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你接別人電話, 都不給我回短信。”

　　江汐有點疑惑。

　　她說：“回了, 你沒看吧?！?/p>

　　吳世勛一愣, 江汐朝他還拿在手里的手機抬了抬下巴，示意：“看看?！?/p>

　　吳世勛后面壓根沒去注意江汐有沒有給自己回短信。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江汐回了。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滿：“你先接的別人電話?！?/p>

　　江汐聽笑了：“你無不無聊啊，這種醋都吃?！?/p>

　　=

　　又跟他說：“的確接完徐嫣然電話后回你的, 她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手機正充上電?！?/p>

　　江汐昨晚睡前忘記給手機充電，吃飯的時候自動關機了。

　　吳世勛語塞，這種時候乖得不行，眼角微微耷拉，也不貧嘴。

　　江汐心軟了一瞬，話也跟著出口：“沒有不理你?！?/p>

　　吳世勛被她哄開心了，又見江汐現(xiàn)在不會生他氣, 問：“你跟誰吃的飯？”

　　江汐看著他，說：“上房揭瓦了是吧？”

　　吳世勛有點小不情愿：“哪敢, 我不問了?！?/p>

　　江汐今晚是和紀遠舟約出去吃飯，吃完飯后兩人還去喝了會兒酒, 但江汐喝得不多。

　　聞到吳世勛身上有些明顯的酒味：“喝酒了？”

　　吳世勛嗯了聲。

　　江汐：“以后少喝點。”

　　這句話江汐沒別的意思，但被吳世勛聽在耳里便不是如此。

　　他樂意被江汐管著，聽她叮囑，即使她沒這個意思。

　　他對江汐笑了下：“好啊。”

　　“我聽你的?！?/p>

　　江汐視線從他臉上挪開, 沒說什么，環(huán)顧四周沒看到他車，問：“司機沒跟過來？”

　　大概知道江汐想讓他叫司機過來接他。

　　吳世勛說：“他下班了?！?/p>

　　實際平時司機都是隨叫隨到。

　　吳世勛喝了酒不能開車, 而江汐自己也喝酒，不能送他回去。

　　她說：“打個車回去吧。”

　　她這么說吳世勛倒也不意外，江汐住的這片地方交通便利，即使是凌晨，打個車也不難。

　　看他一眼后，江汐往路邊走：“走吧。”

　　吳世勛只能跟在她身后。

　　盞盞路燈明亮，地上一層昏黃光影。

　　兩人停至路邊，影子一高一低。

　　夜風帶冷，呼嘯而過，卷起地上幾片落葉。

　　幾輛載客的出租車過去之后，十字路口終于有一輛空車的過來。

　　吳世勛比江汐更先看到。

　　江汐看到后正想伸手攔車，身后吳世勛忽然開口。

　　“姐姐，我不想坐車?！?/p>

　　馬路上不斷有車疾速而過，江汐有些聽不清他說什么，稍側頭：“嗯？”

　　吳世勛說：“我想跟你回家?！?/p>

　　這句聽得格外清晰，江汐一愣。

　　見江汐不說話，吳世勛說：“我只睡沙發(fā)，你不用給我收拾什么，不會給你添麻煩的?！?/p>

　　藍白色出租車由遠及近，很快從他們面前呼嘯而過。江汐沒有抬手。

　　她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江汐沒看吳世勛，轉身往小區(qū)里走。

　　一句話都沒有。

　　吳世勛拿不定她主意，看著她背影他忽然有些懊惱。

　　他清楚自己又越界了。

　　哪知幾秒后卻是看見江汐停下。

　　許是沒見他跟上來，她回頭看他：“不是說要上來？”

　　吳世勛愣住。

　　還沒待他反應過來，江汐卻已經回過頭繼續(xù)往小區(qū)里走了：“走吧?！?/p>

　　吳世勛這才反應過來，低低艸了聲。

　　他霎時眼睛彎彎：“姐姐?！?/p>

　　“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

　　這是吳世勛第一次到江汐家。

　　江汐屋里很干凈，不管是地面還是擺置都格外干凈整潔。

　　她從玄關鞋柜里拿出一雙室內鞋放地上給吳世勛。

　　“江熾的，他有時會過來，家里沒其他室內鞋了，你將就穿一下?！?/p>

　　江汐這句話明顯讓吳世勛高興了。

　　家里沒別的室內鞋了，新的舊的都沒有，證明她家除了江熾以外，沒有別的男性來過。

　　江汐換上鞋后自己先進屋去了，吳世勛跟了進去。她不在他不好亂走，在客廳沙發(fā)上坐下。

　　很快江汐端著水從廚房出來。

　　她將玻璃杯放在他面前茶幾上：“喝點水吧?！倍笤谂赃叺膯稳松嘲l(fā)上坐下。

　　吳世勛接過水喝了口，環(huán)視周圍一圈：“一直住這兒？”

　　江汐掃了眼自己家，嗯了一聲。

　　自從在北京扎根后，江汐便一直住的這套房，從來沒換過。

　　每個地方都有利有弊，江汐這套房有交通便利優(yōu)勢，相應的自然也有劣勢，劣勢便是吵雜，有時候半夜喇叭聲都不會少。

　　吳世勛知道江汐睡眠不好：“沒想過換個地方住？”

　　江汐慢悠悠喝著水：“沒。”

　　吳世勛卻微皺眉：“這里太吵了?！?/p>

　　江汐睡眠衰弱，之前的確有過這個困擾。即使到現(xiàn)在已經習慣，有時卻仍舊會被吵醒。

　　但問題不是很大，畢竟安靜環(huán)境下她未必也睡得著。

　　她說：“問題不大。”

　　吳世勛卻不同意：“問題大了去了。”

　　江汐莫名覺得好笑：“你到底是來我家做客還是來挑刺兒的??？”

　　吳世勛：“這哪兒叫挑刺了？我這是給建議?！?/p>

　　江汐一直懶懶靠在沙發(fā)里：“那你說說，你能給我什么建議？”

　　吳世勛下一秒不正經地說：“找個安靜的地方，我看我那套就不錯，你不也看過嗎？挺好的?！?/p>

　　不僅位置好，環(huán)境也安靜。

　　江汐覺得吳世勛這人大概是嘗到了一絲甜頭就忘了疼，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他說：“還不用錢?！?/p>

　　江汐聽笑了：“你這房東還挺好啊。”

　　吳世勛：“胡說，我不好，我只對你好。”

　　江汐覺得吳世勛在感情上的心智跟八年前相比根本沒差多少，說話直來直往，將所有愛意捧到她面前，轟轟烈烈，光明正大。

　　江汐只瞥了他一眼：“不住?！?/p>

　　吳世勛當然知道江汐不會答應，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不過是過過嘴癮，所以也沒多挫敗。

　　他嘀咕一聲：“反正以后會住的。”

　　江汐抽過旁邊一個抱枕扔他：“幼不幼稚，??？”

　　吳世勛沒躲，任她扔，將抱枕接在懷里，笑了笑。

　　時間已經不早，江汐終于將玻璃杯里的水喝完：“到客房睡吧?！?/p>

　　睡客房總比睡沙發(fā)好。

　　吳世勛卻不知想到什么，拒絕她：“不用，睡沙發(fā)?！?/p>

　　江汐看向他。

　　大概是怕她看出什么，吳世勛說：“就，說到做到，剛才在下面說了只睡沙發(fā)，那我就只睡沙發(fā)?！?/p>

　　江汐就沒見他這么守信用過。

　　明明無賴又調皮。

　　但她沒說什么，也沒再提讓他去客房，她從沙發(fā)上起身到廚房洗杯子。

　　從廚房出來后她跟吳世勛說：“過來抱床被子吧?！?/p>

　　吳世勛跟她耍嘴皮子：“我還有被子蓋啊?！?/p>

　　江汐：“你要不蓋也行?！?/p>

　　“那怎么行，現(xiàn)在可是冬天呢?！?/p>

　　吳世勛跟著她去了客房，搬了床被子出來。

　　江汐停在主臥門口，手放門把上：“睡了?！?/p>

　　吳世勛抱著被子不走：“你還沒跟我說晚安?！?/p>

　　江汐懶得理他：“早點睡吧你?！闭f完推門進了屋。

　　/

　　可能早上休息多了，江汐進臥房躺下后沒立刻入睡。

　　屋內一片漆黑，窗簾半拉，有一半夜色漏進來。

　　有些創(chuàng)傷后的習慣是改不掉的，就如現(xiàn)在江汐每天還是習慣拉上窗簾。

　　傷害也許會隨時間痊愈，但它從來都不是無痕跡的，一道長疤橫亙光陰。

　　即使當事人已經不介懷，但它不會因此消失，也悄無聲息構成了這個人性格的一部分。

　　江汐睡不著不會找事做，就那樣閉眼躺床上直到入睡。

　　不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鳴笛，很快又陷入安靜。

　　一個多小時后江汐才漸漸進入睡眠。

　　可能喝了酒的原因，江汐睡眠不淺，一覺過得挺安穩(wěn)。

　　然而神經到底有些衰弱，凌晨房外傳來一陣玻璃碎裂聲，江汐立馬醒了過來。

　　猛然驚醒太陽穴微微發(fā)疼，她撐著上身從床上坐起。

　　窗外一片灰蒙，天還沒亮。

　　門外沒再有聲音傳來，江汐很確定聲音是從客廳傳來，她看著房門幾分鐘，掀被下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房外走廊也一片漆黑。

　　江汐沒開燈，走去了客廳。

　　客廳窗簾沒拉，落地窗外夜色涌了進來。

　　江汐意外發(fā)現(xiàn)吳世勛沒睡。

　　她看不清他臉，只一個模糊身影坐在沙發(fā)上。

　　江汐走了過去：“怎么還沒睡？”

　　“是不是摔碎玻璃杯了？”

　　意外的她在說完這句話后吳世勛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以往只要她說一句，吳世勛肯定會很快回答。

　　江汐又走了幾步后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她腳步一頓，看向沙發(fā)上的吳世勛。

　　他只坐在那里，什么都沒做，在她說話的時候看向了她。但光影太暗，她根本看不清他臉上任何一絲神情。

　　客廳里實在太安靜了。

　　江汐看了他幾秒，重新抬腳走了過去。

　　她在吳世勛面前停下，而后彎下腰，長發(fā)垂下肩膀。

　　她對上了他眼睛：“發(fā)什么呆？”

　　然而就是在這一刻，江汐發(fā)現(xiàn)了吳世勛眼神不對勁。

　　厭惡的，恐懼的，卻又夾帶著痛苦。

　　但等她發(fā)現(xiàn)時已經來不及了，手上一緊。

　　吳世勛猛地拽過她手臂，他的手勁實在太大了，江汐皺了眉：“吳世勛，你做什么？”

　　面前人毫無察覺，江汐瞬間被他掐著脖子壓在了身下。

　　她聽見他咬牙切齒般說出一個字。

　　“滾?！?/p>

　　江汐想去推開他，然而在背部撞上沙發(fā)那刻渾身失了力氣。

　　沙發(fā)上的碎玻璃渣狠狠扎進了她背里。

　　吳世勛將她擲下來的力氣并不小，江汐并不知道沙發(fā)上有東西，毫無防備。

　　她痛得眉心用力蹙了起來，唇齒間也不可抑制悶哼一聲。

　　感覺到手下細嫩脖頸傳來的搏動，還有熟悉的氣音，吳世勛霎時一愣。

　　江汐能感覺到身上的人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脖間驟然一松。

　　空氣大量涌進氣管，江汐沒忍住趴在沙發(fā)邊猛烈咳嗽了起來。

　　吳世勛神智似乎已經恢復清明，他渾身的暴戾還未消失，卻已經將江汐抱進懷里。

　　“姐姐?！?/p>

　　他最怕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江汐咳嗽到胸口隱隱發(fā)疼，渾身發(fā)軟倒在吳世勛懷里。

　　吳世勛以往溫熱的體溫此刻卻似冰窖。

　　江汐背部傳來絲絲縷縷的刺疼，她語氣沒有不好，只是輕推吳世勛：“去拿藥箱?！?/p>

　　然而吳世勛卻在被她推開那一刻一愣。

　　江汐沒有發(fā)覺，又說：“電視柜下面的抽屜?！?/p>

　　吳世勛這時才反應過來：“啊，我馬上去拿，等我?！闭f完立馬跨下沙發(fā)。

　　江汐微皺眉，喉嚨仍有些不舒服，但已經緩過來了。

　　電視柜那邊噼里啪啦一陣響。

　　江汐抬眸看了過去，吳世勛很著急地在翻醫(yī)藥箱。

　　江汐提醒他：“左邊第二個。”

　　吳世勛立馬打開柜子第二個抽屜，將藥箱拿出來后抽屜都沒關便跑回了沙發(fā)邊。

　　江汐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在發(fā)抖。

　　但越著急事情越做不好，吳世勛半天打不開醫(yī)藥箱。

　　江汐倒算冷靜，她甚至能感覺到吳世勛著急到要哭了，她伸手，將吳世勛手里的藥箱拿了過來。

　　吳世勛乖乖松手讓她拿了過去。

　　他以為江汐已經不理他了，沒敢再動，也沒再敢靠近她，他怕她不要他。

　　哪知江汐將醫(yī)藥箱打開后還給了他。

　　她說：“去開燈，幫我上藥。”

　　吳世勛有些愣住，江汐提醒他：“快點?！?/p>

　　吳世勛和剛才神志不清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他立馬很乖點頭：“好?！?/p>

　　開燈后客廳變得一片亮堂。

　　他回到江汐身旁，江汐細皮嫩肉，脖子稍被掐一下都能發(fā)紅，何況吳世勛使了那么大的勁兒。

　　目光觸及到江汐脖子上那圈紅，吳世勛不敢看，匆匆忙忙低下了眸。

　　江汐沒跟他說什么，轉過身。

　　在被吳世勛拽著壓到身下那一刻她背后的衣服掀起了一半，所以玻璃碎渣都是直直扎入她肉里。

　　她背對吳世勛，掀起了背部半邊衣服，腰部纖細白皙。

　　一只折翼的蝴蝶躍然背上。

　　和牛奶般的肌膚形成了強烈反差。

　　而現(xiàn)在刺青旁邊，血肉模糊。

　　這是吳世勛第一次看到江汐身上完整的刺青，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有些手腳忙亂。

　　霎時間連處理傷口都忘了怎么做。

　　江汐提醒他：“先把玻璃渣取出來?！?/p>

　　吳世勛看著她的背部，遲遲不敢動手。最后江汐聽到身后傳來工具扔下的聲音。

　　她被吳世勛從身后抱住，他似乎怕打碎什么似的，有些小心翼翼。

　　他聲音里帶著哭腔：“姐姐，我們去醫(yī)院?！?/p>

　　江汐記得吳世勛很抗拒醫(yī)院。

　　這已經不是吳世勛第一次攻擊她，上次他也是沒有認出她。

　　她忽然問：“這次你做了什么都記得吧？”

　　江汐突然提起這個話題，吳世勛一僵。

　　但隨后還是點頭，很誠實：“記得?！闭嬖挕?/p>

　　江汐沉默了，終于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剛才……你是不是沒有認出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