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里的吃喝40:酒肉沒志氣,英雄被犬欺

離開蜈蚣嶺,武行者繼續(xù)向青州二龍山行走。
此時冬意已深,天氣寒冷,行路甚為艱難。武松只好“一路上買酒買肉,只是抵不過寒威”——天氣與內(nèi)心俱是冰冷孤寂,便是酒香肉醇也無法抵御??墒牵酥?,更無他法,武松只能繼續(xù)如此,在杯酒中暫時忘卻,在飽腹中聊以自慰。
這一日,武松走過一座高山,來到一個鄰溪的山村小酒店。如每一次一樣,他一進店門,便嚷嚷著要酒要肉。不過店主卻為難地說,抱歉啊,師父,小店只有些柴茅白酒,肉卻已經(jīng)賣沒了。
武松沒法,只好用青菜就酒,一碗又一碗,喝得很是沒滋沒味。
他忍不住,又叫店家給上肉,說你把你自家吃的肉給我拿幾塊唄,我有錢!
店家笑了:我真沒有肉!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出家人,喝酒不說,咋還非要吃肉不可呢?

便在這時,門外進來一條大漢,帶著三四個從人。店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來,說了幾句話后,很快竟給他們捧出了一尊香氣撲鼻的青花甕酒不說,還端上了“一對熟雞,一大盤精肉”,以及各種菜蔬。
武松在旁邊其實都聽明白了,這酒肉都是大漢自己備下的,但此時聞到酒香肉香,還是饞得不行。終于忍耐不住大叫道:你這店家太欺負人了,這青花甕酒喝雞肉為何不賣給我,老爺也給你錢!
店主人好言解釋,無奈武松實在太想這酒肉了,胡攪蠻纏無法得逞后,便揮拳打向店主,把人家的臉都給打腫了。旁邊的大漢看不下去,過來質(zhì)問武松,武松將他大打一頓,最后將他扔到了門前的溪水里……

這么一鬧,客人和店主都嚇跑了,武松高高興興回到酒店內(nèi),
“把個碗去白盆內(nèi)舀那酒來只顧吃。桌子上那對雞、一盤子肉,都未曾吃動,武行者且不用箸,雙手扯來任意吃?!?/span>
這一番沒人打擾,武松吃得好不痛快,直到又醉又飽,才晃晃悠悠走出酒店,沿著小溪向前走。
北風呼嘯漫卷,武松走得越發(fā)踉蹌。這時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只大黃狗,不知怎么就看武松不順眼,跟著他大叫不止。武松很生氣,人都能打,何況是狗?他當即揮刀砍去,沒砍到狗不說,自己還沒收住腳,一頭栽進了溪水中。水不深,但卻是無比冰冷。這真是一報還一報,他剛剛將別人扔到水里,這下自己嘗到了個中滋味。
武松掙扎半天,好容易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戒刀還在水里,便又去撈那戒刀,結(jié)果又摔倒在水里了……
武松不是沒喝醉過,但他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同樣喝醉了酒,他能奮力打死老虎,為民除害;他能打敗蔣門神,為朋友出氣。那時候,他心有陽光夢想,自帶英雄豪氣,他堅信自己做的是正義、是有道德(至少他自認為)的事,所以醉也好不醉也好,都無關緊要,都能激發(fā)他無窮的英雄氣。
而此時,告別了主流社會,永絕了人間情愛,武松陷入了嚴重的空虛迷茫之中。他沒了理想信念,只剩下感官的刺激。
于是他無比渴望那一杯杯美酒,一碗碗魚肉,無論如何,它們能夠填滿他空虛傷痛的心,暫時麻痹他對自己的質(zhì)疑,給他帶來最實在的快樂與安慰。為此他不惜自污羽毛,如地痞無賴那樣去強搶,去打人欺人。
然而,這種酒肉安慰實在有限,短暫的快感之后,便是更深的痛苦與無力,終于讓他跌入了冰冷的溪水中。
不僅虎落平陽被犬欺,那打虎的英雄,一旦失去了雄心壯志和飛揚意氣,一旦成了他自己都看不起的模樣,也同樣被犬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