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預(yù)警：羨忘，雙兒文學(xué)，HE，car&prop，其他詳見前言。

“想玩？”

闔上門，魏嬰見藍(lán)湛似乎對那匕首有點(diǎn)兒興趣，又有些畏葸不前 ，便手指一挑，將刀柄送到他手心里。

小雙兒握住還沾著涼涼的血的刀柄，小心地扯開了刀鞘，猶豫著將刀鋒對準(zhǔn)了自己的腹部借力。“嘶嚓”一聲，刀刃是往回縮的，可刀鋒也劃破了他的衣服，沾了刀柄中被擠出的牛血，他一時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傷口，手一哆嗦，匕首便掉在了地上。

“沒事吧？”魏嬰才轉(zhuǎn)頭從木架上取了塊帕子，就聽刀劍落地的脆響，打了個激靈，也顧不上替人擦臉上的血漬了，焦急地解開了藍(lán)湛的腰帶。“呼…不怕，只是衣服破了?！彼闪艘豢跉猓瑩е艿襟@嚇的小雙兒安撫了片刻，才彎腰拾起了那把逼真的玩意兒，“掌握不好力道和方向的話，還是有些危險的……乖乖，我先替你收著，嗯？以后教你怎么用巧勁從別人手里把刀搶過來，你方才那樣，別人一拔刀就閉眼…可真要嚇?biāo)牢摇?/span>

“嗯…老魏……”小人兒聲音有些甕甕的，黏過來又抱住魏嬰，耳朵緊貼著他的胸膛，“我也會保護(hù)你的?！?/span>

“好，老魏知道?！?/span>

由著人靜靜抱了會兒，魏嬰感覺到藍(lán)湛的心跳跟著自己的慢慢平復(fù)了，才輕輕拉開人，要他寬衣準(zhǔn)備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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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雙兒沒了玩水心思便洗的很快，魏嬰再接來兩桶熱水時，他已經(jīng)在澡桶里站了起來，濕淋淋地伸著手向魏嬰討要浴衣。

【95盞燈】

“褻衣褻褲都在床里側(cè)捂著的，你摸摸看?！?/span>

“你……”短短幾秒內(nèi)已給自己做好了三五回心理建樹的小雙兒卻見魏嬰轉(zhuǎn)身就要走開了，還叫他自己穿好衣服，他下意識就伸手拽住了魏嬰，光溜溜的手臂讓他有些難為情，默默縮了手拽住被子只露出兩只眼睛，紅著臉低低地問道，“不…不是說要…試試溫情姐姐送的…嗎？”

眼神有意無意地飄向一旁的白瓷罐，那露在外頭的一截紅繩，如同禁果一般讓他又緊張害怕又興奮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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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魏嬰是想著今兒藍(lán)湛也玩累了，就先放過他了。來日方長，等回到姑蘇，躺在小乖乖打小睡過來的床上，再哄他試一試。

但……既然小人兒自個兒樂意往槍口上撞，那他還有什么好忍耐的。

【424盞燈】

見藍(lán)湛乖巧地點(diǎn)了頭，【21盞燈】，又不放心再出去打井水，便就著小雙兒用過的水加了方才拎回來的熱水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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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想。

泡在氤氳熱氣中，魏嬰【17盞燈】，閉著眼將下顎以下全沉進(jìn)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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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fēng)外的人隨著漸涼的水努力平靜，屏風(fēng)內(nèi)的人卻隨著升溫的被窩越來越燥熱。

【2617盞燈】

嘖，過火了。

但是乖乖也很舒服，醒來該不會怪他吧？

魏嬰翻了個身，照例將小人兒摟進(jìn)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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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無人覺，魏嬰被熱醒時藍(lán)湛也睡出了滿頭的汗，只是拱在他懷里還不愿透氣。緩緩抽出被壓住的胳膊活動了一下，他盤算著讓藍(lán)湛再睡會兒出發(fā)的話，天黑前還能不能走出亂葬崗。

小人兒倒也沒讓他為難，在他又翻個身躺平，床榻發(fā)出“咯吱”一聲時自個兒揉著眼睛醒了。只是還迷糊，只能保證靠在他懷里不癱回去，由著他給他套好衣裳鞋襪攙他起來，然后腿軟得仿佛沒了骨頭，直往下滑。

行吧，本來也沒打算他今兒能自己走路：魏嬰揉著胯骨扭了扭腰，橫抱起人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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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暫時是喂不進(jìn)的，魏嬰把藍(lán)湛和行李都放上溫寧用來運(yùn)蘿卜的推車上，揉搓著小雙兒的奶膘讓他清醒些，能和溫情、曉星塵他們道上別。

“星塵哥哥——溫情姐姐——嗯……溫寧哥哥——還有…宋嵐哥哥——等你們來姑蘇，等我們下次再回來…噢。”藍(lán)湛用手指撐開眼皮，努力讓自己口齒清晰一些，模模糊糊看見重疊的人影似乎在對他笑，他便抬手揮了揮，然后眼睛一閉搖晃了兩下又倒回了魏嬰懷里。

再捉弄就不頂用了，魏嬰望著小人兒困得哼哼唧唧也心軟，撓了撓耳后的發(fā)，試圖緩和尷尬：“咳……那什么，湛湛不是故意敷衍你們啊……實(shí)在是，昨夜睡得晚……呃……就，你們別跟他計較……哦，他很喜歡你們的賀禮，有心了，多謝！”

“行了，快走吧你！”溫情眼下一片烏青，本是憋了一肚子氣，奈何看見藍(lán)湛東倒西歪的模樣又覺得好笑，一把將手里的野桃子沖著魏嬰的腦門砸了過去——

不過，要砸中那小子，哪那么容易，丟出去的桃子就是肉包子打狗，被他順手就接了還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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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樽杂X來日方長，因?yàn)樽孕旁僖姴粫?，那天離別的氛圍，不見半點(diǎn)悲愴，忘記了說“照顧好自己”，也忘記了說“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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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窄小的山道，把東西裝回馬車上，與溫寧就此作別。魏嬰給小雙兒擺了個舒服的睡姿，四面都用衣裳、薄毯圈住了以防他顛簸時磕到撞到——

只是睡慣了愛人的胸膛，誰還看得上簡陋的溫床。

亂葬崗風(fēng)急天高，霧靄層層似有萬鬼哀嚎，攪得人不得安寧。驟然一股下墜感襲上心頭，藍(lán)湛由夢中驚坐起，茫然望著狹隘的車廂，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渾身上下都像散了架，在密集的顫動搖晃下完全使不上力，好不容易爬到前頭撩開了帷裳，他一個傾身撲上前，雙手緊緊箍住魏嬰的腰，臉頰緊貼著魏嬰的后背——那是六神無主的人去抓救命稻草時的手勁兒。

可即便這力道勒得他都能清晰感受到腹部動脈的律動，魏嬰仍是泰然自若。且不說他知道車輿里只有藍(lán)湛，就是他不知，但憑方才身后掀起的那陣風(fēng)，他便能篤定了，這般不遮掩不偽裝不設(shè)防，急切地接近他的，是他的乖乖無疑。

“睡醒啦？”

執(zhí)鞭的手摩挲著在他腹部交疊的手背，魏嬰勒緊轡頭，不動聲色地放緩了行速。問出的話無人回應(yīng)，腰間的手越收越緊，他只當(dāng)是小人兒因他昨晚的“猖狂”在鬧脾氣卻又害怕這陰森之地，抽了個空當(dāng)回身側(cè)偏，長臂一拽一拉，便將人摟進(jìn)了懷里。

“小娘子怎么不理人呢？抱這么緊…害怕??？”

“嗯……”

粉糯糯的小奶音應(yīng)得出乎魏嬰意料的實(shí)誠，他垂眸瞄了一眼，小人兒聳拉著腦袋楚楚可憐，像是委屈到都沒了心思淘氣。

那他又哪還能有閑心打趣兒，眉頭一皺，哄人時聲音都跟著放輕放緩了許多：“不怕啊乖乖，我在呢，沒事的……你閉上眼睛，或者去里頭躲著，好不好？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里了?！?/span>

“不是害怕這個……”那絕無僅有的懷抱仿若他的特制招魂幡，召喚他，指引他，守護(hù)他，真真切切的撫慰讓藍(lán)湛從一場虛驚中悠悠轉(zhuǎn)醒，漸漸恢復(fù)了生氣，“不是害怕！是生氣！你…你又不等我睡醒了！我…昨晚你…你對我那樣那樣了，也不讓我一睜眼就能看到你！我也不要理你了！”

軟萌的小貓瞬間變成了兇悍的獅子，小雙兒情緒的跳脫讓魏嬰有一息的怔愣。也就只有一息，一息之后，他便從藍(lán)湛在他腰間扣著手指不夠，又緊了緊扒到手腕的小動作精準(zhǔn)地抓住了不變的源頭。

他的乖乖再雄赳赳氣昂昂，再齜牙咧嘴，也只能勉為其難算是一只炸了毛的渴望他安撫的大貓而已。先道歉，后解釋，再把人籠罩在自己的氣味中蹭一蹭、拍一拍、揉一揉，就像勾著貓的下巴輕輕地?fù)?，它會呼嚕著瞇起眼，將柔軟的肚皮交給你，魏嬰感受著小人兒蓬勃的心跳，聽他又開始左一聲“老魏”、右一聲“魏哥哥”嘰嘰喳喳有問必答，說一些【37盞燈】或許尋常夫妻至多在床笫間會支支吾吾，隱晦傳達(dá)的話。

只有萬鬼哭嘯的亂葬崗回蕩起活人的歡笑，一聲勝過一聲的爽朗，猶如迷霧中透入一縷陽光，連陰風(fēng)都不似從前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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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沉浸在彼此相伴的安謐之中的二人不知曉旁人的兵荒馬亂，又或只是不關(guān)心不在意不理會，你儂我儂，走走停停的又過了月余，終于在大婚前兩日回到了藍(lán)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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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澤會黑著一張臉，是魏嬰意料之中的事。他甩開那群暗衛(wèi)，帶著藍(lán)湛消失了三四天，老夫婦倆怕是便擔(dān)驚受怕了三四天，此刻一個緊緊抱著藍(lán)湛一聲聲喚著“乖乖”“心肝肉”，一個沉默望著他神色復(fù)雜，像是戒備，又像欣慰。

然而，他已無暇探究。自打跨進(jìn)正屋門，他便瞧見了旁座上吃茶的兩張生面孔。說生也不生，一張與藍(lán)湛有七分相似，估摸著就是他那位在京為官的兄長；而另一張，眉心一點(diǎn)朱砂痣，他化成灰也不會忘。

他知道自己不該緊盯著人不放，可這巨大的變故，讓他的憤怒和驚慌，與背在身后緊握成拳的雙手一樣，無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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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這位就是我的嫂嫂嗎？”小人兒被母親從懷里放出來，跑到他兄長面前，歪著頭打量一旁也跟著站起來的男人。

“嗯。忘機(jī)啊，你該給阿瑤見個禮，上次你貪玩，錯過了我們大婚，都還沒正經(jīng)地叫過他呢?！彼{(lán)曦臣摸摸幺弟的頭，微微笑道。

“哎呀曦臣你……”

“見過嫂嫂，忘機(jī)問嫂嫂安~”

那廂金光瑤還羞赧地嗔怪著，這廂的小活寶已大大咧咧湊上前給人深深揖了一禮，慌得人趕忙拉住了他的小臂，一邊客套著“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一邊小心翼翼瞄著公婆的眼色。

那神態(tài)，儼然將新婦的忐忑演得淋漓盡致。誰又想得到，這副純良無害的面孔之下，藏得竟是冷硬無情的蛇蝎之心呢？魏嬰強(qiáng)忍冷哼的沖動，趁著這時熱鬧，剛藏起自己的失態(tài)，就被小雙兒挽著胳膊，洋洋得意地拉到了人前。

“哦，兄長，嫂嫂，這位是我的官人遠(yuǎn)道，魏遠(yuǎn)道~”藍(lán)湛挺起胸脯高昂著頭拍拍魏嬰的胳膊，介紹完又伸長脖子湊過去跟他咬耳朵，還用手擋著，真當(dāng)旁人就瞧不著了，“老魏老魏，這個壯壯的是我的兄長藍(lán)曦臣，那個長得好看的是他…內(nèi)人，好像是叫…瑤……哦金光瑤，他跟我一樣是個雙兒，你…你不許離他很近哦！”

“好，我當(dāng)然跟你最近了，我內(nèi)人，最好看~”魏嬰也故意用上了氣音，大庭廣眾的打情罵俏，落在蘭展身上款款深情的眼神掩蓋了飄向金光瑤的余光。

似對藍(lán)湛一如既往地不曉事感到無奈卻包容，藍(lán)曦臣寵溺地瞋了一眼，向魏嬰頷首示意：“魏公子，以后我們自家人了。忘機(jī)他……呵，還望你多擔(dān)待些，多多照顧他?！?/span>

“兄長哪里話，忘機(jī)于我而言哪里需要擔(dān)待呀，他怎樣我都喜歡，自然愿意照顧他一輩子?！?/span>

“就是就是！我怎么了嘛！兄長，你要是和老魏說我壞話，我就要不跟你好啦！我我也跟嫂子說你以前抱了人家姑娘的事！”

“嘖，藍(lán)忘機(jī)！”藍(lán)曦臣耳根一熱，偷偷瞥了眼他內(nèi)人，很快恢復(fù)了自若，“不可胡言亂語?！?/span>

金光瑤似對這個玩笑一點(diǎn)兒沒放在心上，依舊一副笑相，很快岔開了話頭：“‘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yuǎn)’，魏公子這字取得真不錯，想必令尊也是位有識之士吧？”

“金公子過獎，‘光瑤’二字，光宗耀祖，令尊對你，期許頗深吶?！?/span>

“呵，什么期許不期許的，出身世家，最怕的不就是有辱門楣嗎？身不由己罷了?！?/span>

“身不由己？噢~那該是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嗎？”

金光瑤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他瞟了眼藍(lán)湛還勾著魏嬰的手，臉上的酒窩更深了，故作關(guān)切地拍了拍嘴：“魏公子快別說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在給湛湛立規(guī)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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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明知非友是敵，他怎還妄想與虎謀皮。

怪不得一個庶出的雙兒，也能在金府這等腌臜之地混得風(fēng)生水起，這察言觀色，三言兩語就能籠絡(luò)和挑撥人心的功夫，怕是三宮六院的娘娘們也要甘拜下風(fēng)。背后二老的目光定是慍怒的，魏嬰咬了咬牙關(guān)，下意識捉住了胳膊上那只隱約松動的手，攥到指節(jié)發(fā)白。

“這算什么立規(guī)矩，聽從長輩教誨、禮從夫君，是本分，也是治家之道。不只是忘機(jī)，你們都要記著，成了婚便是夫妻一體，誰還會稱你們?yōu)檎l家的公子?。恐挥姓l的夫，誰的妻。相愛容易相守難，不管何時，不管何事，你們都要謹(jǐn)記自己的身份，互敬互愛，多商量，才能長久，才能…真的如你們所求一般，恩愛白首啊！”

奇怪，青蘅君這話，倒像是向著他說的。魏嬰一邊拱手稱是，一邊窺探局勢——青蘅君有沒有猜到什么呢？會不會…真的愿意并且有這個能力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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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時魏嬰腦袋里仍在一幀幀回放從他與藍(lán)湛進(jìn)屋到各自回房的畫面，想從每個人的神色、口吻、動作中，抓住任何一點(diǎn)蛛絲馬跡。正頭疼著，就聽有人比自己先嘆了一口氣。魏嬰頃刻間回了神，走到小雙兒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問他可是又有什么不適。

“哈呵~”一開口先打了個哈欠，藍(lán)湛雙手垂落在腿面上摩挲著，噘著嘴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我去叫府醫(yī)來給你看看好不好？這些日子你都沒什么精神，萬一是中了暑……”

“不好！他們一來就會開好多苦苦的藥，我不要喝！而且，沒精神就是沒睡好而已嘛，我歇一歇，大婚那天保準(zhǔn)就好了~”

“可……你不是還覺得不舒服嗎？還是讓……”

“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呀！”小雙兒氣得一拍床沿又吃痛地縮回去，“嘶哈嘶哈”兩下，眼眶就紅了，“剛剛在前廳，你把我手都捏疼了！還和阿瑤嫂嫂說那么多話，你都不理我……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好看，覺得他更有趣……你是不是更喜歡他了呀？”

“噗……”給藍(lán)湛吹手的一口氣差點(diǎn)兒噴出了唾沫星，魏嬰啼笑皆非地望向小人兒，“湛湛，他是你嫂嫂~”

“對啊，他已經(jīng)跟我兄長成婚了，是我兄長的人……他們感情可好了，你沒有機(jī)會的！”

“誰稀罕??！”語氣極沖。一想到五年前，那人衣角帶血，負(fù)手立于還未冷透的尸體之中，嘴角還噙著志得意滿的笑容，魏嬰就覺得惡心，再想到他方才在眾人面前卻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又覺得毛骨悚然。

藍(lán)湛突然被老魏吼了一嗓子，又被他失魂落魄地抱在懷里，蓄在眼眶里的眼淚也變得茫然，一時將落不落。他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回抱住魏嬰，低頭讓淚珠兒滲進(jìn)魏嬰肩頭的衣料里去，委委屈屈地埋怨：“你怎么還兇我呀？我都不高興了你還兇我，一回姑蘇你就……我只是想要你哄哄我而已，你干嘛就，就兇我啊……不要生我氣，魏哥哥……”

“抱歉湛湛，是我失禮，嚇到你了……我…我不是要兇你，是因?yàn)椤覍?shí)在不喜歡你嫂子。”“那…不喜歡就不喜歡嘛……是好事啊，我也不想你喜歡他……”

“嗯……所以，沒有什么更喜歡誰，湛湛，我只喜歡你。我說過，在我這里你就是最好的，獨(dú)一無二的。我只想永遠(yuǎn)跟你在一起……我也想，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甭袷自谒{(lán)湛肩頭，魏嬰深呼吸了許多次，將小雙兒越抱越緊，仍舊是心亂如麻。

或許，他該直接去找他岳丈大人談?wù)劇?/span>

或許，事情還不會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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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藍(lán)湛睡熟后，魏嬰躡手躡腳出了房門，囑咐青羊仔細(xì)看護(hù)著，自己去趟書房。

就差墻角一個轉(zhuǎn)彎，他正好能瞧見藍(lán)曦臣和金光瑤從書房走出來，嘴角帶笑。雖然并未有什么肢體觸碰，但從他們一致的步調(diào)，藍(lán)曦臣時而偏頭關(guān)切的詢問中，也足以見其感情和睦。眼瞧著二人走遠(yuǎn)，魏嬰停在門前，卻又不敢敲開。躊躇的間隙，可不就是，正大光明地偷聽到了岳丈岳母的談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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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你看，曦臣媳婦多孝順吶，就去年見你多嘗了幾口西湖龍井，便知道你喜歡，還特地尋了上好的帶來……方才在前廳，你也太不給他留臉面了。”

“我何時不給他顏面了？”

“就是他替湛湛不平，說那魏遠(yuǎn)道在借機(jī)給湛湛立規(guī)矩的時候呀！你說那是本分，還讓他們都記著，這讓人聽著，可不就是說他的不是么？他這要是回去跟他爹告一狀，曦臣的前途，還要不要了？”

“嘖，你多慮了。咱們曦臣在京謀職，又不是靠的他老丈人……”

“那被人穿小鞋也總歸會不痛快吧？”他岳母像是急了，“唉……也不知道老爺你，怎么就那么看中那個魏遠(yuǎn)道，你看他那個樣子，這還在我們跟前呢，就欺負(fù)到湛湛頭上去了，等真成了親，我乖乖的日子還不知道有多難過呢！唉……想想我就心疼，要我說，就該讓湛湛娶了青羊那姑娘，我們本來也不圖別人什么家世，只要能真心實(shí)意對湛湛好是不是？能照顧好他就行。那孩子，我們看著長大的，對湛湛是一百個上心，那不得比一個外人靠得住?。俊?/span>

“哎，你又來了，這魏遠(yuǎn)道又何時欺負(fù)忘機(jī)了？他跟阿瑤說的‘既嫁從夫’，不也是向著曦臣，向著咱們藍(lán)家說話的嗎？你不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啊，婦人之見！你別看阿瑤這孩子，見人都笑瞇瞇的，其實(shí)很有心計，綿里藏針。他待曦臣或許是真心的，但多還是會為自己籌謀，難保將來你我撒手人寰后，他不會欺了忘機(jī)。”

魏嬰在門外點(diǎn)點(diǎn)頭，他這岳丈，比他想得清醒。

“怎么會呢？”

“怎么不會？你也知道他爹是什么身份，戶部尚書！缺女婿嗎？他要真是就賞識曦臣的才學(xué)，塞外大雁吶，他瞧都沒瞧一眼，只顧著清點(diǎn)那些田莊、房產(chǎn)了，還有那二十多箱的金銀、山珍海味，阿瑤的陪嫁禮單上，可一件都沒見著啊。還有……”藍(lán)澤的聲音小了，魏嬰側(cè)身將耳朵貼近了些才得以聽下去，“上次忘機(jī)走失，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忘機(jī)說，是有個叫蘇涉的帶他出門的，可你查過，我也查過，府里的確沒有這號人……”

“那…那也許是，湛湛記錯了？”

“不會。就算他記錯了名字，也定是有人跟他一起的，但…這期間并沒有任何人回來向我們報信。”

“這……老，老爺你別嚇我……湛湛他，他那么單純……”

“是啊，他那么單純，能得罪什么人啊？青羊這孩子的確待忘機(jī)極好，可她打小就是伺候人的，性子溫吞，又是姑娘家，真要遇上大風(fēng)大浪，護(hù)不住忘機(jī)的。何況……雙兒體弱，難讓女子受孕，就算僥幸有了，生出來的孩子體質(zhì)更加孱弱，大多也還是個雙兒。那個魏遠(yuǎn)道無依無靠，品行不錯，為人機(jī)敏，身手矯健，體魄也好，不可否認(rèn)，他也是真心愛護(hù)忘機(jī)的……如果，他能讓忘機(jī)盡早生下孩兒，我們也就能幫著把孩子帶大。等我們百年了，湛湛身邊，也好有個依靠?！?/span>

原來，他們求得是這個。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yuǎn)，魏嬰默然，有些動容。然而下一刻，心就被高高拎起，又重重摔回了深淵。

“可他身上有著血債吧？萬一仇家找上門來，我怕……”

“怕什么？我們能護(hù)得了那當(dāng)然是最好不過，若是護(hù)不了的……就棄了唄。有曦臣，還有和他岳丈這層關(guān)系在，不行再送出去一半的鋪?zhàn)?，自保總該不成問題。”

“那湛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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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藍(lán)湛如何，他已無心去聽了。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偏房，他只慶幸，自己沒有冒冒失失就推開書房的門，就去自投羅網(wǎng)。

大紅喜綢已掛滿了院子，魏嬰摩挲著衣架上還未試穿的喜服，眼淚猝不及防滴落，接連不斷，在喜服上暈開，仿佛是一灘灘綻開的血蓮。

可惜了，不能如他岳丈岳母所愿……他可能等不到給他的小雙兒留一個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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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醒來時，著實(shí)嚇了一跳：眼前人雙目紅腫，面容憔悴，明顯痛哭過一場。

“老魏你…你怎么啦？”

他慌忙撐著床板坐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魏嬰的臉，想要伸手抱抱他，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

“沒事……餓了吧？看你睡得香，你爹娘傳晚飯時我就沒叫你?，F(xiàn)在要吃嗎？我讓青羊端進(jìn)來？”

“我還……”

魏嬰問完便起身去叫人了，壓根沒給藍(lán)湛留回答的時間，直到一桌的菜都擺上了，他才坐到了小雙兒的對面去。

“老魏…你……”

“嗯？哦，我先前也沒吃，等你一起的。好餓，快吃吧?！?/span>

又一次被打斷，藍(lán)湛望著魏嬰狼吞虎咽當(dāng)真是餓壞了的樣子，便也沒再吱聲。只是這一桌的美味佳肴，似乎一樣也不合他口味，潦草夾了幾筷子，就一點(diǎn)兒吃不下了。

他還以為，老魏會關(guān)切地問他怎么不吃了，會變著法兒再喂他吃下些東西的。該是這樣的，前些日子，一直都是這樣。

然而……魏嬰什么表示都沒有，直接讓人撤了下去。

他知道魏嬰此刻或許心情不好，他不該再給他添亂惹他心煩的，可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慌，他急于求證魏嬰對他的包容，對他的寵溺，對他的愛還在，是在的。

“魏哥哥，我…我想吃別的……”

“噢？湛湛想吃什么？吃它嗎？”

魏嬰變術(shù)法一樣掏出了溫情送的瓷罐，那故作輕松的壞笑在哭過一場的臉上卻只會顯得滑稽。

藍(lán)湛搖頭，他抬手撫過魏嬰的眼瞼，然后埋進(jìn)魏嬰懷里：“【18盞燈】魏哥哥，湛湛還沒有休息好……”

“……”

極輕的嘆氣，是他的錯覺嗎？他的魏哥哥猶豫了，然后感到惋惜。

藍(lán)湛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魏嬰的那一聲“好”，似乎也失了該有的溫柔。

“那…那來吧，【7盞燈】，現(xiàn)在也可以?！?/span>

“乖乖這是…想什么呢？當(dāng)然是你身體要緊??！”魏嬰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又被小雙兒敏銳地捕捉了去，讓他也跟著低迷了起來，急忙扣著人的小腦袋揉搓了幾下，佯裝打趣兒道，“放長線釣大魚嘛，不急在這一時～放心昂，【13盞燈】”

“嘿嘿，也不用放很長啊~【13盞燈】……”

“這可未必，有的新郎官都喝得不省人事了，【6盞燈】？”

“那你不許喝多！”

“乖乖，你是不是忘了，后天…是你當(dāng)那個新郎官呀？”

“哦！”藍(lán)湛猛得抬起頭，一拍腦門，繼而又笑倒在魏嬰懷里，“那我…我只跟你喝合巹酒，我早早就去屋里尋你！”

“哈……”魏嬰摟著人左右搖晃著，仰起臉把眼淚憋回眼眶，“無妨無妨，咱們來日方長呢?！?/span>

來日方長啊湛湛……錯過那一夜，你能不能不要難過，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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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給你的信物?！?/span>

錦盒是在臨睡前，魏嬰才拿到藍(lán)湛眼前的。按住了小雙兒旋即就要打開的手，魏嬰在他鼻梁上輕刮了一下，讓他先收好。

“里面是我阿娘那枚蓮花玉佩，算是她唯一的遺物吧……玉是認(rèn)主的，它跟了我阿娘十幾載，直到她故去……旁人戴不得的，所以先前才……呃…現(xiàn)在，就交給你了。娘子會替我好好保管的吧？”

“嗯，那…那我把它放在我們的箱奩里頭鎖上！”

“好?！蔽簨氲哪抗飧S小雙兒翻找鑰匙的身影，注視著他噔噔噔跑去打開了花梨木箱，虔誠地捧著錦盒小心地放入，合上，鎖好，然后俏皮地朝他晃了晃鑰匙，得意地揣回床頭。

“老魏，你最看重的東西落在我的手上咯！你跑不掉啦！”

“嗯?！蔽簨胄α诵Γ终谧×怂{(lán)湛的雙眸，摟著他輕輕放倒在床榻，在他唇瓣上輕輕一吻，“所以你要相信，我會回到你身邊的，一定會陪著你，到老，到死，到永遠(yuǎn)?！?/span>

——因?yàn)槲易羁粗氐?，是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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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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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魏嬰的離開，其實(shí)是有預(yù)兆的，他鄭重地…作了道別的。

多么反常的言行啊，若是去年的藍(lán)湛，一定能發(fā)現(xiàn)，只是如今的藍(lán)湛…卻渾然不覺，直到他興沖沖地走進(jìn)青廬，看到里面喜色一片卻空蕩無人，直到他翻遍每一個可以躲藏的角落，也找不見同他玩笑的官人，直到他一遍遍哭嚎著“魏哥哥你在哪兒”，也再無人回應(yīng)……

原來，魏嬰真要離開時，是那么干脆利落，半分撒潑打滾的機(jī)會都不會給他留。

那個同他拜了三拜的人，在他被爹娘領(lǐng)著去敬了一圈的水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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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藍(lán)澤一再告誡藍(lán)湛不可聲張，可魂飛膽破的小人兒如何能冷靜，他恨不得府里所有人，恨不得前院的賓客都能一起幫他尋找魏嬰的下落。

一時間，藍(lán)家贅婿新婚夜出逃之事，傳得滿城風(fēng)雨。其中原因，眾說紛紜。

可即便鬧得人盡皆知，小雙兒最后也沒能尋得他官人回家，反倒在十日后，接到了噩耗：

他們派去搜尋的人追上了山崖，魏嬰被逼無路，匕首穿心，尸沉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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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撐了十日的人，蒼白的臉上眼淚才來得及落下一滴，整個人便直直向前栽去。

小可愛們新春快樂~? (?′?‵?)Ｉ L???????

一起來數(shù)天燈呀~?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