種不相容的理由,抑或是大義名分彼此殺戮。
然而,這卻不是。
壓根兒就不同種。精神狂亂,襲擊而來的她們【空無】早已不成人形。
沒錯,「不再是人類」,而是龐然怪物,似蟲的奇怪生物。因為具有人體的部位,蠕動的模樣宛如惡夢。
在這最前線戰(zhàn)斗的準精靈們共通的見解恐怕不是不想死,而是不想變成這副德性吧。
她們(已經(jīng)等同於沒有性別的異形)在強行撬開的第三領域的門附近構筑某種巢,開始侵略領域。
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嗎?第五領域原本就是難以正常生活,固若金湯的領域。領域邊緣到處充滿熔巖,偶爾甚至會噴火。
本來該稱為這個領域的敵人的,是狂暴的火山。
然而,如今這火山群可說是值得信賴的同伴。因為領域之所以能抵御侵略,全仰仗火山熔巖輕而易舉地橫掃空無們。
當然,不只如此。
為了守護第五領域,來自全領域的戰(zhàn)斗型準精靈蜂擁而至。得以連結第三領域的除了這個第五領域外,還有第二領域與第六領域,但這兩個領域全都藉由破壞【通天路】達成完全封鎖。
唯有第五領域未破壞也未封印通往第三領域的道路。那是支配者葉羅嘉的判斷。
若是封鎖所有道路,反而無法進攻第三領域──如此極為好戰(zhàn)的選擇。
而那個篝卦葉羅嘉如今卻不在第五領域。她正前往第十領域,為了擔任支配者而行動。
因此現(xiàn)在透過幾個篝卦葉羅嘉信賴的門徒商議后,戰(zhàn)爭開打。其中壓倒群雄的是手持無銘天使〈天星狼【Lailaps】〉、身穿〈極死靈裝?十五番【Brinicle】〉,外號「碎餅女」的──
蒼。
「嗯!」
輕微的呼吸聲。旋轉(zhuǎn)的同時,眼前的巨人攔腰斷裂。不僅如此,被震飛時還令周圍的怪物陷入混亂狀態(tài)。
「噓!」
垂直劈開,橫向切斷,由上而下?lián)羲椤?br> 不管什麼都像餅乾一樣敲碎。不顧緊跟在后的準精靈,連頭也不回。
一副還不夠、還不夠的樣子,不斷向前猛衝,踐踏崎嶇不平的灰色大地。

「好強,我們是前輩,卻完全追不上她?!?br> 在后方拚命緊追不捨的其中一名準精靈悲嘆似的咕噥。並肩奔跑的另一人點頭表示同意。
「也難怪葉羅嘉大人會說她是百年一見的天才?!?br> 「那個,叫什麼來著,《三國志》不是有呂布嗎?我想大概就是那種感覺?!?br> 「啊~~剛好她一副中國風的樣子?!?br> 兩人毫不留情地破壞蒼手中漏掉的蝦兵蟹將。
人類的腳宛如蜈蚣般蠢動,就像蟲子一樣的無頭怪物;無數(shù)的頭結合在一起,飄浮空中的怪物;以及怎麼看都只覺得是上天以惡意製造出的噁心怪物群。
不過──
以惡意製造出的怪物卻被偶然誕生的怪物全數(shù)驅(qū)逐。
「嗯──!」
蒼發(fā)出必須側(cè)耳傾聽才能聽見的聲音,同時又橫掃了十隻怪物。
這時,緊跟在后的兩人才終於發(fā)現(xiàn)。
「我說,那該不會是她……提起干勁所發(fā)出的吶喊聲吧?」
「……也太小聲了吧……她以為那樣就是發(fā)出聲音了嗎……」
沉默片刻后,兩人異口同聲地低喃:
「……真是可愛呢?!埂浮媸强蓯郯??!?br> 兩位前輩感覺自己不是敗在技不如人,而是敗在不夠可愛,因此垂頭喪氣。
順帶一提,在蒼的心中可是認為自己發(fā)出的是響徹戰(zhàn)場的吶喊聲。
「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這種感覺,光聽就能讓敵人嚇得發(fā)抖,充滿氣勢的聲音。
「!」
然而實際卻是這種感覺。更別說是放棄思考的怪物了,根本毫不畏懼,持續(xù)不斷攻擊。
戰(zhàn)斗結束后,蒼受到前輩們指摘關於聲音的事,害羞得滿臉通紅,難為情地用無銘天使〈天星狼〉擊碎周圍的地面。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蒼,辛苦妳了~~」
「辛苦了……」
雖然因為發(fā)聲失敗,情緒有些低落,但蒼隨后又重新打起精神。
這裡是蒼成長的領域。先不論是否在這裡出生,但她無疑是在這裡受到葉羅嘉嚴格教導戰(zhàn)斗技術。
然而這個故鄉(xiāng)卻十分荒蕪。只要離開城鎮(zhèn)一步,便是寸草不生的極荒之地,荒廢到令人不禁心想:地獄搞不好還好一點呢。而且龜裂的地面還不斷冒出灼熱的熔巖。
偶爾會大規(guī)模地噴發(fā),驚嚇到周圍的準精靈。大地不分晝夜轟隆作響,宛如巨人低喃。
雖是如此邊境之地,但聽說這裡遭到侵略時,蒼竟意外地感到氣憤。
看來即使是這樣的故鄉(xiāng),自己還是對它保有一定的感情。
……不過,唯獨有一件事令她不滿。
「時崎狂三不在,真是火大?!?br> 那就是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時崎狂三完全不見蹤影。自己似乎也敗給了那個白女王,但頂多只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被擊飛出去,也不記得有受什麼傷。
印象中──是自己覺得厭煩,隨便應付了一下。也就是說自己並沒有輸。絕對,絕對沒輸。
當然嚴格說來,或許可稱為敗北,不過說到底唯一打敗自己的,只有那個精靈,時崎狂三。
若非如此,總覺得丟臉又可恥。
蒼無處安放的手緊抓著靈裝的下襬,沮喪了一會兒。
「怎麼了?」
有人一把抱住蒼,她不悅地甩開那雙手。
「沒什麼。」
不管是前輩還是誰,基本上蒼說話的語氣都是如此無禮。
戰(zhàn)場上不分前后輩,這是蒼一貫的主張,況且沒有一個準精靈能勝過她,因此無所謂。
「哎呀,妳剛才的表情很棒呢,宛如『戀愛中的少女』!」
聽見這句話,蒼的心臟不禁震了一下。
同時也恍然大悟。每次想起時崎狂三,「心煩意亂」的感覺;失去自我本色般魂不守舍的感覺;從趾尖麻到頭頂般的這種感覺;想要殺死時崎狂三的這種心情──
原來是戀慕之情啊。
「原來如此,這就是戀愛啊。」
好,下次見面時就告白吧。同時揮舞這把〈天星狼〉,用力朝她的腦袋敲下去。
啊啊,可是這樣她會不會聽不見自己的告白?
所以應該告白完再敲才對。
「謝啦,點醒了我?!?br> 「?雖然搞不太清楚,但得到妳的感謝,心情真好!」
儘管這名準精靈一無所知,但此時蒼的目的已脫離常軌,一去不返。
如殺意般的戀慕之情,抑或如戀慕之情般的殺意。蒼並未將兩種情緒各自分開,而是視為一體,全盤接受。
雖然這個形容老套又有些偏離現(xiàn)狀,但硬要說的話就是──
蒼對時崎狂三的情緒是病嬌。
◇
──第九領域。
輝俐璃音夢精疲力盡地躺在柔軟得「讓準精靈變成廢物」的靠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地全身癱軟。
一群工作人員在她周圍喧囂吵雜,忙得不可開交。
輝俐璃音夢如今代理第九領域支配者。
由於原本的支配者絆王院瑞葉已前往第八領域,便交由她代為處理政務(與偶像業(yè)務)。
無奈她在不負責任這方面是無人能出其右。
天生是個樂天派又愛偷懶,才像這樣躺在會使準精靈變成廢物的靠墊上,怠惰地度過時間。
「啊~~好閒啊~~……」
輝俐璃音夢胡亂擺動雙腳。瑞葉的祕書見狀,深呼吸了一口氣。
「吸~~~~~~~~」
然后像空手道的息吹呼吸法一樣,使勁將氣吐出。
「唉~~~~~~~~……!」
「喂,一開始的深呼吸,是嘆息的預備動作嗎?」
「是的。因為我想盡情地表現(xiàn)出失望的樣子?!?br> 面對璃音夢的指摘,祕書若無其事地回答。
「妳很煩耶~~小心我用吃完洋芋片的手指在妳的眼鏡上留下指紋喔!」
「妳這惡魔,竟然想得出這麼可怕的方法!」
「人家可是支配者耶,這麼說我未免太過分了吧!」
「在我們心中,妳就像是瑞葉大人附贈的東西。就是零食附送的那種隨便的小玩意兒?!?br> 璃音夢說一句,祕書也毫不客氣地頂一句。原本瑞葉會慌慌張張地勸阻兩人打口水戰(zhàn),不過很不巧,她現(xiàn)在出門在外。因此,祕書毫不猶豫地以語言暴力大肆攻擊璃音夢。
「……另外,關於桃園真由香?!?br> 「嗯?那孩子怎麼了嗎?」
「還敢問怎麼了,必須請妳決定處分才行……瑞葉大人太善良了,只是派人監(jiān)視她,觀察情況而已。」
「她又沒犯什麼罪。壞的是那個自稱ROOK的空無吧?!?br> 「不,她犯的罪就是之前欺騙輝俐璃音夢……也就是妳?!?br> 撼動整個第九領域的騷動起因於桃園真由香慫恿輝俐璃音夢。她策劃欺騙璃音夢,讓璃音夢尋找「月之聲」,將之得到手。甚至期待璃音夢死亡,企圖藉此動搖瑞葉的心靈。
這也是丑聞,天大的丑聞。
「那種事算什麼罪啊?啊,不,等一下。可以幫我把那個叫桃什麼的叫來嗎?」
「……妳要見她嗎?」
「當然要見啊?!?br> 祕書嘆了一口氣,對身旁的工作人員下指示。
璃音夢依依不捨似的摸了摸靠墊,接著提起干勁,時隔已久地站起來。
「……干嘛?」
桃園真由香一副鬧彆扭的樣子,把頭撇開。已經(jīng)全面停止偶像活動,當然早已沒有粉絲支持她,專屬的工作人員也調(diào)到其他地方。她在這個領域受到殘酷的排擠。
她本人似乎也頗有自知之明的樣子。
半自暴自棄地面對璃音夢。
璃音夢輕輕地接近她,隨意抓起她的頭髮。
「啊,果然。妳已經(jīng)開始化為空無了呢?!?br> 「不會吧……!」
真由香愕然拿出粉餅盒確認自己的模樣。
……頭髮沒有變白,膚色也沒有改變。真由香明白自己受騙后,惡狠狠地瞪向璃音夢。
「抱歉、抱歉。剛才是騙妳的……但妳應該心裡有數(shù)吧?」
「這個嘛……」
真由香移開視線,不安地用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別說支配者,現(xiàn)在的自己連偶像都不是。
為了生存拚命努力的結果,就是如今這種下場。她只能待在這裡?,F(xiàn)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不被任何人需要。
「……我知道啦,可是又有什麼辦法。」
「才沒這回事呢。」
「那妳說該怎麼辦??!不是偶像的我,沒有任何價值和可取之處!」
璃音夢歪頭說道:
「妳不是有一個超厲害的長處嗎?」
「──咦?」
真由香目瞪口呆地望向璃音夢。自己有什麼長處啊?
「妳不是超~~~~~~級──壞心的嗎!」
聽見這句話,真由香僵了一會兒后,氣得發(fā)抖,淚眼婆娑地大喊:
「這算什麼長處啊,白癡──────────!」
「為什麼??!這個第九領域頂多只有妳能如此果斷地把大家當作棋子利用!很厲害好嗎!很會耍詭計陰謀!」
「妳這是夸獎嗎!我說,這個人真的是在夸獎我嗎!」
「桃園小姐,非常遺憾,輝俐小姐真的是在夸獎妳?!?br> 祕書插嘴說道;真由香啞然無言。
「這個人真是笨得夸張?!?br> 「我或許笨,但妳也確實壞心啊。不過啊,這也算是妳的個性不是嗎?既然如此,就放棄當偶像,活用這一點生活下去的話,我想應該就不用擔心化為空無了!」
「壞心是要怎樣活用??!」
「比如用它來保護第九領域之類的。」
「……我的無銘天使不太適合用來戰(zhàn)斗。」
「可是妳腦筋動得快吧?」
「輝俐小姐,妳的意思是,要把桃園真由香派去當門衛(wèi)嗎?」
「再正確不過了?,F(xiàn)在感覺就是隨便巡視而已。我在領域會議上提出這件事,結果被其他人罵得狗血淋頭!」
「唔。這的確有點──」
祕書欲言又止。
「……咦,以前都是隨便巡視而已嗎?不是分區(qū)定期巡視嗎?」
真由香納悶地插嘴說道。祕書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各個門衛(wèi)的說法是……昨天去過的地方今天就不巡視,改換其他地方巡視……」
「那不叫定期,而是叫隨便!我們好歹是必須守護第九領域的身分吧!」
「因為這裡太過和平了嘛~~」
「隔壁是第十領域耶……雖然前陣子因為『操偶師』,呈現(xiàn)鎖國狀態(tài),但那傢伙死后,現(xiàn)在似乎又開始燃起接班人之爭?!?br> 「……是這樣嗎?」
祕書瞪大雙眼,歪了歪頭。
真由香目不轉(zhuǎn)睛地瞪著祕書和璃音夢。
「妳們只顧著忙偶像活動,守護領域這種重要的工作根本完全不行嘛。」
「嗯。因為瑞葉那邊似乎沒收到報告啊~~我因為那場騷動進行調(diào)查,結果嚇了一跳?!?br> 「……關於這件事,真的非常抱歉……」
真由香看著祕書低頭道歉的畫面,同時在心中咒罵:原來是不能也不想讓偶像聽到報告啊。偶像當支配者的壞處就是這一點。
為了讓支配者以偶像之姿亮麗閃耀,領域的黑暗面在「傳到她耳裡之前」就消失了。
「所以也沒有收集情報吧?認為沒什麼大不了,一直這麼鬆散吧?難怪一無所知?!?br> 「明明情報那麼重要~~我當時小命就快不保,哪有空管這種事。」
聽見璃音夢的牢騷話,祕書身子越縮越小。
真由香見狀,嗤之以鼻。被帶來時無精打采地佇立的她不知不覺間竟充滿自信,抬頭挺胸。
「好吧,我答應,我來幫妳指揮??傊?,快點召集那些笨蛋門衛(wèi)。由我當頭頭沒異議吧?」
「沒有~~找我、瑞葉或祕書報告都可以?!?br> 一提到瑞葉的名字,真由香又定睛直視。
「我才不要找瑞葉~~要報告的話,我找璃音夢前輩就好~~」
她撇過頭說道。璃音夢見狀,歪了歪頭問:
「妳討厭瑞葉嗎?」
「超~~~~~~級討厭!誰教她擁有我所沒有的一切!」
桃園真由香說的是實話,她討厭絆王院瑞葉,甚至可說是憎恨。
自己沒有的東西,她統(tǒng)統(tǒng)都有──人見人愛,努力又善良。善良至極,相信未來、自己和同伴們。
真是討厭死她了。
「是喔~~」
「我討厭璃音夢前輩妳的程度也跟她不相上下。這一點,妳可別誤會了。」
自己也討厭輝俐璃音夢。
她跟瑞葉相反。就算沒人愛她,也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決定自己的道路,筆直地朝目標前進。對於自己曾經(jīng)希望她死的事,她也完全沒放在心上吧。
──令人嫉妒。顯得思前想后的自己跟笨蛋一樣。
「那向誰報告不都一樣!」
「……前輩雖然討厭,但我不想跟瑞葉待在同一個空間?!?br> 「?真是搞不懂妳呢?!?br> 「搞不懂也無所謂,這是我心情上的問題。我雖然討厭璃音夢前輩妳,但不排斥跟妳說話,如此而已。」
「妳這后輩還真是奇怪呢!」
「沒錯,那就請多指教啦,怪前輩?」
真由香綻放笑容。明明是輕蔑的態(tài)度,不知為何卻露出格外燦爛的笑容。
「……妳笑起來不是挺好看的嗎?」
璃音夢一臉滿足地點了點頭后,真由香立刻斂起笑容,把頭撇向一邊。
◇
──第八領域。
絆王院瑞葉並未達成此次造訪這個領域的主要目的。那就是與親姊姊絆王院華羽交談。
……瑞葉幾乎失去了過去的記憶。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在這個鄰界生活。不過,她卻熟知現(xiàn)實世界的知識與常識。大部分的準精靈都是這樣誕生──不,是「墜落」於鄰界的。
有完全喪失過去記憶的,也有保留些許記憶的。
瑞葉過去的記憶中獨一無二的事實──只有華羽是自己的姊姊。
唯有這件事是自從她在這個鄰界清醒后,一直銘記在心的事實。
相較之下,華羽應該保留著各式各樣的記憶,但華羽卻絕口不向瑞葉提起現(xiàn)實世界的事。
她們曾經(jīng)居住的家是什麼樣子、父母是什麼樣的人,以及華羽與瑞葉──是怎樣一對「姊妹」,兩人是如何相處的。
華羽隻字不提。
瑞葉懂得察言觀色,自然也沒過問。況且在鄰界生存不易,確實也顧不得那麼多。
──不過,也差不多該問了吧。
瑞葉隱約這麼想?;蛟S該說是有這種預感吧。
所以雖然處於忙碌時期,她還是將統(tǒng)理第九領域的事情交由輝俐璃音夢和工作人員負責,自己造訪第八領域。
不過不知為何,華羽不肯見她。雖然華羽有時會露出不想見面的眼神看著她,但這還是華羽第一次這麼明確地拒絕她。
儘管如此,她也沒有返回第九領域的意思。就這樣,無所事事地過了十幾天。
瑞葉決定出絆王院城的城門,去散個步轉(zhuǎn)換心情。只要走一小段路便會到達要塞,穿過要塞與周圍的鐵絲網(wǎng)便能來到沙灘。
但瑞葉沒打算走那麼遠,只要漫不經(jīng)心地在通往要塞的小路上散散步就夠了。
「夏天……」
第八領域總是夏季。
不是春、秋、冬,而是夏季。
……感覺以前的確是四季分明的。不過,自從華羽就任支配者后,就只有夏季造訪。
「因為我喜歡夏天嘛。」
印象中她好像曾這麼笑著說過。
瑞葉認為她是個優(yōu)秀的姊姊,也是令人欽佩的支配者。光是與她說話就快被自卑感壓垮。
……雖然自己喜歡她,信賴她。
但總是有種隔閡感。不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或許是自己吧。被自卑感所折磨,敬而遠之的,是自己……?
瑞葉搖了搖頭。
無論如此,自己現(xiàn)在是第九領域的支配者,必須和華羽面對面交談不可。
並非以妹妹的身分──而是以一名準精靈的身分。
不過,華羽不愿意相見。自己明明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她說。
「該怎麼辦才好呢?」
蟬聲吵雜。刺耳的生命之聲。明明是假貨,卻竭盡全力地想證明是夏天而不斷鳴叫。
「哎呀,真巧呢?!?br> 清脆悅耳的聲音。儘管夏季炎熱,她的氣息卻冰冷得讓四周凍結。
「時崎……狂三小姐?」
在第九領域與白女王一戰(zhàn),敗北后下落不明的時崎狂三,就在她眼前。
「咦?這究竟是怎麼──」
狂三伸出手制止瑞葉說話。
「時機正好,方便的話能否跟我稍微聊幾句?」
「……啊,好的……」
「謝謝妳?!?br> 狂三縮起下巴道謝。她穩(wěn)重又典雅的動作讓瑞葉有些看傻了眼。
「我才來這裡不久,不太清楚──這裡有茶館之類的地方嗎?」
「啊,有的。我知道一間朋友偷偷開的店?!?br> 「那麼,就去那裡吧?!?br>
◇
在瑞葉的帶領下來到的茶館十分小巧,只要進去四人似乎就滿了。
因為位於坡道上,能將美麗的大海與沙灘盡收眼底(姑且把旁邊的鐵絲網(wǎng)和要塞當作可愛的點綴)。
「歡迎光……哎呀?!?br> 店員看見瑞葉的臉嚇了一跳,隨后欣喜雀躍地端出冰麥茶。
「沒想到瑞葉大人來到了第八領域呢。」
「是啊,前陣子就待在這裡了。是專門來找華羽姊姊的……不過還沒見到。」
「華羽大人最近也沒有光顧我這小店,真是可惜呢……」
「我見到她,會轉(zhuǎn)告她來店裡光顧的?!?br> 「謝謝您。那麼,兩位要點什麼?」
「我要餡蜜……狂三小姐呢?」
「請給我一份宇治金時……」
「好的、好的,請稍等片刻?!?br> 店員消失在店內(nèi)深處。
「叮鈴~~」狂三正想開口說話時被鈴聲打斷。
「哎呀,是風鈴?!?br> 「叮鈴~~叮鈴~~」海風吹來,搖響風鈴。
玻璃製的圓形風鈴像水母一樣可愛。
「也有用鐵製成的風鈴喲?!?br> 「這樣呀。我還以為風鈴都長這個樣子呢。」
「發(fā)出來的鈴聲會不一樣。鐵風鈴比較像……樂器。玻璃風鈴因為製造簡單,鈴聲也比較樸實?!?br> 「妳喜歡哪一種風鈴呢?」
「我喜歡鐵風鈴。風強一點才能敲擊出聲音來?!?br> 「讓妳們久等了,兩位的餡蜜和宇治金時。那麼,請慢用~~」
可說是夏季代表甜點的餡蜜,主流的做法是在豆子、洋菜以及紅豆泥上淋上黑蜜,通常還會加上水果。
「仔細想想,餡蜜真是個令人費解的甜點呢?!?br> 聽見狂三說的話,瑞葉也表示同意地回答:「就是說呀?!?br> 紅豆泥和蜜汁分別都是甜得可以比拚的食品。所以若只是紅豆泥淋上黑蜜,大概只有甜味而已。但是加上不甜的豆子和切成丁狀的洋菜,就中和了甜味。
這間茶館的餡蜜除了洋菜和豆子之外,還加了橘子和鳳梨,大概是為了配色吧。
瑞葉一開始先吃紅豆泥,吃了一陣子后再挑戰(zhàn)淋上蜜汁的洋菜,與水果交替著吃。這樣吃會增加水果的酸度,但這樣才好吃。
「我在智慧型手機上看到的,據(jù)說餡蜜是蜜豆衍生出來的甜點。從在豆子、洋菜上淋上黑蜜這種吃法再多加了紅豆泥?!?br> 「多了紅豆泥分量比較多,我喜歡。」
瑞葉一邊聊著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題,一邊觀察狂三的裝扮。並非平常高雅俐落的靈裝,而是比基尼式泳衣,外加綁上一條薄沙龍裙。
「哎呀?妳在意這套泳衣嗎?」
「是、是的。妳換衣服了呢。嚇我一跳?!?br> 「俗話不是說入境隨俗嗎?妳倒是打扮得跟平常一樣呢?!?br> 「是的。泳裝……必須獲得允許才能穿給別人看……」
「……偶像真是辛苦呢?!?br> 「叮鈴~~」鈴聲打斷對話。
沉默片刻后,瑞葉終於進入正題。
「狂三小姐……為什麼會到這裡?」
「因為在第三領域和白女王交戰(zhàn)?!?br> 「咦……?」
狂三淡淡地說起自己在第三領域?qū)Π着鯃罅艘患?,成功逃脫的事?br> 即使如此,瑞葉似乎也感受到了激戰(zhàn)的精彩,表情誠摯地不斷點頭應和。
「……所以才會來到第八領域……真是難為妳了?!?br> 「是的……我為了前往第一領域,預計馬上要離開這裡。不過因為被妳姊姊妨礙,目前處於原地踏步的狀態(tài)?!?br> 瑞葉對「姊姊」這個詞彙產(chǎn)生反應。
「狂三小姐,華羽姊姊她……是不是不太對勁?」
狂三歪了歪頭,一副傷腦筋的樣子。
「我才認識她不久,無法評斷……」
「說的也是……對不起,問妳這種怪問題……」
「妳是華羽小姐的親妹妹……我沒說錯吧?」
「……是的。我?guī)缀跏チ爽F(xiàn)實世界的記憶,但只有這件事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個人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姊姊。」
瑞葉毫不迷惘地回答。
「並非記得妳們姊妹的回憶?」
「是的……只是,搞不好姊姊她記得。不過,她從不曾向我提起。」
瑞葉低下頭。
S級的偶像連憂鬱的表情都美如畫──狂三隱約這麼想,然后發(fā)現(xiàn)一個矛盾之處。
「據(jù)佐賀繰小姐所說,華羽小姐並不記得有關現(xiàn)實世界的事──」
「……不對,身為妹妹的我十分明白。姊姊並非不記得,而是保密不說?!?br> 瑞葉如此斷定。
「我……對她這種行為感到不滿,而且不安。」
現(xiàn)實世界的記憶。
真要說的話,狂三應該算是還保留著吧。她記得自己該守的道義,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明明想不起重要之人的名字,卻唯獨記得仇人之名。
不過,她從未對響說過這件事。說也沒用,只會把氣氛搞得沉重,這也是原因之一──但重點在於這件事很重要。
「……我也有幾件事瞞著響沒說?!?br> 「緋衣小姐嗎……?」
「是的、是的。我十分信賴與我一起出生入死的響??墒牵行┰掃€是沒有跟她說。華羽小姐也是一樣吧。」
無論再怎麼重要的朋友……不,正因為是重要的朋友,有些事才不希望她深入了解。
「我不否定所有事都該互相分享的這種想法。不過,我的生活方式太複雜,以致於我無法輕易認同這句話?!?br> 自己殺了人。
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螻蟻地殺。一殺再殺,不斷地殺。除掉來報仇的人、妨礙自己的人。無關罪孽多寡。不,或許身為時崎狂三這件事本身就罪孽深重。
不過,自己不后悔殺了人。
……只是不想大張旗鼓地向響宣告。
「所以,妳姊姊應該也是同樣心情吧?正因為妳是她妹妹,有些事實才不想讓妳知道?!?br> 「──是這樣嗎?」
「我也可以問妳一些問題嗎?」
「啊,可以。請問?!?br> 「我聽佐賀繰小姐說,華羽小姐成為支配者后便立刻與妳斷絕往來。妳不恨她嗎?」
瑞葉一臉震驚地瞪大雙眼,搖了搖頭。
「不,我完全不恨她?!?br> 「為什麼呢?通?!欢紩迒幔恳徽莆諜嗔筒恍枰獖吜??!?br> 「……不是的,正好完全相反。姊姊成為第八領域的支配者后不久,這裡也像第十領域一樣殺伐不斷,所以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因為我不像姊姊那樣適合戰(zhàn)斗?!?br> 「那麼,是妳自己期望的?」
「是的……多虧如此,我……成為了偶像,還認識了璃音夢和其他準精靈,並且成為第九領域的支配者。所以我並非以妹妹瑞葉,而是以支配者的身分來這裡和她談話。」
瑞葉說完,眼神堅定有力。
「……哦,如果是這樣……」
既然不是以妹妹的身分來撒嬌,而是以一介準精靈來談話。
「我會轉(zhuǎn)告她的。想必華羽小姐還不知道瑞葉小姐妳來見她的理由吧。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肯見妳的話,那就是她怠慢不周了。」
「……謝謝妳,狂三小姐?!?br> 「對了,妳認識銃之崎烈美小姐嗎?」
「咦?啊,是的,直到她完全變成敵人為止……」
「華羽小姐可曾向妳提過銃之崎小姐的事?」
瑞葉聞言,露出奇特的表情──一臉惆悵。
「有。銃之崎小姐以前經(jīng)常去絆王院城裡游玩,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這麼做了吧。雖然姊姊嫌她煩,我卻十分羨慕?!?br> 「羨慕……?」
「因為能讓姊姊發(fā)牢騷的,就只有銃之崎小姐了。姊姊一臉開心地抱怨說:『她真累人啊。』老實說,甚至讓我有些嫉妒?!?br> 「哎呀、哎呀。」
狂三心想:真是令人會心一笑呢。同時也納悶為何她會一臉惆悵。
「所以,我現(xiàn)在很難過……我想那兩人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那樣的關係了?!?br> 因為兩人處於對立的立場。
想必聚集在第八領域的準精靈不會允許兩人交好吧。不,與其說不會允許,不如說是絕不能容許。
因為待在這裡的她們將不死程度的「認真」對戰(zhàn)當作生存的理由。
為了防止化為空無,非同兒戲地認真看待。
如果那只是打假仗,事情會變得如何……將會撼動整個第八領域。
任何人物事都將不可信任,有可能發(fā)展成互相廝殺,也有可能促進空無化的情況。
而漁翁得利的會是──白女王。
「……我是很想解決這個問題啦……」
狂三嘆了一口氣。為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出頭並非自己的信條。
雖然不是,但自己萬萬不能忍受白女王因此得利。
「可是,要怎麼解決呢……?」
「問題就在這……該如何解決……不,解決得了嗎……」
「時崎大人!」
衝進茶館的,是佐賀繰唯。
「佐賀繰小姐?」
「……緋衣大人她來到了沙灘。她要時崎大人您,那個……出來見她。」
「──哦?」
由於狂三散發(fā)出的氣息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茶館的店員驚慌得弄掉了托盤,佐賀繰和瑞葉的背后冷汗直流。
「響要我『滾出來』……是嗎?」
「是、是的。莫不是這樣嗎?」
佐賀繰驚慌得語無倫次。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竟敢叫本小姐滾出來,響,妳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呀。」
狂三舉起〈刻刻帝〉。茶館店員連忙逃進店內(nèi)深處。
「那麼,瑞葉小姐、佐賀繰小姐,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br> 「啊,好的。那個……請拿捏一下分寸……」
「好的、好的,那是當然。我會拿捏好分寸,徹底擊垮她。那麼,告辭了?!?br> 狂三從茶館的座位上站起來,拎起沙龍裙的下襬,向兩人告別后便邁步奔跑。
「……緋衣小姐,不會有事吧……」
「在下也難以斷定……不過,對方的確也一副莫名干勁十足的模樣?!?br> 「唔……不過,就算緋衣小姐干勁十足,恐怕也……」
即使有一百個緋衣響,恐怕也難以戰(zhàn)勝狂三。
「不過,在下認為至少能報個一箭之仇吧?!?br> 佐賀繰如此說道,明白問題的本質(zhì)不在於此。報一箭之仇……究竟緋衣響打算用什麼樣的方法來報一箭之仇呢?
這一點就某種意義而言,令人害怕。
◇
緋衣響獨自在沙灘上雙腿大張,氣勢洶洶地站著。要塞並未發(fā)出槍擊??磥硎且驗閯偛诺男麘?zhàn)內(nèi)容,正在待命,等待狂三前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雙腳開始發(fā)抖了?!?br> 『喔喔,興奮得發(fā)抖了嗎?』
「不,我是真的害怕得發(fā)抖。不過,只要射破紙靶就是對方輸了。就算是狂三,也不會霸道地做出破壞這領域規(guī)則的事!應該吧!」
『這可難說嘍是也~~畢竟我們也有可能在這個第八領域如櫻花般凋謝殞命啊是也?!?br> 「禁止負面思考~~!」
響深呼吸,等待親愛的(?)時崎狂三。若是以三國志來比喻她現(xiàn)在的心情,就好比是等待關羽的小兵。一般來說,那不就等同於等死嗎?
「不、不,才不是小兵。我可是以計策制狂三……說起來,應該算是諸葛孔明的角色?!?br> 「嗯、嗯?!咕驮陧應氉匀绱松钚艜r──
「響~~?」
關羽來到了她的面前。
時崎狂三與緋衣響在沙灘上對峙。雙方身上的某處都戴著紙靶。
斗志高昂。接下來,唯有一戰(zhàn)。
不過……響自然心知肚明,正面對決不可能戰(zhàn)勝狂三。這一點,狂三也清楚得很。她臉上之所以浮現(xiàn)壞笑,是因為認為無論響何時進攻,她都有自信能獲勝吧。
「妳好呀,狂三。呵呵呵,沒想到妳竟然在絆王院軍那邊。明明應該是從同樣的地方移動,竟然差這麼多呢?!?br> 響在內(nèi)心冒著冷汗,先主動攀談??袢蓜攀?。不過這樣下去,似乎沒辦法讓她中計。
「……就是說呀。」
所以,響決定先攀談。只要跟狂三說話,她便會回應。再怎麼斗志高昂,若是響怕得發(fā)抖就沒戲唱了。
「不過,妳怎麼會加入絆王院那一方呢?」
「純屬偶然呀,偶然。我只是碰巧去了絆王院的地盤。而且妳們那邊重視輩分,絕對服從的氣氛,我有點無法適應?!?br> 「這、這樣啊~~那麼,就只能一戰(zhàn)嘍。」
「是啊。那我就不客氣──」
「不過!」
好險。根本一副想拔槍射擊的樣子。
「不過,狂三,妳不覺得我們這樣簡直就像是──羅密歐與茱麗葉嗎?」
「……妳又~~這麼說了。」
聽見如此悠哉的發(fā)言,狂三也不禁鬆懈了下來。
「相愛的兩人被迫分開,不正是我們的寫照嗎!」
「誰是相愛的兩人啊,誰?」
狂三傻眼地聳了聳肩。很好,中計了……響暗自竊喜。
「話說,狂三果然應該是羅密歐吧。」
「我是茱麗葉,這一點我絕不妥協(xié)?!?br> 狂三板著一張臉強調(diào)。嘴上不屑這個比喻,卻堅持要當茱麗葉呢。
響面帶微笑,繼續(xù)接話。不斷微妙地移動腳步,好把狂三慢慢引導到目的地。
「哎呀,狂三不愧是充滿了少女情懷呢。不過啊,真要我說的話,妳的言行舉止對準精靈來說,根本是不堪入目!」
「……這、這是什麼意思?」
「哎呀,因為狂三妳總是那麼帥氣,當然會有人把妳當作羅密歐一樣崇拜?!?br> 響是真心這麼說的。說謊的訣竅是大謊中帶點真話。狂三也配合響的步調(diào),開始慢慢移動。
「那我可真是榮幸呢。不過,我是茱麗葉。只是我跟他們不同,沒有敵對的家人。所以一旦抓住羅密歐,就絕不會放手?!?br> 「真符合狂三的本色呢~~」
「──好了,妳在打什麼鬼主意?」
「呃!」
狂三停下腳步,用槍射擊瞄準的地點。瞬間,沙灘的一部分發(fā)出坍塌聲凹陷下去。
「竟然是陷阱,還真是老派呢?!?br> 狂三傻眼地呢喃。她的腳下是響一行人夜裡挖的陷阱。當然,上方有覆蓋一些東西來偽裝,但狂三的眼睛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突兀感。
「被、被識破了嗎……可是,我自認為眼神沒有露餡啊?!?br> 「這樣反而不自然?!汗室獠豢茨硞€地方』,就等於在表示那裡有詐。」
得意洋洋地指摘的狂三還沒有發(fā)現(xiàn)某件事。
「不過,狂三,這場戰(zhàn)爭是我們贏了!」
響使出的是計中計。第一階段是設陷阱,即使再怎麼細心周到也肯定會被狂三發(fā)現(xiàn)。
所以,這個狀況早已在她的預料之內(nèi)。
而第二階段則是真正的王牌,撲克牌少女黑桃A。
她埋在陷阱底部。身上覆蓋泥土,躲在陷阱底部的她聽著洞邊狂三的聲音來確認她的位置。
起身一站,一口氣衝上牆面。
「什麼……!」
黑桃A完全出其不意地縱身躍向狂三的眼前。即使狂三手持〈刻刻帝〉,從她的角度也無法射擊躍入她懷中的黑桃A。
黑桃A手持慣用的刀,以平面狀態(tài)刺向狂三的紙靶。
間距明顯很近,但對黑桃A而言卻是順手的距離。
然而──
下一瞬間,事態(tài)的發(fā)展卻令時崎狂三、緋衣響以及黑桃A都震驚不已。
「命運有時會呈現(xiàn)出意想不到的光景」。
狂三看見衝出的黑桃A后立刻掌握了狀況,判定無法迎擊,但勉強有辦法迴避。
她將身子向后仰,一邊低身后退。
黑桃A當然緊追不捨。不過,刀尖總是差一點才能刺到狂三身上的紙靶。不可避免地,「刀刃便劃過狂三向后仰的胸前」。
……再次重申。
時崎狂三的泳裝是以紅、黑色為基調(diào)的比基尼,外加綁上沙龍裙。
黑桃A判斷無法刺破紙靶后,便反射性地收手。
這一收手,她的刀尖是沒有劃傷狂三,不過──
啪。
「啥?」
「咦?」
『唔?』
刀尖劃過泳裝胸前的繩子,應聲斷裂彈了開來。緊接著,夏日的風毫不客氣地敞開了狂三的胸前。
春光外洩。
時間凍結。
黑桃A、緋衣響和時崎狂三全都不得動彈。
一覽無遺的胸口。無法認知目前的狀況,大腦拒絕理解。
「看光光!」
響大喊。
這才讓狂三回過神來。
她滿臉通紅,連忙遮住胸口蹲了下來。黑桃A見有機可乘,毫不猶豫地刺穿紙靶。
『好耶!是也!』
「怎、怎麼這樣……!響!……響……?」
狂三怒不可遏,正想修理響一頓時卻突然停下。黑桃A也跟著回頭。
緋衣響七孔噴血。
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尷尬沉默的兩人面面相覷??袢檬职粗然?,低喃一句:
「……這算是我輸了嗎?」
『當然算啊是也。』
「我無法接受……」
響一臉平靜幸福,眼、耳、鼻流著血。
「乍看之下,還真像感染了超兇惡病毒的患者呢?!?br> 『啊~~……』
◇
響清醒后,發(fā)現(xiàn)狂三面如菩薩,一臉慈眉善目地在等著她。這狀況不管怎麼想還不如她大發(fā)雷霆得好,響立刻做好受死的準備。
「妳醒了呀?!?br> 狂三聲音沉著冷靜。響思慮片刻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詢問:
「那個,我不記得剛才發(fā)生什麼事了……妳贏了嗎?」
「我好像輸了呢。」
「喔喔……不過我為什麼會……奇怪?手紅紅的?」
「不,不只手,妳全身都紅紅的喲?!?br> 狂三拿小鏡子給響照。響的全身染得一片通紅,宛如被人潑了一身血。
「狂三……妳這樣未免太過分了吧……」
「妳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隨妳便,不過這是妳自作自受吧。」
「咦,真的假的?」
『真的是也~~』
黑桃A也加入談話。
「咦!所以說,我無緣無故就自己流血嘍?我是感染了什麼威力超強的病毒嗎?」
……狂三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響。
「妳不記得了嗎?」
「啊~~呃~~……我記得陷阱的事被識破。然后,躲在陷阱底部的黑桃A發(fā)動奇襲……」
「沒錯?!?br> 「之后的事我就完全記不得了!」
響挺起胸膛;狂三按住靈裝的胸口,十分懷疑地望向她。
『很可疑喔是也……』
「……哎,既然不記得就算了。不過,真是氣死人了?!?br> 狂三瞥了黑桃A一眼。
「另外,妳又是怎麼回事?」
『這在下一時也不知如何說起是也……』
「凱若特人呢?」
『主人凱若特大人逃之夭夭時,只有在下被逮個正著是也。然后因緣際會就成了緋衣中校大人的副官了是也。在下明明還只是中士呢。』
「原來是這樣啊…………中校!」
「沒錯,我是中校喔,中校!」
「第九領域也是,響不管在哪裡都能出人頭地呢……」
狂三傻眼地嘆了一口氣。
「呃,所以……狂三,妳愿意承認妳輸了嗎?」
響小心翼翼地詢問。黑桃A憂慮不安地在一旁觀看。畢竟是以下流卑鄙的奇襲取勝,若狂三大發(fā)雷霆不肯認輸也無可奈何。
不過,響倒是胸有成竹地認定她勢必會認輸。
「──沒辦法,畢竟紙靶被刺破是事實,是我輸了。以后,我不再插手干涉第八領域的戰(zhàn)爭游戲?!?br> 狂三雖無情卻不卑鄙,不會做出惱羞成怒,不肯認輸?shù)男袨椤?br> 若是互相廝殺,狂三肯定會不擇手段擊潰對手,但這只是戰(zhàn)爭游戲,她不會做到那種地步。
「太、太好了……得救了……」
「哎呀,此話怎講?在妳眼裡,我是會因為戰(zhàn)敗這種小事就欺凌妳的心胸狹窄的人嗎?」
「不、不是啦……」
響的臉抽搐了一下。
緋衣響這名少女其實──從頭到尾「記得一清二楚」!雖說興奮得失血昏倒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但在那之前發(fā)生的事,她可是連細節(jié)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但是──
如果這件事東窗事發(fā),時崎狂三肯定會面帶微笑給予自己嚴厲的懲罰。
一個不小心,搞不好還會因為身體上受到的撞擊而促進失憶。
問題在於狂三早已心存懷疑。她從剛才就時不時對響投以懷疑的目光便是最好的證據(jù)。不過,她還沒有百分之百確定。也就是說,之后狂三肯定會三番兩次來套話。
?。ㄒ潜凰壮鲈拋怼退蓝恕。?br> 響緊張得全身冒汗。
「……妳流汗了喲,響。」
「因為是夏天嘛。而且,剛才跟妳對戰(zhàn)太費勁了。」
響若無其事地開口說謊。
勝負轉(zhuǎn)換到第二階段,也就是──要怎麼擺脫狂三的訊問與分析。
萬萬不能被時崎狂三發(fā)現(xiàn)自己將她胸前的春光盡收眼底。
「我說,響,妳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吧?」
狂三臉上漾起柔和的笑容詢問。
「是,那是當然……這麼說來,妳的手干嘛擺在那裡?」
響確定狂三果然起了疑心。她之所以用手按住胸口,當然是因為繩子斷掉。照理說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響,再繼續(xù)裝傻下去可就會引人疑竇了。
「……妳還真會裝呢?!?br> 「怎麼這樣說呢,我是真的不知道嘛!」
狂三站起身。
「我去通知華羽小姐戰(zhàn)敗的事實。妳們要回叛亂軍的陣營吧?」
「咦,妳這就要走了嗎?」
響反射性地不再裝傻,提出這個問題??袢粫r之間感到困惑,但隨后臉上浮現(xiàn)唯我獨尊的邪魅笑容,輕輕掐了一下響的臉頰。
「妳還是我們的敵人吧。尤其是響,妳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咦?」
「出來吧,『巖薔薇【我】』!」
轉(zhuǎn)瞬間,時崎狂三的分身巖薔薇便打著呵欠從影子中登場。
「大家好呀,然后慢走不送。」
她莞爾一笑,舉起水槍。
「呀──!」
『也太突然了吧是也──!』

兩人驚慌失措地逃之夭夭??袢瘍扇说谋澈蟠蠛埃?br> 「妳別以為妳這次就順利贏了~~!還有,響,等這場戰(zhàn)爭結束后,我再來好好訊問妳,不對,是好好聊一聊吧~~!」
「嗚哇~~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啦~~!」
這句話當然是假的。
對於說謊、裝傻欺騙狂三的這種狀況,響感受著奇妙的快感與內(nèi)疚,並且跳上小船。
◇
「──登陸成功,全體人員都到齊了吧?」
藤堂少尉說完,士兵們點頭回應。因為緋衣響與神祕的撲克牌登陸,似乎引起一陣騷動,好在站哨的人不多。
「大家確認自己的無銘天使,互相確認靈裝有沒有損傷?!?br> 她們將無銘天使改造成典型的戰(zhàn)斗專用型,靈裝也換成方便潛入的樣式。
首領藤堂帶著充滿悲愴決心的眼神說:
「不能讓這個第八領域淪落成第十領域那樣,也不能落入白女王的手中。為了維持這個領域的和平與秩序,我們要狠下心,毫不心軟地殺死絆王院華羽?!?br> 少女們點點頭,用纖纖玉手緊握住自己的武器。
「我們,大概會死吧。」
──她們原本就沒有考慮過殺死絆王院華羽后的下場。
「不過,我們的死是有意義的。」
──只確定自己一定會喪命。
「這個領域其實比其他領域都要和平。第九領域太過和平,無法適應;第十領域又太過嚴酷。話雖如此,卻也無法抵達第七領域或第六領域。這樣不上不下的人迫不得已聚在一起,然后──自由競爭以便生存下去?!?br> 希望跟人競爭,卻不想與人廝殺。
還是有點害怕消失。不過,過於和平又很無聊。
第八領域?qū)@些準精靈而言,無疑是樂園。
而企圖破壞這個樂園的,就是那個絆王院華羽──
「據(jù)報告所說,明天是最終決戰(zhàn)。我們必須潛入叛亂軍,無所不用其極地殺了她。」
──彼此宣誓。
心臟劇烈跳動,思緒因恐懼與激昂而亂如麻。
「殺了絆王院華羽,殺了『淪為白女王走狗的她』。」
藤堂少尉與部下們的決心堅如鐵石,強韌有力。
而且,堅信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
「……妳說打敗了時崎狂三?」
「是的,過程十分驚險?!?br> 「干得好!直接升上校了,上校!比我低一階而已!」
銃之崎烈美拍了拍響的雙肩。
「啊,好的。多謝您的提拔。不過,沒有其他上校了嗎?」
「沒有!」
銃之崎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
「重要的是,明天終於就是最終決戰(zhàn)了呢!各位,要再次挑戰(zhàn)那座要塞和城池了!這次,我們勝利在望!」
因快速排除勁敵時崎狂三,叛亂軍的士氣達到顛峰。
銃之崎致詞一番后,對響和黑桃A咬耳朵:
「……我有話跟妳們說?!?br>
兩人隨著銃之崎進入作戰(zhàn)會議室。
「您要說的話是?」
「嗯……我想這次應該能打到絆王院華羽那裡?!?br> 「是的……應該沒問題?!?br> 『在下謹遵吩咐是也?!?br> 「所以啊……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銃之崎像是放學后被留下來課后輔導的少女一樣,露出一籌莫展的表情如此說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實說,我一心只想打敗華羽兒,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銃之崎挺起胸膛,洋洋得意地說道。
沉默。
響和黑桃A直覺不妙。
「……銃之崎大將,您該不會……」
『沒想過打倒絆王院華羽后該怎麼辦吧?』
「話說,您剛才稱呼她為華羽兒對吧……妳們是朋友嗎!」
「是啊。嗯,呃~~……我哪有心情說啊?!?br> 「那是當然的??!大將之前竟然和大魔王是朋友,叛亂軍的士氣會直落谷底吧!」
「咦,不是之前啊,我現(xiàn)在依然認為我們是朋友?!?br> 「竟然來這套啊~~!聽好了,銃之崎大將,一般來說,你們這就像在打假仗耶。」
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這一點。叛亂軍的準精靈應該都認為這是賭上第八領域霸權之戰(zhàn)。即使不是互相廝殺,也是認認真真的對決。
若銃之崎與絆王院兩人是朋友,事情就完全變了調(diào)。
再加上叛亂軍過去一路打敗仗。不是有勝有敗,而是一次也沒有打贏。
換句話說,這代表──「莫非勝負事先就講好了」?會陷入被如此懷疑也百口莫辯的狀況。
「妳說什麼!我跟叛亂軍任何時候都是認真打仗的!」
「看起來認真才是問題所在好嗎……」
『這下子非贏不可了是也……』
響與黑桃A同時抱頭苦思。先預想最糟糕的事態(tài)。若認為打假仗的這種想法擴散出去,勢必會對準精靈的心靈帶來嚴重的壞影響吧。具體而言,就是加速空無化。
倘若雙方陣營潰散得無法競爭──
這個領域就徹底完蛋了。
「……我還不能跟華羽兒好好相處嗎……?」
銃之崎戰(zhàn)戰(zhàn)兢兢,侷促不安地問道?!高?!」響低聲呻吟。如今在眼前的,並非平常那個坦率直爽、自信滿滿的領袖,而是一個因長久無法與朋友交流而痛心的平凡少女。
『義姊大人……這、這該如何是好是也?』
「……現(xiàn)、現(xiàn)在,看來只能……繼續(xù)瞞下去了……」
「華羽兒~~……」
作戰(zhàn)會議室中輕聲響起三人的三種哀嘆聲。
◇
「輸了?」
「輸了呢?!?br> 絆王院華羽嘻嘻嗤笑??袢桓濒[彆扭的樣子撇過頭。
「想不到妳這麼容易就被打敗了呀。我還當妳是祕密武器哩?!?br> 「我對自己的能力太自負了。好的、好的,隨妳調(diào)侃吧,我絕不吭一聲~~」
狂三如此說道,呈大字形往榻榻米一躺。
不過,華羽並沒有特別責備她,只是想知道她是怎麼被打敗的。
狂三不愿回答,但拗不過華羽一再的追問,無奈之下終於鬆口吐出因為比基尼繩斷裂,反射性蹲下而敗北的事實。
華羽的反應十分激烈。
哈哈大笑,爆笑不已,拍手喝采。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妳笑得太夸張了,笑得太夸張了?!?br> 華羽按住肚子,在榻榻米上前后左右滾來滾去。
「笑得我肚子都要抽筋了……唔……」
狂三以陰鬱的眼神譴責華羽。華羽不知何時也和狂三一樣呈現(xiàn)大字形,仰望著天花板。
「不過,這下可傷腦筋了哩。我這次可能真的會輸?!?br> 「輸了也無所謂吧?」
「……這怎麼可以。我說什麼──也是第八領域的支配者,『只能贏,不能輸』。」
狂三呆愣地凝視著天花板的木紋。
覺得其中一個木紋看起來好像一張人臉。
「妳不覺得那個木紋很像一張人臉嗎?」
「哪一個~~?」
華羽朝狂三指的方向望去。
「啊~~我覺得那比較像黑貓。」
「我反對,哪有那麼恐怖的貓呀。」
狂三立刻回答。不知這有什麼好笑的,華羽竟然哈哈大笑。
「原來妳喜歡貓啊。」
「是的、是的……還算喜歡?!?br> 狂三難為情地撇過頭去。華羽心想:肯定不只還算喜歡,而是超級喜歡吧。
「我喜歡狗~~瑞葉很像狗唄?」
華羽語氣輕鬆地說道??袢肫鹑鹑~。
「嗯~~……那孩子比較像貓吧?」
「不對~~是狗。絕對是狗?!?br> 「……妳該不會喜歡狗吧?」
「那是當然?!?br> 既然如此,應該也喜歡瑞葉吧。
「妳見見瑞葉不就好了?」
「事到如今還見什麼面?!?br> 「……現(xiàn)在不見她,妳應該會后悔吧?」
「還有時間啊?!?br> 華羽說完笑了笑。聽響說,只是頭髮開始變白,確實還有不少時間。之后會一點一點地慢慢變白。
「時間一下子就沒有了喲。像我,有再多時間都不夠?!?br> 「啊啊……因為『時間』是妳的武器嘛?!?br> 「那妳的武器呢?」
「我的武器是風和櫻花?!?br> 「哎呀,不合季節(jié)呢?!?br> 「就是說呀~~」華羽哈哈大笑,然后突然開口問:
「……狂三,妳能關注我直到最后嗎?」
「妳的意思是……最后嗎?」
「嗯。怎麼樣?」
「我會見證這場戰(zhàn)役是誰勝誰負。不過──」
恐必無法留到華羽期望的「時間」。
「我希望妳見證我死亡的時刻?!?br> 華羽如此說道,再次笑了笑。
「妳一定不會消失。這種人反而活得久?!?br> 「妳是在鼓勵我嗎?人真好?!?br> 「怎麼可能?!?br> 狂三冷冷一笑。
「反正妳會活得長長久久,我就早點前往第七領域吧,等這場愚蠢的騷動結束后?!?br> 「這樣啊~~」
華羽並未責備或懇求狂三。
「總覺得啊~~我們這樣……好像享受暑假的女高中生哩?!?br> 「……嗯,對啊?!?br> 「我們是同班同學,像這樣無所事事。」
「如果我和妳是同班同學,感覺不會有任何交流呢?!?br> 「那可不一定喔。我也是好人家的千金小姐,感覺會在班上組成小團體對立呢~~」
「啊~~……的確有可能?!?br> 狂三點頭表示認同。華羽幻想似的低喃:
「學妹有瑞葉,然后,再加上小烈和緋衣響好了?!?br> 「響是我的跟班之類的。感覺會說出『不愧是狂三』這種話?!?br> 「她是這種角色嗎?然而妳卻輸給了她。」
「……要妳管~~」
華羽與狂三望著天花板,天南地北地聊。
「小烈她的名字啊,是我?guī)退〉??!?br> 「這我之前已經(jīng)聽妳說過了。還有,我上次忘記告訴妳……妳取名字的品味還真獨特呢?!?br> 「妳這是在諷刺我吧……不過,我當時也是開玩笑取的,沒想到她開心得很……」
「做人不要太過分?!?br> 「是呀。我真是個過分的傢伙哩?!?br> 蟬聲逐漸轉(zhuǎn)換成暮蟬。
「啊,傍晚了?!?br> 「這蟬實際上並不存在吧?」
「沒錯。說到日本的夏天,還是不能缺少蟬聲唄。所以我就拜託第九領域的準精靈製作?!?br> 「還真是講究啊……」
話雖如此,狂三也認為蟬鳴聲聽起來還不賴。
「是夏天哩~~」
「是夏天呢?!?br> 時間淡淡、靜靜地流逝。
感覺漫無止境卻又稍縱即逝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不可思議地,狂三卻覺得這樣並不壞。
真是稀奇呢,竟然會像這樣渴望休憩的時間。
「一定是因為……夏天。」
狂三的低喃被暮蟬殷切的鳴叫聲掩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