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珈】【養(yǎng)娃文學(xué)】陪你長大(17)
下車的時候,她感覺一切都沒有變過。枝江五月的清晨還是那樣,空氣清爽卻有絲絲粘膩。軟臥的床鋪睡得腰酸背痛,她決定吃過早飯再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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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你稍等會兒。周末車站人多,我和乃琳被堵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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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先去吃個飯。媽媽和乃老師吃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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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吃過了,哭哭你管自己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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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過,在另一座城扎根,可終究留不下。閉眼睜眼,都是枝江,都是貝拉。枝江的空氣于她恰到好處,離家五年,總算得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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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yè)她去了另一座城市,度過了充實的大學(xué)時光。畢業(yè)后的那一年,她在當(dāng)?shù)卦嚵藥准医逃龣C構(gòu),自己都不滿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決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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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像當(dāng)年一樣,貝拉坐在副駕,她坐在后座。乃琳調(diào)了調(diào)后視鏡的角度,戳戳貝拉,讓她給姑娘遞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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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這五年一次都沒回來過呢,寒暑假一直忙實習(xí),累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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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深處的枝江,連同貝拉一起,被珈樂的時光落下了。還是那座城,還是那個貝拉。只有在這里,才有屬于她的家。她把水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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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去實習(xí)都是當(dāng)助教,看人家聽寫、記個考勤什么的,跟放假也差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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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才是最按捺不住的。水在后備箱放了一夜有點兒發(fā)涼,冰意留在手上,她攏攏頭發(fā),又在長裙上蹭蹭,向乃琳那邊靠靠,想看看后視鏡里的姑娘。歲月對母女倆很是溫柔,沒有留下殘酷的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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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肯定受罪了,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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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又瞎擔(dān)心了,我把自己照顧得可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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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像個兔子一樣轉(zhuǎn)過身扳著座椅,只給珈樂露了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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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來待多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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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腦袋,紫色的劉海跟著晃晃。枝江有著對她來說無比特殊的人,為那人,她也保有著從未在他人面前展露的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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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了,跟媽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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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笑了笑,從手邊的紙盒里抽出兩張餐巾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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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自己擦擦,我還得開車。要不讓樂樂幫你擦?都快四十了,還哭哭啼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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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哭哭回來我高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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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很長很長,總也不在意,是她老了還是她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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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哭哭,你的房間還是這樣,一點兒沒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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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把防塵套掀開,露出粉色的床罩。行李箱還放在客廳,珈樂只帶自己進(jìn)來。她坐在床沿,看貝拉把書桌收拾出來,輕松地躺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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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大白天的躺什么,起來了,一會兒吃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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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躺一會兒,吃飯媽媽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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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熟悉。像極了當(dāng)年的女孩兒,卻多了幾分頑皮。貝拉叉起腰,佯作發(f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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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上個大學(xué)把性子上野了是吧,之前多懂事兒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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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拉起被子,樣子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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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五年沒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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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躺一小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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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媽媽!午飯媽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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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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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五年沒給哭哭做過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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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像寶石一樣閃爍的眸子里,覆蓋著長久不退去的色彩。她偏著頭,像個大姐姐,學(xué)著珈樂剛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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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哭哭還愛不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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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是撲面而來的香氣。陽光灑在身上,飯食的模樣通過氣味重新在她的大腦中被勾勒出來。還有那個曾經(jīng)扶腰痛倒,卻咬緊牙關(guān)擠出微笑的,母親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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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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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色很簡單,卻不乏味。兩雙竹筷子交碰發(fā)出響音,這比多少承諾都來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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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之后就真的一直在枝江不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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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努力吞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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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了。只要媽媽不趕我,就不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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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頭,凈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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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愛這樣的胡說,愛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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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哭哭有沒有想好做什么?你才剛回來,很多事情不熟悉,要不讓乃琳帶著你轉(zhuǎn)一轉(zhuǎn)、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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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搖搖頭,水杯里的冰塊兒馬上就要化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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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都想好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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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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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暫時不想告訴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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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比之前開朗了很多。更愛笑了,更積極了。作為母親,她無比自豪。好,那就暫時由她去吧,反正我會一直一直,陪著她,直到她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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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貝拉不允許她長大、不希望她長大、舍不得她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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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怎么了?怎么突然發(fā)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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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一會兒吃完飯你去睡個覺,一看就知道火車上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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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窗,就把飯食的香氣鎖在屋里。不下桌,就把飯食的香氣鎖在桌上。不起身,就能把對方一直留在眼底。春末,滿是幸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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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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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你教資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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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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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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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坐到副駕,乖乖系上安全帶。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著乃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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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老師,你先上來,咱們?nèi)€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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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神秘秘的,上個大學(xué)真是長本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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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似乎對枝江的人們格外溫柔,當(dāng)年看門的大爺也一點兒不顯年歲,還是塞著助聽器,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屏幕。乃琳撓撓頭,冰球冰球,怎么夏天還打冰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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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敲敲傳達(dá)室的玻璃窗,大爺戴上花鏡,看清來人模樣了,高興地從傳達(dá)室出來,邊走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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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大爺,您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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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回來了,我告訴小李老師一聲啊。幾個孩子天天盼著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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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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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您先別說,我自己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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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眨眨眼,馬上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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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也好。哎呀,孩子們都可高興了。小李老師也高興,本來咱院里頭屆的孩子就少,湊在一塊兒不愛學(xué)習(xí),也就天天等老師讀你的信還有點兒勁頭了。哎呀,好好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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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帶著乃琳就往里走。她穿著干凈的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一件碧藍(lán)色的外套,路旁不知名的綠植低下頭,想看看這是怎樣一塊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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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老師,你覺得這兒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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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樂樂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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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是在這里工作?。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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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年也孤兒院也沒多少孩子了…編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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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眼眸像寶石一樣,像貝拉一樣。有天真、篤信、執(zh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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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們每一個人都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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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走廊盡頭的水房看到了她:栗色的長發(fā)有兩束垂在臉頰旁邊,小臉兒上一直有紅撲撲的印子。珈樂俯下身,主動去和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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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然然吧?經(jīng)??吹侥憬o我回信,我是珈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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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小心地看著女孩兒伸出的手,抱緊自己的水杯,動也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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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能帶我去你們班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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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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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是…是我嚇到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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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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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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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傳來一聲推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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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怎么去了這么久…哎,是樂樂吧?是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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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把水杯抱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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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這是樂樂姐姐呀!你不是一直要見樂樂姐姐嗎,她就在這了!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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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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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樂樂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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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上有著她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十七年前她的命運開始前進(jìn),現(xiàn)在她希望,這個女孩兒的命運也不要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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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就是。然然,長大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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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即將進(jìn)入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