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俊犊窈！?/h1>
? ? ? ? ? ? ? ? ? ? ? ? ? ? ? ? ?? ??序記
? ? ? ? 神明的燈，天穹的光，
海霧再沉，狂浪再重，
終將在海岸，悄然散去。
沙灘的腳印，海鷗的丫紋，
人生之海航行回歸的桅帆，
是海水沒有淹沒的靈魂。
? ? ? ? ? ? ? ? ? ? ? ? ? ? ? ? ? ???一
?? ?? 我與許多同齡不同齡的人一樣，是一個不幸的無名小卒，出生就注定……
? ? ? 但此刻，我愿意放棄自己下半輩子所有的好運氣，只求能叩開面前的神戟堂的盲盒求得一只良種海猿，且最好是雌性。
? ? ? 我希望這是一只年輕的海猿，它的皮膚最好像水母一樣微微透明，眼眸顏色則似澄澈的海水……
? ? ? 還有毛發(fā)——海猿身上最讓小海覺得費解的部分。
? ? ? 如果非得離開海洋，在干涸的陸地上艱苦生存，那自己大概也需要繼續(xù)保有這些靈巧柔軟的毛發(fā)吧。
? ? ? 盡管外貌沒有太大相差，我仍覺得海猿與那些緊貼著海底泥漿、陳渣爛滓的鰨魚一樣可悲，它們被牢牢黏在低下之處，一生都只能貼著沙土四處亂滑。
? ? ? 海猿唯一比鰨魚好上一點的可取之處——便在于它們舍棄了速度，只用兩條腕足直立行走。
? ? ? ?這能令它們的目光能稍微長遠些，還能用用剩下的兩條免于負重的腕足在靈敏度和與實用性上做點文章的機會。
? ? ? ?豎直的內(nèi)臟囊與堅硬的骨架的是這一選擇的必然產(chǎn)物，我也與那些科學家一樣充分理解這一點。
? ? ? ? 可是毛發(fā)？那可是在海里！
? ? ? 那些比海草還細上百倍的東西既沒有尖刺，也沒有毒腺，更不能自動蜷縮成一個堅硬的外殼，海猿難道能指望用它們來保護自己唯一的大腦嗎？
? ? ? 諷刺的是，最沒用的東西卻招來了最多的喜愛。
? ? ?如果這只海猿擁有蓑鲉一般明艷張揚的毛發(fā)，那我一生都會為此暗暗自喜。
? ? ? ? ? ? ? ? ? ? ? ? ? ? ? ? ? ? ?二?
? ? ??自己多年的付出努力，竟不能打動一個女人那比深海洋流還變幻莫測的心。
? ? ? ?“沒有海猿，這事免談！”想起女人冰錐般刺寒尖銳的口吻，我不禁又垂頭喪氣，周身的皮膚變得比我最看不起的鰨魚還要黯淡無光。
? ? ?? 我應該盡快叩開它，從蠻荒陸地到溫暖洋底游程甚遠，盡管這里早已建起了直通迷津港的運輸管道，去神戟堂還是需要進入如海底漩渦般迷離恍惚的三叉蟲洞跌跌撞撞，滑行整整兩個晝夜。
? ?? ?賭生死——正是神戟堂的一種特色。
? ? ? 但我可一點也不覺得刺激，我沮喪得緊，這已經(jīng)是我來的第三次了，第一只病懨無神，感染了猿瘟，水土不服已經(jīng)海葬了
? ? ? 第二只在與我的大腦完成同步前，孱弱的家伙不爭氣地嗚呼哀哉了。
? ? ? ?可能女人都是傻子，否則根本沒法解釋她們?yōu)楹螘嶂杂跁筐B(yǎng)這種危險的畜生。
? ? ? ? ? ? ? ? ? ? ? ? ? ? ? ? ? ? 三
? ? ??我不禁又嘆了口氣，一串滾圓的氣泡像無數(shù)晶瑩珍珠般從嘴邊飛躍而出……如果氣泡真是珍珠就好了。
? ? ? “來都來了……”無奈地想著，將額間的肌肉繃緊。
? ? ? 脈搏？活的！
? ? ?當下精神一震，立馬擒住海猿，迅疾將神戟堂的腦波聯(lián)結(jié)器戴到頭上，與海猿相連。
? ? ? 它光禿地漂在水中，頭頂短短的毛發(fā)在水中散開，像黑不溜秋的海膽，瞳孔的顏色也與毛發(fā)一樣乏味普通。
? ? ?盡管精神正常，體格婀娜健壯，但形貌不美。
? ? ? 它的雙眼正拼命眨著，眼中的微光也隨之閃爍，口鼻都在抽動，四根僵硬的足肢也在無助地胡亂扭動。
? ? ? 處理海猿并不麻煩，迷津港的餐廳會派專員上門回收，也會給出一筆還算公道的回收價，并附贈一卷能派上用場的優(yōu)惠券。
? ? ? 據(jù)說海猿擁有一種所有海鮮水產(chǎn)都不具備的奇特風味。我沒嘗過，一半是出于憐憫，一半則是情分。
? ? ?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做這種買賣，他們派了大量訓練有素的蛙人穿越蟲洞來到神戟堂，發(fā)現(xiàn)殘次死亡的就低價出售給餐廳，品相優(yōu)秀的就高價賣給那些好奇心或慈悲心泛濫的善男信女當寵物。
? ? ? 我不曾與他們同流合污過，我只想將它總作求婚禮物。
? ? ?至于這只雌海猿，女友分手不必再送，更不忍將它流放，只能先養(yǎng)著吧。
? ? ? 我不情不愿地朝著港口游去。
? ? ? ? ? ? ? ? ? ? ? ? ? ? ? ?? ? ?四
? ? ??積雪幾乎沒過了胸口，雪原之上，密匝挾裹狂風的雪花糾成重巒疊嶂的棉絮，我手腳并用，像在海浪中奮力泅泳的落水者。
? ?? 本來是輪不到我的，但原本當值的姐姐突然病倒，去迷津港做工這個活計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 ? ?? 自熱防護服里的換氣系統(tǒng)據(jù)說半年前就不太靈光了，口鼻呼出的熱氣在頭盔里凝出一團厚厚的水霧，幾乎令人窒息。
? ? ? ?這片一望無際的冰原上，我不可能靠視覺辨出東南西北，只能根據(jù)防護服內(nèi)置的量子衛(wèi)星定位裝置來判斷方向。
? ? ? “滴——滴——”，那是轉(zhuǎn)運站不間斷發(fā)送的長波鼓蕩的頻率。
? ? ?“滴——滴——”，距離較遠時，微弱的聲響容易被呼嘯的風聲掩蓋。
? ? ? ?因此必須非常小心，萬一迷路，沒有人會派出搜救隊來找我這么一個“無名小卒”。
? ? ?? “滴——滴——”，大片雪花不斷撞擊頭盔上，讓盔內(nèi)的導航音更加模糊不清。
? ? ? “滴——滴——”，聽上去似乎是近了一點點，但防護服好似漏風，凍得好似丟了一條腿或者一條胳膊。
? ? ? ?在體力不支倒下之前，她終于還是看見了轉(zhuǎn)運站門口那塊巨大的彩色屏幕。
? ? ? 這塊比轉(zhuǎn)運站還大上三倍的舊顯示屏曾矗立在地聯(lián)最大的廣場中央，用艷麗的色彩與炫目的光亮昭示著人類的輝煌與繁榮。
? ? ? ?如今，幾千萬個發(fā)光二極管中，只有不足半數(shù)還在有氣無力地閃著晦暗的光，屏幕表面，大小不一的裂痕亦隨處可見。
? ? ? ?它正循環(huán)吹噓夸飾著現(xiàn)在的世界，盡管畫面灰敗殘缺，卻也是茫茫天地間唯一的亮色。
? ? ? ? ? ? ? ? ? ? ? ? ? ? ? ? ? ? 五
? ?? ?轉(zhuǎn)運站是所有人的希望。
? ? ?冰雪覆蓋的大地上已幾乎不可能找到什么食物，定居點的補給是由慷慨的上層從海底送來，又通過一個個巨大的無人車與無人機向定居點按人分配。
? ? ??那些擁有年輕姣好肉體的幸運兒們還可以碰碰運氣，看看自己能不能被腦滿肥腸的富商相中，開始遠離嚴寒的溫飽生活。
? ? ? 至于那些落選者，也能在轉(zhuǎn)運站討一份工作來換取額外電力和口糧配額。
? ? ? 最重要的還是定居點的發(fā)電機組只能依靠海底泵來的原油提供能源。
? ?? 轉(zhuǎn)運站是所有人的希望，人人都贊美轉(zhuǎn)運站，贊美修建轉(zhuǎn)運站的人，除了我……
? ? ? 不管是在轉(zhuǎn)運站還是定居點，都沒有什么希望是屬于我的，我不過是倒霉家的倒霉孩子，一個落選者里的落選者。
? ?? ?好在健壯的體格、靈光的腦袋讓我尚且有些期盼，興許能與一位美麗的女士生下幾個漂亮的女孩，而她們能給自己也能給我們帶來溫暖的未來，這倒很值得賭上一賭。
? ? ?于是我茍活下來，盡管越長大，越發(fā)厭惡這種所謂的“運氣”。
? ? ? ? ? ? ? ? ? ? ? ? ? ? ? ? ? ? 六
? ? ? 安檢著實讓我緊張了好一陣子，我不是很愿意地脫下防護服，幸好轉(zhuǎn)運站里甚至比定居點的最上層還要暖和。
? ? ? 不過安檢窗口的人指示我繼續(xù)脫下防護服里每件衣裳時，我的心情就變得非常糟糕。
? ? ? 我深知非得遭這罪了，每個第一次進轉(zhuǎn)運站的人也確實必須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
? ? ?赤裸是一種表態(tài)，選擇這樣的態(tài)度，就意味著會被每一個等待的人細細打量……
? ? ? 首先打量小九的是安檢口的女檢員。
? ? ? 脫下防護服的瞬間，那奇怪的眼神就開始拋到我的身上。
? ? ? 從前有人戴著一張量子假面混進轉(zhuǎn)運站，不過在安檢口就暴露了，被赤條精光地扔了出去。
? ? ??很快其他的女檢員也陸續(xù)將艷羨、貪婪與一種我從未見過也不理解的眼神。
? ? ? 當我詢問能否讓男檢員進行檢查工作時，她們只冷冷跟我說，“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你們男人可以靠什么獲得這份工作……這里只有我的女同事，你只能選擇讓一個人檢查還是一群人檢查！”
? ? ? ?我總是能從她們細微的形態(tài)變化里察覺出某些模糊的信息。
? ?? ?“今晚下班了還有其他事嗎？”
? ? ?“平時都是自己煮飯嗎？想試試其他口味的海鮮嗎？”
? ?? “正太的臉龐，猛男的身材，底民里怎會有你這精致的男孩……”
? ? ?其間一人借故用碩大的胸膛緊湊著我，“喜歡姐姐嗎？需要姐姐可以教你怎么做大人嗎？”
? ? ? 面前的女人隱約讓我感到危險，我只能盡量不去看她們。
? ???“等等……”，有人突然開口，語速異常緩慢，語調(diào)也非常僵硬。
? ?? 我緩緩轉(zhuǎn)過頭，只見諾大的胸牌寫著“檢員長”
? ? ? “我覺得這個人有些危險，我來檢查他！”剛才圍成一個圈的女檢員便飛快離開，在她們皮膚上細密汗珠的折射下，我好似看到她們的臉更加扭曲兇狠。
? ? ? ?不過，這種嫉妒很快就變成了幸災樂禍的冷笑。
? ? ? ? ? ? ? ? ? ? ? ? ? ? ? ? ? ??七
? ? ?? 倒霉？幸運？生活的確是需要一些運氣，但運氣的好壞永遠是個相對值。
? ? ??同樣的籌碼和點數(shù)，如果賭局本身發(fā)生了變化，運氣也會變得完全不一樣。
? ? ??或者某一天，某個星系的恒星會像賭桌一樣，輕微偏離了一點原先的軌道。
? ? ? 從此，賴以生存的行星便會萬里冰封，千里雪飄，人心也不例外……
? ? ? ?與此同時，或許它原有的大氣也將無法再過濾某些宇宙輻射，而原本健全的也會變得殘畸，原本蒙昧的也將獲得智慧。
? ? ? 同樣的骰子，同樣的力度，同樣的原理，但桌子已完全不同，現(xiàn)在的點數(shù)是什么？現(xiàn)在的籌碼又剩多少？現(xiàn)在的好運在誰手上？
? ? ?? 而我深知好運向來便不在自己手上。
? ? ? 我搞不懂自己為何非來這轉(zhuǎn)運站，這個逼仄狹小的轉(zhuǎn)運站本就是為那些富豪大腕建立，我在這里幾乎連喘息都做不到。
? ? ? 可能連宇宙都不知道，好運正向我走來。
? ? ? 那是一只愈長大愈發(fā)美艷的雌性海猿，身材的比例恰到好處，皮膚如水母般微微透明，眼眸的顏色比澄澈的海水還要湛藍……
? ? ? ?還有毛發(fā)——它鮮亮的頭發(fā)可讓任何一只蓑鲉身上明艷的色彩都自愧不如。
? ? ? ? ? ? ? ? ? ? ? ? ? ? ? ?? ? 后記
? ? ??? 不惜巨浪滔天，大地顫抖，
哪怕滄海桑田，忍受欺凌。
博大的胸懷，
? ? ? ? 容納百川而不恨；
? ? ? ? 綿延的巨浪，
心魂震顫而亢奮；
不屈的驚魂，
搏擊風雷而狂奔。
為了頭頂自由的天空，
一刻不停與命運抗爭。
海鳥自在逍遙的翱翔，
原是放飛的不朽靈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