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緹在那里，過去了你們也好有個照應?！?/p>

“嗯?！憋S颯簡短地應了一聲，安安靜靜地靠在車廂內(nèi)，不再言語，像是睡著了，陷入了一場美好的夢境。

卷兒上下打量著颯颯，身上有幾處傷，臉色也很蒼白，看樣子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看他這個不哭不鬧不訴苦，靜靜坐著閉目養(yǎng)神，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又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你怎么樣？沒事吧？”

“有事?！憋S颯的聲音神態(tài)都平靜如水，仿佛在談論今天吃什么一樣輕松，“打了罵了也睡了?！?/p>

“什么？是誰……？”卷兒著實有點驚訝，不應該啊，十爺平常都是三句話不離颯颯，怎么可能舍得虐待他。

如果不是十爺……那颯颯這也太平靜了點。

“就是阿十。”

“那你……”卷兒似乎還想問什么，話還沒出口就被颯颯打斷了。

“怎么，就興他演戲，不許我演嗎？”颯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帶著小得意的笑。

“……”卷兒算是明白了，合著人家小兩口一唱一和，自己才是局外人。

局外人就得有個局外人的覺悟，別發(fā)表意見了，閉嘴好好聽吧。

“阿十不去當演員蠻可惜的，我差點被他騙進去。他下手特別狠，都是動真格的，換做別人可能就信了。但是我不會，我對他有絕對的信任，所以我一直在尋找證據(jù)，哪怕只有一點點，只要能夠證明這一切都是假的……所幸我找到了。”颯颯話語間夾雜了一聲嘆息，整場戲里他有賭的成分。

萬一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證據(jù)，萬一擺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場戲而是白紙黑字的事實，萬一他真的信錯了人……颯颯不敢去想另一個結(jié)果，他不知道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該如何面對。

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信念足夠堅定，他賭贏了。

用性命下一場賭注真的很累，再加上本來就發(fā)燒，颯颯只覺得上下眼皮打架，不想說太多，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颯颯頭一歪，靠在了卷兒肩膀上:“讓我靠會兒，頭暈?！?/p>

颯颯靠過來的一瞬間，卷兒就敏感地察覺出他的體溫不對勁，伸手一摸，果然，生病了。

“你發(fā)燒了怎么不告訴我？”卷兒趕忙從車里拿出一件衣服，蓋在了颯颯身上，“先睡會兒，出了城再去醫(yī)院?！?/p>

“不必了，我休息一會兒就好?！?/p>

“……嗯。”卷兒抬起手本想摸一下颯颯的頭，可就在要碰到的時候突然停住了，手在空中懸了片刻，緩緩垂了下來。

卷兒輕嘆一聲，不再動了。

馬車加速前進，一路顛簸。

颯颯卻穩(wěn)穩(wěn)枕在他的肩頭，睡得很沉。

幾天前。

“咳咳咳……什么？你說颯颯被抓了？”聽到十爺報來的消息卷兒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咳了好一陣子才喘勻了氣。

“是，現(xiàn)在人在我那兒，暫時安全?！笔疇斍昧饲镁韮旱念^，“我說你是怎么看人的？能給人看到監(jiān)獄里去？”

“……現(xiàn)在說這個也沒用，怎么救他出來？”

“我到時候找機會把他放出來，給你通個信，你就在外面藏好等著，接到人之后就帶他出城躲躲。順便你也陪他一起避避風頭，現(xiàn)在你這顆腦袋上可拴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呢，老值錢了?！?/p>

“呦，是嗎？我居然這么出息？”卷兒裝模作樣地摸了兩把自己的腦袋。

“說正經(jīng)的！”

“咳，行，到時候我?guī)эS颯去香港，把他在那兒安頓好，也省得你天天惦記他。我過一陣子就回來……”卷兒頓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怎么辦？你放走颯颯很危險啊，身份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p>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替我照顧好颯颯?！笔疇斔坪踉谟幸饣乇苓@個話題。

“我可不能不管啊，我們是同一條戰(zhàn)壕里的人。”卷兒的眼神堅定而銳利，與之相比十爺?shù)难凵聍龅讼聛怼?/p>

十爺抬頭看天，湛藍湛藍的巨大幕布上，云朵正在上演一場屬于它們的戲。片刻之后，悠悠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些。

“……如果我死了，你要記得好好待颯颯?！?/p>

“話別說的這么早，說不定我比你先死?！?/p>

“不，”十爺笑了，自從他們認識之后他很少對卷兒這么笑，“在送死這方面，年長者有優(yōu)先權(quán)?！?/p>

“嘁，你不就比我大了三歲嘛，你可沒權(quán)利去死，不為自己也要為了颯颯，畢竟他愛的人是你?！?/p>

“很快就不是了……”

颯颯，對不起。

在監(jiān)獄里的這幾日，我會逼著你恨我，忘掉我，離開我。

我會做一些傷害你的事。

你別愛我了，很疼的。

仇恨總好過生離死別的痛苦。

你要活下去，聽到了嗎？你要替我去看看那個，我永遠也看不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