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是一個夢，而且是一個無法記憶的夢，可每次都是同一個夢， 由微亮到黑暗，再由黑暗到達(dá)光明。 眼前的畫面是模糊的，灰與白交錯，浸染，荒蕪。 “靈，是…是你嗎？”幼年的乳白色龍人眨著紫紅的龍眸，在這片灰暗的空間中極力尋找著記憶中的那個身影，遠(yuǎn)方的灰幕中亮起了一抹灰白光，仙色的小點從中突兀的露出；衍看到了，那熟悉的色澤。 “靈！”他想快些見到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距離在縮短，仙色的熟悉輪廓映入衍的眼眶。 獸人似乎聽到了這個稚嫩的聲音，慢慢轉(zhuǎn)過來身，帶著些許驚疑：“衍？！” 來不及欣喜，一座巨大的迷宮陡然自腳下升起，擋住了那抹微弱的光，隔開了他們，卻并沒有隔絕聲音。 “衍，你怎么找到我了？”靈的聲音中充斥著驚訝。 “靈…”衍觸碰著鑲刻了繁雜花紋的黑色迷宮墻壁，在黑暗中摸索前進(jìn)。 “我知道，這是夢境，可…靈…”衍欲言又止。 “衍，你…不必找 尋我…” “你在說什么傻話？” “我沒有說傻話，衍，我已經(jīng)死了，可你還活著，你每次…” “空間印記，讓我救了一個咒嗣…”衍輕輕地說。 靈的話被打斷了，他似乎愣住了，旋即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敖K于……”不知道為什么，靈流出了眼淚，“啪嗒……” “靈，他和你一樣，都很善良，善良的有些過分。”衍嘆息道。 “嗯…我知道…” “可為什么，你們?nèi)绱松屏?，卻都是咒明，都會被唾棄被排斥，被傷害，被世界所不容，還……為世界獻(xiàn)上生命？！”衍憤怒他痛苦的吼道。 “這是身為世權(quán)者的使命…” “我們都該死嗎？”衍的聲音低沉而又憤怒。 靈張了張嘴，這次他沒有再次吐露話語，唯有淚水才能代他把情緒傾泄出來。 “衍…我……不想死……”他哽咽著，向衍吐露心聲。靈在原地，淡青色的瞳孔內(nèi)被溫?zé)岬臏I浸滿。 衍停下了前進(jìn)的步伐，他頓住了，紫紅色的龍眸微紅，眼眶內(nèi)積滿了淚水。 “可是，我沒有辦法，衍，我們之中必須活下來一個…” “所以，你就讓我來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淚再一次浸濕了衍的眼眶。 …………………… “呼…靈，這就是你所說的，活在我的記憶里嗎？…可你為什么要遠(yuǎn)離我呢…？”衍抱緊了懷里熟睡的奶酪。 “我甚至來不及告訴你他叫什么…” 衍濕著眼眶，望向窗外的那輪明月，圣潔，美麗，清冷。突然，眼中一滯，光亮再次回復(fù)之時，卻只剩下了茫然。 “我…為什么…會哭呢…？”心里有著說不出的空虛。 “咒嗣…世權(quán)者…唉，真諷刺啊…”衍不公的輕聲喃喃。他舔舔懷里奶酪的額頭，眼神柔和，充滿了寵溺。 “奶酪，每次看著你的時候，你就真的是我的親弟弟一樣……我會永遠(yuǎn)陪著你，不會讓你變成世權(quán)者的?！薄? 清晨的晨暉從窗子中透射進(jìn)入室內(nèi)，剛好讓奶酪暴露在柔光之下。床上的小家伙閉著眼睛呼呼大睡，極為可愛。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被光刺激到了，慢慢瞇著眼卻怎么也睜不開。 “唔……” 下意識的將毛絨可愛的小爪掌搭在眼睛上懶懶的往沒有被光照射的地方擠了擠，又呼呼的睡了起來。衍笑呵呵的把窗簾關(guān)上，奶酪的這一幕可愛模樣把他逗笑了，一顫一顫的。衍不準(zhǔn)備叫醒奶酪，奶酪還小，需要充足的睡眠。 “衍？” “噓，先掛了…”不等回話，直接掛斷，讓另一邊氣的咬牙切齒。衍可不在乎，反正不許打擾我家奶酪睡覺。 另一邊。 “可惡…！奶仔，敢掛我電話…哼，等著吧…”墨綠的繁毛被氣的有些蓮松， 綠色的鱗片閃爍著光澤。 衍關(guān)好窗簾，輕輕地走出臥室，向樓下行去。 “蛋類，豆類營養(yǎng)溫和，肉…就算了吧，小家伙不喜歡吃肉?！? 喜歡美食的衍對于食物還是比較講究的。 窗簾子的關(guān)閉隔了光的明亮，留下的只是陰暗。 床上，奶酪猛的坐了起來，受驚似的四處瞟了瞟，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這才逐漸放松下來。摸摸鼻子，套上了一旁的淺藍(lán)色大短褲，然后慢吞吞地爬下了床。 “哥哥…”奶酪沒有看到衍，心里隱隱慌亂。 “呵呵…你的血很美味呢…”聲音突兀的響徹在心底陰沉，恐怖，帶有一絲病態(tài)的瘋狂與玩味。 奶酪的瞳孔瞬間緊縮至針孔般大小，神經(jīng)緊繃…是他？ “你跑不了的……” 是他！奶酪內(nèi)心是恐懼的。 “啊…唔！”他的眼睛有些發(fā)紅，血絲遍布，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肚子上有著一排深深凹陷下去的齒痕，深深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他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喊出聲。 衍正在做飯，突然覺察到了一絲異樣氣息。 “是…奶酪？” “可惡…！”… “血？”奶酪的雙眼血紅，似乎看到了腹部被利齒刺穿后的血洞正向外淌血，血瞳中映射著那張血盆大口，狠狠噬咬而來… 血紅的眸子淚水流轉(zhuǎn)，卻隱隱內(nèi)蘊(yùn)著不屈。 “想反抗…呵呵呵…真有意思…” 他的聲音消失了，可奶酪眼中的血色卻并未褪去。 “奶酪！”門瞬間被打開，衍只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猛的撲了過來。 “怦”的一聲，把他狠狠撲倒在地。 “吼！ 低沉的虎嘯雖略顯稚氣，卻已頗具威嚴(yán)。 衍的紫眸震顫：“獸…化…？” 金紋的白虎張嘴對著衍低吼，森白的虎牙泛著寒光。黏稠的口水在齒隙間流道，上下齒間一條條晶瑩的口水絲線被吼聲造成的音波沖斷，白虎的口中有一種狂野的梔子花香氣息，衍被吼的頭大。 “奶酪，別害怕，別生氣…” “吼…！”白虎根本沒辦法聽到衍的聲音，神色卻欲發(fā)變得兇狠了。沉沉的虎嘯壓抑在喉嚨中，充滿危險氣息。 衍看到了白虎眼下的淚痕，內(nèi)心也狂躁無比。 “是誰?。　毖軒缀跏呛鹬f的，身體陡然膨脹，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白羽龍翼龍，此時顯然不能生氣。 壓下怒意，急切的呼喚著：“奶酪…奶酪！哥哥在呢。他雙爪抱著白虎，任由白虎撕咬自己。 “吼——吼…！”利齒啃咬在衍的肩上，尖牙狠狠地鑲了進(jìn)去，金紅色的血液流出，染紅了衍的毛發(fā)；利爪彈出，死死的扣著衍的皮肉… “別害怕…哥哥一直在哦…”衍輕撫著白虎的毛發(fā)、白虎的利爪猛的一抓，四道血線在衍的身上突顯，一滴血液到了白虎血眸中，一下子消退了，如海般深邃的湛藍(lán)。 “嗚…我…我…”白虎淚水從眼底涌出。 “沒事的，奶酪…” “對不起…對不起，我…嗚…”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自己…竟然傷害了哥哥… 衍用輕柔的語氣安慰他說：“不需要說對不起，奶酪，哥哥沒事，不就是流點血嘛，咱不哭，好不好？” “我是不是…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哥…嗚……”奶酪很害怕、很傷心，也很恐懼，他再一次聽到那個猶如惡魔一樣的聲音時，身體就會不由自主的顫抖。 “不許瞎說…先松口，奶酪，你不松口，哥哥會一直流血哦?！? “唔…”白虎輕輕地張口，利齒也隨之拔出，眼看著血液有再次噴出的跡象，顧不得其它，直接用嘴抵住傷口，衍的血液還是被灌入了虎口內(nèi)。 “奶酪，你喝血嗎？”衍撫著白虎的后背，并不在意自己的傷口。 白虎淚汪汪的眸子盯著衍，搖搖頭，口中含著衍的血液有些束手無策，衍似乎知道奶酪的難處，張開龍口，輕輕說：“奶酪，你不喜歡的，都給哥哥…” 奶酪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他喜歡衍的一切，可他不想喝血，怎么辦？ “咕…”他吞下了這一口血，把爪子伸到衍的龍口里。 “對不起，哥哥，你也咬破我的皮毛吧…是我害了你…” “你怎么能這么 呢？奶酪…“衍心疼道。 “我想去找他…哥哥…”旋即恢復(fù)正常懇求的語氣說。 “他？…” 似乎明白了什么，對著那股還未消散的異樣氣息，紫紅的眸子掠過一絲寒意：“哥哥不允許。” 奶酪知道會是這個答復(fù)，一下了掙脫衍的懷抱，朝樓下奔去。 “不要…奶酪！” 悲傷的虎眸中的淚水滴落，濺射到地上，綻放著淡紅色晶瑩的水花。 “謝謝你，哥哥…再見了…” 白虎帶著留戀與不舍，沖出了這個唯一給予他生命，溫暖的地方，可他覺得這份溫暖并不屬于自己。 “奶酪…衍有力的用爪子在空中虛抓。不是他不想去追，而是被某種力量禁錮了身體…是奶酪吞下的血液時簽訂的契約。 紫眸內(nèi)金色豎瞳震顫，淚無聲的滑落。 “我不想失去你啊…” ………… 此刻，唯有狂奔才足以讓自己忘卻悲意，全然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獸人，與之擦肩而過。 “嗯？悲傷的味道…一只小虎崽怎么會有悲意？”他的四肢與尾巴長著青碧色的鱗片，鱗片上點綴著金線，背部生長著綠色的絨毛，由鱗片構(gòu)成的花紋在背部延展，丹青色的龍角上刻印著金色的光點，如能量一樣律動，消失與再生。 墨綠色的鬢毛中參雜著金色的鬢毛，獸威自生。 綠松石般的瞳孔現(xiàn)出了一抹驚疑，停下了腳步，他分明聞到了奶香氣息，招了招手，一枚裴翠小墜子化為碧色印記，悄無聲息的印在了白虎的尾尖上… “門開著…衍？”沒有回應(yīng)，皺了皺眉，徑直進(jìn)入了這個古樸與現(xiàn)代氣息文化交融的建筑?？蛷d沒有，廚房里像是剛開始作做飯的樣子。他走上階梯，到達(dá)頂層臥室才看到一只白龍?zhí)稍诘厣希鸺t血痂在其白羽上極為顯眼。 “衍！” “別過來！” 他停了下來：“你怎么了？” “沒事；青宇，你怎么來了？”衍無所事事的說。 “沒事？別鬧了，我知道你對情緒的把控極好，讓我感受不到，也不想想，咱倆…” “我跟你可沒什么…” “沒有？現(xiàn)在可以有哦?！鼻嘤盥晕⒐之惖恼f。 輕呼了一口氣：“你要是敢那么做，我咬死你……你是龍嗎？” “我是麒麟…” “不是龍還這么淫。”衍無力的說，充滿了鄙視。 青宇雖然感受不到衍的情感波動，但卻可以體會到他的內(nèi)心的失意，也不再打趣他了。 “你看到他了嗎？”衍忍不住留下了淚水. “你是說…一只白色虎崽？” “嗯…他和我們一樣，卻又不一樣…” 青宇緩緩靠近了衍，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淚水：“是咒嗣吧…？” “我想殺個獸人?！弊享退谋添鄬σ?。 “ 奶仔，我是不會允許你干蠢事的！”青宇沉聲道。 衍笑了笑，笑的很凄涼：“他對我來說就像靈一樣…” 青宇愣住了，衍是第一次向他吐露心聲。 ??“你想讓他成為你嗎？奶仔，原來你這么自私！” ??“我一直都很自私，青宇…但是，我的慷慨，也只會給予你們…” ??……… ??……… ??“吼——！” ??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一片寂靜，悲痛又一次涌了上來，他匍匐在草地上，又不禁回想起和衍在一起的時候… ??“如果…如果沒有遇到你，哥哥…我就已經(jīng)離開這個世界了…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現(xiàn)在，是我們的時間了，幼虎?！???奶酪此時已經(jīng)從獸化恢復(fù)了過來，湛藍(lán)的水眸似乎空洞了起來，他想忘記所有，忘記一切。 ??“是你…”空洞的眸子中倒映著金色的虎頭獸人。 ??“是我；沒想到你還能夠活下來，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很傷心呢…要讓我?guī)湍憬饷搯?？”聲音中顯現(xiàn)出一絲貪婪，隱隱有些吞咽口水的聲音。 ??“是，讓我，死亡嗎？”奶酪的眼里充滿了淚水， ??“當(dāng)然不是…”不知何時，金虎獸人已經(jīng)來到了奶酪的身旁。 ??“我想，徹底擁有你…”他揪住奶酪的后頸，把他掂了起來。 ??“那個龍人根本不配…” ??利爪彈出，奶酪一爪子抓在了金虎的面龐上，鮮血滲出，卻激怒了金虎獸人，舔了舔滲出的血液，拎著奶酪的頭撞在了一旁的樹干上，怦…怦……… “我喜歡你的反抗，幼虎…”全虎獸人盯著半死不活的奶酪說道；他甚至連一聲慘叫也沒有發(fā)出。 “但我不喜歡你的反應(yīng)，我想聽你的反應(yīng)…”目光森寒，迫不急待的張開虎口，絲狀的唾液在其口中遍布，一口咬在了奶酪的頭上，牙齒精準(zhǔn)的咬在了剛剛在他樹上撞出的血口上，鉆心的疼痛刺痛著奶酪的腦神經(jīng)，眼中瞬間布滿了血絲。 “你…根本，不配說他！”奶酪咬著牙，頭部強(qiáng)烈的擠壓讓他口鼻出血，他依舊沒有喊出一聲。 “呵呵…你叫什么？”他松開了牙齒，把奶酪的頭塞進(jìn)了口中。 “我叫，蒼熾！”他一口咬在了這個可惡的，拔弄著他的舌頭上。 “嗯，我記住你了，我叫武；重新認(rèn)識一下吧，我喜歡你的味道?！? 金虎獸人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依舊把奶酪狠狠地往嘴里塞。 奶酪的幼爪根本無法抵抗武強(qiáng)勁的力量，痛苦的松開了咬著的舌頭，不斷地被舌頭推到如壓力機(jī)一樣的喉嚨中，被硬實的咽肌擠壓的生不如死，虎爪痛苦的瘋狂的撕扯著、抓撓著。 “是絕望嗎？好難受，哥哥…”奶酪在心里訴求著，渴望著他溫柔的聲音的回答，卻猛然想到了，是自己離開的哥哥…這次，是自己莽撞了 。 找到了他嗎？可笑的是自己一直處于他的監(jiān)視中…食道的推力擠壓的比喉嚨溫柔，奶酪放棄了掙扎，因為掙扎沒有意義。 他清晰地聞到了一絲酸澀的味道，令他頭腦漲，額頭的傷口隱隱作痛。終于還是進(jìn)入了胃里。胃壁上一層微厚的透明黃綠色酸液；褶皺的凹陷部分積滿了難聞的胃酸。進(jìn)入胃里后，胃壁蠕動的弧度大了一些，白色的虎毛上粘滿了酸液，他閉上了眼睛，嗅著難聞的氣味兒，全身上的刺痛散發(fā)著灼熱的感覺，就像是在被螞蟻噬咬一樣。 “在我的胃里，想死也是一種渴求哦，蒼熾…”武狠狠的擠壓了一下肚子，一抹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他這是第一次吞食活物…滿足的舔舔嘴唇，棕灰色的虎目現(xiàn)出了一抹陶醉。 “真美味啊…你將是我第一個吞食的獸人……呵呵，也將會是最后一個，因為我喜歡的…是…血啊…” …………………… …………………… 咒嗣……生下來就是食物。 食物啊…認(rèn)知所無法觸及的事物，因無知成為食物的境遇，肉體與精神上遭受的痛苦與折磨，只身在黑暗中的淪陷… 活著，具有本我的意識，無法反抗的被吞入胃里，空氣的污濁，胃酸的附著與腐蝕，肉體分解的疼痛刺激的反抗，于無知的痛苦中與其緩步融為一體，困于黑暗的囹圄中，反抗終會為之滿足其欲望，直至成為營養(yǎng)的終盡；這里汲取、吞吸、消化的是生命…… 咒嗣，是生死界限的命定，是生與死的輪回之物……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