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蘭煙(冷敏)】還債(下)

《鐵血使命》*《斷喉弩》聯(lián)動
麥子和蘭煙的相遇,含冷敏玲之死,BE/HE雙結(jié)局。

五、
麥子總是覺得最近自己背后多了雙眼睛。這雙眼睛比她爹還盯得緊,害得她天不亮不出門,天一黑必回家,比什么家規(guī)都管用。早晚得找玉芬姐替她驅(qū)驅(qū)邪,她想。
那如果是和玉芬姐出去玩,應(yīng)該不會擔(dān)心怪力亂神之物了吧。按捺不住冒險精神的小姑娘自我安慰著,終于在某次月黑風(fēng)高之夜與走神婆一起觀摩了場捉鬼儀式。正心滿意足往家走呢,遇到薩瘸子底下那幫為虎作倀的小嘍啰,喝得五迷三道想占她便宜。
然后,呃,然后就被莫名其妙救下了。
麥子一臉震驚望著嘍啰應(yīng)聲倒地,和倒地后現(xiàn)在她眼前的兩個人形,還是那股濃郁的香水味,還是那兩雙夾雜著太多復(fù)雜情感的眼睛。
“你們怎么知道我在這兒?”回過神來的小姑娘皺起眉。
“呃……”歐陽蘭柳如煙一對視啞了口,總不能說最近我倆閑著沒事一直跟蹤你吧,“這人剛好在咱賭場欠了錢,最近正盯著他還債呢。”
“哦~”看一個人說沒說真話,不該聽她說了什么,該看她的眼神。麥子黑珍珠似的眼珠滴溜轉(zhuǎn),看那兩人強作鎮(zhèn)定的模樣,心下明白了最近遇到的不是鬼,是保護神。
“那兩位姐姐,你們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呀?”稚嫩的十八歲的聲音軟軟糯糯,配上她咧開的笑臉,沒有人能拒絕。
一路無風(fēng),月明星稀。
“你這小蹄子平時都這么野的嗎,大晚上也敢到處跑?!绷鐭熃z毫沒有了偽裝被戳穿的尷尬,開始歷數(shù)麥子的英勇事跡。
“沒事兒,其實你們不在我也有辦法的,”說著從內(nèi)衫里掏出了一把盒子炮,像不知道走火為何物似的拋弄把玩。
“你會使槍?!”
“不會,但會唬人就行?!彼鲃菝闇?zhǔn),孩子似的,殊不知兩人再次從她的側(cè)影里想起了誰。
“以后別上房揭瓦的了,你要是無聊,來我們這兒玩吧?!庇质橇季玫某聊螅瑲W陽蘭發(fā)出邀請。保護者身份已經(jīng)自明,把這樣不諳世事的小孩圈在自己身邊,或許還能安心一點。
“賭場???”
“想什么呢,我們家!”
?
六、
麥子成了蘭煙家的熟客。
她喜歡柳如煙。如煙姐有好多漂亮的化妝品和首飾,還有變不完的娛樂花樣和講不完的傳奇故事,今天教她如何在牌場上出老千,明天給她說怎么扮鬼最嚇人,后天還教她開車漂移。麥子聽得心癢,總想去外面實踐一下這些鬼主意,被柳如煙一個暴栗:“不準(zhǔn)天天想著冒險,你啊,最好一輩子都安安生生活著?!彼龥]收手勁,敲得小丫頭額角紅了一塊,嘟囔著答應(yīng)。
她有點害怕歐陽蘭。歐陽蘭總在另一間房里搗鼓各種炸藥引線,吃飯時最多和柳如煙嗆幾句,每次同自己講話都有些猶豫。麥子知道歐陽蘭沒有排斥自己的到訪,相反,她是欣喜的,只是她老愛皺著眉凝視自己,然后出了神。
麥子不傻。她知道自己所遭遇的種種,都是因為像她們的一位神秘故人。
但嘴上沒把門的柳如煙在這個問題上守口如瓶,幾個月下來,她得到的唯一線索依然是歐陽蘭剛進門的那聲呼喊——冷月。
她是在夏日陽光下蓬勃生長的麥子,現(xiàn)在卻好奇著掛在寒夜里的那輪月亮。
?
七、
有些事還是不提的好,結(jié)痂的傷口耐不得一層層揭破,剩下血淋淋難以與現(xiàn)實自處的肉身。
比如她們是怎么從軍人變成賭場老板的。
因為做不成軍人了。根據(jù)地失守,劉成和薛敏趕去營救暴露了身份,小隊四人受軍統(tǒng)連夜刑訊卻證不了“清白”。黃玉池用最后一點權(quán)勢去保她們從此只當(dāng)普通人,保了三個。冷月和薛敏的關(guān)系太過親密,怕事又陰毒的站長死也不相信她沒得到半點風(fēng)聲,由是把她折磨得剩一口氣,留著當(dāng)薛敏的誘餌。
比如冷月和薛敏是怎么死的。
都是傻的。薛敏聽聞后要來救她,明知是陷阱也往里闖,被包圍后說什么拿自己換冷月出去。冷月倚在她懷里奄奄一息,恨恨地說同生共死你不能再拋下我——最后都被亂槍打死了,死前殺了幾個“自己人”不得而知,反正呢傳言里都以為冷月被兇魔附身,手指被廢了卻依然槍法精準(zhǔn),那現(xiàn)場宛如煉獄。
這些事都是她們清醒后聽醫(yī)院護士說的。當(dāng)時大家都受了重刑高燒昏迷,沒能幫一點點,沒能救一點點,骨灰也沒能留一點點。
比如玲玲呢。
得知冷敏死訊后跟變了個人似的,有天夜里默不作聲走了,帶走兩件冷敏的衣物。聽說她是去了薛敏曾在的根據(jù)地,后來又聽說那里缺藥,她不顧自己傷重,沒日沒夜救別人,自己倒下了。
歐陽蘭和柳如煙沒什么崇高的信仰。她們從爛泥里生長來,命如草芥卻生性自由,沒什么集體意識,小隊是唯一能被稱為家的地方,現(xiàn)在散了,毀了,自己人是誰也辨不清了,心灰意冷,來到海塘城。見到鬼子是要殺的,見到欺凌弱小的惡霸是要治的,其他事她們管不了也管不來。
亂世怎么就那么殘忍又復(fù)雜。
?
八、
麥子一周都沒來了。
聽說是和她有婚約的刀家二少爺歸來,又聽說她們一起去鬧了龐太監(jiān)的賭場,再聽說鬼子要來侵占瓊州了,海塘城人心惶惶,不乏有人舉家遷離。
麥子穿著一身破麻布來到她們門前,灰頭土臉,眼睛都沒往常亮了。
“我是來告別的?!?/span>
歐陽蘭和柳如煙怔了神,難免有些失落,思及她的家世又似自我安慰道,“也好,隨你爹去清凈地兒躲躲,更安全。”
“不是和我爹,” 小丫頭皺著眉搖頭,“是,是和刀鋒他們,去打鬼子。”
柳如煙一杯水差點沒端穩(wěn),“你腦子壞掉了吧,和一個才認識幾天的野男人去抗日,你當(dāng)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她越說越氣,要不是被歐陽蘭按住,她就要跳起來替她和她訓(xùn)小孩了。
“我沒有!”可麥子終究不是小孩。她抬頭的一瞬倔強而堅毅,兩腮因動氣微微鼓起,分明是有點委屈的,卻發(fā)狠不讓淚水涌出來,蘭煙這才發(fā)現(xiàn)她和冷月可以在神態(tài)上也形同雙生,她們總歸不舍得對這張臉冒火。
“聽姐姐的話,你沒有進軍營訓(xùn)練過,也沒正規(guī)裝備,和鬼子一旦遭遇上就是送命?!?/span>
“可是,可是你們教過我怎么開槍,而且刀鋒也會保護我的?!?/span>
“我們教你的只是皮毛,你也別奢望天底下有多少靠譜的男人?!?/span>
小丫頭被最后一句觸了心頭痛,氣焰減弱,輕聲嘟囔著,“但我想陪在他身邊?!?/span>
又是個情種。
“值得嗎?”像是也在問天國的人。
“值得,我從來沒有這么愛過一個人?!?/span>
“不是說愛,是說這個人”蘭煙對視,“值得你這么付出嗎?”
麥子想起那被撕成兩半的婚約,想起刀鋒和胡畔對視的眼神,又想起他寬厚的臂膀和她從未接觸過的男性氣息,那種感覺讓她悸動,讓她情愿化作麥秸把這把火燒得更旺。
“我還是想試試。”不敢抬頭看她們失望的神色。
人各有命,誰也說不準(zhǔn)是佳緣還是天劫,一如她們掌控不了薛敏、冷月和玲玲的生死,她們也做不成麥子一輩子的守護神。
“行吧,那你把這個帶上。”她們鄭重地取下佛龕前擺放已久的玉墜,同心圓狀的白玉,似天邊那輪月亮,時過境遷卻沒染上半點塵埃。
但愿她能再護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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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日軍侵占海塘城并沒想象中那么順利。
本以為有漢奸里應(yīng)外合,攻占是很容易的事情,可開拔前夕最高級指揮官在港口被炸身亡,待新任軍官來到,漢奸維持會的會長又不明不白死在床上。請大仙來,說是這座城瘴氣重,有神鬼守著,玄乎得緊。
麥子終究還是走了,秦老爺子大病一場,除此之外再無關(guān)于她的消息。
海南島四季溫?zé)幔屓怂悴磺逅募镜母?。約莫是又過了一個月吧,等暴烈的夏雨沒了蹤跡,等略有涼風(fēng)習(xí)習(xí),柳如煙和歐陽蘭像往常一樣散步,又像往常一樣刻意路過麥子家去。
門前掛著飄揚的白布,一口堆滿鮮花的黑棺停在院里。
有人在哭。衰老的,含著濃痰的,行將就木。
她們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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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見著她們了,拿平安符相認,替我們問聲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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