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你喜歡那里，是嗎？”

“嗯，”金克絲發(fā)出沉悶的愉悅聲音，“好軟...”

很長一段時(shí)間沒有說話。拉克絲只是哼著歌抱著她，好像金克絲的身體都已經(jīng)飄散開來。

金克絲的身體不時(shí)顫抖著，藥物仍在她的體內(nèi)起著作用。某些方面來說，她已經(jīng)壯的跟牛一樣了，能夠抵抗這么長時(shí)間。然而到了最后，她的抵抗力還是開始瓦解。

‘在這里暈過去也好，不是在外面的某個巷子里，被他們帶走。在這里很安全，和我在一起’

“小金毛...”金克絲低聲對她說，“給我講個故事吧？”

“講故事？嗯...”拉克絲閉上眼睛，讓她的思緒飄散。當(dāng)然，她知道一些德瑪西亞寓言，其中許多都是鼓舞人心的英雄神話，旨在向一個德瑪西亞的好孩子灌輸正義、榮譽(yù)和責(zé)任的美德...

‘不，金克絲不會喜歡這些’

還有那些讓拉克絲童年時(shí)在爐邊顫抖的更黑暗、更恐怖的民間故事，這些故事現(xiàn)在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尤其是考慮到她背上的抓痕更是如此。

拉克絲顫抖了一下。

“從前在德瑪西亞，”她低聲說道，用手指輕輕地拂過金克絲海洋般的頭發(fā)，“有一個小女孩名叫...”她沉思了一會兒，“星光。”

“聽起來...有點(diǎn)多愁善感，”金克絲竊笑著，沒有焦距的紫粉色眼睛瞟了她一眼，然后又埋進(jìn)了胸中。

“噓，讓我講故事！”拉克絲訓(xùn)斥著她，但卻忍不住把鼻子貼上金克絲的頭頂，嗅入清新、干燥的頭發(fā)散發(fā)出的香甜。

‘哦，自從離開德瑪西亞之后，我就沒這么干凈過...’

“星光非常愛她的家人和她的王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像她的家園那樣安全，充滿善良和勇敢的人。但是，正如他們教給她的那樣，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穿上鋼甲來保衛(wèi)王國的安全與和諧，驅(qū)散那些威脅他們生活方式的怪物。而最可怕的怪物是那些看起來別無二樣的人...那些黑暗中的魔法師，行走于他們中間，受著非正常的能力帶來的折磨...”

拉克絲低頭看了看，金克絲在她的懷里變得非常安靜，像是在等待著，如一只蜘蛛蜷縮著等待發(fā)起攻擊，如暴風(fēng)雨氤氳在地平線上。

“當(dāng)她第一次感覺到手指上的刺痛時(shí)，她非常害怕。她一直遵循勇敢、善良、忠于德瑪西亞的價(jià)值觀，不是嗎？她愛她的家人、她的國王、她的國家，不是嗎？

“所以，她...試圖隱藏它...”金克絲發(fā)出呢喃，抬起她沉重的頭靠在拉克絲的肩膀上，這樣她就可以靠在那里，看到拉克絲臉上的一系列情緒。

拉克絲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感覺突然繃緊，眼睛刺痛。

“...她試了又試，直到...直到有一天她無法隱藏。那是她被秘密招募的時(shí)候，為她的國家做間諜，用他們?nèi)绱嗽骱薜牧α吭诎堤帪樗麄儜?zhàn)斗，為他們暗殺，她別無選擇。光照者告訴她，此事不能為外人所知，因?yàn)樗⒉皇窍褚粋€戰(zhàn)士一樣為她的國家戰(zhàn)斗，她的鋼甲并不會因?yàn)闃s譽(yù)而閃閃發(fā)光。在她的王國眼中，它沾滿了恥辱。如果她被抓住，她的家人將蒙羞，驅(qū)法者會來找她。這就是她付出的代價(jià)。”

“...嗯，”金克絲喘了口氣，“...然后有些事情發(fā)生了變化?！?/p>

緩慢延行的鎮(zhèn)靜劑無法掩蓋拉克絲在她眼睛之后看到的光芒，那在混亂和瘋狂之中的一瞥，讓拉克絲收緊了喉嚨。

“...不是嗎？”

拉克絲又輕輕地呼了口氣，“星光變了，她不再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她觀察，她看見，她需要答案。”

“...她得到了嗎？”金克絲問，眼睛似已知道了答案。

拉克絲慢慢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信任了一位傷害她的人。他背叛了她，但他也打開了她的眼睛。”

金克絲用她的五個指尖輕輕地?fù)崦纤哪橆a。

“她殺了他？”

金克絲露出了微笑，她那雙遲鈍的眼睛抽搐著，飛快地掃視著拉克絲的臉。

“...不，”拉克絲閉上眼睛，“不，她沒有?！?/p>

“因?yàn)樗嬖V了她真相，是嗎？”金克絲沙啞地笑著，“她自己也看到了?！?/p>

拉克絲咽了口口水，點(diǎn)點(diǎn)頭，“在四分五裂之中，她看到了真相，她完美王國的代價(jià)。那種安全、和諧、團(tuán)結(jié)的感覺只能用驕傲和團(tuán)隊(duì)精神來支撐，真正的內(nèi)核是恐懼。對山上怪物的恐懼，對門口野蠻人的恐懼，對于他們中間法師的恐懼...”

“...對河對岸骯臟的窮人的恐懼，”金克絲咕噥道。

拉克絲停下來看著她。

“是的，”拉克絲說，“當(dāng)人們恐懼時(shí)，他們不會質(zhì)疑，他們不敢嘗試做不同的事情。他們會對所有以維護(hù)他們安全的名義所做的可怕事情視而不見，或者更糟的是，為它們歡呼?！?/p>

她沉默了一會兒，整個世界似乎寂靜了下來，她想知道薩勒芬妮是否在樓上的某處睡著了。

她想知道皮爾特沃夫今夜能否入睡。

“...講到這，”拉克絲咬了咬嘴唇，“星光，她...我...既不能留下來為我的家人而戰(zhàn)，也不能站出來反抗他們。我不知道什么是對的，我只是...逃走了。”

“...然后星光發(fā)生了什么？”金克絲調(diào)笑著她，把嘴唇貼在她下巴上，呼出一股溫暖的笑聲。

拉克絲的嘴唇微微一笑，“當(dāng)她陷入困境時(shí)，一個狂野美麗的女孩救了她。她們一起逃走了，進(jìn)行了一次大冒險(xiǎn)。”

金克絲沙啞地咯咯笑著，吻了吻她的鼻尖。

“我很抱歉，”拉克絲說，“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睡前故事，可能也就結(jié)局還不錯吧。”

“不在乎，”金克絲說，“我就想聽?！?/p>

拉克絲嘆了口氣，把額頭靠在金克絲的額頭上。

“我們應(yīng)該睡覺了...”

“那就把頭低下來，”金克絲把拉克絲拉回到枕頭里，像孩子一樣把她抱在中間，親吻她的額頭。

她柔軟、破裂的嘴唇在拉克絲的皮膚上留下濕潤的刺激，使她顫抖。

“嗯...給我講個故事，金克絲？從你的老家...？”

她看著金克絲，金克絲也回望著她。她不再微笑了，眼睛環(huán)顧四周，滿含著不確定。

拉克絲皺了皺眉頭，“你不必——”

“...有個小女孩，”金克絲低聲說，“她的名字叫爆爆。”

當(dāng)金克絲繼續(xù)講述時(shí)，拉克絲的手指彎曲輕撫著金克絲。

“在她小的時(shí)候，她的家人試圖越過大橋。因此，執(zhí)法官殺死了他們。”

金克絲沉默了。

“...喔，”拉克絲的腹部突然感到一股寒意。

“但是沒關(guān)系，”大概有一分鐘后，金克絲又開始說，“因?yàn)樗退憬闾映鰜砹?。她姐姐紫羅蘭...紫羅蘭勇敢美麗，如此...如此堅(jiān)強(qiáng)...爆爆愛她勝過全世界，勝過星星、月亮和太陽...”

拉克絲在緊張的沉默中看著金克絲，她似乎隨著口中每個詞的出現(xiàn)而蜷縮得越來越小。

“...爆爆不強(qiáng)壯、不勇敢、不善于說話，但這并不重要。她的新爸爸、新兄弟們試圖理解她，但他們理解不了，只有紫羅蘭可以。只有紫羅蘭會說她內(nèi)心很堅(jiān)強(qiáng)。她看著爆爆說，‘你的天賦是別人不理解的’，因?yàn)楸矚g修理東西和制造東西。它們從來沒有成功運(yùn)作過，但紫羅蘭說總有一天會的，所以爆爆一直在修理，一直在制造...因?yàn)槌俗狭_蘭，沒有人相信她。紫羅蘭不會錯的，因?yàn)樽狭_蘭是完美的?！?/p>

氣氛越來越安靜，她的眼珠在游動，她的聲音失去了沙啞的尖刺，變得又細(xì)又高，有點(diǎn)小女孩氣...

“...她只是想像紫羅蘭一樣。她只是想幫忙，”金克絲低聲說，“她拿著漂亮的魔法石，做了一個炸彈來幫助她們。她甚至把它放在她最喜歡的小猴子身上。當(dāng)她們被困住并需要幫助時(shí)，為了拯救她的家人，這是她想要的。但這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p>

金克絲帶著病態(tài)羞怯的微笑，眼睛望向遠(yuǎn)方。她在別的地方，成為了另一個人，一個抽搐著縮成一團(tuán)，羞怯地四處窺視的人，一個根本不是拉克絲所認(rèn)識的那個健壯、無畏、火爆的金克絲。

“...因?yàn)樗鹱饔昧耍〗鹈?！小猴子炸彈！它的作用太出眾了，她把他們都?xì)⒘?..”

拉克絲發(fā)現(xiàn)她的雙手捂在了嘴上。

“然后紫羅蘭不愛她了，紫羅蘭哭著尖叫著打了她，并給她起了個名字。這個名字就像一把刀，鋒利而深邃，刺進(jìn)了她的心臟，然后一直留在那里...”

金克絲用她骨瘦如柴的手指輕拍著胸膛，舌頭在喉嚨后面咔噠作響。

“...呆在那兒，呆在那兒...滴答滴答...然后她...”

金克絲的眼睛呆滯地四處張望，在拉克絲的臉上游蕩，根本沒有聚焦到她。

“她走了，”金克絲說，“她走了，爆爆死了。這是爆爆第一次死，但不是最后一次。你知道嗎，她死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