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末日之歌 【第五篇】天文館的貓 科幻向


她從渾渾噩噩中醒來,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劇烈的閃光,有虛幻的貓咪,有璀璨的淚水。
“這里是…?”
大嫂見她醒來,走到了她的床邊。
“你已經(jīng)昏迷兩天了,當(dāng)時村里的孩子結(jié)伴去廢棄天文館探險,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天文館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了,只剩下了你和另一個男人躺在地上,孩子們就回去叫了大人,把你們帶了回來?!?/p>
“那個男人是?”
“還沒有醒,但和你一樣昏迷了,身上有幾處灼傷?!?/p>
大嫂指著旁邊的床位。
“小翼???怎么會……”
她起身去看翼的情況,呼吸很穩(wěn)定,身上有幾處敷的藥,似乎是燙傷膏之類的藥品。
怪異的是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奇怪的機械,抱得很緊。這個機械也緊繃著,好像封印著什么似的。
它內(nèi)部是齒輪,細桿,轉(zhuǎn)軸,連桿的復(fù)雜排列,透過表面的縫隙可以一窺其中的精細。
“他當(dāng)時就是這個姿勢躺著,抱著那樣一個鐵東西。燙傷的話,處理后已經(jīng)無大礙了?!贝笊┱f
“請問這里是哪里?”
“白露溪谷呀,丫頭,你前幾天還在這唱過歌,把韶光神都感動了!那么熱烈的場面……”
“怎么會,我怎么會到這來?……韶光神是什么?我怎么沒印象?我…失憶了?”
她感覺到有一些怪異,好像自己有什么最重要的東西被奪走了似的。她還感受到了恐懼,感受到了無助,感受到了無奈…
她什么也想不清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翼為什么會在這兒。
她開始尋找一些線索,先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結(jié)果手機像是死掉了一樣,不應(yīng)答她。
隨后去翻自己隨身的包裹,她肥雞樣式的包里除了一些野營的常規(guī)物品外,唯一吸引她目光的是一張寫了歌詞的歌詞紙,歌詞的題目是……
“天文館的貓?”
她大體看了一下,風(fēng)格上確實是自己寫的詞……
見沒什么線索進展,也沒出什么問題,她只好猜測自己可能是失憶了。
從身上的物品來看,應(yīng)該是和翼去野營時出了什么意外。
她決定到這個自己很久沒來過的村子里走一走,一是驅(qū)散一下這種纏身的怪異感,二是沒準(zhǔn)有更多的線索等著她。
她和大嫂打了聲招呼說要在附近走走,并表示自己和翼這些天的消耗會全部承擔(dān)的。
“不必了,你的歌聲已經(jīng)給我們最大的眷顧和祝福了?!?/p>
她只好沉默著,我……唱歌……?
她走在村子里,有孩子叫她神鳥姐姐,仙鳥之類的
有個過分的黃頭小兒還說要娶她,讓她困惑的心又疊了幾層,只好出了村子。
她散步在白鷺溪谷,周圍雖然沒當(dāng)年那么蒼翠,但也有溪水在流淌,流量似乎也加大了。
她開始沿著溪水走,直走到一處熟悉的溪岸邊,她止住了。
她看見溪邊的泥中有一些貓爪印,可是…村里沒有貓啊,難道有野貓?
也不太可能啊,這可是大山谷里……
她回來時,翼醒了。
“小翼!你還記得發(fā)生了什么嗎?”
“唔…我還想問你呢,我們?yōu)槭裁磿淼竭@里?還有,這個機械……”
他看著手中的機械,滿臉的怪異。
“莫不是來自失落的機械城?”
他兜里的手機也死了,但掏兜時掉出了一張租車的單子。
他們順著車號找到了車子,收拾好他們的東西,和村里人道別。
他們先去了村民們告訴他們的“事發(fā)現(xiàn)場”,那里似乎有一個天文館,但卻被夷為平地。
裸露的地基有著完整的平面,像一個小的活動場地。
路旁還有輛報廢的老式面包車,造型怪異,肚子被撕開了個口。
“你看那輛報廢的車,像不像一只攤著的貓?”她指給翼看。
無所收獲的他們只好開車回家。
回到家時已是傍晚,她發(fā)現(xiàn)家中的電子設(shè)備也全部報廢了!這讓她蒙了好半天,還好有很多信息存在云端上和翼那邊。至于設(shè)備的錢……
她一度想報警,但這絕不可能是小偷干出來的事。
還有許多不知從哪里來的印記出現(xiàn)在家里,總之家中似乎與印象當(dāng)中的不太一樣了。
感覺有一只貓在這住過,或是一個人。
這讓她感到有些恐懼,心情難以平復(fù)。
生活漸漸回歸了日常,一切都慢慢適應(yīng)回來,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只是在細細碎碎之間隱藏著一種感覺,她感覺自己正思念著某個人。
潛意識中一直徘徊著失去身體般的痛,這感覺讓她心如刀絞。
她先去看了神經(jīng)科的醫(yī)生,后又看了心理醫(yī)生。
醫(yī)生提供了些分析,但也僅此而已。
她整合下來,得到的是這個結(jié)論:
她大約的確是是失憶了,失憶后,她的大腦啟動了調(diào)節(jié)功能,創(chuàng)造了一個形象,用來取代失憶前重要的人物。這是一個不知不覺的過程,在她的印象中,自己想找一個人,那個人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在她工作時,無意間看到了一篇曾經(jīng)寫的筆記,題目是——“喜歡是愜意的事情”。
或許喜歡是愜意的事情,但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這種潛藏在內(nèi)心的“喜歡”正無法抑制的在閃動,這就很不愜意了。
都說“忘掉的執(zhí)念”是句不通的話,但她確實是這么個狀態(tài)。無論她的理智如何去壓抑,都無濟于事。
她望著墻上的世界地圖,一萬三千海里外的美國西海岸。遙遠的地方,是有多遙遠?這里算是嗎?
她突然有買一些巧克力的沖動,搭配上自己最近琢磨出來的新配方,或許可以非常不同!
她買回了幾塊“有料”巧克力,進行從粉碎處理到加熱熔化。
看著黏糊糊,滴著焦黑的巧克力漿,真如同自己那顆混亂而纏綿的心。
她把秘密配方加入,隨后任其冷凝成心形,捧著這塊心形巧克力,她有些不知所措。
送……送出去?送……送到哪?
她在小區(qū)中捧著巧克力走著,又是標(biāo)準(zhǔn)的多云天,兜著雨的暗沉烏云把天空搞的早上不早上,晚上不晚上的,分辨不出時間來。
一只流浪小貓出現(xiàn)在她面前,用好奇打量著她。
她下意識的掰下了一塊巧克力,蹲下身子遞了過去。
它湊近聞了聞,想張口,但雨滴已經(jīng)拍打了下來。
它竄走了,留下了有些恍惚的鳥。
“我……我在干什么呀!貓明明不能吃巧克力呀!”
她剛起身,腦中忽然眩暈,眼前一黑,手中的巧克力就落了地。
心形的巧克力在與堅硬的地面接觸后成了四散的碎片,在雨點的擊打下開始融化。
她連忙再次下蹲,打算用手去聚攏這破碎的心。
但除了一手的黑色,她什么也沒能再拾起。
遠處一片片陰云急速掠過,小區(qū)里充斥著陰沉感,那是每個人都熟悉的陰沉感……
她出差了,翼因為在忙其他項目沒有跟來。
在活動結(jié)束后,她回到酒店房間。
活動方為她安排了一個大房間,但只有她獨自一個人住。
開了燈眼前的模樣是偌大的客房,寂寞的床,撲倒在上面自然就會被寂寞淹沒。
關(guān)了燈全都一個樣,只有黑暗在吟唱,她心里的傷還是無法分享,一直感染著她。
她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一直都到了早上。
清晨的城市格外的安靜,和昨晚熱鬧的活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是望著遠處繁華的街道燈光,還有要升起的日出,那藍色和金色交界的地方,就這么靜靜的看著。
天上的星星多半隱去,“你”的光芒在哪里?
只感覺延長著沒有足跡的旅程,
破碎的記憶和逐漸淡忘的身影,
自己早已沒有了植根泥土中的根。
在心的流浪中,我只好一個人維系著遙遠的我們。
刺目的日光燈在后半夜亮起,她打算去自然界逛逛,自然能給她最大的安慰。
收拾好行禮后又去租車,忙前忙后終于癱倒在駕駛位上。
去哪呢?
自然……美景……還有…他?
車子開到了白露溪谷,她打算找一處距村子不遠不近的地方。
對了,還要有溪水。
她仿佛是沿著車轍向前開的,停在了那個仿佛命中注定的地方。
她升起了篝火,悠悠地唱到
迷茫懷疑的過去,平淡無趣的生命……
篝火旁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貓,一人一貓在篝火的光里隔火相望,她感到了分外的熟悉,又格外的陌生。
“你好?!?/p>
“你會說話?”
“我是只會魔法的貓?!?/p>
“這里是夢嗎?”
“是也不是?!?/p>
“……”
“我看你有些憂傷,怎么了?”
“我好像失憶了,有一些重要的東西被忘記掉了?!?/p>
她的淚滴了下來,在火光中像是橘紅色的貓眼寶石。
她是一個不會在人前哭的人,但是在一只會說話的貓面前也就無可壓抑了。
“不哭不哭,姑娘,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p>
他在火光中講了這個故事,她直勾勾的聽著故事。
故事講了很久很久,從星光竄上了天空,到天下快要黎明。世間仿佛成為了一個氣象廳,故事也就變得更有感覺了。
聽到高潮處她哭了起來,淚水不止的滑落。
故事講完了,她眨巴著微紅的眼睛說:
“這個故事太讓人傷心了,這大概是我聽過最悲劇的科幻故事了。”
貓說:“但悲劇的不是貓,而是人呢?!?/p>
“為什么?那只貓,148。 ”
“他從滿懷希望能與相伴之人共同離開,飄泊星海開始。”
“到貓種的顯身讓他恐懼,讓他明白自己無可逃脫,甚至?xí)屌饕煌茈y?!?/p>
“再到最后女主為他寫了這首飽含感情的歌,一定又給了他再度的傷害?!?/p>
“看著對面的人兒,他的防線被一次次的突破,期望與夢想一次次的粉碎,還有什么比這更痛苦的么?”
“咦?這首歌怎么和我包里的歌詞,特別相近?”
貓看著對面的人兒沉默了一會兒。
“其實他最后很幸福,因為他看透了,想開了。但無論他如何的看淡,他仍有恐懼,他怕女主受到傷害,怕他會因為此事受到影響,因失去太多而心傷?!?/p>
“講這個故事就是希望你不要像故事里的女主那樣,因為喪失伙伴而過于悲傷。無論哪個伙伴是誰,忘記了什么,都要回歸日常,好好的生活?!?/p>
貓貓靠近了過來,四肢優(yōu)雅的交替著,踩出了一排腳印。他繞過篝火向鳥走來。
“你不會是故事里的那只貓吧?!?/p>
“是也不是?!?/p>
“真是個奇怪的夢?!?/p>
“跟我來?!?/p>
繞過篝火的他向她身后跑去,她也回身跟上。
他們上了甘露山,此時已經(jīng)接近清晨,太陽本該升起了,但是大片的烏云卻讓現(xiàn)在的天氣像是傍晚,雨絲也不時飄落,在漆黑中他們到達了山的頂端,一切的景象都有些熟悉。
“我們是旅途中相互邂逅的存在,共同在篝火旁圍坐,最后也只好就各自離散。
“但離開之后的意義是什么?”
“……”
“是故事,故事都記得,即便還有一些困惑,也沒關(guān)系?!?/p>
“記得保存好翼手中的機械吧,我已經(jīng)想好了它的名字?!?/p>
“機械音橋。”
貓要消失了,開始閃爍不定。
他消失前說著:
“把那個曲子結(jié)合上你包里的詞,以你的名義發(fā)布出去吧。”
“記住,還要寫其他八首歌,把它藏在那些歌里,做成你的二專?!?/p>
”其他的歌你可以從我給你講的故事里取材?!?/p>
她問:“為什么要發(fā)布?”
他答:“那個曲子是一封信,給未來的信?!?/p>
他的身子又薄了幾分。
“給誰的信?”
“大概,是給每一個人?!?/p>
她從包里掏出了那張歌詞紙,紙面已經(jīng)被壓得折了起來。
“像在海灘那次,給二專起個名吧,這個任務(wù)就交給你了!”
“最后我想說的是,請走出心結(jié)吧,帶著我贈與你的故事,回歸日常,奔向遠方!”
沒等她回答,只覺得腳下一個踉蹌,有什么東西在腳下發(fā)著光。
她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朦朧中,她有了個想法。
“這是封寫給未來的信,還被折了,不如把二專叫…”
她猛然抬頭起身,
“折紙信箋!”
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躺倒在地,四周已經(jīng)沒有人了,當(dāng)然,貓也不見了。
她還想和這只會說話的貓握握手,但他不知去了哪。
天空放晴了。
清晨的薄霧出現(xiàn),斑斑金光透射而來。
她驚恐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臉,自己的臉好疼,難道自己夢游走到這兒了?
要是在夢中跌了下去……
她連忙蹲了下來,恐懼的抱著頭,再也不敢看周圍的懸崖。
直勾勾的盯了一會兒腳下滄桑的甘露山體,她又忙從包中抽出了歌詞,細細的讀了幾遍。
“想不到我的作詞在失憶時都那么的棒!”
她忽然感覺自己心中的那份混亂感消失了。
不知是夢中的對話把她點透了,還是什么原因,她現(xiàn)在只想去擁抱生活,投入日常。
她沒有再僵持下去,而是將歌詞紙疊成了紙飛機。
在閃耀下將它拋了出去。
隨后,她一遍遍念著《天文館的貓》的歌詞下山去了。
紙飛機穿行在薄霧晨光之間,借著清爽的山風(fēng)飄向了未來。
故事還在繼續(x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