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如期而至，在第十二個月的第三個星期五，傍晚十八時三十六分，初雪飄落于狄斯城大大小小的街巷中，距離米諾斯危機管理局不遠處的一座房屋頂上，正逐漸堆積起一層薄雪。直至?xí)r鐘越過零點，雪也沒有停下，路燈里顫巍巍的光芒越發(fā)暗淡。

??“不，等等，枷鎖......”

??有人正蜷縮在被褥中，眉頭緊蹙，喃喃囈語。

??“不要！”

??夜鶯從家里的雙人床上驚醒坐起，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被方才的噩夢嚇出一身冷汗，被窩外的冷氣瞬間竄到身上，把她身上本就不多的熱量又帶走不少。夜鶯顫著手去探旁邊的位置，直至觸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才稍感放心。

??“噩夢？”

??“是，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迸赃吽娜宿D(zhuǎn)醒，伸手去貼副官瘋狂跳動的頸動脈，直到夜鶯心跳平穩(wěn)下來才收回手。

??“不要擔(dān)心?！?/p>

??局長撐起身體去攬副官的腰，抱著夜鶯貼到她臉頰上時被凍得一激靈，但到底沒撒手，另一只手則在夜鶯背上緩慢地拍啊拍，像是在哄哭鬧的小孩子。

??“沒事的，我不會突然消失”。

??“嗯?！?/p>

??如同回想起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夜鶯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方便告訴我夢的內(nèi)容嗎？”

??“......”

??“沒事的，我在這里?！本珠L將夜鶯抱得更緊一些，直至懷中人呼吸也逐漸平穩(wěn)后才讓她躺下，屋外冰雪折射出清冷的光，透過窗戶照在夜鶯的臉上，顯得她皮膚格外白皙。

??“局長，請不要獨自一人執(zhí)行任務(wù)?！?/p>

??“我答應(yīng)你。”

??似乎是突然感到了安心，困意使夜鶯逐漸睜不開雙眼，在意識墜入朦朧之前，她好像又聽見局長說了什么。

??“局長？”

??夢又開始裹挾夜鶯的身軀，沖撞她的精神。

??“不，等等，枷鎖......”

??又有人正蜷縮在被褥中，眉頭緊蹙，喃喃囈語。

??“不要！”

??夜鶯從家里的雙人床上驚醒坐起，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被方才的噩夢嚇出一身冷汗，被窩外的冷氣瞬間竄到身上，把她身上本就不多的熱量又帶走不少。夜鶯顫著手去探旁邊的位置，直至碰觸不到任何溫暖才將手縮了回來。

??“局長......”

??在第十二個月的第四個星期五，雪再一次降臨狄斯城。

??“你剛才說什么？”

??在第十二個月的第四個星期六的早晨，夜鶯緊盯著匯報情況的工作人員，但當(dāng)看到赫卡蒂陰沉的臉和海拉驚恐的眼神時，她已不用再聽過多的言語。

??米諾斯危機管理局的局長失蹤了。

??“立即查找一切相關(guān)信息，我要去親自問問情況！”

??夜鶯緊握雙拳，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聲音，至少不能在工作時間展露出不利于事情發(fā)展的任何情緒，更何況這樣的狀況曾經(jīng)也發(fā)生過幾次，最后總會沒問題的。

??“會沒事的?！币国L對自己這樣說，她經(jīng)常這么說。

??“所以，你是因為什么事來找我，副官小姐？”

??“你又把局長帶到哪里去了？”

??夜鶯捏著通訊設(shè)備，她自然是很焦急，但她也知道與話筒對面的那個女人交涉時，她必須保持冷靜。

??“我是給新人安排了任務(wù)，而且她完成地很出色，怎么，你的局長沒有回去嗎？”

??“告訴我任務(wù)地點?！?/p>

??“銹河。”

??話筒中瞬間傳來結(jié)束通訊的聲音。

??“真是雷厲風(fēng)行啊副官小姐，新人，可不要辜負她對你的心?！?/p>

??“等機密任務(wù)完成后我會向她解釋的，畢竟這項臨時任務(wù)不能讓赫卡蒂和海拉跟過來，我會速戰(zhàn)速決，盡快回到MBCC，但你為什么要告訴夜鶯虛假信息，雖然銹河污染已基本清理干凈，可并不能排除那里依舊存在危險?！?/p>

??“別緊張，新人，如果找不到你，她一定會再次‘審問’我，我會讓她回MBCC等你，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不給她個明確的目標，副官小姐可是會把這狄斯城翻個底朝天的。而且，請相信她的能力?！?/p>

??“我相信她，只是......”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專注你的任務(wù)?！?/p>

??“我知道了?！?/p>

??此時，銹河沿岸。

??夜鶯順著河堤往上游方向走去，昔日的污染已不復(fù)存在，唯有冬日的凜冽裹挾寂靜，沒有人聲，沒有風(fēng)聲，此時夜鶯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局長，你在哪里？”

??“夜鶯?！?/p>

??“誰！”

??突然鉆入腦中的聲音令夜鶯提起了十二分警惕，她能確定那聲音的聲色屬于局長，只是這絕不是什么正常聲音，更像是某種意識上的直接侵入。

??夜鶯將雙槍上好膛，從河堤旁走到視野內(nèi)最近的一處建筑物下，緊貼墻壁站立。

??“剛才絕不是局長，我沒有看到任何人，到底是什么東西?！?/p>

??“夜鶯......怎么了，你不是在找我嗎？”

??“你不是她?！?/p>

??夜鶯確定了聲音的方向，那股直接刺入大腦的頻率波段直指向銹河中心，河面已被冰層封死，有什么東西在底下發(fā)著暗紅色的光。

??“過來?！?/p>

??“你想干什么，我不會聽你的?！?/p>

??“過來......我需要你。”

??聲音突然扭曲起來，每一個字仿佛都被拉得無限長，夜鶯無法阻止它進入腦海，只能利用思維阻斷暫時緩解眩暈感。

??“放棄吧，放棄吧......為什么不過來找我，你很著急吧，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有沒有受傷，能解決危險嗎，如果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該怎么辦，如果我就此一去不回呢？”

??“你不是她，我相信局長，雖然她向我保證過不會獨自一人執(zhí)行任務(wù)，但我知道有些時候她不得不獨自承擔(dān)，我相信她的能力，局長不會輕易放棄，她不會失敗。

??“但你就是很擔(dān)心我，很擔(dān)心，擔(dān)心到抓狂不是嗎？我了解你，你表面上冷靜如冰川，其實早已心急如焚，來吧，來我身邊，我就在這里，就在這里......”

??夜鶯拿出預(yù)先準備好的異方晶，將它們抵在太陽穴兩邊，她不知道聲音具體為何物，但那東西絕對和狂厄有關(guān)系，隨身攜帶的M值檢測器沒有發(fā)出警報，現(xiàn)在她只需不予理會，離開這里。

??“夜鶯......夜鶯......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需要你，過來！”

??“呃！”

??如尖刺般的聲波瞬間穿透夜鶯的太陽穴，電流感自上而下麻痹夜鶯的神經(jīng)，她的胃一陣痙攣，喉嚨發(fā)堵，無法順暢呼吸。在倒下前，夜鶯努力用雙手撐住地面不讓自己徹底躺倒，兩塊異方晶和M值檢測器砸在地上，摔出兩米遠。

??“嘀嘀嘀嘀嘀——”

??M值檢測器突然發(fā)出警報聲，夜鶯盯著屏幕，126，187，352，579，1648......

??“過來，過來，你逃不掉的，到我身邊來?！?/p>

??強烈的眩暈感襲擊著夜鶯，耳鳴聲陣陣，夜鶯只覺得上半身癱軟，雙腿卻像灌了鉛，有什么在驅(qū)使她向湖面上走去！

??“不行......”

??“來吧，來吧，到我身邊來，釋放你的情緒，來吧，到我身邊來。”

??失去意識前，夜鶯看到了那個夜晚，那個局長還未失蹤的夜晚，冰雪折射出清冷的光，照在夜鶯的臉上，顯得她皮膚格外白皙。

??“來吧，很快你就能實現(xiàn)愿望了，這樣你就能和我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了，你有這么想過，對吧？你曾經(jīng)想過自己為什么不是禁閉者，如果成為了禁閉者，是不是就能和時刻和我待在一起，這樣我就不會受傷，也不會讓你著急擔(dān)心，更不會失蹤。來吧，我會實現(xiàn)你的愿望?！?/p>

??夜鶯已在聲音的驅(qū)使下“走到”河面中心，黯淡的紅光瞬間爆發(fā)，河底的泥狀物撞開冰層，纏繞并包裹住她。

??“我的副官，我會實現(xiàn)你的愿望。”

??“住口，冒充我的家伙，你不是我，那也不是她的愿望！”

??“......什么？你怎么找到這里的，不要妨礙我，滾開！”

??“枷鎖會指引我?！?/p>

??在這團狀物徹底吞沒夜鶯前，局長一把揪住它的外殼，扯開纏繞在夜鶯脖子上的泥繩。約莫二十分鐘前，就在任務(wù)剛剛完成后，一陣心悸突然撞擊起局長的神經(jīng)，枷鎖微微發(fā)熱，幾段破碎的畫面塞入腦中，銹河出了問題，而夜鶯就在那里。

??“我不會讓你奪走她，放開我的副官。夜鶯，能聽到我說話嗎？夜鶯，我來了，我就在這里！”

??“局長？”

??夜鶯逐漸清醒過來，身上的大部分泥狀物已被撕裂，掉落至冰縫中，騰起一陣霧氣。

??“堅持住夜鶯，沒事的，不要被它蠱惑，你一直在我身邊，你只需要做好自己?！?/p>

??“可是M值......”

??“你依然是我的副官，這點不會改變。”

??泥狀物源源不斷地從冰層底下涌出，這一次聲音轉(zhuǎn)向刺入局長腦中，泥漿組成的觸手纏住發(fā)動枷鎖的右胳膊，局長快速斬斷這些泥塊，伸出手想握住夜鶯的肩膀。

??“不，等等，不要使用枷鎖。局長，您不能強行使用枷鎖，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要觸碰我，您會受傷的?！?/p>

??“但我不能失去你?！?/p>

??夜鶯來不及阻止，局長已緊握住她的手，溫?zé)嶙哉菩膫飨蛉砀魈?，可也讓使用枷鎖的人渾身一激靈。

??“簡直比那天晚上還要冷啊，但是沒關(guān)系，我會結(jié)束你的噩夢?！?/p>

??局長望向夜鶯變白的發(fā)尾，望向她那湖綠色的雙眼，怪異的聲音在腦中叫囂著，嘶吼著，必須速戰(zhàn)速決！不予理會這聲音，局長徑直扯開所有束縛在夜鶯身上的東西，這些泥狀物不敢直接靠近發(fā)紅的枷鎖，只能來回涌動，憎恨一切。

??“就是現(xiàn)在，開槍！”

??從層層包裹中解放的夜鶯掏出腰間的雙槍，對著泥狀物根部猛烈射擊，每一顆子彈在擊中目標后都綻放出雪白的冰花，怪異的聲音開始痛苦起來，觸手逐漸無法行動，變成僵硬的團塊，砸在冰面上后又被兩人碾成碎渣。

??那聲音就此消失，但對于它出現(xiàn)的原因，之后必須得安排些人來仔細調(diào)查。銹河又恢復(fù)至原來的模樣，沒有任何風(fēng)聲。

??“局長?！?/p>

??“抱歉，夜鶯，我不得不執(zhí)行那項秘密任務(wù)，讓你擔(dān)心了。”

??“如果您想拒絕第九機關(guān)的任務(wù)，我會幫助您的，還有......放手吧局長，我皮膚的溫度過于寒冷，您會被凍傷的?！?/p>

??夜鶯想將手從局長掌心中抽離出來，卻被對方攥得更緊。

??“局長，您會被凍傷的?！?/p>

??“那不是你的愿望?！?/p>

??“是，但我曾經(jīng)確實希望枷鎖能夠連接起您與我，這樣我就能在您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時感知到您的安全狀況，可這只是一時的想法罷了，您始終在我身邊?！?/p>

??“夜鶯，無論你成為什么，你依然還是我的副官，我不會放手的，也不會讓其他人傷害你。”

??局長牽著夜鶯的手離開銹河冰層，向管理局的方向走去，炙熱的枷鎖溫暖著冰冷的肌膚。

??盼望著，盼望著，白色的發(fā)尾在轉(zhuǎn)變，等待著，等待著，冬日終將過去。

??“不，等等，枷鎖......”

??某一日的夜晚，有人正蜷縮在被褥中，眉頭緊蹙，喃喃囈語。

??“不要！”

??夜鶯從家里的雙人床上驚醒坐起，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被方才的噩夢嚇出一身冷汗，被窩外的冷氣瞬間竄到身上，把她身上本就不多的熱量又帶走不少。夜鶯顫著手去探旁邊的位置，直至觸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才稍感放心。

??“又夢到了那天的場景？”

??“是，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迸赃吽娜宿D(zhuǎn)醒，伸手去貼副官瘋狂跳動的頸動脈，直到夜鶯心跳平穩(wěn)下來才收回手。

??“不要擔(dān)心?！?/p>

??局長撐起身體去攬副官的腰，抱著夜鶯貼到她臉頰上，在額頭中間留下一吻。

??“你看，你的發(fā)色在逐漸恢復(fù)，體溫也正常了不少，也許那只是狂厄帶來的暫時性伴生現(xiàn)象，你太累了，需要多休息，無論你成為什么，你一直都是我的副官?！?/p>

??局長望著屋外夜空中的天狼星，待懷中人徹底睡熟后才抱著她輕輕躺到床上，局長握緊夜鶯的手，好長一段時間后才沉沉睡去。

??盼望著，盼望著，冰冷的體溫在轉(zhuǎn)變，等待著，等待著，春日終將來臨。

??春日如期而至，在第二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五，清晨六時三十六分，陽光灑落于狄斯城大大小小的街巷中，距離米諾斯危機管理局不遠處的一座房屋頂上，雪正逐漸化去。直至?xí)r鐘越過午時，陽光也沒有停下，銹河上白茫茫的河面越發(fā)碧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