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解析

[奧地利]弗洛伊德

青閏?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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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夢的偽裝

? ? ? ?如果我現(xiàn)在宣稱愿望滿足是每個夢的意義，除了愿望夢沒有任何其他的夢，那我預先就會知道自己將遭到最有力的反駁。批評我的人會反對說：“有些夢被理解為愿望滿足這個事實并不新鮮，而是早就被拉德斯托克，沃爾克特、普金耶、格里辛格爾等這樣作家認可。[1]不過，除了愿望滿足，沒有其他夢，那是以偏概全，幸運的是，這很容易就能駁倒。呈現(xiàn)最痛苦內(nèi)容和毫無愿望滿足跡象的夢屢見不鮮。悲觀主義哲學家愛德華·范·哈特曼大概最反對愿望滿足論。他在《潛意識哲學》(德文鉛版第334頁)第二部分中說：“入夢時，清醒生活的所有煩惱都會進入睡眠狀態(tài)；在某種程度上，唯一無法入夢的是有教養(yǎng)者對科學生活和藝術生活的樂趣……"可是，即使不太悲觀的觀察者也強調這個事實，那就是，在我們的夢里，痛苦和反感比愉快更常見(肖爾茨，第33頁；沃爾克特，第80頁等)。薩拉·韋德和弗洛倫斯·赫拉姆兩位女土，甚至根據(jù)她們自己的夢，計算出了痛苦和不適在夢中占的優(yōu)勢數(shù)值。她們發(fā)現(xiàn)58%的夢令人不快，只有28.6%確實令人愉快。除了把生活中的許多痛苦感情帶入我們睡眠的那些夢，還有一些焦慮夢。在這些夢中，所有痛苦感情中最可怕的這種折磨著我們，直到我們醒來。孩子們現(xiàn)在正是經(jīng)常受到這些焦慮夢的折磨[參看德巴克爾的《夜驚》(Pavor nocturnus)]；然而，你要發(fā)現(xiàn)最明顯的愿望滿足的夢，還是在兒童身上?！?/p>

? ? ? ?焦慮夢似乎真的排除了根據(jù)上一章所舉例子得出的“夢是愿望滿足”的概說，甚至斥之為無稽之談。

? ? ? ?不過，要想回避這些顯然頑固的反對意見并非難事。只是要注意到，我們的學說不是以對明顯的顯夢的評估為基礎，而是和思想內(nèi)容有關，在解析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它藏在夢的背后。讓我們來比較和對比一下夢的顯意和隱意。的確，有些夢的顯露內(nèi)容帶有最痛苦的性質。但是，有誰設法去解析這些夢，發(fā)現(xiàn)它們隱藏的思想內(nèi)容呢？如果沒有，這兩種反對我們學說的意見就不再有效，因為經(jīng)過解析，我們的痛苦夢和可怕夢總有可能證明是愿望的滿足。

? ? ? ?在科學研究中，如果解決一個難題出現(xiàn)困難，那就再加一道難題，這樣常常有利于解決，就像把兩只堅果放在一起敲反而比分開敲容易一樣。因此，我們面臨的不僅是“痛苦恐怖的夢怎么可能是愿望滿足？"這種問題，而且可能還要再加上一個問題，這是由前面討論夢的普通問題時產(chǎn)生的，那就是“為什么那些夢沒有顯示無關緊要的內(nèi)容，最終卻仍然是愿望的滿足，毫不掩飾地暴露它們的意義？“以愛瑪打針詳細治療這個夢為例：這絕不是一個痛苦性質的夢，經(jīng)過解析可以看出，這是愿望滿足的一個突出的例子。但是，為什么非要解析不可呢？為什么夢不直接表示它的意思呢？事實上，愛瑪?shù)拇蜥槈羝鹣炔]有給人留下可以表現(xiàn)做夢者愿望滿足的印象。讀者不會得到這種印象；甚至在進行分析之前，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個事實。如果我們把“夢需要解釋“這個特性稱為“夢的變形現(xiàn)象”，那第二個問題就會出現(xiàn)：夢里這種變形的根源是什么？

? ? ? ?如果要考慮一個人對這個主題最初的想法，好幾個可以接受的解決辦法可能會自動顯示出來：比如，睡覺時，一個人不可能找到自己夢中想法的足夠表達方式。然而，某些夢的分析迫使我們提出另一種解釋。我要通過自己的第二個夢來論證這一點，這又一次意味著很多輕率的言行，但通過全面徹底地闡述這個問題，會彌補這種個人犧牲。

? ? ? ?前言——1897年春天，我得知我們大學的兩位教授推薦我任臨時教授(Professor extraordinarius)。這個消息使我又驚又喜，表明有兩位杰出人士賞識我，這就不能說是個人的興趣了。但是，我馬上又告訴自己，不要對他們的提議抱什么希望。過去幾年來，部里對這種提議都熟視無睹，而且好幾位比我年長和至少在能力上與我旗鼓相當?shù)耐?，都一直在徒勞地等待著這種任命。我絕沒有理由認為自己會好到哪里去。所以，我決定聽天由命。我認為自己沒有野心，即使沒有教授頭銜，我也會帶著成功的喜悅從事自己的專業(yè)。無論我認為那些葡萄是甜還是酸，都無關緊要，因為對我來說它們掛得太高了。

? ? ? ?一天晚上，一位朋友打電話要來看我；他是那些同事中的一位，我把他的境遇看成是一種警告。他早就是教授頭銜的一名候選人(在我們的社會里，醫(yī)生有了這個頭銜，患者們就會奉若神明)。因為他不像我那樣聽天由命，所以他常常不時地向當局提醒自己的要求，希望得到晉升。他這次來看我，就是在這樣一次訪問之后。他說，這次他已經(jīng)把這位尊貴的先生逼得走投無路，坦率地問他，自己遲遲不能晉升是否真的因為他的宗教教派。得到的回答說：閣下不得不承認，在目前的輿論狀態(tài)下，他不能晉升，云云?！爸辽佻F(xiàn)在我知道自己的處境?！拔业呐笥炎詈笳f道。他對我說的這句話并不新鮮，但這很可能更使我聽天由命，因為教派考慮同樣適合我自己的情況。

? ? ? ?朋友訪問后的第二天凌展，我做了下面這個夢。同時，夢的形式也值得注意。它包括兩種思想和兩個圖象，這樣一個想法和一個圖象交替出現(xiàn)。但是，在這里，我只記錄下夢的前半部分，因為后半部分和我引用的夢的目的沒有任何關系。

? ? ? ?一、我的朋友R是我的叔叔——我對他有很深的感情。

? ? ? ?二、我看到他的臉在我面前有些變形，似乎被拉長了，滿腮的黃胡子，看上去特別顯眼。

? ? ? ?按著是夢的其他兩部分，又是一個人物和一個圖象，我就略去了。

? ? ? ?這個夢是這樣解析的：

? ? ? ?那天早上，回想起這個夢時，我馬上笑道：“這個夢是胡言亂語?！笨墒?，我卻無法從腦海里排除，整天被糾纏著。直到晚上，我才這樣自責道：“如果在夢的解析過程中，你的其中一個患者只會說：’那是胡說八道，’你一定會責備他，而且你懷疑在夢的背后藏有某件令人不快的事情，他不想暴露這一點，使自己難過。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患者；你認為，夢是‘胡言亂語’的意見，也許僅僅表示內(nèi)心對解夢的抗拒。別讓自己搪塞過去?！庇谑牵依^續(xù)解析起來。

? ? ? ?R是我叔叔。那可能是什么意思呢？我只有一個叔叔——我的約瑟夫叔叔。的確，他的故事讓人傷心。30多年前，為了賺錢，他竟然允許自己參與一種法律嚴懲的交易，并受到了懲罰。我的父親因為傷心，沒幾天頭發(fā)就白了，總是說約瑟夫叔叔從來沒有做過壞人，只不過是一個傻瓜。那么，如果我的朋友R是我的約瑟夫叔叔，那就等于說："R是一個傻瓜?！焙喠㈦y以相信，非常令人不快！但是，我在夢中看到了那張臉，拉長的臉和黃胡子。我的叔叔確實有這樣一張臉——長長的，還有漂亮的黃胡子。我的朋友R特別黝黑，但當黑發(fā)開始變灰時，就會失去青春的光澤。他們的黑胡子也一根一根經(jīng)歷了令人不快的變色，先是變成淺紅棕色，然后是淺黃棕色，最后干脆變成了灰色。我的朋友R的胡子現(xiàn)在就到了這個階段；到現(xiàn)在，我遺憾地注意到自己的胡子也是這樣。我在夢中看到的那張臉，馬上成了我的朋友R和我叔叔的臉，就像高爾頓的一張合成照片。為了強調家庭成員的相似之處，高爾頓把好幾張面孔拍照在同一底片上。毫無疑問，現(xiàn)在是可能的；我確實認為我的朋友R是一個傻瓜，就像我的約瑟夫叔叔一祥。

? ? ? ?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目的解決了這種關系。這肯定是我必須毫不客氣反對的。然而，進入得不很深入，因為我是叔叔是一個罪犯，而我的朋友R先生不是，除了有一次他因為騎自行車撞倒了一個學徒而被罰款。我能想起這次犯罪嗎？這種比較會非?？尚ΑＮ以谶@里又想起了幾天前與另一位同事N的對話。事實上，是同一個話題。我和N在街上相遇；他也被提名晉升教授；聽到我也同樣得此殊榮，他向我祝賀。我拒絕他的祝賀，說，“你絕不能拿這件事開玩笑，因為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你知道提名價值幾何。”于是，他說，盡管可能不是出于真心：“你可說不準。我的事是有專人反對。難過你不知道一個女人曾經(jīng)控告過我嗎？我?guī)缀蹩梢宰屇惴判牡氖?，這件事擺平了。這是一種卑鄙勒索的企圖，我力所能及的就是讓原告免受懲罰。但是，可能這件事讓部里記住了。而你卻沒有受責備?！本瓦@樣，我從這里又發(fā)現(xiàn)了罪犯，同時也得到了對我的夢的解析和傾向。我的叔叔約瑟夫象征了我的兩位沒有被任命教授的同事——一個是傻瓜，另一個是罪犯?，F(xiàn)在，我也明白了這種表現(xiàn)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教派考慮是我的兩位朋友延期任命的決定因素，那么，我的任命也同樣危險。但是，如果我能查到這兩位同事遭到拒絕的、不適合我自己的其他原因，那我的晉升希望就不受影響。這就是我的夢遵循的程序：它使其中一位朋友R成了傻瓜，另一位朋友N成了罪犯。但是，我既不是傻瓜，也不是罪犯，我們之間沒有共同之處。我有權利享受任命我為教授，而且避免了那位官員對我的朋友R所下的那種令人痛苦的結論。

? ? ? ?我仍然必須對這個夢進一步解析，因為我感到解釋得還不是很滿意。為了掃清自己晉升教授道路的障礙，我竟在夢中降低兩位尊敬同事的身份，心里仍然感到不安。當然，因為我已經(jīng)了解到夢中證據(jù)的真正價值，所以我對這個程序的不滿也就減輕了。如果有人說我確實認為R是一個傻瓜或我不相信N所說勒索之事，我就應該加以駁斥。當然，我也不相信愛瑪會因為奧托給她打的一針丙基制劑而病情嚴重。這里像前面一樣，夢表現(xiàn)的只是我的愿望：事情可能如此。就愿望實現(xiàn)的敘述而言，第二個夢聽起來沒有第一個荒唐；這個夢在這里巧妙地利用了支持確定似是而非誹謗的實際要點，使人會說“言之有理”，因為當時我的朋友R不得不同自己系里的一位投反對票的教授爭辯，而我的朋友N毫不懷疑地親自給我提供了誹謗的材料。不過，我要重申，我仍然認為這個夢需要進一步解析。

? ? ? ?我現(xiàn)在想起來，這個夢還包含有另一部分，這一部分至今沒有得到解析。當我在夢中發(fā)現(xiàn)我的朋友R是我的叔叔后，我感到對他有一種深厚的感情。這種感情是指向誰呢？因為我對叔叔約瑟夫確實從來沒有過任何感情。盡管R是多年的摯友，但如果我去當面向他表達我在夢中毫不含糊對他懷有的那種深情，他肯定會感到吃驚。我這份感情如果是對他，似乎虛偽和夸張，就像我把他的人格和我叔叔的人格融合在一起判斷他的指揮品質一樣，但夸張是朝著相反方向。不過，現(xiàn)在我漸漸明白了一種新的事態(tài)。

? ? ? ?夢中的這份感情并不屬于隱藏的內(nèi)容，也不屬于夢后面的那些思想；它和顯夢相反；它是蓄意隱藏解析傳達的知識。這大概正是夢的功能。我記得，我當初進行夢的分析時是多么不情愿，設法拖延了很長時間，斷言夢是一派胡言亂語。我從心理分析的實踐知道這種指責需要解析。它沒有任何情報價值，只是表達了一種情感。如果我的小女兒不喜歡送給她的一只蘋果，她就聲稱蘋果是苦的，連一口都不嘗。如果我的患者們這樣表現(xiàn)，我就知道我們是在對付他們正設法壓抑的一種思想。我的夢也是這樣。我之所以不想解析這個夢，是因為我反對解析中的某些內(nèi)容。解析完這個夢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反對的是什么；那就是斷言R是個傻瓜。我在夢中對R那種感情并不是指隱藏的夢念，而是我對夢的這種不情愿。如果和隱藏的內(nèi)容比較，我的夢這時偽裝，其實是通過產(chǎn)生其反面而對事情進行曲解，那么夢中顯現(xiàn)的那份感情就達到了曲解的目的。換句話說，變形在這里是有意而為——這是一種偽裝的手段。我在夢中對R的思想是貶損，所以我不可能意識到誹謗這相反的一面——對他的一種溫情——進入了夢中。

? ? ? ?這個發(fā)現(xiàn)可能證明是普遍站得住腳的。就像第三章的例子顯示的那樣，肯定會有不加偽裝的愿望滿足的夢。在愿望滿足難以辨認和偽裝的地方，肯定是有自我防御這種愿望的一種傾向，由于這種防御，愿望無法自自己表達，因此只好以一種變形的方式出現(xiàn)。我要設法在社交生活中找到與這個內(nèi)心精神生活事件類似的實例。在社交生活中，哪里才能找到類似的曲解呢？只有兩人相處，其中一個擁有某種權力，另一個因對這種權力有某種考慮而不得不行動時，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那么，第二個人會使他的精神行動發(fā)現(xiàn)變形，或者，像我們說的那樣，他會戴上面具。我每天進行的禮節(jié)大部分都是這種偽裝。如果為了讀者們的利益，我解析自己那些夢的話，我不得不進行這種曲解。就連詩人也抱怨這種曲解的必要性：“你所能知道的最好事情，不要向男孩們講?！?/p>

? ? ? ?對那些當權者講述不快事實的政論作家，發(fā)現(xiàn)自己也處在類似的境地。如果他毫不保留地告訴所有的一切，政府就會進行鎮(zhèn)壓——如果是口頭發(fā)表的吉論，就會事后追究；如果是要出版，就會查封。作家對審查機構提心吊膽；所以，他在表達看法時，常常緩和語氣和改頭換面。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得不依照檢查官的敏感性，要么避開某些攻擊方式，要么用隱喻來代替自己的直接主張，要么他必須以顯然天真的偽裝來隱藏令人不快的敘述。比如，他可以講述兩個中國清朝官員之間的意外事故，其實他是在想本國的那些官員。審查控制越嚴，偽裝越徹底，而且讓讀者領會真正含義采用的手段也常常越巧妙。

? ? ? ?審查制度現(xiàn)象和夢的變形現(xiàn)象之間在細節(jié)上的吻合，向我們證明了兩者是解析以相似的情況為先決條件。那么，我們應該假設，作為夢構成的主要起因，每個人心里都存在兩種精神力量(傾向或系統(tǒng))：一種形成愿望，由夢表現(xiàn)出來；另一種對這個夢的愿望行使審查制度，由此迫使它發(fā)生變形。問題是：這第二種借此能行使審查剞度的權威性是什么呢？如果我們記得分析前我們意識到的不是那些夢的隱念，而是記憶中從那些思想中出現(xiàn)的夢的顯象，那么，讓夢的隱念進入意識是第二種力量的特權，這并不是牽強的設想。任何東西事先不經(jīng)過第二個系統(tǒng)，都無法從第一個系統(tǒng)到達意識；如果第二個系統(tǒng)不行使權利，迫使發(fā)生這種變形適合進入意識，就不會讓任何東西通過。我們由此得出了意識本質的一個非常明確的概念；在我們看來，變成意識的狀態(tài)是一種特殊的精神行為，不同于或獨立于成為觀念或表象的過程，所以對我們來說，意識就是一種感知來自另一個資料內(nèi)容的感覺器官?？梢钥闯?，精神病理學絕不能免除這些基本假設。不過，我們將另抽時間更加徹底地研究這一主題。

? ? ? ?如果牢記兩種精神動因的概念和它們與意識的關系，我就會在政界找到我對朋友R那種特殊感情非常恰當?shù)念愃片F(xiàn)象，因為R在夢的解析中遭到了如此貶損。我之所以談到一個國家的政治生活，是因為這個國家警惕自己權利的統(tǒng)治者和積極的民意常常發(fā)生相互沖突。人民反對一個不受歡迎的官員的所作所為，強烈要求將他免職。相反，獨裁者為了表示他對民意的蔑視，故意在不該讓那個官員升官時授予他某種特權。同樣，控制進入我的意識的第二種系統(tǒng)，以—種強烈的特殊感情來突出我的朋友R，因為第一個系統(tǒng)的愿望傾向當時迫不及待的特殊興趣，是想把他貶損為一個傻瓜[2]。

? ? ? ?我們現(xiàn)在也許會開始懷疑，夢的解析可以產(chǎn)生有關精神器官的信息，我們至今從哲學中都無法指望得到。然而，我們不會沿著這條小路走下去，而是一解釋清楚夢變形的問題，就會回到我們最初的問題上。出現(xiàn)的問題是，帶有令人不快內(nèi)容的夢如何能分析為愿望的滿足。我們現(xiàn)在看到，當令人不快的內(nèi)容只是用來掩飾想得到的東西時，夢就可能在那個地方發(fā)生變形。我們對兩種精神動因的假設，現(xiàn)在也可以說，令人不快的夢事實上包括對第二種動因感到不快的東西，但同時這又滿足了第一種動因的愿望。只要每個夢源自第一種動因，它們就是表示愿望的夢，而第二種動因對于夢只是一種防御性的而不是建設性的方式。如果我們只限于考慮第二種動因對夢的作用，那我們將永遠無法理解那個夢，而且這個主題的那些作家在這個夢里發(fā)現(xiàn)的所有問題也仍然未得到解決。

? ? ? ?每個夢經(jīng)過分析，肯定可以重新證明，夢其實都具有一種愿望滿足的神秘意義。因此，我要精選幾個具有痛苦內(nèi)容的夢，盡力來分析它們。其中有些是癔病患者做的夢，所以要求有一個長篇開場白，而且有些篇章要對癔病發(fā)生的心理過程進行分析研究。盡管敘述起來會很復雜，但這不可避免。

? ? ? ?當我分析治療一位神經(jīng)官能癥患者時，正如我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他的夢常常成為我們談話的主題。所以，我必須給他所有心理上的解釋，這樣在他的幫助下，我自己終于成功地明白了他的癥狀。我在這里遭到了無情的批評，其刻薄程度大概絕不亞于我的同事們。我那些患者都一致反對“夢是愿望滿足”的學說。這里援引幾個用來反駁我的學說的夢例。

? ? ? ?“你總是說’夢是愿望滿足’，”一個聰明伶俐的女患者開口說道?！艾F(xiàn)在我要告訴你一個內(nèi)容完全相反的夢，我在這個夢里自己的愿望沒有得到滿足。看你怎樣來自圓其說？夢是這樣的：我想舉行晚宴但手邊除了一些熏鮭，什么也沒有。我想去買東西但又想起是星期天下午，所有商店都不開門。這時，我設法給幾家餐館打電話，可電話又出了故障。于是，我只好斷了舉行晚宴的念頭?！?/p>

? ? ? ?我回答說，當然，只有分析才能決定這個夢的意思，盡管我承認它乍一看似乎明白連貫，和愿望滿足相反?！笨墒?，是什么事引起你做這個夢的呢？“我問?！澳阒缐舻拇碳た偸翘幵谇耙惶斓捏w驗當中。”

? ? ? ?分析——患者的丈夫是一個誠實能干的肉販子，前一天曾經(jīng)告訴她說，他胖得太快了，他是說想接受減肥治療。他常常早起，參加運動，堅持嚴格節(jié)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接受任何晚宴邀請。她繼續(xù)調侃著敘述說，有一次，她的丈夫在他們常去的飯館里結識了一位畫家，這位畫家執(zhí)意要為他畫像，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富有表情的頭部。可是，她的丈夫直截了當?shù)鼗卮鹫f，盡管他非常感謝但他寧愿不讓畫，他確信一個漂亮女孩的一片屁股會比他的整張臉更讓畫家高興。她非常愛自己的丈夫，好好取笑了他一番。她曾經(jīng)求他不要再給她魚子醬。那可能是什么意思呢？

? ? ? ?事實上，她好長時間都想每天早上吃魚子醬三明治但又不愿破費。當然，如果她開口要，她會馬上從丈夫那里得到魚子醬。然而，相反，她卻請求他不要給她任何魚子醬，這樣她可以調侃他時間長點兒。

? ? ? ?(在我看來，這個解釋好像缺乏說服力。不可告人的動機常常藏在令人不滿的這種解釋的背后。它們使我們想起了那些被伯恩海姆施了催眠術的患者，他對患者發(fā)出催眠后的指令，問他們的動機時，他們不是回答：“我不知道為什么這樣做“，而是編造出一個顯然不充分的理由。這大概和我的患者說的魚子醬的情況有些相似之處。我明白她是在清醒狀態(tài)下被迫編造了一個沒有滿足的愿望。她的夢也表明了她的愿望沒有滿足?？墒牵秊槭裁葱枰粋€沒有滿足的愿望呢？)

? ? ? ?迄今為止，引出的這些思想不足以解析這個夢。我又追問她。她停頓了一會兒，克服了某種阻力，報告說，前一天她曾經(jīng)去拜訪一位她確實嫉妒的朋友，因為她的丈夫總是在高度稱贊這位女士。幸運的是，這位朋友又瘦又高，而她的丈夫喜歡豐滿的女人。此刻，這位瘦女友說了什么呢？她當然是說了想長胖些的愿望。她對我的患者：“你什么時候打算再邀請我們呀？你做的菜總是那樣好吃。”

? ? ? ?現(xiàn)在，這個夢的意義就清楚了。我可以告訴患者說：“這就像她要你請客時你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那樣：‘當然，我要請你，好讓你在我家吃，長胖后，更合我丈夫的心意！我寧愿再也不舉行晚宴！’那么，這個夢就告訴你，你不能舉行晚宴，從而滿足了你不想幫助女友身材豐滿的愿望。你的丈夫不再接受任何晚宴邀請、想要瘦身的決心，使你明白，人之所以長胖，是在別人家餐桌上吃的?！艾F(xiàn)在，除了證實這個解答是某種巧合，什么都清楚了。夢中的熏鮭還沒有找到線索?！澳銥槭裁磿趬衾锵氲窖q呢？”“熏鮭是我的朋友最喜歡的一道菜?！八卮鹫f。剛好我也認識這位女士，并能斷言，她自己舍不得吃熏鮭，就像我的患者舍不得吃魚子醬一樣。

? ? ? ?如果補充一種情況，這個夢其實就有必要容許另一個更準確的解析。這兩種解析互不矛盾，而是相互吻合，并提供一個通常含義模糊的極好夢例，就像所有其他精神病理學的構成一樣。我們曾經(jīng)聽說過，當這女患者在夢里拒絕某個愿望時，她被迫拒絕了一個真實的愿望(想吃魚子醬三明治的愿望)。她的朋友也表達了一種愿望，那就是想長得更胖；所以，如果我們的患者夢到她朋友的這個愿望——想增加體重的愿望——沒有滿足，那不會讓我們吃驚。然而，取而代之的是，她夢到自己的愿望沒有得到滿足。如果夢中她不是指她自己而是指她的朋友，如果她把自己放在了她朋友的位置上，或者我們可以說，把她自己看成了她的朋友，這個夢就可能有一種新的解析。

? ? ? ?我想，她的確是這樣做的，而作為一種認同的標志，她在現(xiàn)實生活中使自己產(chǎn)生了一種無法滿足的愿望。可是，這種癔病的認同作用有什么意義呢？要說明這個問題，有必要進行更詳盡的解釋。認同作用是癔病癥狀結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動機；通過這個方法，患者不僅能在癥狀中表達自己的體驗，還能表達別人相當多的體驗；他們好像能為一大群人忍受，并用自己的個性扮演所有的角色。有人會反對說，這是再清楚不過的癔病模仿，就是癔病患者有能力模仿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的所有癥狀，好像引起的同情達到了再現(xiàn)的程度。然而，這只是說明了癔病模仿中心理過程所走的途徑?？墒牵緩奖旧砗妥裱@個途徑的精神行為卻是兩碼事。行為本身比我們易于相信的癔病模仿稍微復雜；它相當于一種潛意識的最后過程。舉例來說吧。如果一個發(fā)生特殊抽搐的女患者和其他患者住在同一病房里，有一天早上醫(yī)生得知其他患者已經(jīng)學會了這種特殊的癔病抽搐，他不會感到吃驚。他只會告訴自己；其他患者曾經(jīng)看到過她發(fā)作，然后就模仿了她；這是精神感染。這話沒錯但精神感染似乎是以下面這種方式發(fā)生的：通常，患者們彼此間的了解，要比醫(yī)生對其中任何一個患者的了解多；醫(yī)生巡視病房后，患者們會相互關心對方的病情。如果今天一位患者發(fā)作，其他患者馬上就會知道，起因是一封家書、相思病復發(fā)，等等。這喚起了她們的同情心。盡管這沒有進入她們的意識但她們形成了下列結論：“如果這種原因可能導致這種疾病發(fā)作，我也許會得這種病，因為我也有相同的情況?！叭绻@是一個可以變成意識的結論，它在害怕遭到同樣疾病時也許會自動表現(xiàn)出來；不過，它是在另一個精神區(qū)域形成，最后才會產(chǎn)生那些可怕的癥狀。因此，認同作用不僅僅是模仿，而是一種基于同病相憐的同化作用；它表現(xiàn)為一種“類似性”，而且指滯留在潛意識中的某種相同狀況。

? ? ? ?在癔病中，認同作用最常用來表示一種性的一致性。癔病女患者最容易——盡管不是唯——出現(xiàn)的癥狀就是認同和她有過性關系的男人，或者是認同像她自己那樣和同樣的男人性交過的女人。語言具有這種認同傾向：據(jù)說兩個戀人是“合二為一”。在癔病的幻想中和在夢中一樣，如果一個人只是想起性關系，認同作用也許就會跟著發(fā)生；它們不一定要成為實際情況。當患者表達她對朋友的嫉妒(她自己也因此承認這不公平)時，她只是遵循癔病思想過程的規(guī)則，在夢中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認同自己虛構一個癥狀(放棄的愿望)。這可以進一步闡釋在夢中，她之所以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是因為她的朋友已經(jīng)占據(jù)了她和丈夫有關的位置，因為她想取代她的朋友來得到丈夫的尊重。

? ? ? ?另一位女患者(所有做夢者中最聰明)做的夢和我的夢理論正相反，盡管仍然按照一個愿望沒有滿足意味著另一個愿望會得到滿足的原則但解決的方式卻更簡單。有一天，我向她解釋說，夢是愿望的滿足。第二天，她就講了一個夢，大意是，她和婆婆一塊到那個地方旅行，兩個都要在那里消夏。此刻，我知道，她強烈反對在婆婆的附近消夏。我也知道，她很幸運能避免這樣做，因為她最近在一個地方租到了一座房子，那里遠離婆婆要去的地方。現(xiàn)在，這個夢和這個想得到的解決辦法正相反。難道這不是和我的欲望滿足論完全矛盾了嗎？要解析，只有從這個夢進行推理。從這個夢看來，我錯了。但是我要錯正是她的愿望，她的夢表明這個愿望得到了滿足。她要我錯的愿望在鄉(xiāng)下房子的主題中得到了滿足，實際上涉及到另一件更嚴重的事情。當時，我從對她的分析提供的材料推斷，她在生命的某段時間一定發(fā)生過與她的病情有關的重要事情。她否認了這一點，因為她現(xiàn)在想不起來了。我們馬上就會看到我是對的。因此，她總希望我發(fā)生錯誤，而這個愿望則轉化成了她要和婆婆一起下鄉(xiāng)的夢，與她有足夠理由的愿望相互一致，當時只是懷疑的那些事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 ? ? ?我隨便舉一位朋友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不用分析，只憑假設，因為他曾經(jīng)是我的8年同窗。他曾經(jīng)聽過我給一小群觀眾發(fā)表過一次演講，論述夢是愿望滿足的新穎觀點。他回家后，夢見他的所有訟案全部敗訴——他是一位律師——于是就向我抱怨了一番。我避開話題說：“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勝訴?！钡?，我又暗自想道：“如果8年同窗，我一直名列前茅，他卻時高時低成績中等，那么，從少年時代起難道他就不會有我也可能出一次丑這樣的愿望？”

? ? ? ?然而，一個女患者給我講了另一個更憂傷的夢，來反駁我的夢是愿望滿足的理論。這位患者是一個年輕姑娘，她這樣說道：“你還記得我的姐姐現(xiàn)在只有一個男孩查爾斯吧。我還和她住在一起時，她失去了大兒子奧托。奧托是我最喜歡的孩子；其實是我把他帶大的。盡管我也喜歡另一個小家伙但肯定不如他死去的哥哥。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查爾斯躺在我面前死了。他躺在小棺材里，兩手交叉，周圍點著蠟燭?？傊?，那就像小奧托死時的情景，這讓我非常震驚?，F(xiàn)在，告訴我，這個夢是什么意思？你了解我一難道我真的那樣壞，希望自己的姐姐失去剩下的唯一的兒子？要么說，這個夢意味著，我寧愿查爾斯死去，也不愿讓我喜歡不盡的奧托去死嗎？”

? ? ? ?我向她保證說，這后面的解釋是不可能的。思考了一會兒后，我終于能對這個夢進行解析了，隨后她也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我之所以能這樣做，是因為我對做夢者以前的歷史都了解。

? ? ? ?這個姑娘小時候就成了孤兒，是在一位老姐姐家長大的。她在常來家拜訪的親友中，遇到了一位讓她一見傾心的男人。有一段時間，好像他們幾乎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這種快樂頂點被她的姐姐不明不白地破壞了。關系斷裂后，我的患者心儀的那個男人不再到她家里來了；她自己把感情轉到了小奧托身上；奧托死后，她獨立了一段時間。可是，她始終無法擺脫自己對姐姐那位朋友的感情。盡管她的自尊心要求她避開那個人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將這份愛轉移到其他向她求婚的人身上。她愛的這個人是一位寫作教授，無論何時何地他發(fā)表演講，她肯定到場去聽；而且她不動聲色，抓住每一個見他的機會。我記得，前一天她曾經(jīng)告訴過我，那位教授要去參加一場特定的音樂會，為了欣賞他的風采，她也要去。這正是做夢前的一天；音樂會就要在她告訴我那個夢的當天舉行。我現(xiàn)在可以輕松地作出正確的解析了；我問她是否能想起奧托死后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其他事件。她馬上回答說：“當然能；離別這么久后，教授當時也回來了，我在奧托的小棺材邊又看到了他?！边@就像我曾經(jīng)預料的那樣。我是這樣解析這個夢的：“如果現(xiàn)在另一個男孩要死，同樣的事情也會發(fā)生。你要和你的姐姐在一起度過那天，教授肯定會來吊唁。所以，你就像以前那樣在同樣的情形下再次看到他。這個夢只不過表示你想再見到他的這個愿望——這是你在內(nèi)心斗爭的一種愿望。我知道你的袋子里裝有今天音樂會的票。你的夢是一種迫不及待的夢；它已經(jīng)提前幾小時預見到了今天要進行的會見。"

? ? ? ?為了掩飾自己的愿望，她顯然選了一個通常壓制這種愿望的情景——這個情景充滿悲傷，甚至想不到愛情。然而，在她更疼愛的大男孩棺材旁邊那種實際情景中，她無法抑制自己對思念這么久的那位來賓的柔情，卻是完全可能的。

? ? ? ?對另一個患者的類似夢則做了不同的解釋。這個患者早年以才思敏捷和天性樂觀而出名，而且在治療期間，她自由聯(lián)想時，仍然顯示出這些品質。在一個較長的夢中，這位女士仿佛看到15歲的女兒死去躺在她面前的一個箱子里。盡管她自己也懷疑“箱子”這個細節(jié)肯定會引向一個不同的夢念，但她仍然堅決想用這個夢象來反對愿望滿足論。因為在分析過程中，她想起前一個晚上她曾經(jīng)和一群朋友談到英文box這個詞，德文可以有多種譯法，比如Schachtel(箱子)、Loge(包廂)、Kasten(衣櫥)、Ohrfeige(耳光)等。從同一個夢中的其他部分來看，現(xiàn)在可能加上這個事實，也就是這位女士已經(jīng)猜中了英文"box"這個詞和德文Buchse(容器)這個詞之間的關系，她這時也想起了Buchse表示女性生殖器的粗俗說法。所以，如果以一種遷就的態(tài)度來看待她的局部解剖學知識，也許就可以假定，箱子里的孩子象征著母親子宮里的胎兒。解釋到了這里，她不再否認夢中的那個景象其實和她的愿望相互吻合。就像許多其他的年輕女人一樣，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絕不會高興，她不止一次地向我承認她的孩子出生前可能死去的這個愿望；一次和丈夫大吵一架后，她甚至一怒之下用拳頭砸自己的腹部，要損害腹中的胎兒。因此，死去的孩子其實就是一種愿望的滿足，只不過是被放置15年的一個愿望，愿望間隔了這么久才得到滿足，讓人認不出來，不足為奇，因為在這期間已經(jīng)發(fā)生了許多變化。

? ? ? ?包括以上提到的兩個夢例(內(nèi)容都是親友死亡)的這組夢，將在“典型夢”的標題下再次討論。然后，我要舉幾個新例子，盡管所有這些顯夢令人不快但它們必須被解析為愿望的滿足。我要感激的是，下面這個夢不是我的患者的，而是我相識的一個聰明律師的。他給我講這個夢，是想阻止我不要對自己的理論匆匆下結論。這個報告者對我說道：“我夢見自己挽著一位女士的胳膊，在我家門前散步。一輛關著門的出租車等在門前，這時，一個人走到我面前，向我亮出了他的警官證件，并要我跟他走一趟。我只是求他給我時間，處理一下自己的事務……"這時，律帥問我：“你能認為被捕是我的愿望嗎？“我只好承認：“當然不能。你碰巧知道自己被捕是什么罪名嗎？”“知道我相信是殺嬰罪?！薄皻胱铮靠赡阒?，只有母親才能對新生兒犯這種罪吧？”“這話沒錯。"[3]“你是在什么情況下夢見的？前一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我寧愿不告訴你——這是一件微妙的事兒?！薄暗牵倚枰?，否則我們必須放棄對這個夢的解析?！薄澳呛?，我就告訴你吧。我昨晚沒有在家，而是在我非常喜歡的一位女士那里過夜。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們又發(fā)生了一次關系。隨后，我又睡著了，并做了我給你講過的這個夢?！薄斑@女人結婚了嗎？結了?！薄澳悄悴幌Ｍ龖言袉?？”“不，那會出賣我們的?！薄澳悄銈儧]有進行正常的性交嗎？”“每次射精前，我就做好預防抽出來?！薄拔蚁?，你是夜間這樣預防了好幾次，到第二天早上你拿不準自己是否成功吧？”“大概就是這祥?！薄澳悄愕膲艟褪窃竿臐M足。根據(jù)這個夢，你確信自己沒有生出孩子，或者等于說，你已經(jīng)殺死了那個孩子。我可以輕松地舉例說明相關環(huán)節(jié)。你還記得吧，幾天前，我們在一起談論過結婚的種種麻煩，談論過性交時只要不受孕，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而卵子和精子一旦相遇、成為胎兒，采取任何阻止行為，都會構成犯罪。由此，我們想起了中世紀的爭論，那時認為正是那一時刻靈魂才真正進入胎兒體內(nèi)，只有從那一點起才可用謀殺的概念。當然，你也知道萊瑙那首令人厭惡的詩，那首詩把殺嬰罪和避孕一視同仁。”“真夠怪的，今天早上我碰巧偶然想起了萊瑙?！薄斑@是你的夢的一種回波?，F(xiàn)在我要你看一下，你的夢里還有一種附帶的愿望滿足。你挽著那位女士的胳膊走到你的家門口。所以，你是帶她回家，而不是像現(xiàn)實中做的那樣在她的家里過夜。愿望滿足(這是夢的本質)偽裝成這種令人不快的形式，這個事實也許有不止一種解釋。從我的焦慮神經(jīng)官能癥病因學的論文中，你會香到，我把中斷性交看成是神經(jīng)質恐懼發(fā)展的因素之一。經(jīng)過多次這種性交后，如果你心里留下了不安的陰影(現(xiàn)在變成了你的夢的一個構成元素)，你就符合這種情況。你甚至還利用這種不安的心境來掩飾愿望的滿足。同時，你提到的殺嬰罪還沒有解釋。你為什么想到這種罪只有女人才會犯呢，”“我要向你承認，幾年前我曾經(jīng)卷入過這種事。我和一個姑娘私通，為了不使她自食其果，她設法去墮胎，我應對這件事負責。盡管我與她執(zhí)行這計劃無關但好長時間我還是心神不安，惟恐事情敗露。”“我理解。這個回憶提供了你笨拙中斷性交的猜想一定讓你痛苦的第二個理由?！?/p>

? ? ? ?一位年輕醫(yī)生在我的演講室聽了這個夢，一定覺得這符合他的情況，因為他馬上摸仿用同一思想模式，分析了他自己的另一個主題的夢。前一天，他提交了收入報告書，因為陳述的東西不多，所以報告書簡單明了。他夢見一個熟人從稅務委員會開完會后告訴他說，所有其他的報告書都已經(jīng)毫無異議地通過了但他的報告書引起了普遍的懷疑，因此要罰以重金。這個夢是一個偽裝蹙腳的愿望滿足，他希望成為收入豐厚的一名醫(yī)生。這又使我想起了那位少女的故事，有人建議她不要答應那個求婚者，因為他脾氣急躁，他們結婚后，他肯定會打她。她的回答是：”但是，愿他會打我！”她想結婚的愿望是那樣強烈，所以她已經(jīng)考慮到了這場婚姻即將帶來的那些不快，甚至把它們提高到了愿望的水平上。

? ? ? ?如果我把這類頻繁發(fā)生的夢(似乎完全和我的理論相互矛盾，因為它們體現(xiàn)的是愿望的否認或某件不希望出現(xiàn)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放在“反愿望夢”這個標題下，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都可以歸為兩個原則。其中一個原則還沒有提到，盡管它在清醒生活和夢幻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激發(fā)這些夢的其中一個動機就是希望我是錯的。在治療過程中，只要患者處在一種抵抗的狀態(tài)，這些夢就會經(jīng)常發(fā)生；其實，一旦我向患者解釋過夢是愿望的滿足，我就能有很大把握來喚起這種夢。的確，我有理由預期，我的許多讀者會有這種夢，他們僅僅是為了滿足“我可能是錯的”這個愿望。最后，我要從治療過程中那些患者中再舉一個夢例，來證實這件事。一個年輕姑娘違背她的親人和他們請教的專家們的意愿，苦苦掙扎繼續(xù)接受我的治療，做了這樣一個夢：她的家人禁止她再來我這里看病。于是，她提醒我說，我曾經(jīng)答應過她，如有必要，免費給她治療。我告訴她說：“我在錢的問題上無法給予考慮?！?/p>

? ? ? ?盡管證實愿望滿足在這種情況下絕非易事但在這類夢中，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解決有助于解決第一個問題。她借我的嘴說出的話從何而來？我的確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種事，而是對她產(chǎn)生最大影響的一個哥哥出于善意曾經(jīng)對我做過這種評論。因此，這個夢的目的是表明她的哥哥是對的，而她不只是想在夢中證實她哥哥的話；這就是她生活中的目的和她生病的動因。

? ? ? ?一位醫(yī)生(奧古斯特·斯塔克)做的一個夢并由他做的解析，乍一看，很難用愿望滿足論解釋：“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左手食指的最后指骨上有一種原發(fā)性梅毒病?！?/p>

? ? ? ?有人也許不想分析這個夢，因為除了不想要的內(nèi)容，好像清晰連貫。然而，如果不怕費事去分析，就會認識到原發(fā)的疾病相當于prima affectio(初戀)，而令人厭惡的潰瘍——用斯塔克的話說——證明了”代表帶有強烈感情的愿望滿足?！?/p>

? ? ? ?反愿望夢的另一個動因非常清楚，所以很容易忽略它，我自己好長時間就是這樣。許多人的性體質中都有受虐狂的成分，它是通過攻擊性虐待狂成分轉化為其反面產(chǎn)生的。如果這些人不從他們遭受的肉體痛苦，而從遭受的屈辱和精神懲罰中尋求快樂，他們就被稱為理想受虐狂。顯而易見，這類人可能做的都是反愿望夢和令人不快的夢。而對他們來說，這些只不過是一種愿望的滿足，因為這些滿足了他們受虐狂的傾向。這里還有一個夢：一個年輕人對他的哥哥有同性戀的傾向，早年時曾經(jīng)把哥哥折磨得痛苦不堪，但后來他的性格發(fā)生了完全改變，他就做了下面這樣的夢。這個夢包括三部分：(1)他受到了哥哥的”嘲弄”；(2)兩個成人以同性戀為目的互相愛撫；(3)他的哥哥已經(jīng)賣掉了弟弟曾經(jīng)留作將來發(fā)展的商行。他從這最后一個夢中醒來，感到極其不快。然而，這是一個受虐狂愿望滿足的夢。這可以解釋為，如果我的哥哥要不顧我的利益那樣變賣，那將是我應得的報應。他在我手里曾經(jīng)受到了種種折磨，這將是對我的懲罰。

? ? ? ?我希望，在另一些反對意見出現(xiàn)之前，上述這些夢例似乎足以使人相信，即使帶有痛苦內(nèi)容的夢，也可以分析為愿望的滿足。在解析過程中，也不應該認為，這僅僅是一個人總碰巧不喜歡說或想的偶然事件。這些夢引起的不快感覺，肯定本身就是阻止我們通常提到或討論這些主題的反感情緒，如果我們都不得不去動手處理這些夢問題，就必須克服這種反感情緒。但是，重現(xiàn)在我們夢中的這種不快感情，并不排除愿望的存在；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喜歡向別人承認的愿望，就連對自己都不喜歡承認。另一方面，我們覺得有理由把所有這些夢的不快性質和夢的變形這一事實聯(lián)系在一起，然后得出結論，這些夢都發(fā)生了變形，它們的愿望滿足偽裝得難以辨認，正因為對夢的主題或由此產(chǎn)生的愿望有一種強烈的反感，所以必須采取高壓手段。那么，夢的變形實際上就是一種審查行為。如果我們改用這樣的表述，夢是一種(受抑制、被壓抑的)愿望的(偽裝的)滿足，就會把一切對令人不快的夢的分析包括在內(nèi)。[4]

? ? ? ?目前，還需要考慮焦慮夢，因為它足帶有痛苦內(nèi)容的夢的特殊亞目。如果把這種夢列入愿望滿足，對那些沒有受過解夢訓練的人來說更難接受。不過，我可以在這里粗略地談一下焦慮夢的問題；它們要揭示的并不是夢問題的新的方面；這里的問題是大體理解神經(jīng)官能癥焦慮的問題。我們在夢中體驗的焦慮顯然只能由顯夢進行解釋。如果我們對那個內(nèi)容進行分析，就會意識到，夢的焦慮由顯夢證實，恐懼癥的焦慮則由和恐懼癥有關的思想證實，只不過是一回事。比如，一個人確實站在窗邊時，有可能從窗邊掉下來，所以應該小心，但是，不清楚的是，為什么在這類相關的恐懼癥中的焦慮那樣強烈，為什么它折磨受害者的程度超過事情的起因。適用恐懼癥的解釋也適用于焦慮夢。在這兩種情況下，焦慮只是依附在與之相伴、得自另一來源的意念上。

? ? ? ?由于夢的焦慮與神經(jīng)官能癥焦慮的這種密切關系，因此討論前者時，我不得不提到后者。在1895年寫的一篇有關焦慮神經(jīng)官能癥的短文中，我主張神經(jīng)官能癥焦慮源自性生活，而且相當于偏離目標、找不到用武之地的性欲。從那以來，這個論點的正確性已經(jīng)得到越來越肯定的證明。由此，我們可以推論，焦慮夢就是性夢，屬于該內(nèi)容的性欲已經(jīng)轉化為焦慮。稍后，我將有機會通過分析神經(jīng)官能癥患者的幾個夢，來進一步證實這個主張。在進一步探討夢的理論時，我會再次有必要來討論焦慮夢的種種情形和它們與愿望滿足理論的一致性。

注釋：

[1]新柏拉圖派柏羅丁(Plotinus)說，“當愿望喚起時，幻想就會來，好像是向我們呈現(xiàn)了愿望的對象。”[杜普里爾(Du Prel)，第276頁]

[2]這種偽善夢無論是我還是別人都不罕見。我一直在致力于某個科學問題時，好幾個晚上，每隔一小段時問，一個有點亂的夢就會突然出現(xiàn)，顯夢是和一位絕交很久的朋友和解。經(jīng)過三、四次努力后，我終于領會了這個夢的意義。這個夢其實是鼓勵我放棄對那個可疑人仍然殘留的顧慮，使自己完全擺脫他，但我在夢中卻虛偽地偽裝成了它的反面。我曾經(jīng)記錄過一個“虛偽的俄狄浦斯(Oedipus)夢"，夢念的敵視情感和死亡愿望都被表現(xiàn)出來的溫柔情感所取代。(《偽裝的俄狄浦斯夢的典型例子》，《心理分析公報》第一卷，1910年)另一類偽善夢將在另一處標明(參看第六章《夢的工作》)。

[3]夢中敘述常常不全，只有在分析過程中，遺漏的那些部分才會想起來。這些后來插入的部分總是給解析提供線索。參看第七章論夢的遺忘。

[4]有人告訴我說，一位偉大的當代詩人沒有聽過心理分析和夢的解析，卻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得出了對夢的特征幾乎相同的公式，“受到壓制的向往在虛假的面目和名稱下未經(jīng)認可的浮現(xiàn)?！?/span>

? ? ? ?我將在這里提前引用奧托蘭克提出的這個基本公式的擴充和修訂：“根據(jù)并借助受壓抑的、嬰兒期的性資料，夢常常表現(xiàn)為當前滿足的、常為性欲的愿望，以偽裝的象征形式出現(xiàn)?！?/span>

? ? ? ?我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說過我接受蘭克這個公式。包含在正文中的那個較短的說法在我看來是充分的。但是，我僅僅提到蘭克修訂這一事實，就是以使心理分析屢遭譴責，以為我們是聲稱所有的夢都有性的內(nèi)容。如果一個人按原來的意思未理解這句話，那只能證明我們的批評家無的放矢，常常是多么缺乏良知，反對者是多么急于忽略那些陳述。僅在幾頁前，我還提到兒童夢的多種愿望滿足(去陸地游覽戲水上航行、彌補遺漏的一頓飯等)。我在其他地方還提到過口渴夢、排泄夢和純粹的方便夢或舒適夢。就連蘭克也沒有作出絕對的聲明。他說“通常也是性愛的愿望”，這可以在成人的大部分夢里完全得到證實。然而，如果我們采用“性的(sexual)”這個詞來代替心理分析學家們理解的“性愛(Eros)"這個詞的意義，情況就會不同。但是，我們的反對者幾乎沒有考慮過所有的夢是否由性欲動因(與破壞動因相對)產(chǎn)生這個有趣的問題。

第五章.夢的材料與來源

? ? ? ?我們分析了愛瑪?shù)拇蜥槈糁螅J識到夢是一種愿望的滿足，馬上就想確定我們是否由此發(fā)現(xiàn)夢的普遍特征，所以在解析過程中，暫時把可能自動顯出的其他每個科學問題放到了一邊。既然我們已經(jīng)在這一條路上達到了目標，就可以回過頭，選一個新的出發(fā)點，來探究夢的問題，即使我們一時可能忘記愿望滿足這個仍然要進一步考慮的主題。

? ? ? ?既然我們能通過運用解析的過程，來探測夢的隱意(其重要性遠遠超過夢的顯意)，我們自然就必須回到各個夢的問題上，來看看我們只在顯意中發(fā)現(xiàn)的似乎讓我們困惑的各種難題和矛盾，現(xiàn)在是否可以得到圓滿解決。

? ? ? ?這里沒有探討以前作家對夢和清醒生活的關系，以及夢材料來源的看法。不過，我們可能要回想一下夢中記憶的三個特征，因為這些特征經(jīng)常提到但從來沒有解釋過：

? ? ? ?1.夢顯然比較喜歡過去幾天的那些印象(羅伯特、斯頓培爾、希爾德布朗特，以及韋德-赫拉姆)；

? ? ? ?2.夢根據(jù)不同于醒時記憶的原則進行選材，因為它記起的不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事情，而是被忽視的次要事情。

? ? ? ?3.夢受我們童年時最初的印象支配，并從這段人生時期披露種種細節(jié)，這些細節(jié)看似微不足道，而且在清醒生活中還以為早被遺忘[1]。

? ? ? ?第一節(jié).夢中的最近印象和無關緊要的印象

? ? ? ?如果我現(xiàn)在以自己的經(jīng)驗來討論出現(xiàn)在顯夢中的那些元索的起源，我肯定首先表達這樣的看法，也就是在每一個夢中，我們都可能發(fā)現(xiàn)前一天那些體驗的某些證明。無論我求助什么樣的夢，無論是我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這種體驗總會得到證實。明白了這一點，我也許就可以通過尋找前一天激發(fā)夢的那種體驗，開始解析工作；在很多情況下，這的確是一個最快的方法。在上一章我詳細分析過的兩個夢(愛瑪?shù)拇蜥槈艉忘S胡子叔叔的夢)中，和前一天有關的聯(lián)系一目了然，所以不需要進一步闡明。但是，為了可以證明這種聯(lián)系是多么有規(guī)律，我要研究自己夢記史中的一部分。我要盡可能多地敘述那些夢，急需找到可疑夢的來源。

? ? ? ?1.我去拜訪一個我只有費勁才能進去的人家……同時我讓一個女人在等看我。

? ? ? ?來源：傍晚，我和一位女親戚談話，大意是她必須得等待她曾經(jīng)要求的一筆匯款，直到……等等。

? ? ? ?2.我曾經(jīng)寫了一本某種(未定的)植物的專著。

? ? ? ?來源：當天上午，我曾經(jīng)在書商的櫥窗里看到一本櫻草屬植物的專著。

? ? ? ?3.我在街上看到兩個婦女，是一對母女，女兒是一個患者。

? ? ? ?來源：傍晚，一位接受治療的女患者告訴我說，她的媽媽如何設置障礙，阻止她繼續(xù)接受治療。

? ? ? ?4.在S&R書店，我訂了一份期刊，每年價值20弗羅林。

? ? ? ?來源·白天，妻子提醒我，我仍然欠她每周20弗羅林的零用錢。

? ? ? ?5.我收到社會民主委員會的一封信，在信中我被稱為會員。

? ? ? ?來源：我同時收到了自由選舉委員會和博愛社主席的來信，我的確是博愛社的會員。

? ? ? ?6.一個男人像伯克林那樣站在從海里升起的一塊陡峭的巖石上。

? ? ? ?來源：魔鬼島上的德雷福斯(Dreyfus)；還有我從英國親戚那里聽到的消息，等等。

? ? ? ?可以提起的問題是，夢僅僅總是指前一天的那些事情，還是可以延長時間把最近過去這段時間的印象包括在內(nèi)。這也許不是一個首要問題但我傾向于支持優(yōu)先考慮做夢前那天(夢日)的情況。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想到夢的來源是兩三天前的印象，我就能在仔細研究后說服自己，這個印象是前一天記住的；也就是說，前一天印象的重現(xiàn)已被插入到了事發(fā)當天和做夢時刻之間；此外，我還能指出，引起較早時候印象回憶的新近誘因。另一方面，我無法使自己確信，在激起夢的白天印象和夢中重現(xiàn)之間，存在生物學意義的固定時間間隔(斯沃博達宣布的這種第一時間間隔是18小時)。

? ? ? ?所以，我相信，對每個夢來說，夢的刺激因素可以在“人還未入睡”的這些體驗中發(fā)現(xiàn)。

? ? ? ?哈夫洛克·埃利斯同樣也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說，盡管他曾經(jīng)尋找過但他無法在自己的夢中發(fā)現(xiàn)任何這種再現(xiàn)的周期性。他敘述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西班牙，想去一個叫達勞斯、瓦勞斯或扎勞斯的地方。醒來時，他無法想起任何這樣的地名，而且再也想不起這件事。幾個月后，他真的發(fā)現(xiàn)了扎勞斯這個地名；那是圣塞巴斯蒂安和畢爾巴鄂之間的一個站名，在做夢日之前的8個月(250天)，他曾經(jīng)坐火車路過那個地方。

? ? ? ?因此，過去不久(除了做夢夜之前那個日子)的印象和無限遙遠時期的印象，對顯夢的關系沒有兩樣。只要思想鏈能把夢日的那些體驗(“最近的“那些印象)與早期的體驗聯(lián)系起來，夢就可以從一生任何時期進行選材。

? ? ? ?可是，為什么夢這樣偏愛最近的印象呢？如果我們對已經(jīng)提到過的其中一個夢進行更精確的分析，就會得出一些假設。我選的是植物學專著的夢：

? ? ? ?我寫了一本某種植物的專著。這本書躺在我面前，我正翻閱一頁折疊的彩色圖片。每本書都釘有一個干枯的植物標本，就像從植物標本集里取出的一般。

? ? ? ?分析——當天早上，我在一個書商的櫥窗里看到一卷名為《櫻草屬植物》的書，顯然是一本這類植物的專著。

? ? ? ?櫻草花是我的妻子最喜歡的花。我之所以責備自己很少想起給她帶花，是因為她想讓我給她帶。我從給她送花這個主題，想起了最近給一些朋友講的一個故事，來證明我的主張，也就是我們經(jīng)常忘記服從潛意識的目的，而且遺忘總能使我們推斷出遺忘者的秘密意向。一位年輕婦女每年生日總習慣收到丈夫送給她的一束鮮花。有一次生日，她沒有收到這份愛的信物，就突然放聲大哭。她的丈夫進來，不明白她為什么哭。她這才告訴他說：“今天是我的生日。”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失聲叫道，”噢，原諒我，我完全給忘了！”然后打算馬上出去給她買花但她沒有得到安慰，因為她明白，丈夫的遺忘證明她在他的心中不再像以前那樣占有同樣的地位。這位L夫人兩天前見過我的李子，說她感覺良好，并向我問好。幾年前，她是我的一位患者。

? ? ? ?補充的事實：我確實曾經(jīng)寫過某種植物的論著，也就是有關古柯植物的論文。這篇論文引起了K·科勒對古柯堿麻醉特性的注意。我曾經(jīng)暗示生物堿可用作麻醉劑但我沒有繼續(xù)徹底研究這個問題。這也使我想起，夢醒后的那天早上(我直到那天晚上才抽出時間進行解析)，我是在一種白日夢中想到了古柯堿。如果我患了青光眼，就會去柏林，然后化名住在柏林朋友的家里，他會推薦那里的一位外科醫(yī)生給我做手術。這位外科醫(yī)生不知道我這個患者叫什么名字，所以會像往常一樣吹噓說，自從采用了古柯堿，這些手術就變得多么易如反掌；而我又不愿泄露自己在發(fā)現(xiàn)古柯堿中也有一份功勞這個事實。隨后，幻想又使我想到，一名醫(yī)生要求一位同行為自己進行專業(yè)服務真是尷尬。我應該能像其他所有人那樣付給這位素不相識的柏林眼科醫(yī)生醫(yī)療費。只是在回憶起這個白日夢后，我才意識到夢的背后隱藏著對某個特定事件的記憶?？评瞻l(fā)現(xiàn)古柯堿不久之后，我的父親患了青光眼；是我的一位朋友——眼科醫(yī)生柯尼斯坦為他做的手術?？评蔗t(yī)生負責古柯堿麻醉，他評論說，這次手術把負責推廣古柯堿的三個人聚在了一起。

? ? ? ?我的思緒現(xiàn)在又回到了最近一次使我想起與古柯堿有關的情景。這是在幾天前，當時我收到了一份紀念文集，這是感恩的學生們?yōu)閼c祝他們的老師兼實驗室主任50周年紀念編的。文集在列舉與實驗室有關的人物的聲望時，我注意到，他們把發(fā)現(xiàn)古柯堿具有麻醉特性歸功于K·科勒。現(xiàn)在，我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夢和前一天晚上的一個經(jīng)歷有關。我正好陪同柯尼斯坦醫(yī)生回家，就討論起了一個話題，只要提起這個話題，就讓我大為興奮。我和他在門廳交談時，加特納教授和他的年輕妻子走了過來。我情不自禁地恭喜他們倆貌若鮮花盛開?，F(xiàn)在，加特納教授是我剛說到的紀念文集的編者之一，很可能是他讓我想起了紀念文集。我和柯尼斯坦談話時還提到了前面說的生日那天失望的L夫人，盡管肯定是另一種關系。

? ? ? ?我現(xiàn)在想闡明顯夢的其他決定因素。論著中夾了一個干枯的植物標本，就像是一本植物標本集似的。而植物標本集使我想起了中學時代。有一次，我們學校的校長把高年級學生召集到一起，目的是檢查和清理中學植物標本集，結果發(fā)現(xiàn)了小蟲子——蛀書蟲。校長似乎對我的協(xié)助能力沒有多大信心，因為他只交給我寥寥幾頁。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它們上面有十字花科植物。我對植物學的興趣從來都不是很大。預考植物學時，要求我識別一種十字花科植物，結果我沒有辨認出來。要不是理論知識幫我的忙，我肯定會考砸的。十字花科植物暗示著菊科植物。洋薊確實是一種菊科植物，而我確實可以把它稱為自己最喜歡的花。我的妻子比我更體貼，從市場回來時，經(jīng)常給我捎這種我最喜歡的花。

? ? ? ?我看到自己寫的那本專著擺在我面前。這段又有一種聯(lián)想。昨天，我的一位朋友從柏林來信說“我非?？粗啬愕膲魰?。我看到它全部殺青，擺在我面前，就逐頁翻閱著?！拔艺婕刀仕@種視覺能力！要是我能看到它已經(jīng)殺青擺在我面前，該多好！

? ? ? ?折疊的彩色圖片。上醫(yī)學院時，我曾經(jīng)一門心思狂熱地攻讀各種專著。盡管金錢有限但我還是訂閱了許多醫(yī)學期刊，上面的彩色圖片確實讓我賞心悅目。我對這種一絲不茍的愛好感到非常自豪。我后來開始自己出書時，不得不為自己的論文畫上插圖，我記得其中有一張畫得很糟，一位善意的同事為此還嘲笑過我。不知怎么回事，我由此又聯(lián)想到了自己童年的一段記憶。有一次，我的父親為了逗我們開心，遞給我和妹妹一本含有彩色圖片的書(那本書是波斯旅行記事)，讓我們把它撕毀。從教育觀來看，這一點也不值得稱贊。當時，我5歲，妹妹不到3歲，我們兩個小孩子歡天喜地把書撕成碎片(我應該補充一句，就像洋薊似的，一頁一頁)的情景，幾乎是我人生這個時期留在腦海里的唯一生動的記憶。后來，上大學后，我對收藏書本情有獨鐘(這類似于我攻讀論著的愛好，是在我的夢念中暗示過、與櫻草花和洋薊相關的一種嗜好)。我變成了一個書蟲(參看植物標本集)。自從著手自我分析到現(xiàn)在，我總是從人生這個最早的熱情追溯到童年的這個印象：或者更準確地說，我已經(jīng)認識到，這個童年景象是我后來成為藏書癖的一種屏隔或隱藏記憶。當然，早年我就得知，我們的激情常常會成為我們的不幸。我17歲時就欠了書商一大筆錢無法償還，不管怎樣，我的父親不會因為我這種愛書熱情可敬而原諒我。但是，提到我年輕時的這段經(jīng)歷，又使我想起了做夢之前那天晚上和柯尼斯坦醫(yī)生的談話，因為談話的其中一個主題還是原來受責備的事兒——我過分熱衷于自己的嗜好。

? ? ? ?因為和這里無關，所以我就不再繼續(xù)分析這個夢了，而是僅僅指出解釋的途徑。在解析過程中，我想起了和柯尼斯坦醫(yī)生的談話，而且想起的確實不止一部分。當我考慮這個談話中涉及的那些主題時，我馬上就會明白夢的意義。所有已經(jīng)開啟的思路——我自己的愛好、妻子的愛好、古柯堿、向自己同行求醫(yī)的尷尬、我對論著研究的偏愛，以及我對某些學科(比如植物學)的疏忽——所有這些都會延續(xù)進來，把話題漸漸地引到這個談話縱橫交錯的一兩個分枝上。這個夢又一次呈現(xiàn)了自我辯解的特性，為我自己的權利辯解(像第一次分析過的愛瑪?shù)拇蜥槈粢粯?；它甚至會延伸那個夢導入的主題，然后討論加進兩個夢之間、與新主題有關的問題。甚至夢的顯然無關緊要的表達方式也馬上會產(chǎn)生一種意義?，F(xiàn)在這個夢的意思是：“我的確是曾經(jīng)寫過(有關古柯堿)的有價值的成功論文，”就像以前我在自我辯解中宣稱的那樣：“我畢竟是一個一絲不茍、勤奮刻苦的學生?！痹谶@兩個例子中，我發(fā)現(xiàn)的意思是：“我可以允許自己這樣做。"但是，我也許無需對這個夢進一步解析，因為我記錄夢的唯一目的就是研究顯夢和喚起夢的前一天體驗之間的關系。只要我知道這個夢的顯意，顯而易見這就是與白天的任何印象的唯一聯(lián)系。但是，當我完成這個解析時，當天的另一個體驗就變成了夢的第二個來源。這個夢涉及的其中第一個印象無關緊要，是一種次要的情況。我在櫥窗里看到一本書，書名讓我注意了一會兒但內(nèi)容幾乎讓我不感興趣。第二個體驗具有重大的心理價值；我和眼科醫(yī)生朋友熱心交談了大約一個小時；我在這次交談中做了一些暗示，這肯定讓我們倆感到了不安，并喚起了我的回憶。我意識到這些回憶和各種各樣的內(nèi)心刺激有關。此外，這次交談沒有結束就被打斷了，因為一些熟人走向了我們?，F(xiàn)在，白天這兩個印象之間，以及和當晚做的夢之間，是什么關系呢？

? ? ? ?在夢的顯意中，我僅僅發(fā)現(xiàn)對無關緊要印象的一種暗示，因此我能夠重申，夢更喜歡把非本質特性的體驗吸收進它的內(nèi)容。相反，在夢的解析中，一切都集中在合理煩擾的重要事件上。如果我根據(jù)在分析過程中顯示出來的夢的隱意，以唯一正確的方法來判斷夢的意義，我感到自己無意間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重要事實。我明白，“夢只是涉及白天體驗到的毫無價值的零碎東西”這個費解理論是站不住腳的；我也不得不反駁“清醒狀態(tài)的精神生活不會在夢中延續(xù)，因此夢在微不足道的材料上浪費我們的精神能量”這個主張。其實，剛好相反；白天曾經(jīng)引起我們注意的事情也支配我們的夢念。我們在夢中對這些事用心，是在為我們白天思考的提供食糧。

? ? ? ?也許對“我夢見白天無關緊要的印象，而有充分理由使我興奮的這個印象則導致我做夢”這個事實最直接的解釋，就是我們又一次要在這里談到夢變形的現(xiàn)象，我們曾經(jīng)把這看做是一種精神力量在扮演審查的角色。利用對櫻草屬植物專著的回憶，像是對我和朋友交談的一種暗示，仿佛提到我的患者的朋友在夢中延期吃晚餐、由熏鮭作為暗示一樣。唯一的問題是：通過什么中間環(huán)節(jié)才能使論著的印象發(fā)展到暗示和眼科醫(yī)生朋友談話的關系呢？因為這種關系起先感覺不到。以延期晚餐的夢為例，相互的關系一目了然，熏鮭作為患者的朋友最喜歡的一道菜，屬于那個思想圈，朋友的個性自然會在做夢者的心中喚起。在我們的新例子中，我們要涉及兩個完全孤立的印象。乍一看，除了它們確實發(fā)生在同一天，似乎沒有任何共同點。那本專著是那天早上引起我注意的：晚上，我參與了那個談話。分析提供的答案是這樣的，兩個印象之間的這種關系一開始并不存在，隨后才在一個印象的思想內(nèi)容和另一個印象的思想內(nèi)容之間建立。在寫這個分析的過程中，我曾經(jīng)著重挑出那些中間環(huán)節(jié)。只有在某些外力的影響下，也許是對L夫人沒有得到那些鮮花的回憶，櫻草屬植物專著的思想會依附櫻草屬植物是我妻子最喜歡的鮮花的思想。我相信這些不起眼的思想不會引起一個夢。

? ? ? ?就像我們在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中看到的那樣：

? ? ? ?? ? ? ?我的上帝，要告訴我們這個，

? ? ? ?? ? ? ?不必讓鬼魂從墳墓里出來。

? ? ? ?不過，請看！在分析中，我想起了打斷我們談話的那個人名叫加特納(園丁)，我認為他的妻子看上去像鮮花盛開一般。的確，現(xiàn)在我甚至還記得一個叫弗洛拉這個芳名的女患者曾經(jīng)一度是我們談話的主要話題。這肯定是依靠植物學思想領域的這些中間環(huán)節(jié)，讓白天的兩個事件(一個無關緊要，一個富有刺激性)產(chǎn)生聯(lián)系，隨后就建立了其他的關系，比如說古柯堿的關系，這可以恰如其分地在柯尼斯坦醫(yī)生那個人和我寫的植物學專著之間建立一種聯(lián)系，從而保證兩個思想圈的熔合，這樣現(xiàn)在第一種體驗的一部分就可以作為第二種體驗的一種暗示。

? ? ? ?我準備找到這種被抨擊為武斷和人為的解釋。如果加特納教授和鮮花盛開般的妻子不出現(xiàn)，如果我們討論的女患者不是叫弗洛拉，而是叫安娜，會發(fā)生什么呢？然而，答案不難找到。如果這些思想的關系不存在，也許會選其他關系。建立這種關系非常容易，就像我們自娛而用詼諧問題和雙關謎語表明的那樣。風趣的范圍是無邊無際的。更進一步說，如果無法在當天的兩個印象之間建立足夠豐富的聯(lián)系，這個夢就會只遵循另一途徑；當天無關緊要的另一個印象——這些印象會一古腦兒涌上心頭，然后又被遺忘——將會取代夢中的專著，和對話內(nèi)容形成一種聯(lián)系，在夢中專著這個意念，而不是其他意念，因此這種意念可能最適合這個目的。我們不必像萊辛的《狡猾的小漢斯》那樣驚訝：“只有世界上的富人才擁有最多的錢?！?/p>

? ? ? ?然而，按照我們的解釋，無關緊要的體驗自動取代重要的心理體驗的心理過程，似乎對我們來說古怪而無定論。在后一章中，我們會把這個看似錯誤的操作特性解釋得更明白。我們在這里只關心這個過程的結果，不得不經(jīng)常通過對夢的分析再現(xiàn)種種體驗來接受這個結果。在這個過程中，就像在那些中間步驟過程中一樣，出現(xiàn)一種強調精神的置換現(xiàn)象，就是具有微弱潛能的意念通過最初具有較強潛能的意念，攝取能最，達到一定強度，才能迫使它們進入意識。當這種置換現(xiàn)象是感情量或運動神經(jīng)活動的轉移問題時，一點也不會讓我們吃驚。孤獨的老處女移情動物，單身漢變成熱心的收藏家，士兵用鮮血保衛(wèi)一塊彩布——他的旗幟，戀愛時比平常握手稍久一點喚起無比幸福之情，或者像《奧賽羅》中那樣一塊丟失的手帕引發(fā)雷霆大怒——這些都是精神置換的例子，這在我們看來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如果我們采用同樣的方式，根據(jù)同樣的基本原則，決定什么將出入我們的意識——也就是說，我們想要什么——這給會給我們留下病態(tài)的印象；如果這發(fā)生在清醒的生活中，我們就會稱之為思想的錯誤。我們也許可以在這里預見到后面要討論的結果，也就是說，我們在夢的置換中已經(jīng)認識到的精神過程最終證明不是一種病態(tài)失常的過程，而僅僅是一種不同于正常的過程，是比較初級的特性之一。

? ? ? ?因此，我們可以這樣解釋這個事實，顯夢以瑣碎體驗的殘余作為一種夢變形(通過置換)的表現(xiàn)形式。于是，我們想到我們曾經(jīng)把這種夢的變形看做是兩種精神動因之間進行的一種審查。因此，我們可以預期到，夢的分析不斷向我們揭示當天事件中夢的精神意義的真正來源，記憶重點已經(jīng)轉移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記憶上。這種觀念與羅伯特的理論完全相反，因此對我們沒有進一步的價值。羅伯特想要解釋的事實根本不存在；它的假設是基于一種誤解，是基于無法用夢的顯意代替夢的真意。對羅伯特學說的進一步反駁如下：如果夢的任務確實是通過一種特殊的精神活動擺脫我們的記憶、擺脫白天記憶的殘渣，那么，根據(jù)我們醒時的思想判斷，我們的睡眠必然會更加混亂，陷入比我們所能猜想的更加緊張的工作。因為我們必須保護自己的記憶，抵制白天無關緊要印象的數(shù)量顯然大得難以估量；整個夜晚時間都不夠擺脫它們。忘記無關緊要的印象，不需要任何精神力量的積極于預，更有可能。

? ? ? ?然而，一些事情警告我們，沒有進一步的考慮，不要告別羅伯特的理論。我們尚未解釋清楚“當天一個無關緊要的印象(其實是前一天的印象)經(jīng)常有助于構成顯夢”這個事實。這個印象和潛意識中夢的真正來源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一開始就存在；據(jù)我們所知，它們是醒后建立的，此時夢其實正在工作，仿佛是要為有意置換的目的服務。所以，在無關緊要的最近印象的方向上，有必要建立某種聯(lián)系；這種印象必須具有特別適合的性質，否則夢念會同樣輕易地把重點轉移到自己觀念范圍內(nèi)某種不重要的成分上。

? ? ? ?以下的種種體驗可以給我們一種解釋：如果白天帶給我們兩件或兩件以上值得喚起夢的體驗，那個夢就會把兩種暗示合成完整的一個：它遵循強迫性沖動，把它們合為一個單一的整體。比如：一個夏天的午后，我走進一節(jié)火車車廂，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兩個熟人但他們彼此并不認識。其中一位是有影響的同事，另一位是我一直去給他們看病的名門成員。我介紹兩位先生認識但在漫長的旅途中，他們卻通過我進行交談，所以我不得不輪換著時而討論這個話題，時而討論那個話題。我請求我那位同事推薦我們倆都認識的一位剛開始行醫(yī)的朋友。他回答說，他確信這個年輕人的能力但他的平凡相貌會使他很難得到上流社會患者的青睞。我對此回答說，“這正是他需要推薦的原因?！斑^了一小會兒，我轉向另一位同行的旅客，詢問他的姑母——我的一位患者的母親——的健康狀況，因為她當時正重病在床。這次旅行的當天晚上，我夢見我曾經(jīng)請求一位同伴推薦的那個年輕人在一個時髦的客廳里，站在一群有權有勢的人面前，以一種通曉世故的舉止，為那位老太太致悼詞。她是我的第二個旅伴的姑母，在我的夢中已經(jīng)死去(我坦白承認，我和這位女士關系不好)。所以，我的夢又一次找到了白天的兩個印象之間的聯(lián)系，并通過這兩個印象形成了一個統(tǒng)一的情況。

? ? ? ?由于許多相似的體驗，因此我就提出了“夢在一種強迫性沖動下工作，這種強迫性沖動迫使它把提供給夢刺激的所有來源合成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的主張。在下一章(論夢的功能)中，我們將認為這種作為濃縮過程部分的聯(lián)合沖動是另一種主要的精神過程。

? ? ? ?我現(xiàn)在要考慮的問題是，通過分析夢刺激的來源，是否必須總是一個最近的(有意義的)事件，或者一種主觀的體驗——也就是說，重要精神事件的回憶，一連串的思想——是否能承擔夢刺激的角色。根據(jù)無數(shù)次的分析，得出下面非?？隙ǖ拇鸢福簤舻拇碳た赡苁且环N主觀活動，似乎是由當天的精神活動形成的一個最近事件。

? ? ? ?這也許是將夢的來源運作的各種不同狀況簡要概述的最好時候。

? ? ? ?夢的來源可能是：

? ? ? ?(a)最近發(fā)生、具有精神意義的事件，直接在夢中表現(xiàn)出來。

? ? ? ?(b)幾個最近發(fā)生的有意義事件，由夢中合成一個單獨的整體。

? ? ? ?(c)一個或一個以上最近發(fā)生的有意義事件，由一個同時發(fā)生、但無關緊要的事件，通過暗示，表現(xiàn)在顯夢中。

? ? ? ?(d)一個主觀意義上的體驗(回憶，一連串的思想)，經(jīng)常在夢中以最近發(fā)生、但無關緊要的印象暗示表現(xiàn)在夢中。

? ? ? ?可以看出，在夢的解析中，顯夢的某一成分總是重復做夢前一天的最近印象。這個注定要在夢中表現(xiàn)出來的成分，要么可能屬于夢刺激本身(作為同類中一種重要的或不重要的成分)的同一意念范疇，要么可能來自某個無關緊要的印象，因為這個印象或多或少和夢的刺激有豐富的聯(lián)系。這些情形外觀上的多樣性僅僅起因于發(fā)不發(fā)生置換這種選擇，也許在這里要注意的是，這種選擇能使我們解釋夢的那些差異，就像醫(yī)學理論利用腦細胞從部分到全部系列清醒狀態(tài)解釋夢一樣容易。

? ? ? ?在考慮這一系列來源時，我們進一步注意到，在心理上具有重大意義、但不是最近發(fā)生的元素(一連串的思想，一種回憶)，在夢的形成中可能會被一種最近發(fā)生、但在心理上無關緊要的元素取代，只要滿足下面兩種條件：(1)顯夢與最近體驗的事情保持一種關系；(2)夢的刺激物仍然是一個在心理上具有重大意義的事件。在其中一種情況(a)中，同一種印象可以滿足這兩個條件。如果我們現(xiàn)在認為這些無關緊要的相似印象——只要是最近發(fā)生的，就可以用作夢的材料——過了一天(或者至多幾天)，它們就會失去這種資格，那我們就得設想一種印象的新鮮性對夢的形成具有某種精神價值，有點兒類似帶有強烈感情記憶或一連串思想的價值。稍后，按照某種精神因素，我們將能夠在夢的形成中對最近印象的這種重要性加以解釋。

? ? ? ?在這里，我們順便還要注意到，我們的記憶和觀念材料可能會在夜里不知不覺發(fā)生重要變化?！痹谧鞒鲎詈鬀Q定之前，應該考慮一夜再說，“這個訓諭顯然是完全有道理的。但是，到了這一點，我們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從做夢心理學轉到了睡眠心理學，這一步以后還要經(jīng)常趁機提到。

? ? ? ?此時，又出現(xiàn)一種反對意見，這有可能使我們剛剛得出的結論失效。如果一些無關緊要的印象只有最近的來源時能進入夢中，那么，顯夢中為什么也出現(xiàn)我們早期生活的一些元素呢？像斯頓培爾說的那樣，這些元素最近發(fā)生時并沒有什么精神價值，所以應該早被遺忘；也就是說，這些元素既不新鮮，也沒有心理意義。

? ? ? ?如果我們求助于對神經(jīng)病患者的心理分析的結果，這種反對意見完全可以駁倒。解答如下：“通過無關緊要的材料(無論是做夢還是思考)代替具有精神意義的材料”這種變換和重排過程，已經(jīng)在人生早期發(fā)生，而且從此固定在了記憶之中。那些原來無關緊要的元素事實上不再是那樣了，因為它們已經(jīng)獲得了具有心理意義材料的價值。其實，仍然無關緊要的材料絕不可能在夢中再現(xiàn)。

? ? ? ?從前面的解釋中，讀者也許會得出正確結論，因為我主張沒有無關緊要的夢刺激，所以也就沒有坦率的夢。除了兒童的夢以及夜間夢中對感官刺激的短暫反應，我絕對無條件地相信這個結論。除了這些例外，無論夢到的是什么，要么是一眼就可辨認具有精神意義，要么是發(fā)生變形，只有經(jīng)過全面解析正確判斷，才能證明它畢竟具有精神意義。夢絕不會關注瑣碎小事；我們不允許睡眠受到瑣碎小事的打擾。如果不怕費事去分析那些顯然坦率的夢，就會變成清白的反面；如果允許這樣表達的話，夢都會顯示“獸性的痕跡”。因為我料到這可能是遭到反對的另一點，因為我很高興有機會來說明夢的變形工作，所以我將在這里從自己搜集的夢中挑選很多清白夢，加以分析。

第一個夢

? ? ? ?一位聰慧優(yōu)雅的少婦在現(xiàn)實生活中顯然話語不多，是常說的“靜水流深”的那種人，她是這樣敘述下列夢：“我夢見我到達市場時太晚了，從肉販子和女菜販那里買不到任何東西了。”這肯定是一個清白夢但真正的夢不是這個樣子，所以我誘導她詳述一下夢中的細節(jié)。于是，她這樣敘述說：她和廚師一起去市場，廚師拿著籃子。當她說過要買肉后，肉販子告訴她說：“那再也買不到了。”然后要遞給她另一種東西，說：“這也不錯?！八龥]有要，然后走到了女菜販那里。那女人想賣給她一種特其他蔬菜，菜扎成一捆一捆，呈黑色。她說：“我不認識那東西，我不買?！?/p>

? ? ? ?這個夢和前一天的聯(lián)系夠簡單的。她的確去市場太晚了，無法買到任何東西。肉鋪已經(jīng)關門了，這種體驗進入腦海，構成了夢中的敘述。但是，且慢，這句話——或者更準確地說，它的反面——難道不是暗示一個男人不修邊幅的生活嗎？做夢者沒有使用過這種話；她也許已經(jīng)避開了它們：讓我們尋找夢中包含的細節(jié)，進行解析。

? ? ? ?當夢中一些內(nèi)容具有言語的性質——也就是，當這件事是說出、聽到，不僅僅是想到，而且常?？隙芗右詤^(qū)分時，它就源自清醒生活中講過的某件事，盡管這件事被看做是原始材料，已被肢解，稍有改變，最重要的是脫離了它們的前后關系。在解析工作中，我們也許把這種言談看做是出發(fā)點。那么，肉販子的話“那再也買不到了”來自哪里？那是我自己說過的話。幾天前，我曾經(jīng)對她解釋說；"童年最早的體驗再也想不起來了但它會在分析中由移情和夢代替?！耙虼?，我就是那個肉販子，她不愿把這些移情表現(xiàn)為舊的思想感情方式。她的夢話“我不認識那東西，我不買“從何而來？為了分析起見，這句話必須分解?！拔也徽J識那東西”是她前一天和廚師發(fā)生爭執(zhí)時說的，她當時還補充了一句：你要規(guī)矩些。這里顯然發(fā)生了置換作用；在她對廚師說的兩句話中，她把那句無關緊要的話放進了她的夢里但那句壓抑話“你要規(guī)矩些“正好和夢中其他的內(nèi)容相吻合。當一個人提出不恰當?shù)慕ㄗh，并忘記“關他的肉鋪”時，才可能用那些話。我們確實發(fā)現(xiàn)了解析的途徑，這可由和女菜販事件產(chǎn)生的暗示相互一致加以印證。扎成捆賣的蔬菜(后來她補充說，是一種稍長的蔬菜)，而且是黑色的：這除了是蘆筍和黑蘿卜的夢中組合物，又能是什么呢？我不必解析蘆筍原來代表什么；還有另一種蔬菜(想一想那句呼喊：“黑子，救救你自己！”)在我看來，是指一開始我們就猜測的性主題，當時我們就想用“肉鋪已經(jīng)關門”來代替夢的故事。我們在這里不關心這個夢的整個意義；非?？隙ǖ氖牵@充滿意義舍而且絕不單純[2]。

第二個夢

? ? ? ?這個夢是同一個患者做的另一個單純夢，在某些方面是上一個夢的姐妹篇。她的丈夫問她：“難道我們不應該請人給鋼琴調音嗎？”她回答說：“這不值得，那些琴錘也必須得修了?！边@又是一個前一天發(fā)生的真實事件的重現(xiàn)。她的丈夫曾經(jīng)問過她這樣一個問題，她也是用這些話回答的。但是，她夢見這句話是什么意義呢？她說，那架鋼琴是一個令人厭惡的舊盒子，音質非常難聽；他們結婚前，她的丈夫就有了這東西云云但真正解答的關鍵在于：那不值得。這句話來自她昨天對一位女友的拜訪。她的朋友請她脫下外衣但她婉言謝絕說：“謝謝，那不值得，我必須馬上就走?！边@時，我想起了昨天她在接受我的心理分析時，她曾經(jīng)突然抓緊自己的外衣，因為一只紐扣松開了。她好像是要說；"請不要往里看，那不值得?！耙虼?，盒子成了胸部；而對這個夢的解析，又引向了她從小長大的那些歲月，當時她就開始對自己的身材不滿。如果我們考慮那令人厭惡的難聽音調，想起在暗示和夢中女人身體的兩個小半球——無論是替代品還是對立面——是多么經(jīng)常來取代兩個大半球，就會把我們引回到更早的時期。

第三個夢

? ? ? ?我要中斷對這個做夢者的分析，以便插入一個小伙子做的一個簡短清白的夢。他夢見自己又穿上了冬季大衣；這很可怕。這個夢的誘因顯然是寒冷天氣的突然來臨。再仔細研究分析一下，我們就會注意到，夢中的兩個短暫片段并不完全吻合，因為寒冷天氣穿上厚重的大衣有什么可怕的呢？不幸的是，對這個夢的清白來說，經(jīng)過分析，第一個聯(lián)想就產(chǎn)生了回憶，想起了昨天一位女士向他秘密承認說，她生最后一個孩子，是因為避孕套破裂所致。根據(jù)這個建議，他現(xiàn)在重構自己的思想，一只薄避孕套危險，一只厚避孕套糟糕。避孕套是一種“套衫"(Ueberzieber字面意思等于pullover)，因為它是套在某個東西上：Ueberaieher是德語“輕便大衣”的專用名詞。對一個未婚男人來說，由那位女士講述那樣的一個經(jīng)歷確實會非?？膳?。

? ? ? ?我們現(xiàn)在再回到另一個清白夢。

第四個夢

? ? ? ?她將一根蠟燭插入燭臺但蠟燭斷了，所以無法直立。那些女生說她笨但她回答說，這不是她的過錯。

? ? ? ?這個夢也是一個真實事件；前一天，她確實曾經(jīng)把一根蠟燭插入燭臺但這根蠟燭沒有折斷。這里顯然使用了象征手法。蠟燭是一個能讓女性生殖器興奮的物體；因為它折斷，所以無法直立，象征男人陽痿(這不是她的過錯)。但是，這位受過良好教養(yǎng)、對猥褻一無所知的少婦知道蠟燭這種用途嗎？她可能會說出她曾經(jīng)如何偶然聽到過這種知識。當她泛舟萊茵河上時，一條載著一些大學生的小船從她身邊經(jīng)過，他們正在興高采烈地唱著，或者更準確地說，大聲喊著：“瑞典皇后，躲在關閉的百葉窗后，用阿波羅的蠟燭……”

? ? ? ?她不是沒有聽見，就是沒有明白最后那句話。她請丈夫給她進行必要的解釋。于是，這些詩句在顯夢中被一件事的清白回憶所代替，這就是她曾經(jīng)在寄宿學校因關閉百葉窗而笨手笨腳地做過。手淫的話題和陽痿的話題之間的關系夠清楚的了。這個夢的隱意中的阿波羅和早期出現(xiàn)處女帕拉斯(雅典娜)的夢又有聯(lián)系。所有這一切顯然都不是清白的。

第五個夢

? ? ? ?要從做夢者的真實情況中得出結論，似乎并非易事，所以我要補充同一個患者的另一個又看似清白的夢。“我夢見自己正在做白天的確做過的某件事，“她敘述說?！币簿褪钦f，我把一只小皮箱裝滿了書，難以合上。我的夢就像實際發(fā)生的情況一樣?！?/strong>在這里，做夢者自己強調了夢和現(xiàn)實之間的一致性。對夢的所有這類批評和評論，盡管在清醒思想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完全屬于夢的隱意，因為更多的例子將會證實這一點。于是，我們就知道了夢中敘述的東西確實在白天發(fā)生過。如果用英語來幫助我們解析這個夢，獲得這種概念，肯定會讓我們走太多彎路。只要說這又是一個小箱子(參看第四章，箱子里有死孩的夢)的問題就夠了，因為箱子裝得太滿，再也裝不下什么東西了。

? ? ? ?在所有這些“清白“夢中，性因素作為審查的動機非常顯著。但是，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主題，以后我們會再詳細討論。

注釋：

[1]羅伯特認為，夢的目的是要擺脫白天接收的那些無用印象，但如果我們童年的無關緊要的記憶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夢中，那他的觀點顯然就站不住腳。我們只好推斷說，我們的夢常常很不恰當?shù)貓?zhí)行規(guī)定的任務。

[2]對那些好奇的人，我可以說，在夢的背后隱藏著一種我不道德的、性挑逗的幻想，也隱藏著那位女士排斥的幻想。如果這種解析聽起來荒謬的話，我可以提醒讀者曾經(jīng)有許多這樣的病例。在這些病例中，患癔病的婦女都把醫(yī)生們作為攻擊的對象。對這些患癔病的婦女來說，同樣的幻想不是以夢的變形方式出現(xiàn)，而是已經(jīng)變成了不加掩飾的意識和妄想。這個夢是患者第一次接受心理分析治療時開始的，后來，我才知道，隨著這個夢反復出現(xiàn)的是引起她神經(jīng)官能癥的最初的精神創(chuàng)傷。從那以后，我注意到，其他病例也有同樣的行為，她們童年時受到了性傷害，現(xiàn)在這種愿望似乎在她們的夢中反復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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