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 黃金葛

Summary:

在傷口上。

米白的牆面，暖黃的燈光，到處都是花瓶與全家福合照的客廳內(nèi)，看上去就像社會認(rèn)知中的溫馨家庭一般，但晨看也不看的直往自己房門走去，茜在後邊跟著，頗有興趣的左顧右盼著，像在參觀博物館似的。 晨要茜在外面稍等，說自己必須整理一下房間，接著把房門露出了小截的縫，裏頭傳來物體翻倒的聲音。 茜悄悄往房內(nèi)探去，因為視線死角的緣故，唯一能看見的只有晨的衣櫃。聽著對方的室內(nèi)拖越來越近的躂噠聲，茜向後移了一點，好方便晨能夠開門。 晨拍拍手，出了一些汗。 「好了，進(jìn)來吧?！顾χ缛胧摇?晨的房間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床單鋪得整整齊齊，草綠格紋的被套，上頭擺了幾個可愛的布玩偶，床頭櫃上有著綿羊造型的小盆栽，彷彿像個小型花園，連空氣中都透著好聞的茶香。 茜抓緊書包肩帶，這是他第一次進(jìn)到別人的房間。專屬於他人的空間內(nèi)，本該讓茜感到恐慌不安，但他的心裡卻異常的平靜，佔更多的是屬於少年的青澀害羞，茜的臉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來吧，你可以坐在這裡?！钩繉酪卫_。 「…謝謝?！?茜放下書包，略顯拘謹(jǐn)?shù)淖谝紊稀?「你想喝東西嗎？我去倒給你?！?「不?！?「我想先知道，你需要我?guī)褪颤N忙。」 茜伸手拉住晨，纖細(xì)的手腕光一隻手就能握住，稍微重了的力道將晨強(qiáng)留了下來。對方貌似被嚇了一跳，眼睛微微張大，眼底一瞬間透出了難以捉摸的情感。 晨時常會這樣，溫柔的面孔後好像藏著陰沉的空洞眼神，轉(zhuǎn)眼間又恢復(fù)成陽光開朗的笑顏，有說有笑的與朋友們互動起來。 「你今天說，你對別人在我身上留的痕跡不感興趣。」 「我想了想，」 晨稍作停頓，又開口說： 「希望你能把我的疤痕蓋過去，對不起，是很突然的要求吧，但是我很討厭自己身上的傷?！?晨低著頭說，露出了些微苦笑，手輕捏著自己手臂，看上去對這個話題不太自在的樣子。 面前的人像小動物般偏頭，臉上依舊保持著平淡的神色，毫不猶豫的開口： 「要怎麼做？」 「咦？你同意了??？哈哈…。」 茜直勾勾的看著晨的翠綠雙瞳，向上抬的視線帶著侵略性，讓晨有些傖惶的閃避著。 在得到茜這麼果斷的回覆後，他開始後悔起把茜叫到自己房內(nèi)，明明和對方稱不上熟人，卻自以為是的請求別人消除討厭的印記。 從來沒有主動向任何人訴說這一切——但是為什麼，眼前的人像是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一樣，毫無動搖的望入傷疤處。 如同裸身般，最隱密的地方像剖開骨肉展現(xiàn)在對方面前。 晨轉(zhuǎn)身拉開抽屜。 「我希望你能替我處理傷口。」 抽屜裡頭裝滿大大小小的藥布、繃帶、優(yōu)碘等急救箱會出現(xiàn)的醫(yī)療用品，有些已經(jīng)拆開包裝，優(yōu)碘和生理食鹽水也用掉不少，看上去是平時就會使用的樣子。 「我爸他、有時候會打我?！?「我以前一直都故意不去處理傷口，想著用這個方式報復(fù)我爸，讓他愧疚，不過我最近發(fā)現(xiàn)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我身上也留下了難看的疤…。」晨的心臟快速跳動，聲音無法克制的顫動，連喉嚨都有著異樣的搔癢感。 「最近一次是這裡?！钩恐噶酥缸约旱哪橆a。 「但是背上也有一些傷，因為我自己沒辦法擦到藥，所以想麻煩你?！?晨將生理食鹽水與棉花棒遞到茜的手中，後者接過後，「?！挂宦晫⑸硎雏}水的蓋子扭開，透明無色的液體濺到茜的食指上，附在今天刺傷的傷口處。 「可以嗎？」 「把衣服脫了吧?！管鐝囊紊险酒?，用眼神示意著晨向後退到床邊。 晨按耐不住喜悅的情緒，面前的這個人願意幫自己上藥，不拖泥帶水的態(tài)度也讓晨產(chǎn)生安定感。他坐在床邊將制服扣子解開，背對著茜敞開胸襟，衣服褪到了腰際處，露出密密麻麻白色的疤痕。 從小只要不順著父親的意，其中一個處罰就是被藤條或衣架不留情的鞭打在背部上，隨著時間的累積，重疊在一塊的新舊傷疤都已慢慢轉(zhuǎn)為粉白色，形成像枝條斑駁的景色。 棉花棒吸飽了生理食鹽水，白色的棉頭被打濕，透出了些許透明的細(xì)絲。 棉花棒與皮肉保持著毫米距離。 「我要擦了。」茜開口。 「你…輕輕的擦，我有點怕痛?！?茜點點頭，棉花棒抵住看上去尚未痊癒的粉嫩傷口，多餘的生理食鹽水從縫隙中流下，一路往晨的腰褲擴(kuò)散。 晨的肩抖了一下?！高??！?茜沈默著觀察晨身上的痕跡，除去一條條的鞭痕，還有大小不一的黑青，看上去相當(dāng)觸目驚心。很快的，晨背上的傷口都已經(jīng)處理的差不多，幾乎三分之二的皮膚擦上了透明的消毒液。 「好了?！管绶畔旅藁ò?。 「謝謝你…??！最重要的東西忘記拿了?！钩科鹕硐虺閷献呷?，從抽屜內(nèi)拿出了一小條藥膏。 茜伸手拿過藥膏。「這是什麼？」他將手上的物品翻覆著觀察。 「除疤凝膠。能夠消掉疤痕喔，很神奇吧？」 晨瞇眼笑，再次坐到茜前方。 「這次要麻煩你用手指塗了?！?「嗯?！?茜扳開藥膏蓋，把乳白的膏狀物擠壓到食指指腹上，冰涼的藥膏沾染了茜的體溫，抹在晨的傷口上時減少了刺激。 手指蓋在肌膚表層，茜一沾一抹的將藥膏塗上，半透明的模樣像是抹刀在畫布上進(jìn)行著創(chuàng)作。如同作畫時專注的神態(tài)，茜的動作隨著放慢，一直到他的指尖停留在晨的肩胛骨處不動，晨才納悶的撇頭，疑惑為何對方停下了動作。 「怎麼了嗎？」晨問。 茜蓋上瓶蓋?！笁T完了?！顾哪抗庖琅f停留在晨身上的傷疤，這些晨厭惡的痕跡現(xiàn)在經(jīng)由自己的手覆蓋上了能夠痊癒的藥物，他將所有的痕跡遮蓋過去，一旦這些疤痕被抹滅掉，別人在晨細(xì)膩肌膚上留下的扭曲證明便不會再存在。 外表雖看上去依舊毫無波瀾，茜的胃裡卻像爬滿了細(xì)微且多量的小蟲子，讓他感到一股奇特的愉悅感。 「 哦...?！钩繙\淺的露出了微笑。「謝謝你?！?「你的臉，那個需要抹藥嗎?！?「放著不管應(yīng)該就能好了?！?「但是痕跡還在。」 「…。」晨偏頭，安靜的思考了幾秒?！改阌X得怎麼消除好呢？」 聽聞晨的疑問後，茜將身子往前傾，縮小了兩人之間的空隙。兩人的鼻尖好像要碰在一塊，晨帶著慌張的表情眨著眼，身體卻沒有半點閃躲，感受茜溫?zé)岬恼菩膿嵘献约旱氖直邸?看著茜葡萄色的雙眸越來越近，晨下意識的開口：「咦、哇…?！棺约旱氖忠膊恢胱ピ趯Ψ絻杀蹅?cè)，試圖從一瞬間放大的窒息感中逃離。 「啾?！?等晨回過神來，眼前為他上藥、替他遮蓋疤痕的少年已經(jīng)把兩人的空間拉回原本的距離，頰上留存的柔軟觸感，連耳根都紅得發(fā)燙的事實告訴晨，茜方才的確是朝著自己青紫的右頰留下了一吻，對方維持著毫無波動的表情，但臉上的紅暈似乎比自己來得更顯眼。 晨摸上自己的臉?！高@的確是個覆蓋上去的好方法…?！顾闹械募泳镁脹]有停下，感覺房間裡的氣溫一下子上升到了燥熱的程度，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制服褪去。 「比起藥膏更好用？」茜握上晨的手腕。 晨咧著嘴笑，小巧的虎牙露出： 「感覺像痊癒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