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原股份：豬肉的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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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老家，有一句樸素的民謠：莊家老頭怪，越貴越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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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農(nóng)民，價格越高的時候，越不舍得賣。反倒是價格暴跌的時候，匆匆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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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經(jīng)濟(jì)學(xué)，也是人性，也是農(nóng)產(chǎn)品特殊的周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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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投資者一度迷信周期，從康波到大宗周期到豬肉周期，事實(shí)上，這些周期，都是真空球形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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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段子的出處是一個笑話，一個養(yǎng)雞場的雞有病，起個一個物理學(xué)家來看。物理學(xué)家拿出筆和紙算了好半天說解決了，不過是對“真空中的球形雞”才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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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諷刺的，是數(shù)據(jù)模型過于簡單，不考慮各種市場因素的推導(dǎo)。比如，國際貿(mào)易情況，美元加息情況，匯率情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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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提，新冠疫情這種百年不遇的黑天鵝，對各種周期理論摧枯拉朽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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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周期的滑鐵盧，是非洲豬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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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豬瘟有一個容易被忽視的特點(diǎn)，沒有疫苗。因此一旦發(fā)現(xiàn)，唯一的方式就是大范圍捕殺并集中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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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于中小養(yǎng)殖企業(yè)的打擊，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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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豬瘟在歐洲肆虐數(shù)十年，永久性的改變了歐洲的養(yǎng)豬產(chǎn)業(yè)。在中國只有了不到三年，就基本被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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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中國特有的優(yōu)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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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宏觀的敘事背景之下，豬肉行業(yè)的企業(yè)，都是隨波逐流的塵埃。誰也不能阻擋歷史的車輪，誰也無法推卸歷史的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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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大型豬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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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隨著非洲豬瘟的影響逐漸降低，豬肉價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斷崖式下跌。這個時候投入養(yǎng)豬的資源越多，未來賠錢的幾率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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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dāng)市場上豬肉蜂擁而至的時候，肉價從五十多元的高價狂跌到十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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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們又可以享受紅燒肉自由的時候，豬企老板的心卻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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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到了半年報預(yù)告密集發(fā)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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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半年報預(yù)告顯示，各大豬企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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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邦科技則直接由盈轉(zhuǎn)虧，預(yù)計(jì)上半年虧損12億元-14.5億元，上年同期盈利24.2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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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希望公告顯示，預(yù)計(jì)2021年上半年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為-29.5億元至-34.5億元，比上年同期下降193.24% ~2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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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氏股份則預(yù)計(jì)2021年上半年虧損22.60億元~25.60億元，虧損的原因主要是豬肉價格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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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上半年的生豬出欄量雖然較去年同期有大幅增加，但由于生豬銷售價格大幅下降，同時疊加飼料原料價格上漲、疫情影響、固定資產(chǎn)建設(shè)投入相關(guān)費(fèi)用較大等因素，使得生豬養(yǎng)殖綜合成本上升，導(dǎo)致生豬業(yè)務(wù)利潤大幅下降，甚至出現(xiàn)虧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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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些企業(yè)結(jié)合目前生豬價格下跌的市場行情，對公司的消耗性生物資產(chǎn)計(jì)提存貨跌價準(zhǔn)備金額也對其業(yè)績產(chǎn)生了影響（劃重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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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大家比慘的時候，牧原股份的半年報預(yù)計(jì)盈利100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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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讓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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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上年同期相比，公司的業(yè)績還是有所下滑，但能做到這樣的盈利，還是遠(yuǎn)超預(y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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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牧原賣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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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公司銷售簡報顯示，銷量中僅有十分之一左右的數(shù)量是豬仔，金額換算可能5%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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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個叩擊靈魂的問題來了：牧原的財報有沒有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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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星空君就灌輸過一個觀點(diǎn)：農(nóng)林牧副漁不要碰，后來加上了游戲。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這些行業(yè)的客戶、供應(yīng)商可能存在著大量的現(xiàn)金（紙幣）交易，很難通過現(xiàn)金流量表核實(shí)真實(shí)性，看不懂的，就不如一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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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牧原股份是工業(yè)化養(yǎng)殖模式，不存在和個體養(yǎng)殖戶的現(xiàn)金交易，反倒是溫氏股份主要靠養(yǎng)殖戶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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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意味著牧原股份就沒有造假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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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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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原的財報，有三大疑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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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在公司巨額盈利的時候大規(guī)模借錢，繼續(xù)擴(kuò)大豬舍建設(sh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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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養(yǎng)豬專家，牧原的管理層不可能比我們這些吃瓜群眾還看不清形勢，我們都知道豬肉會降價了，修這么多豬舍是為了計(jì)提減值準(zhǔn)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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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公司在豬價快速下滑的時候，并沒有計(jì)提固定資產(chǎn)、在建工程減值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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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沒有大規(guī)模計(jì)提存貨跌價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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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有些解釋是這樣的：當(dāng)前牧原股份是自繁自養(yǎng)模式，其他企業(yè)基本以“公司+農(nóng)戶”模式為主。受益于“全自養(yǎng)”模式，牧原股份在上市豬企中優(yōu)勢突出，養(yǎng)殖完全成本在16元/公斤左右。而其他豬企成本偏高，比如正邦科技和新希望六和養(yǎng)殖完全成本均在20元/公斤以上，分別為21.6元/公斤、20元/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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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這個解釋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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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報顯示，牧原2020年的毛利率高達(dá)60%以上（2021年一季度降到45.88%），遠(yuǎn)超2019年的36%。按照30多元的平均價格倒推，確實(shí)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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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牧原全部自己來的經(jīng)營模式，養(yǎng)殖成本看似降了，卻多了一個別家沒有的成本：豬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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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豬舍計(jì)入固定資產(chǎn)，折舊年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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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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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牧原的新聞?wù)业搅俗钚碌闹悄芑i舍，能不能用20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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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按照折舊期，我又找到了20年前的牧原第三代豬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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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10年前的豬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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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問題來了，這種豬舍，現(xiàn)在還在嗎？如果不在了，是什么時候報廢的呢？更新改造的時候有沒有做規(guī)范的固定資產(chǎn)清理賬務(wù)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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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豬舍算成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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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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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投入的豬舍，不會在當(dāng)年抵減利潤，通過折舊的方式分10-20年攤銷。也就是說，公司斥資數(shù)百億修的豬舍，并沒有馬上計(jì)入16元的成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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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一下歷史數(shù)據(jù)，2014年上市以來，公司幾乎從未計(jì)提過資產(chǎn)減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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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百億的豬舍，怎么可能沒有減值？正常情況下，這類資產(chǎn)足以支撐10%甚至更高的計(jì)提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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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公司很可能在幾年之后，把這上百億的利潤中的很大一部分甚至全部，以資產(chǎn)減值損失的形式，爆炸式的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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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下，和同行對比，公司的利潤也就水分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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