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lán)航線「毀滅與新生」

(一年前)
借著夜色的掩護(hù),兩個人影悄無聲息地登上了這艘停靠在港口的貨輪。
在月下的海面上緩緩前行的巨大貨輪,正是塞壬的“極北之地·海上指揮中心基地”。它像一只披著羊皮的巨獸,此刻正潛伏在濃郁的黑暗之中。
我順手打暈了幾個看守的塞壬,并把她們拖到附近的暗艙里,整個流程掌握的滴水不漏。
指揮中心的終端室里,一個身材高挑的銀白發(fā)女子正熟練地操作著手提電腦,這就是我們今晚的任務(wù),竊取塞壬的核心資料。
“這次行動太危險了,你本可以不必跟著我......”女子推了一下快要滑落的鏡片,低聲和我交談著。
“我只是,想盡快結(jié)束任務(wù)。博士,話說這次回去以后想喝什么茶呢?”我漫不經(jīng)意地答道,隨后開始轉(zhuǎn)移話題。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這是一份極度危險的任務(wù),神出鬼沒的未知塞壬,在目前動蕩的局勢下仍是一個謎團(tuán)。
但必須有人站出來。
守在她的身后,我觀察著外面的動向。只不過,月夜太安靜了,安靜到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派洛伊博士,組織里年輕的天才女博士兼網(wǎng)絡(luò)黑客,在嘗試過無數(shù)次的失敗后,我們終于捕捉到了一支塞壬隊伍的坐標(biāo),而她在第一時間提出來的方案,居然是秘密潛入基地,以獲取寶貴的情報。
盡管被大部分的成員反對,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換句話說,她是一個非常倔強(qiáng)的人。
不知道是出于對她的好感,還是不想單純看著她送死,我義無反顧地加入了這次的行動。
“傳輸進(jìn)度60%,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運(yùn)轉(zhuǎn)著,無暇去擦掉臉頰上的汗水,任憑它們滴落在鍵盤的表面。
“這是...心智魔方的解析圖!”我望著屏幕上不停滾動的數(shù)據(jù),敏銳的捕捉到了一些細(xì)節(jié)。
“......通過促進(jìn)兵器的自然演化和心智覺醒,以執(zhí)行“審判者”計劃?”我在心里默默念讀著,“果然,塞壬的想法絕沒有人類認(rèn)知的那么簡單,它們一定還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傳輸進(jìn)度99%......OK......”
伴隨著博士取出刻盤的一瞬間,刺耳的警報聲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該死,居然在程序的末端也設(shè)置了防火墻!”
“快走!”博士迅速從坐著的臺階上爬了起來,把手提電腦隨手扔在了一邊,伴隨著一聲巨響,那臺筆記本被摔得粉碎。她撥開前方擋路的各種電纜,那是一扇隱蔽的密門,我們在光線昏暗的甲板上奔跑著,后面是越來越多的追兵。
我點燃了手中的引線炸彈,在一片黑暗之中,翻滾的導(dǎo)火索一路擦著火花,在光亮的一瞬間,從我的瞳孔里倒影出她們恐懼的表情,以及爆炸中支離破碎的艦裝殘骸。
“通過前面那個拐角,從B區(qū)域撤離!”
“明白!”
我點點頭,但是隨即腳下踩到了一塊滑膩的軟體,重心不穩(wěn),用力向前摔倒在了甲板上。
博士從后面趕了上來,下一秒船艙被外力硬生生砸出一個缺口,一個不停蠕動著,無比恐怖之物驟然出現(xiàn)在她的頭頂——小巧的怪物少女坐擁在無數(shù)簇觸手之中,她翹著腳懸浮在半空,鋪天蓋地的吸盤觸須盤踞在甲板和天花板上,那份詭異的壓迫感讓人透不過氣。
“看看我逮到了什么?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闖入——你們宿敵的領(lǐng)地!”她饒有興致地舔了舔舌頭,那雙金黃色的瞳孔死死注視著眼前的入侵者。
博士保持著冷靜,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手槍,用余光警示著我,“小心點,那可能是塞壬的最新型精英?!?/p>
“不是精英哦......”少女瞇著眼莞爾一笑,但下一秒,她的面目逐漸變得猙獰起來,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是“干部”哦,笨蛋!”
“什么?”博士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背后冷汗直流,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預(yù)想。
我顧不上更多,把手伸向腰間的佩刀,向眼前的塞壬俯沖過去,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刀。只聽見“咣”的一聲,刀刃摩擦著火花,可是那把刀并沒有砍在敵人身上,而是被某種屏障隔絕在了半空中。
“MK立場......”博士癱坐在地上,發(fā)出了絕望的聲音,她持著槍的那只手在顫抖。
“哈哈哈......”少女狂笑著,抑制不住眼中擠出的淚水。“準(zhǔn)備好了嗎,這次輪到我了!”
集結(jié)的觸手像潮水一般展開了連續(xù)攻勢,一根觸手上的倒刺在返回時撕開了我左側(cè)的袖口,把布料變成了一片片帶有鋸齒的碎片;另一根則穿過了我的手臂,在上面活活打出了一個鮮血淋漓的洞口。
“不要放棄,博士。你可不是什么懦弱的人!你是天才,是超級天才,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難題是你解不開的!”
更多粗壯的觸須如閃電般從她的身后襲來,其中的幾條繞過了刀刃的防御,緊緊地纏繞住我的身體,在一瞬間,我感覺五臟六腑快要炸裂,喉嚨無法呼吸,刀也摔在了一邊。我抬起頭,驚愕地看向懸浮在半空中的對手。
那是一雙異常美麗的金黃色眼眸,而在那瞳孔的最深處,是無數(shù)蜿蜒蠕動的觸須。
我永遠(yuǎn)也忘不掉,這雙毀掉了一切,以踐踏我的尊嚴(yán)為樂的,怪物的眼睛。
無數(shù)的恐懼,陰暗,還有絕望,在一瞬間印入了我的瞳孔,我第一次感覺到人類和塞壬的差距,竟然是如此之大。
我拼命咬著牙,嘴中滲出點點血紅,滴落在甲板上。
“你這...怪物!”
槍聲響起,束縛著我的觸手滾落在甲板上,已經(jīng)斷成了兩截,因為劇痛而不停掙扎扭動著,但遲遲不肯死去。
博士的槍口冒著黑煙,她走到我的身前,在我的耳邊囑托道。
“你先走,告訴組織,代號“π”和敵人同歸于盡了?!?/p>
我看見她從腰間掏出了幾瓶罐裝物品,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我摸索著一旁的護(hù)欄,支撐著身體強(qiáng)行站了起來,因為全身劇烈的疼痛和骨折,嘴里竟說不出一個字,我吐了一口鮮血,視線再次變得一片漆黑。
既然這是你選擇的道路,我沒有否認(rèn)的余地。我尊重你的選擇,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我步伐蹣跚著,朝著約定的地點走去。博士則張開手臂,擋在了我和塞壬的中間。
少女無視了我,獰笑著用修長的指尖轉(zhuǎn)而指向派洛伊,“算了,就請你先上路吧!”
博士淡然地笑了,彎腰從地上撿起我的佩刀,向塞壬的方向走去。
“真是一把美麗的太刀啊,“L”,你不介意把它借給我吧?”
長著倒刺的無數(shù)觸手不斷朝著她的身體襲來,盡管揮舞著刀刃,一道道醒目的血痕還是漸漸布滿了她潔白的大衣。
“有什么遺言嗎,人類?”
博士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惡狠狠地看著她,隨后凄慘地大笑起來。
“我在地獄里等著你,塞壬!”
從她的手心滑落,烈性炸藥在小小的船艙內(nèi)劇烈的爆炸,那充滿憤怒和咆哮的火焰在一瞬間填滿了狹窄的通道。
“我們...失...敗...了...”
通過事先布置好的炸藥在船身上炸開的窟窿,我看著不遠(yuǎn)處越來越近的火光,嘴里呢喃著,縱身跳入了大海,在凜冽刺骨的海浪中,我失去了最后一點意識。
火光中,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少女的身影。
“......察覺到了我在近距離沒法完全打開屏障嗎,真是狡猾的家伙......”她拍了拍手臂上還在持續(xù)燃燒的火焰,那團(tuán)焰苗瞬間戛然而止。
“不過這種程度的火焰,根本無法對我造成傷害啊。”
她閉上眼睛,開始進(jìn)行自我掃描。
“MK立場,顯示耐久度為98%......”她皺了皺眉頭,看上去有些不悅,“是在哪里使用造成損耗了嗎?”
她猛地回想起了剛才那個男人,揮刀砍向她的瞬間。
“哈哈哈哈哈,這可是能承受住一枚高爆彈的程度,就憑那些螻蟻?”
她拒絕地?fù)u了搖腦袋,似乎為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
“喂,這里是觀察者,因為我的失誤,基地的位置暴露了,請求重新建立聯(lián)絡(luò)終端......”
我在搖晃的船艙內(nèi)艱難地睜開雙眼,這一次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太好了,你還活著!”守在一旁的女孩喜極而泣,身后的金色馬尾在空中婉轉(zhuǎn)回旋,她激動地?fù)砹松蟻怼?/p>
“安,我沒事啦!”我擠出笑容把靠得太近的她輕輕推開。
“對了,派博士呢?我們在附近的海域里沒有找到她......”說話的是克萊爾,他帽后的系帶微微飄起,然而我只是沉默著,讓周圍的空氣卻變得一片死寂。
“她犧牲了......資料都被大火燒毀了,只有一部分記在了我的腦中?!?/p>
眾人紛紛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相信我,她不會白白犧牲的......”

(一年后)
我坐在樹下的陰影中,一伸手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在面前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這只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太刀。
“派,你沒能完成的心愿,我都牢牢的記在心中呢~”
遠(yuǎn)處的硝煙升起,黑色的煙霧籠罩了半邊天空,預(yù)兆著戰(zhàn)爭新篇章的開啟。
“高雄老師,愛宕老師,如果是現(xiàn)在的我,能否斬斷那堅不可摧的屏障,又能否斬斷你們內(nèi)心的黑暗呢?”
頃刻間,投擲出的太刀筆直地穿過大樹的軀干,只留下了一截劍柄與飄舞在空中的落葉,我沒有再回頭。
“我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這一次,讓我們之間的恩怨做個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