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看了看“死亡”的游戲桌板?！澳悴皇钦娴摹！彼f到。

“快下棋，卡勒多，”“死亡”說到，“你沒有資格發(fā)表什么言論。畢竟，你已經(jīng)真的死了?！?/p>

法師摸了摸他的心臟本該在的地方。沒有節(jié)拍。他把手放在嘴上。他沒有呼吸。他摸了一下手腕。沒有脈搏。

他又恢復(fù)了一點知識。很久很久以前，他為了拯救世界而死了。他在試圖施展強大的魔法時，慢慢地死去，飽受痛苦。

卡勒多——他的名字曾經(jīng)叫卡勒多馴龍者，他曾在活著的凡人中間行走過，那時候他就叫這名字。但是他直到死后才回憶起了這一點。他幾乎什么都不記得自己了，但又有了一個名字真是太好了。這是一個開始，是他可以建立的基礎(chǔ)。

“盡管如此，”卡勒多說，“你不是真的?！?/p>

“死亡”舉起一只蒼白的長手，摘下他的象牙面具。他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一下眼睛后面，發(fā)出一聲長長的、耐心的嘆息，這似乎是一種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的，就像神靈做出的行為?！拔蚁肽銜幷摤F(xiàn)實的本質(zhì)，它讓你死了，卻又意識到我的存在和你自己的存在。你是那種沒有來世，只有否定，沒有存在的凡人?！?/p>

“一點也不，”卡勒多說?！拔抑皇菓岩烧麄€經(jīng)歷的真實性?！?/p>

“自從世界開始以來，生物就一直在這樣做，”“死亡”說?！拔液荏@訝你，在所有的精靈中，竟然還是如此沒主見?！?/p>

“我為什么在這里？“卡勒多問。

“你來這里是為了玩?zhèn)ゴ笥螒虻?，來決定世界的命運?！?/p>

卡勒多仔細(xì)思考了一下。對面黑暗的神靈變成了一個高大的精靈，皮膚非常蒼白。他的指甲是黑色的。牙齒也是黑色的。他的眼睛是充斥無限黑暗的湖泊。他穿著蜘蛛絲長袍，顏色和最南邊葡萄園的黑葡萄一樣。在這些長袍上，用銀線繡著精靈們認(rèn)識他的所有名字的符文：卡埃拉·門沙·凱恩。靈魂的收割者，世界的終結(jié)者。

卡勒多以前見過一把又高又黑的神劍，雖然當(dāng)時還沒有被凱恩所持，但它卻毫發(fā)無損地靠在凱恩的椅子邊?？膳碌姆脑谒牡度猩祥W閃發(fā)光。它吞食的靈魂的殘余緊緊地附著在一層骯臟的外殼上。這是一個邪惡的東西，它的光環(huán)充滿著無與倫比的惡意，即使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甚至當(dāng)?shù)度惺庆o止的時候，也能明顯地看到?？ɡ斩嗫戳颂眠@劍都會覺得不舒服。

所以他轉(zhuǎn)而仔細(xì)觀察起了這盤游戲。它看起來像象棋，但卻是在一個更大、更復(fù)雜的棋盤上玩的。每個方格里都有充滿神秘意義的符文，這些符文支配著時間和空間的魔力。

很難說這盤棋的真實規(guī)模。每一個正方形都像是現(xiàn)實中的一個洞，可以看到其他的創(chuàng)造部分。桌上圖案根本不像棋盤。方格，即動作的焦點，并不在一起。它們在空中以不同的高度漂浮。它們是由線、橢圓連接的——整個方陣都位于同心圓之中，同心圓有著自己的神秘意義。

卡勒多不知怎么地知道，每一個正方形都代表著一個特定的地方，其中一些是他生前就知道的，有些是他死后創(chuàng)造的。這個游戲板是一個非常具體的現(xiàn)實地圖。這其中有一種潛在的模式，卡勒多覺得只要有時間，他就能把握。

就像上下面，他心里的一小部分靈魂低語著。我們在這里所改變的，我們在真實世界中所改變的。這張地圖不僅代表了地形，有些則是以某種奇怪的方式直接就是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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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已經(jīng)在進行中。代表國王和王后、法師、神和惡魔的棋子已經(jīng)開始運作。他們中的一些棋子躺在木板旁邊，由于先前的動作而被移走了。就像正方形代表真實的地方一樣，這些碎片代表真實的人。

當(dāng)然，“死亡”的碎片是用象牙雕刻的。他自己的作品是用金銀做的。他失去的棋子比凱恩多了好多。很明顯，即使是最粗略的檢查者，都能看出來他正在失敗。

卡勒多知道他獲勝很重要。如果他在這里失敗了，他的世界也會崩潰，他的整個生命，他的死亡和所有朋友的死亡都將是徒勞的。

他感到絕望。他不是一個棋手。不像艾納瑞歐那樣。

艾納瑞歐。那是他曾經(jīng)知道的另一個名字。艾納瑞歐死的時候就在那里。此后不久他也死去了?？戳丝茨前褎Γ鼇淼搅怂郧耙娺^的地方。很久以前，在那個不同的世界里，它曾經(jīng)是艾納瑞歐的舞臺。在這個世界上，他們?yōu)榱苏榷鵂奚恕?/p>

他看到凱恩的容貌和艾納瑞歐的相似，艾納瑞歐自己也是堪比神靈。也許他們倆是親戚?；蛟S這完全是另一回事。他不確定是什么，但他知道在這里質(zhì)疑他所有的假設(shè)也是好的。

“你正在考慮你的行動，”死亡說。

“不，我還記得艾納瑞歐，”卡勒多說。

凱恩笑了?！八俏易顐ゴ蟮钠腿?。”

卡勒多雖然忘記了當(dāng)年具體情況，卻無意識得覺得凱恩是個騙子?！鞍{瑞歐從來不是你的仆人?！?/p>

“他帶著我的劍?！?/p>

“這仍然不意味著他為你服務(wù)。劍只是他使用的工具。

“也許你是對的，”凱恩說?！拔覍幵刚f他的目標(biāo)和我的目標(biāo)有一段時間是一致的?！?/p>

卡勒多沒有精力爭辯。凱恩從游戲板旁邊撿起了代表艾納瑞歐的那塊石頭。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陳舊了，以年歲為標(biāo)志，表面有些地方被擦掉了。它可能是失去光澤的銀或骯臟的象牙。很難說清楚。

“他是個偉大的殺手，”凱恩說。甚至所有大魔，混沌初子，都懼怕著他?！?/p>

卡勒多俯視著棋盤，可以看到他自己的幾個棋子有著與凱恩手上的有著相似的特征。其中一個有著高大的身材，寬闊的肩膀和金色的長發(fā)?？ɡ斩嗫粗@棋子，看到了那個精靈的樣子。棋子所代表的凡人可以成為艾納瑞歐再世，但他現(xiàn)在是一個微笑、和藹可親的艾納瑞歐，沒有負(fù)擔(dān)著初代鳳凰王的重?fù)?dān)。

泰瑞昂，卡勒多想著。這就是這棋子的名字。泰瑞昂，初代鳳凰王的血脈。現(xiàn)在看著泰瑞昂的臉，他看到那張臉被不尋常的憂慮扭曲了。他穿著杜魯齊的盔甲，這對他來說是不自然的，因為他是一個阿蘇爾，一個高等精靈。這是卡勒多在世時所沒有的區(qū)別。

在泰瑞昂旁邊，有一個容光煥發(fā)的女精靈，她的生命也被神靈的力量所感動。代表這位少女的母親的那棋子已經(jīng)從游戲板上取下了。她是一個被提升的棋子，一個新的女王。他告訴自己，這都是模式的一部分，他需要理解它，因為他需要理解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在你能統(tǒng)治別人之前，你必須先統(tǒng)治自己。

這是魔法的法則，而不僅僅只適用于魔法。另一段記憶浮出水面。他記得艾納瑞歐在斯卡德拉克的軍營里和年輕的馬雷基斯交談。那孩子發(fā)了脾氣，他父親帶著一種溫柔的耐心，跟他和其他人打交道時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大不相同，他正在向他年幼的兒子馬雷基斯解釋法律。卡勒多記得，這還真具有諷刺意味。因為往往艾納瑞歐無法克制自己，對任何試圖違背自己意愿的人或事都深惡痛絕。

馬雷基斯現(xiàn)在在棋盤上，不再是一個瘦小的，警惕的男孩，而是一個高大，穿著可怕的盔甲，散發(fā)著死亡和古老的黑暗魔法的氣味的巫王。他比起小時候的馬雷基斯，變成了一個壞人。這一想法使卡勒多難過，因為他深情地想起了那個孩子。然而，他怎么會有不同的命運呢？畢竟他有兩個父母，如艾納瑞歐和莫拉斯；一對更加自私，注定要被撕裂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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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絲也仍然在棋盤上，一如既往地具有邪惡的誘惑力。自從卡勒多死后，她似乎并沒有在所有的漫長歲月中衰老。她仍然像自己記得的那樣：黑發(fā)，天真可愛。就像其他每一個曾經(jīng)看她的精靈一樣，他感受到了她美麗的性感力量。

與大多數(shù)人不同的是，他能準(zhǔn)確地看到其中有多少是來自巫術(shù)。咒語在她周圍的空氣中閃閃發(fā)光，掩蓋了她的真實自我。千百年來，一種邪惡的魔力在她周圍滋生。就像凱恩之劍一樣，她所吞噬的靈魂的殘余緊緊抓住了她。它們是維持她生命的法術(shù)的燃料。

卡勒多想，她總是有一個很好的魔法天賦。不僅如此，她還有一種力量。讓她深入混沌和未來，當(dāng)然也有其他的副作用。他能理解她對他的看法。

“你在看著我嗎，古老的鬼魂？你一想到我做的事就發(fā)抖嗎？”

卡勒多沒有發(fā)抖。他再也做不到了。他所能做的就是觀看，驚駭，因為莫拉斯絲試圖再次摧毀他的偉大作品。所有的精靈都是自私的，但她把它推向了極端。她準(zhǔn)備謀殺一個世界，這樣她才能永遠(yuǎn)活下去。

卡勒多想知道，她是一直這么壞，還是幾個世紀(jì)以來她變得瘋狂？她兒子知道她在干什么嗎？也許這就是是他干的，從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來看。

馬雷基斯身邊還有比他母親更糟糕的東西，一個古代的惡魔，一個負(fù)責(zé)毀滅了半個大陸和殺死無數(shù)精靈的生物。

納卡里，有人這樣叫它。納卡里在棋盤上對應(yīng)的棋子是一個巨大的，四個爪子的怪物，類似于惡魔，文本稱之為守秘者。而納卡里在卡勒多心中的幻象則是一個美麗的女精靈，被一種可能束縛神靈的魔法所束縛著。如果馬雷基斯能做到這一點的話，他確實已經(jīng)非常強大了。

有人告訴卡勒多這個惡魔非常重要，它在棋盤上的存在就是是為什么凱恩不斷獲勝的原因之一。它不應(yīng)該在那里。

“你要走下一步棋了嗎？“凱恩問道?！拔倚枰嵝涯悖覀兊谋荣愑袝r間限制，如果我們不在時間沙漏結(jié)束之前完成比賽，你就會被判輸。”

“死亡”手指了一下坐在桌子旁邊的沙漏?？ɡ斩嗖挥浀盟?jīng)在那里。也許是“死亡”的動作使它應(yīng)運而生。

“我不喜歡這個游戲，”卡勒多說?！翱磥硭械囊?guī)則都對你有利?！?/p>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游戲，那為什么你同意玩？”

這是個好問題。為什么他坐在這里，在一場他沒有獲勝希望的比賽中還要面對一個無與倫比的對手？

“我別無選擇，”他最后說?！盎钪姆踩顺袚?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p>

“你有選擇，”凱恩說?！澳阒辽倏梢哉f你是被迫這樣做的。你在創(chuàng)建棋盤的時候就開始了游戲，法師?！?/p>

卡勒多又找回了記憶的一部分。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棋盤是他六千年前編織的巨大咒語的代表，而這些咒語把他困在了這個邊緣。他們就在他死的地方，正好在大漩渦的中心。

另一個真理也包含在這個真理之中，他還沒有準(zhǔn)備好面對這個真理。對他來說，這仍然是太可怕了，無法沉思。

卡勒多撿起了他的一個棋子，也很像艾納瑞歐。它是由月銀制成的。泰格里斯。他充滿了強大的魔法力量，泰格里斯所擁有的魔法力量幾乎和卡勒多曾經(jīng)使用過的力量一樣強大，即使他誕生在一個遠(yuǎn)沒有卡勒多當(dāng)時所擁有的龐大魔法的世界里。泰格里斯是泰瑞昂的雙胞胎弟弟，盡管他們的身體并不相似。

當(dāng)卡勒多觸摸這件作品時，他想起了其他的事情。他以前和這個泰格里斯說過話，通過大漩渦和其他東西向他伸出了手。他和泰格里斯談過魔法，世界的命運，以及長期隱藏的秘密，現(xiàn)在又變得重要起來。

他知道泰格里斯會如何影響世界。他能感覺到那些靠近大漩渦和他曾經(jīng)創(chuàng)造的東西的人。有了這個，就像莫拉絲一樣，還有別的東西。這個精靈研究了卡勒多的作品，破譯了它的模式，并把它們銘記在心。這使他們之間產(chǎn)生了共鳴。

“你碰過那棋子，你打算把它移走嗎？”凱恩問道。

卡勒多猶豫不決地把這件作品還給了棋盤?！安?，還沒有?！?/p>

“你在浪費你的寶貴時間。時間的沙粒正在耗盡?！?/p>

卡勒多又看了一眼凱恩和列陣攻擊他的力量。一個惡魔，一個黑暗之主，一個未來的神。幾千年來，他們都變得更強了，而他自己也變得更弱了。即使在他最強大的時候，他也很難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對抗?，F(xiàn)在，為了保護他所做的一切，他需要打敗他們。

卡勒多告訴自己，這不是權(quán)力問題。這是一個智力、戰(zhàn)略和超前思考能力的問題。即使在那里，他也處于劣勢。誰曾經(jīng)想過死亡？馬雷基斯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將軍之一。而莫拉絲則可以預(yù)見未來。

抱怨沒什么好處。有些事情只需去單純的做?？ɡ斩喟阉窃?jīng)幾乎無法估量的力量殘片收集起來，從棋盤上舉起了泰瑞昂。

“那就來吧，世界的終結(jié)者，”卡勒多說，果斷地把泰瑞昂置于他的新位置?！白屛覀儊硗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