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蘇醒(1)
“滴滴...滴滴...” 某處地下房間里,精密昂貴的機器簇擁著圍在一張病床邊,有規(guī)律地發(fā)出輕響;兩名身著白大褂,胸前別著不知名機構徽章的人不時觀察著病床上的人體。十分鐘后,兩人相視點點頭,一人對著領口的麥克風輕聲道: “姓名,凌鏡,目標機體狀態(tài)恢復正常,心率穩(wěn)定,體外生命維持系統(tǒng)現在停用。” 幾名同樣穿著的人輕輕走進來,將設備關閉,分裝進特制的防護箱,慢慢運出房間。 走廊上,一個身影焦急地在門口徘徊著,見機器撤走便連忙沖了進去。 耳畔邊,長久的寂靜被打破,輕輕泛起的頻繁波動的“嗡嗡”聲慢慢被心臟跳動的聲音取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顯得模糊而悠遠。病床上被稱作凌鏡的人睜開雙眼,眸子在白熾燈照射下驟然縮緊,耳邊響起溫和而不失力量的聲音: “局長,您終于醒了。”模糊的人影出現,隱約可見其帽子下一頭漂亮的披肩藍發(fā)。 緩緩適應亮光,凌鏡揉揉眼,一幅帶著欣喜笑容,精致姣好的面龐映入眼簾——是副官夜鶯,一身筆挺的制服,配上一雙過膝高筒靴,盡顯精英干練的氣質。 “您有感覺到什么不適嗎?” 凌鏡嘗試活動著四肢關節(jié),沒什么不適,但由于漫長的冰凍,自己的身體竟讓ta感到有些陌生。 “我...睡了多久?” 冰凍許久的舌頭尚有些不太靈光,凌鏡努力地支起身子,卻見夜鶯臉上的喜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嚴肅。 “135年。” 凌鏡疑惑地眨眨眼,“我記得...冰艙設定休眠...時間好像是150年?!? 夜鶯輕嘆一口氣,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沉聲道:“沒錯,但是我們...提前醒來了,新的異變,已經出現了?!? “新的異變?” 凌鏡揉著待機了一個多世紀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門口便傳來低沉的手杖駐地聲。 門被打開,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銀紫色外套覆著酒紅色的常服襯衫,灰色制服包臀裙下是一雙過膝高筒靴,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半邊極漂亮的臉,標準職場女強人的搭配;然而她散發(fā)的氣質,卻沒有一絲知性的痕跡。 “腦子遲鈍了,這可不好?!? 來者一手轉著加長槍管的銀白色手槍,一手將手杖靠在肩上,欣賞獵物般饒有趣味地看著凌鏡,話語間帶著玩味,冷酷的氣息逐漸彌散開來。 “機關里那么忙,你怎么有空來這里?”凌鏡取過一旁的濕巾自然地敷在臉上,這個不怒自威的女人似乎對ta沒有任何影響。 眼前的女人,是特務機構第九機關的最高統(tǒng)帥,凌鏡的直屬上司——蘭利上將。 “探望我的好下屬,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么?” 對著向她立正敬禮的夜鶯露出一個微笑后,蘭利收起手槍輕輕坐在床邊,翹起修長的雙腿,將耳旁垂落的亞麻色頭發(fā)撩到耳后,露出太陽穴處一個蜘蛛形狀的銀色印記,輕聲道:“感覺怎么樣,有什么不舒服么?” “一切正常,只是身體還需要時間適應?!? 凌鏡接過夜鶯遞來的一杯水,正色道:”夜鶯剛剛說,出現了新的異變,是怎么回事?” 蘭利望著凌鏡茫然的眼睛,輕笑道:“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之一,很快你就會知道答案。給你三十分鐘準備,我在外面等你。”蘭利語氣一轉,起身理理裙擺,拋下一句充滿威嚴,不容置疑的話便快步走了出去。 “您抓緊時間洗漱更衣,我會將目前的情況簡要陳述給您?!? ...... 半小時很快過去,凌鏡看著鏡子里面容未變的自己,喃喃道:“一個多世紀了,你我還是沒變?!? 夜鶯有些失落地輕聲道:”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凌鏡轉身對著夜鶯挺立敬禮道:“夜鶯小姐,很高興能和你繼續(xù)合作?!? 小小的玩笑,大大緩解了夜鶯緊張擔憂的情緒,她側身避過凌鏡的敬禮,舒出一口氣,露出一絲笑容道:“局長,歡迎回來!” 走出房間,夜鶯領著凌鏡來到電梯前。 “局長,上去以后您就可以看見出口了?!?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夜鶯指了指樓層指示牌說道:“我還要去拿您的身體檢測報告,晚些時候再與您會合?!? “好”。 電梯一路上行,在負四層停下,一位身著軍常服的男人也走進電梯,卻如同沒有看見凌鏡,他身后的兩名同行人員遲疑地看著他,正要開口,卻被男人一個眼神駁回。 四人在沉默中來到地面一層,那個男人徑直走出,凌鏡奇怪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道:”FAC年輕的將領,也這么不茍言笑么...“ 搖搖頭不再琢磨他,凌鏡快步離開電梯,走出大門,眼前的景象讓ta登時呆立在原地——曾經的立交橋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空中高懸著正在旋轉的重力調節(jié)器,它們引導著地面和樓宇間穿梭流淌的全電懸浮汽車車流;隆隆悶響傳來,遠處兩枚拖曳著橘色尾焰的火箭直沖深空... “現在可不是給你驚嘆的時候?!鄙磉呿懫鹛m利的催促聲。 登上沒有輪子的”飛車”,蘭利將一沓厚厚的文件丟在凌鏡腿上:“老規(guī)矩,一小時?!? 凌鏡臉上沒有一絲的驚訝,平靜地開始快速翻閱。眼前的文件至少有數百頁,但曾經的高強度工作硬是把ta訓練成一位速讀高手;不過能讓凌鏡如此心安的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就算看不完,蘭利也不會怎么樣,其行事作風雖冷酷殘暴,卻對凌鏡有著獨一份的寵愛:除了背叛,一切都在她的容忍范圍之內。 飛車在樓宇間泥鰍般閃轉騰挪,凌鏡卻沒有任何暈車的感覺,一小時后,終于抵達了狄斯城的權利核心:上庭。 當今的上庭,掩藏在一片特殊力場中,沒有相應設備是完全無法察覺它的存在的凌鏡吃驚地看著眼前的空地,又環(huán)首看看四周,ta從未想到,百年后的新上庭,竟會隱藏在這種地方。 “這些老鬼等你很久了,跟我來。” 一位特工用絲綢蒙住凌鏡的眼睛,蘭利則牽著ta的手信步前進。立場緩緩打開一個缺口,兩名白衣人向蘭利頷首示意,警覺地看著跟在身后的特工,卻也沒有阻攔。 “我沒想到,上庭的實體會設立在這個地方。”凌鏡握緊蘭利的左手,小心地跟在一旁,絲綢手套舒服的觸感和傳來的蘭利手心的溫熱讓凌鏡逐漸放松下來。 “這次的任務,你了解多少?” 蘭利并不停下腳步,道:“不多,這個計劃已經劃到了狄斯城邦最高保密安全等級,具體的內容我也不太清楚?!? “好吧,希望別給我找來太多的麻煩?!? 拐來拐去,還乘坐了電梯,蘭利取下凌鏡眼前的絲綢,站在一扇巨大的,鑲滿珍奇寶石的大門前,純金打造的門框貼邊在白熾燈照射下反射出耀目的光澤。 “呵,看樣子賺的錢不少,什么時候撥款給管理局也裝一個這樣的門?”凌鏡對上庭奢侈的鋪張毫不避諱自己的輕蔑。 一位別著上庭徽章的白衣人出現,凌鏡識趣地退到一旁,只聽他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些什么,蘭利轉身拍拍凌鏡的肩膀道:“你在這兒稍等一會,我很快回來。”臉上已然多了一絲冷意。 一名身著華服的年輕人迎著蘭利走來,向她頷首致意:“蘭利將軍?!彪S后打量著站在門口的凌鏡,好奇道:“您是?” “您好,我是MBCC局長,凌鏡,您是?” “哦...” 年輕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擺擺手道:“久仰您的大名,在為新城帶來混亂和暴力方面,您可是首屈一指?!? 凌鏡聽后,皺起眉頭,“抱歉,我聽不懂您的意思?!? 年輕人鄙夷地看著ta,露出譏諷的神情道:“那場戰(zhàn)爭里,我們付出了多少代價啊,幾乎是你要什么,我們給什么,你口口聲聲說會擋住死役,最后的結果是什么?新城幾乎全部淪陷了,您可真是說到做到?!? 凌鏡臉色一沉,冷聲道:“當年的事,我自知有愧,但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那是誰都不想看到的結果....” 年輕人不屑地擺擺手打斷了凌鏡,轉頭看向別處,“這種說辭我已經聽膩了,我想不明白的是,蘭利將軍為什么要如此袒護你這樣一個戰(zhàn)犯?” “戰(zhàn)犯?!” 凌鏡怒從中來正要發(fā)作,想起現在所處的場合,強壓下怒火,冷哼道:“那場戰(zhàn)爭的慘烈,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是啦是啦,畢竟有她撐腰,還不得是您說什么,那便是什么?!? 年輕人理了理垂在眼前的頭發(fā),眼神突然變得凌厲,死死盯著凌鏡道:“當年的戰(zhàn)爭,你是親歷者,我的祖父也是親歷者,他多相信你啊,要什么給什么,完全遵從著你的計劃!可結果呢?他慘死在死役潮中!還有我的父親,最信任你的指揮官,他連最后撤離的位置都給了你!是你親手把他推下直升機的!你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原來是你,當時的情況不是這樣的,他...” 年輕人突然的歇斯底里讓凌鏡有些手足無措,正要辯解,年輕人突然暴起,一拳揮向凌鏡的面門,卻被一旁的特工擋住。 “你是誰?!”精神失控的年輕人奮力甩開特工的手,還要再沖上來。 手杖重重的駐地聲轟地響起,在空蕩的大廳里回蕩著;年輕人的意識似乎被貫穿擊碎,動作停滯在半空中。 “打,接著打,怎么不打了?” 清脆的鞋跟與地面碰撞的聲音響起,蘭利緩步走來,年輕人驚懼地轉頭看向她,對上她的雙眸時竟有種靈魂被看穿的感覺,心底莫名泛起巨大的恐懼,似乎來者不是人,而是一頭慢慢靠近,拖著死亡鐮刀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惡魔。 “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的祖父和父親,是狄斯的驕傲,人們會永遠記住他們,狄斯城也會永遠記住他們?!? 蘭利的話語間沒有一絲感情,就這么面無表情地看著年輕人,空氣似乎隨之凝固,讓年輕人感到有些呼吸困難,聲音竟也顫抖起來: “蘭...蘭利將軍,就是這個戰(zhàn)犯,就是ta害死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