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 Missing Ace

第二話：海上平臺

File.2: Beautiful Mir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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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札幌的山雨已來，風亦滿樓，東京的夜空晴朗依舊。跟在綾小路身后慢慢走著，一夏對寢室樓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沒想到這里看東京灣居然能看得這么清楚……”今天并沒有什么纏繞在人心尖的海霧作祟。灣岸的燈光甚至可以說是過分清晰地傳遞到了這邊，讓人一時間失了神。

“不只是過道能看……陽臺這邊，視野更好。”

和綾小路一樣，一夏也很喜歡對著這樣的東京灣景發(fā)呆。

她甚至感覺自己能聽到彩虹大橋下，那列穿梭于灣岸景色的百合海鷗號摩擦著鐵軌，緩緩停下。

“到了?！?/p>

綾小路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

跟著這間屋子的主人進屋，讓一夏沒想到的是，這里居然這么……

“我還以為習慣了White Room的前輩不會走這種極繁風呢?！?/p>

“只是碰巧從前輩手里繼承來了不少東西……而且，也算不上極繁吧？東西沒有密密麻麻全部堆滿，該躺在柜子里的都在柜子里好好待著，這些電器和新來的家具擺在一起……我是覺得平添了不少生活氣息?！?/p>

大致環(huán)視了一圈后，一夏木訥地點了點頭。她本以為自己帶進學校的那些衣服褲子鞋子堆在一起已經(jīng)夠多了，但和眼前這間房間相比，應該還只是小巫見大巫。

“繼承……是從很多人地方得到了這些東西嗎？”

“沒，都是茜姐留給我的?！弊叩奖渑缘木c小路拿過兩個掛在杯架上的杯子，“喝什么？”

“和你一樣?！?/p>

“那就葡萄汁?！?/p>

“嗯……茜姐，就是道明寺的姐姐吧？起源財團里另一脈的大小姐，橘茜。”

“情報工作做得很不錯嘛?！币呀?jīng)往兩只杯子里倒上冰葡萄汁的綾小路旋著瓶蓋，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在等會兒喝杯蘋果汁。

“不過我也確實低估了當代女高中生對于追星這件事的熱衷程度。多虧了這位‘大明星’，開學第一天，我們就反反復復經(jīng)歷了好幾次班級內(nèi)外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場面——謝謝?！苯舆^白馬克杯的一夏抿了口飲料。

嗯，好喝。

“那這位大明星為人處事怎么樣？”不知不覺間，坐到另一把沙發(fā)上的綾小路已經(jīng)開始有種在和自家小妹妹聊天的感覺了。

“人嘛……因為今天還只是第一天，所以不太好下定論……但至少沒什么架子，還很意外的大大方方，或者說，大大咧咧吧。給人的感覺還蠻舒服的?！?/p>

“嗯，那就好……”

看著綾小路在這有些莫名其妙地開始點頭，一夏也被他的動作帶了過去，跟著一起點了點頭。

“咳，前輩，首先……我要向你說明，除了我以外，還有另外一位來自White Room的人會來到這所學校，只不過她現(xiàn)在還有件事要忙，暫時脫不開身?！?/p>

“她在先進系統(tǒng)部中也有為其量身定制的課程嗎？”

“是的。整個White Room項目中，只有你，我，她這么三個人擁有獨屬的專門課程。你的課程對接的是你那扎根于日本的出身，我的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小時候我們曾一起去過紐約，但后來只有我回來了?！?/p>

“嗯。我……我在先進系統(tǒng)部中學習的，也是基于我的出身，為我量身定制的課程。至于櫻子……”

原來這最后一位特殊的人叫櫻子。

綾小路又喝了口葡萄汁。

“她的特殊性，可以和「White Room」項目中的那位「Prototype」相提并論。”

“這樣……泄密是不是已經(jīng)泄得差不多了？”

唔？

“為什么說是泄密呢？”

“至少月城是這么和我說的，說新學期開始時會有來自White Room的挑戰(zhàn)者，讓我好好提防……還說什么小心退學之類的話。”

“噗……可能是因為前輩你有一點點叛逆吧。他大概是在擔心，如果直接說會有兩個跟你沾親帶故的小跟班即將入學，叛逆的你會直接Say No?！?/p>

伴隨著笑意一同涌現(xiàn)的，還有完全相反于御姐音的本音。同時，暖白色的室內(nèi)光也將一夏的眼睛照得亮亮的，流轉著數(shù)道光芒的金色瞳孔非常好看。

“哈啊……說實話，比起左膀右臂，現(xiàn)在的我們明顯是在以兄妹的預設立場進行對話吧，雖說我們應該都是……”

“初學者?！?/p>

“嗯。”

“但我之所以愿意來，不止是因為大人的安排……對我來說，也的確已經(jīng)到了妹妹能找哥哥聊聊天，說說心里話的時候了?！?/p>

她說這番話時，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戲謔，弄的連綾小路都想打消將信將疑的念頭。

“妹妹和哥哥……哈哈，我很好奇，為什么……明明我們已經(jīng)這么久沒見了，甚至其實，我們根本就是陌生人，為什么我會愿意對你這樣的不設防，對你抱有這種程度的善意?！?/p>

即便綾小路知道，彼此其實就是在對陌生人插科打諢，但……很奇怪的是，他又覺得，面對眼前這位“天降妹妹”時，自己真就可以不設任何防備。

“嗯……大概是因為，我很尊重，很喜歡前輩的媽媽吧?！?/p>

以及……雖然你不曾見過我，但我卻一直悄悄地跟在你身后，就這樣看著你，陪你過了十多年。

一夏的心雖然習慣了酸澀，但現(xiàn)在的她卻只感到平靜。

“我的媽媽，嗎……說實話，真的，除了還記得她叫桐生艾希外，別的…我什么都記不起來了。甚至連她有沒有和我們一起去紐約，其實……我都記不太清了?！?/p>

紐約……

去紐約的時候，她已經(jīng)……

一夏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作為一個有著明確的“追求、靠近計劃表”的人，她一直想著，如果有機會，應該帶他去慶應的校友墻那邊，找到艾希留下的手印。

“我……除了諸如「“框架構筑”本身真的很偉大，我為桐生艾希博士感到驕傲」的大道理外，說實話……更多的還是因為，我和櫻子一直跟在先生身邊，我們倆是唯二游離于社會與The Hub間的培養(yǎng)體。所以，久而久之，我們便都將他當成了某種類似父親的存在。”

一夏當然知道對著父愛缺失的綾小路說這種話，就是在無形中踩他的雷。

但……她想讓他這樣。

盡快地嫉妒，盡快地糾結，盡快地……多想有關她的事。

盡快地，多想想天澤一夏。

“雖然我每年都有見自己媽媽一次的機會，但……就是因為有著這么多條條框框，有著這么多次得不到回應的經(jīng)歷…所以，漸漸的，我開始害怕她，開始討厭她了。

我不喜歡我的媽媽。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小時候的事能一直延續(xù)下來，應該會比現(xiàn)在要好受得多吧?！?/p>

綾小路只是這樣雙手交叉地沉默著。

嗯……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我去透一下氣，前輩。”

于是，一夏放下了手里的馬克杯，想要起身走去陽臺。

“…一起透透氣吧?！?/p>

?

靠著欄桿，望向燈火璀璨的東京灣。隨著玻璃移門被拉開，不斷灌向室內(nèi)的春風也早已讓先前那份人為制造的尷尬煙消云散。

“前輩。你說我適合現(xiàn)在這個發(fā)型嗎？”

“高馬尾？嗯……說實話，不太適合。”

“今天是我第一次嘗試這種，平時，我的頭發(fā)要么散著，要么會被扎成雙馬尾?！毙χ鴮㈩^頂?shù)霓p子拉散后，一夏又拿出了另一根發(fā)繩。三下五除二，綾小路覺得她似乎在吹會兒風的功夫就綁好了看起來要復雜得多的雙馬尾辮。

“現(xiàn)在呢？”

“這才對。剛剛那個……說實話，有點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覺?！?/p>

“嘖，過分了啊！”

不過確實。雖說這孩子說起話來還挺“老道”的，長得也高，身材比例……也絕對算得上“能往御姐方向發(fā)展”的那種，但架不住這張臉實在是太幼了。

可能，得先好好地挑個妝，然后再嘗試某些發(fā)型吧。

“吶，前輩，我能不能問幾個妹妹專屬的問題。雖說前輩可能……并不一定真的有把我當做妹妹來看？”

“你想問就問吧?！?/p>

“嗯～～～～那能八卦一下你現(xiàn)如今，具體的感情狀況嘛？”

“……你是要我一五一十的說給你聽？”

一夏笑瞇瞇地點了點頭。

“就，前女友，帆波嘛。你應該也看見了?！?/p>

“不止～！我好歹也是在入學前拿到過調(diào)查報告的人呢～”

“行……我把惠給渣了。就是我的同班同學，輕井澤惠?！?/p>

“……”一夏只是眨巴眨巴雙眼，沒說什么話。

“好了?！?/p>

“誒?。?！明明還有最關鍵的沒講呢！”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你看我說什么，的確有吧？”

“釣魚？！”

“你也可以不說哦！我不會強迫你的！”

“……好啊，那我就不說了?！?/p>

“誒～～～”

“反正你手里拿著詳盡的‘調(diào)查報告’，和這方面有關的事，應該也就是翻翻文件，找找對應詞條就能做到的吧?！?/p>

“唯獨在和她有關的事情上這么扭捏別扭嘛……你到底有多喜歡堀北鈴音?。俊?/p>

“不是，怎么你說的話和茜姐一模一樣？”

很奇怪，雖然一夏在之前，已經(jīng)為「綾小路清隆被她人染上色彩」反復難過了好久，但……是因為此時此刻的她居然這么順利地，同他飛躍到了能夠這樣插科打諢，以所謂的“妹妹”身份毫無底線地往下試探的緣故嗎？她的身體甚至沒有被“堀北鈴音”這個概念瞬間抽干，而是如同用了止痛藥一般，繼續(xù)無憂無慮地發(fā)著瘋。

“好了好了，不能都是你問我，我也問問你，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俊?/p>

“我喜歡你?！?/p>

誒。

誒……

誒？？？

居然，下意識的，就，就……

脫口而出了……

“拉倒吧。干嘛，一見鐘情啊？”

一見鐘情……事到如今，應該已經(jīng)是“一眼萬年”了吧。

而且，如此真實的你……沾染上她人色彩的你，一點也沒有讓我感到落空。

甚至讓我覺得，我那十余年的單戀，或者說，對幻影的癡迷，居然是真的可以落地的。

這份喜歡……居然是這么真實而強烈的東西。

“你說呢？”

“啊啊，對于剛剛入學的新生來說，這種問題的確沒什么好問的……還是等你和哪幾個小男生傳出緋聞了我再來問你吧?！?/p>

一夏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笑著，呼吸著新鮮空氣，感受著心臟想要加快跳動，卻還只是溫柔而平穩(wěn)地活躍著的模樣。

雖然在第一次重新開口時，叫了他“清隆哥哥”。

但……果然還是“前輩”這個詞更自在。

他不會被這個詞肉麻到。

而我……也已經(jīng)習慣這么叫你了。

前輩…

清隆……

前輩…

前輩。

唔……

“下雨了?！?/p>

“東京也開始下雨了啊……”

可能，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吧。

「人生就是一期一會」的道理，現(xiàn)如今，也被綾小路活用著，帶到了一夏身上。

我的……媽媽？

小時候的事……

原來我小時候，的確有過一個“妹妹”啊。

原來那些短暫而支離破碎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又的確，異常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