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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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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鐵路的盡頭，被圍繞在乍看之下似乎尋常的農(nóng)院之間，平整的水泥站臺的縫隙間呲著雜草，地上還刻著跳房子的格子。高大的杉樹環(huán)抱在周圍，即便在寒冬，依然能令人感到舒緩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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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頭的柴油機終于安靜了下來，只剩腳下碎石子的聲響和幾聲遠處的鳥啼，我們四下張望過去，除了婆娑的朝陽，一切都安靜地佇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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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漫無目的、甚至有些好奇地試探著，忽然發(fā)現(xiàn)詭異的是：這些農(nóng)院雖然并不破敗，但卻毫無生活的痕跡，沒有鍋碗瓢盆、沒有家具家當，屋門大敞而里面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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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群騰起，驚詫的叫聲回蕩在山谷的林地之間。汽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四面八方。如鷺架起武器，雙眼如炬。

????????“躲在我身后！”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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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躲在一處農(nóng)舍的里面，陽光從某個縫隙間鉆出來，在地上留下一道寬寬的線條，塵埃飛舞著前仆后繼地掠過那道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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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隊車隊很快攜著狂沙把這里團團圍住，我聽見開關(guān)車門的聲音，聽見列隊的聲音，雖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此刻的我依舊會感到不安，我盡量讓自己學著那些杉樹，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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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逐漸變換角度，它落在一處使我讓自己鎮(zhèn)定的努力前功盡棄的地方——那分明是一個女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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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猛然加速起來，但我沒有叫如鷺去在意，她此刻正在定神觀察著周遭形勢的變化。

????????“在這兒別動?！彼湎乱痪湓?，把武器插回腰間，起身，竟款步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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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動！”我聽見一個大兵喊道。

????????“稍息，”另一個聽起來是長官的人腳步漸近“對不起，首長在哪？”

????????“里面?！比琥樆卮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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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我還在一臉茫然，如鷺跨進半個身子來，沖我歪頭一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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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實屬頗有排面，軍用吉普、運輸卡車，一應俱全，列兵列隊整整齊齊。領頭的是一個高大但并不魁梧的白凈男人，戴個眼鏡，看肩章是個中校，他撣了撣呢子大衣，吸了一下鼻子，沖我敬了個禮：“首長，我們來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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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惶恐地指了指屋里，中校不無厭倦地回答道：“尋刺激的孩子。他們喜歡找各種荒廢的地方，總有些偶爾順鐵軌找到這來，所以我們的工作之一就是負責讓本該安靜的地方不被打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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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同中校一同坐上了一輛吉普車，行駛在杉樹林蔭的顛簸道路上，天色陰沉下來。我們一言未發(fā)，沉默中，我甚至在思索，或許就這樣成為繼承人，隨便動用些資源讓我們幾個過上舒坦日子也未嘗不可——直到幾公里后，穿行在紅磚青瓦、整齊布局的建筑群里，“停一下”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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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停下，我下車，望向一處小廣場，淡藍色的鐵欄桿，還嵌著黃色的形似打排球的人物的圖案，還有一些菱形的裝飾，和現(xiàn)代主義的極致簡約相比顯得溫馨可愛，地上的水泥墩生長出一把鐵的遮陽傘，能看出當年上面還刷著七彩虹的顏色。小廣場的旁邊有一座居民樓，窗戶的玻璃殘缺不全。我徜徉起來，一眾人等也隨我移動。我在一處拱形大門前停下，端詳著門廊旁邊的櫥窗里歪七扭八的殘破陶土，有小狗、兔子……形象笨拙卻那么純潔，這里應該是幼兒園。這里和我兒時的家多么相似，兩天的長途跋涉，我甚至以為我又回到了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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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我問。

????????“廠區(qū)的配套工程。”中?；卮鸬?。

????????“那邊是？”我指了指一條樸實街道的盡頭。

????????“院區(qū)。呃。。不過您最好不必一定要去。”

????????“為什么”

????????“一般來說，要有防護裝備才能進入?！?/p>

????????“防護裝備？”

????????“按規(guī)定是這樣的。”

????????“我懂了?！闭f完我便向那邊走去，回身之時，我瞥見如鷺神色驀然，她的額頭好像有些汗珠微微閃爍，我聽見她沉重的腳步隨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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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荒草茂密的地方，藏在一扇扭曲的鐵柵欄門之后。各種管道綜合交錯在三米高的半空，地上散落著一些木條，不遠處還有一張帶轱轆的白色小桌子，抽屜已經(jīng)掉了下來，歪在那里，藍色的垃圾桶在另一邊也不遠的地方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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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中鶴立雞群的是高聳的路燈，應該也早已經(jīng)不會再亮了。路燈下，是一排長長的低矮板房，窗戶很小，是那種塑鋼的小窗子，門口掛著鐵質(zhì)的牌子，用紅油漆依次寫著“3病區(qū)”、“5病區(qū)”、“7病區(qū)”……有的房間里是遍地的玻璃瓶，有的房間里有兩張廢棄的病床擠在一角，上面堆著糟粕狀的被褥床單。這樣的板房不止一排，我沒有再去探查，向前走去，我的注意力在低矮板房的那頭，一座三層的板整建筑，上面還鑲嵌著標語“艱苦創(chuàng)業(yè)，拼搏振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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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那幢樓，標準的筒子格局，門口的告示欄里還貼著幾張紙，有一張臺頭寫著“操作規(guī)范”，還有一張是“先進表彰”。這里應該是院區(qū)的行政大樓，空空蕩蕩，仿佛在刻意掩藏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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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搜一下吧”我看著如鷺，問中校。

????????“整個地方嗎？”

????????“行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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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三層樓里避寒，如鷺神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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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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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在158病區(qū)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本子！”有個大兵喊道，回聲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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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翻開本子，紙頁咯吱作響，紙上筆記秀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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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這里工作，我是感到十分光榮的。我和父母說我要為國家做貢獻去，我很自豪，但他們似乎更關(guān)心的是我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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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的領導對我很親切，這打消了我在火車上兩天來的焦慮。起初，我甚至有些緊張，我以為在這么重要的地方工作，一定會是非常的嚴肅。但實際上，院區(qū)居然還有一窩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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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到這里的時候，還有一位戰(zhàn)士熱心地幫我搬運沉重的行李，他的笑容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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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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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任務之一，是每天負責為病人采集頭發(fā)樣本，進行檢測，操作規(guī)章是必須要帶發(fā)根，所以，我們一般也只能就那么一拔了之。在我沒來這里之前，聽說有些城鎮(zhèn)的居民甚至被拔成了斑禿。至于那些本來就是禿子的人，似乎會被進一步通過其他手段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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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癥，似乎有很強的傳染性，機制不是很明確，但很明顯是因為第一個發(fā)病的人和其他人說了話。有些人白發(fā)的增殖速率會異常升高，也有一些人頭發(fā)變得細軟、枯黃或脫落，總之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參考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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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經(jīng)常的例行檢查是很有效的手段，一旦發(fā)現(xiàn)有病人，則必須迅速將病人可能接觸的人群整體與外界隔絕起來，以免事態(tài)進一步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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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里收容的是疑難型病人，對他們的治療和研究，將會對國家做出很大貢獻。所以，即便是再細微的工作，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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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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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對夫妻，一直有特殊待遇，我不知道是為什么，聽其他同事傳言，說是基地的前科學家。雖然相比其他人有所優(yōu)待，但境況顯然并不比其他人更理想。很多工作開展得很艱難，少有成效。看著他們每次治療之后的痛苦，我也感到十分內(nèi)疚。畢竟受了如此多的罪，卻沒有明顯的好轉(zhuǎn)，作為醫(yī)生，肯定是會有所惻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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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女人，治病心切，這個該死的頭疼癥可能最后使她發(fā)了瘋，她要求把自己所有的頭發(fā)都剪光，每天還要在地上摩擦頭皮，她說這樣就能夠不再長頭發(fā)了。也是可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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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里的生活，還算閑適，職工家屬院就在不遠處。上班的路上還能路過幼兒園，能看見開心的孩子在玩耍，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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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同事吵架，雖說也是難免，但總是會讓心情變得糟糕。對于這件事，我不想說什么了，不值得。值班的時候，我在樓下和小貓呆了一會兒，平靜了許多?？粗察o的院區(qū)，我更多的是在想明天上級視察工作要準備的東西，在我頭腦里一遍遍地縷著先前布置好的流程和節(jié)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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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些人會逐漸發(fā)展成老年癡呆一樣的狀態(tài)，但生理病理檢驗又完全對不上號，老師也總是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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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不給病人需要的止痛藥呢？雖然在日常生活中管控止疼藥還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在院區(qū)為什么依舊如此呢，反而更多的是鎮(zhèn)靜類藥品。難道僅僅是為了讓人更清醒地感受痛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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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讓我不要去管，我不認為老師的態(tài)度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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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雨了，我在路燈下等了他很久，他沒有來，我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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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大概應該是所謂的愛情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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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對科學家夫妻還是沒能躲過癡呆樣變化的結(jié)局，妻子有時候總是會把一張紙卷成筒，一只手豎著握著另一只手護起來，她說這是蠟燭，是給兒子的。丈夫則每天重復著一些什么關(guān)于神之類的話，重復到我都可以把它們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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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自己在做的事情只是在徒增他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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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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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有一批病人送到這里，其中還有幾個紅頭發(fā)的孩子，有的說是幼兒園發(fā)現(xiàn)的新病例，也需要在這里隔離。聽老師說，他們的基因好像比較特別，不會有太明顯的頭疼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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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們都很乖，我們給他們頒發(fā)了小勇士獎狀。還有個文靜的少女，令我格外在意，終日以淚洗面；她也是和孩子們一起來的，年歲稍大，那頭紅發(fā)如烈焰般火熱，但她身上的氣息總有種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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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在這里我們給他們每個人編碼，這個小姑娘的編碼是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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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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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送走了3個病人，都是腦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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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病人，例行檢查的時候神神叨叨地對我說，他問我，知道奧斯維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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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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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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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在路燈下，他說他又要去執(zhí)行任務，什么內(nèi)容當然不會告訴我，但他和我說起了很久以前的工作的只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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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我他以前是基層秩序員，經(jīng)歷過很多場突發(fā)的應急封控。對于那些并不需要與世隔絕的群眾，他們會發(fā)放袖標，佩戴袖標的人只能順著馬路的邊緣行走，并且不能使用公共資源，比如公園的座椅，而監(jiān)督工作也是他們秩序員的工作之一。他告訴我說，他曾親耳聽見他們班長說，很期待下一場的到來，感覺很爽。他說自己最后因為受不了那些，申請參了軍，并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編入神秘的兵團十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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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我替他能選擇了自己的人生而感到高興，希望他能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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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頁之后，夾這一張褪色發(fā)黃的照片，上面是一個穿著綠軍裝常服的年輕人，相貌俊朗，笑容敦厚。我忽然覺得異常眼熟，頭腦還在思索翻找，手已經(jīng)摸向衣服里面的兜，當我恍然驚嘆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jīng)在注視著這兩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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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三個月了，他還是沒有回來。這里的杉樹很高大，遠方有一座靜靜的小村莊，時常炊煙裊裊。他們部隊走的那天，我去送他，我還記得，那天很陰，卻還有山雀在飛翔，我看著，他們消逝在茫茫的杉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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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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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得到了領導的肯定，老領導提拔了我，我很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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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為如此，我參與了更多院區(qū)的工作，但之前我從未曾想過，癌癥需要放化療的人竟然因為會造成脫發(fā)而不能得到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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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究竟是在治病，還是在制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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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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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6成了我主要負責管理的病人之一，也是重點管理對象。領導把她交給我照看，證明對我依然還是放心的。我未曾報告過自己一過性的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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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特別吩咐我要給R16增加止痛藥和單克隆抗體類藥物，這明顯和其他病人的處方方式不同。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我察覺到的是R16身上的奇怪增生物和一些炎癥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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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6很文靜，對于痛苦，她只是默默地哭。她忘記了自己原來的名字，她曾問我自己的家在哪里，我說我也沒有辦法，檔案室我更是一步也踏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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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權(quán)限與病人做一些簡要的溝通，今天，我對她說，我叫妳如鷺吧。她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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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鷺喜歡和我說話，有時候她能夠被準許在院內(nèi)散步，而我是她的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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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經(jīng)常和小貓玩耍，我想起了在家小的時候，姐姐也會這樣帶著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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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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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為什么他會成為這里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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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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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不到他，那些和如鷺一批來的其他孩子，他們又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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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日相伴的死亡里，我開始恐懼起來；我的工作究竟是在做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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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地方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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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沒有他的消息，我不愿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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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知道真相，我只能照常繼續(x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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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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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頁之后，是接連很多頁循環(huán)往復的禱告，再之后，便幾近末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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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能為力，即便我知道了自己曾經(jīng)做的是什么，我也無法改變?nèi)魏问?，一切都太可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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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如鷺當作自己的妹妹，我能做的也只是把一些情況告訴她，包括她所注射的藥，是一種單克隆抗體，專門對付因基因工程而變得過于亢奮的免疫系統(tǒng)，今后將會伴隨她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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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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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這里的最后一天，我們的工作完成了，將來的事情會有其他部門的同志接手，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指向何處，但我知道，大概兇多吉少。我不會抱怨，因為這也許是我遲早的報應，我愿意當成一種贖罪，即便對于那些可憐的人們來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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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將會被徹底廢棄，對設備和人員的肅清一片混亂。大概，不會有人愿意踏入這片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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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間已經(jīng)在匆忙中被洗劫了一遍，不會有人再檢查了，在我臨走之前，我將一切藏在這里，希望這是我、以及這里的一切曾留在世上最后的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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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誰發(fā)現(xiàn)了這本日記，不要讓它消失，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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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書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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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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