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在晨光中醒來，窗外尚且還不太明朗。太陽還未升起吧，我不輸清晨的寒冷，依然起了床。

拉開窗簾，推開窗戶，天依舊蒙蒙地亮著，東方泛起魚肚白。清晨涼爽寒冷的空氣襲來，我深吸一口氣，不禁覺得心情舒暢。

“我能進(jìn)來嗎？”男人的聲音伴隨著輕微的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當(dāng)然可以。早上好，沃爾特老師”

“早上好，蘿絲。真是一個美妙的早晨，不是嗎？”身后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我回過頭，沃爾特正倚著門，臉上帶著微笑。他仍披著灰色的斗篷，雙手隱藏在斗篷里。

“早上好，沃爾特老師?！蔽一氐?。

沃爾特走到窗前，他往外看著。我也和他一同往外看。我看到了深沉的濃霧。我們之前走過的河谷被掩蓋在霧氣中，感覺好像是在仰頭看著翻滾的云海一般。那森林也被埋沒于其中，只有點(diǎn)點(diǎn)翠綠顯露。濃霧分散成羽狀和波浪狀，那是那條河奔騰而過的地方。近處是霍拉斯老屋的小花園。沾滿露水的整齊草地，豆藤爬遍石頭圍墻，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紅色小花在濕潤綠葉襯托下生氣勃勃。

“我之前出去散步了一會，也去了那個森林，外面剛下過雨，一切都是濕漉漉的，天也是蒼白的。原本我是不打算叫醒你的，但是很是出乎我意料，你早早地起來了呢。”男人慢慢地說道，從斗篷底下拿出一件連裙子?！斑€有，這里我給你帶了衣服。我去村里的裁縫店里買的。先試試合不合身吧?！?/p>

我接過衣服，它被折疊得很好，我抖開它來。上身是羊毛長袖高領(lǐng)長袍，肩上套一件半圓形的披肩，下身則是長裙。摸上去柔軟，保暖性能好。上面有著精心刺繡過的花紋圖案。

沃爾特離開了房間，把門帶上。樓梯間傳來腳步聲。我脫下身上的長袍，換上了新衣。我驚異地發(fā)現(xiàn)衣服很合身，而且穿著舒服。

我看向屋內(nèi)梳妝臺的鏡子，鏡中映著我的身影。那是一個矮瘦的姑娘，有著一頭玫紅色長發(fā)。缺乏營養(yǎng)的臉蒼白，那雙眼睛卻很明亮。那衣服讓我變得有些不一樣，變得有些像是尋常人家的女孩，而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兒。

倘若未能遇到沃爾特，我想我的生命將就此終結(jié)，在那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默默死去，不會有人關(guān)心。但是我遇到了他和奈特，就像是一束光，點(diǎn)亮了黑暗，我看到了希望和生活的美好，我能夠感覺到人的關(guān)切和家人的溫馨感。新世界的大門向我敞開，我將會珍重這份緣，我不知不覺已經(jīng)從打心底將老師和奈特視為自己的家人。

不禁想起過往被他人厭棄的唾罵，不禁想起被捶打的痛苦，不禁想起被同齡人大聲嘲笑沒有父母。我不禁有些想要哭泣，但是那些都過去了，現(xiàn)在是新的開始，我的故事將要掀開新的一面。我不應(yīng)該在這里無意義地自怨自艾，顧影自憐。

沃爾特老師總是裝著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他像個孩子一樣只是不愿坦白自己內(nèi)心。但是他是細(xì)心認(rèn)真地為我們考慮著想。他總是擺著一副冷臉，語氣冷嘲熱諷。但我覺得，他比任何人都溫柔。像是承擔(dān)很多，我感覺他有著悲傷沉重的過去。他一直不斷前行，我只能望著他的后背，無法觸及。

奈特與我同是孤兒，但是他卻一直這樣開心地笑。像是沒有留下陰霾似的，他可以輕松地談及過去，但是面對我的時候有些扭扭捏捏，感覺很奇怪，不過也是個好人。我喜歡這樣的人。

“呼—”我將自己從思緒中抽出。梳了梳頭發(fā)，拍了拍臉，試圖讓它看起來紅潤，我就這樣下了樓。

客廳傳來陣陣香味，那是小麥的香味。桌子上有熱湯、白面包和黑莓餡餅，還有黃色的奶酪。奈特和霍拉斯已經(jīng)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那豐盛的早餐無疑出自沃爾特之手。我們打過照面。沃爾特最后把一大盤牛肉餡餅送上桌，我們便迫不及待地開吃。我覺得沃爾特的菜好吃地可以讓人不禁淚流滿面，這不是夸張，是我內(nèi)心真實(shí)的感想。

“真是豪奢的早餐，布萊克。白面包我可真是很少嘗過，更別說其他的東西了。于普通家庭這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吃的。你果然很有錢吧，我不是打著你錢財?shù)闹饕?，我只是問問?！被衾勾舐曊f道，往杯子里斟滿啤酒，向沃爾特舉杯。

“我是賞金獵人，雇主花錢雇傭我去做事，一去二來錢就多了?！焙谏睦侨说匦χ?，回碰了杯子，喝著杯中的清水。

這一飯我吃的很滿足，酒足飯飽后霍拉斯便主動去清洗碗碟。而奈特接近了我。

“蘿絲，我們?nèi)ド掷飳ふ沂巢陌伞！鄙倌贻p松愉快地說道，對我隱秘地眨眼。我心領(lǐng)神會，便順從了他的提議。

“小心一點(diǎn)，奈特蘿絲?？梢匀ブ暗哪莻€河谷，我已經(jīng)探索了一遍，沒有什么兇猛的野獸?！蔽譅柼卣f道?！暗€是注意不要迷路了?！?/p>

奈特便應(yīng)了聲好，便噔噔蹬地上樓，不一時已換上那灰色的斗篷。

我們便出了門。奈特輕輕地對我說：“蘿絲，其實(shí)我是要到森林里去練劍的，這里不太好練習(xí)，謝謝你跟我一起來?！?/p>

“沒事，我也想出去走走。而不是悶在屋子里。你是在防著懷特先生嗎？”我忍不住問道。

“不是的，只是我們要小心而已，我是獸人，可能會惹來麻煩?！蹦翁赝蝗挥行┫恋卣f道。“精靈的斗篷雖是帶著魔法的，可以隔絕不懷好意的視線。但是我們還是快點(diǎn)走好了，不要引起他人注意?！?/p>

我便加快腳步。沿著之前走來的道路，越過那黃金的稻海，已有農(nóng)民開始收割稻谷。但是他們只是低著頭埋頭苦干，沒有注意到我們。

我們一言不發(fā)，只是趕路。但是迎面走來了兩位年輕姑娘。她們一邊提著水罐一邊走著。

“詹妮弗，你聽說了嗎，最近村子周圍好像不太平呢?！?/p>

“是的，阿芙拉，我聽說了，昨天那個被黑甲覆蓋的黑色騎士出現(xiàn)在附近，只要他稍稍靠近馬廄，馬就會不安地嘶鳴，野獸們似乎感覺到危機(jī)在躲避他。而且我已經(jīng)聽說有地方發(fā)生了兇殺?！?/p>

她們在交談著，我不禁認(rèn)真聆聽，可惜她們繞過我們背道相馳，所幸的是魔力增強(qiáng)了我的聽力，所以我得以勉強(qiáng)聽到接下的內(nèi)容。

“詹妮弗，我倒覺得有可能是有游手好閑的壞蛋故意散播這樣的謠言，來好為他的行動掩護(hù)?！?/p>

“可是我好像親眼看見黑……”此時刮起了風(fēng)，風(fēng)逆著我們，聲音被風(fēng)吹散，難以聽清。

我回頭看向身邊的人，奈特好像沒有過多關(guān)注于她們的交談。我心中有些疑慮，她們所提到的黑色騎士會是誰？而且讓人不安的是兇殺和野獸的反應(yīng)。我不禁自問自己，到老師所無法保護(hù)的地方是不是一個正確的行為。

我突然感覺到身后像是被人注視著似的，我趕忙回過頭，但是身后空蕩蕩的，只有風(fēng)吹拂稻穗的沙沙響。

“怎么呢，蘿絲？”奈特突然發(fā)問，驚嚇到我了。

按下心中的疑慮，我覺得我不能一驚一乍，只會給奈特增加恐懼。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不，沒什么，你練習(xí)完我們就快點(diǎn)回去吧?！?/p>

奈特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往前走著。我們行向緩坡，潺潺的流水聲便近了。慢慢地，村莊便消失在視線之外。在河谷兩邊青綠的小丘構(gòu)成的高墻之間，空氣漸漸變得溫暖起來。那蘆花地又出現(xiàn)了，風(fēng)兒吹，蘆桿動，片片蘆花便蕩起波濤。我們越過清淺的小溪。那水僅僅只能沒過小腿處。

樹木稀疏，難以隱藏人的蹤跡，所以我們便從河谷稍稍深入了對岸的森林。林木陰翳，鳴聲上下。足夠奈特練習(xí)而不被他人打擾。

奈特脫下斗篷，端正站姿，從斗篷底下拿出木劍，一板一眼地練習(xí)揮劍，出劍為呼，收劍為吸。我不了解劍術(shù)，但是奈特的姿態(tài)我感覺很端正，不像是他所說的沒有認(rèn)真學(xué)習(xí)，他應(yīng)該是仰慕著沃爾特老師的超絕劍術(shù)。

奈特每擊出四劍，便稍停片刻，然后繼續(xù)，像個不知疲倦的機(jī)器一樣，但是他的目光炯炯，全部的心神放在機(jī)械的動作。精氣神合一，那呼吸一絲不茍，沒有變亂。但汗水濕透了他的襯衣。

高空的風(fēng)開始往南吹，沉沉的烏云便覆蓋了天空，濃密厚重。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

奈特停下了揮劍，迅速地抓過斗篷：“蘿絲，快走吧，找個躲雨的地方，我不應(yīng)該帶你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p>

我們便快速地奔跑起來，希望能在被大雨淋濕之前找到避雨的地方?？墒?，雨還是下了起來，所幸的是森林的林葉有效地遮擋了雨水。

像是被幸運(yùn)女神護(hù)佑一般，或者應(yīng)該說不幸中的萬幸，我突然掃見山體上的石窟。我便拉著奈特的手大步奔去。

一進(jìn)石窟，大雨便傾盆而下。四周的景色都被籠罩在一片水幕之中。豆大的雨珠從石窟的邊緣匯聚，然后落到地面，形成了小小的溪流。

“抱歉啊，蘿絲。是我的問題。”奈特又開始道歉，他的臉上漏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沒事，天有不測風(fēng)云?！蔽也皇呛芑艔垼@雨對我來說雖然突如其來，但是也不是很值得在意的。

我開始看起洞窟，它出乎意料地深邃，那深處幽深黑暗，光線無法進(jìn)入，而且我們并沒有攜帶照明的物品。不過經(jīng)過魔力的增強(qiáng)，我可以黑暗中視物。

但是，就像是感到某種危機(jī)，我潛意識地覺得我不應(yīng)該深入。

奈特順著我的視線望去，我原以為他可能會提議探索，但是他并沒有，而是很快地撇開視線。他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定。

大雨似乎不會停息，一直氣勢洶洶地下著。我不知道在這里能做些什么，除了探索這個洞。

但是一股猛烈的風(fēng)撲面而來。那是從石窟深處傳來的，就像是呼吸一樣，有著神秘而強(qiáng)大的野獸在安穩(wěn)地呼吸。

危險！一股毫無理由的恐懼攫住我，我不知道我如何抉擇，我想要離開石窟，但是滂沱大雨困住了我們。但是那種逃離的欲望愈加膨脹，我快要被逃跑的念頭壓倒。

奈特站起了身，他渾身緊繃，就像是極度壓縮的彈簧，隨時會蹦起。木劍被少年緊握于手中，但是恐懼使少年無法穩(wěn)穩(wěn)握住。不單單是對未知的恐懼，還有對著黑暗的狹小空間的恐懼。少年不愿意深入石窟，那凝滯（現(xiàn)在倒不凝滯）的空氣會讓他回想起被廢墟壓倒的那段黑暗回憶。

那是深沉的黑暗，沒有光芒，少年只能感受到沉重。不會有人來救我，少年想著。少年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嘶吼求救，哪怕絕望，他也內(nèi)心期盼著奇跡的誕生?？诳?、饑餓無休無止地折磨著少年，手腳無法動彈，空氣混濁稀薄，這是地獄啊。當(dāng)頭頂漏下一縷陽光，男人的臉映入眼簾。少年終于得救了。

雖然重獲新生，但是少年自此開始恐懼黑暗封閉的空間。當(dāng)他處于黑暗封閉的環(huán)境，他會感到焦慮，四周似乎正向著他擠壓，就像是那片廢墟，無法呼吸，無法冷靜。

雷聲炸響，電光閃爍，那微弱的天光是少年維持理智的蛛絲。

我感覺到奈特的異樣。當(dāng)我想要做些什么，石窟里傳來清脆的鐵甲碰撞聲，我立馬提高警惕，眼睛盯著那深邃的洞。由于魔力的增強(qiáng)，我的眼睛在黑暗中可以視物。慢慢地，我看到了黑色的騎士。

那騎士身材高大，步步緊逼，周身被著黑暗的氣息縈繞。那是死亡陳腐的氣息。我慢慢地向后退，那騎士不緊不慢地走著，好想是閑庭信步，但是我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危機(jī)。奈特的身子動搖地厲害，但是卻沒有逃跑。

騎士走近了，那是枯瘦的男人，那蒼白的膚色毫無血色，似是尸體?？菔莸氖治罩嗟蔫F劍。但是那雙銳利的眼睛望著我們，仿佛是要穿透我們，那鎧甲也是銹跡斑斑的，被不祥的黑氣纏繞。

奈特腳下一踏，提劍迎了上去，我想要拉住他，但是少年的聲音卻響起來：“快跑，蘿絲，去找沃爾特老師。”那一剎那，我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很快我橫下心來，決定冒雨去找沃爾特。

我剛要轉(zhuǎn)身，黑色的騎士無視了奈特，他像是鬼魅一般，以疾風(fēng)一般的神速，眨眼間便到了我眼前，那鋼劍高舉過頭，閃著冷冽的寒光，我的身子突然像是墜入寒冷的湖，刺骨的寒冷蔓延，我無法動彈！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騎士的劍落向我的身上，就像是被放慢了一樣，那劍在我的眼里緩慢地移動，但是我無能為力。

我同時看到奈特臉上驚恐憤怒的表情，但是少年離我尚有距離，無法及時救援。

我要死了嗎？這樣的念頭涌現(xiàn)。我就這樣看著黑色的騎士不帶一絲憐憫地向下劈砍。

但是，那抹鮮艷的紅色映入眼簾，那是紅色的披風(fēng)。帶著飛濺的雨水，沃爾特的身子擋在我身前，同時劍與劍相碰的清鳴聲響起。沃爾特?fù)踝×撕谏T士的攻擊。

騎士的背影，猶如高山一般。

“躲在我身后，蘿絲。奈特你也是，快點(diǎn)。”男人之前沉穩(wěn)冷漠的聲音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焦急。

騎士反而后退了，他并沒有關(guān)注跑動的奈特，那雙冰冷的眼睛望向沃爾特。

就像是可怕的黑色雕塑一般，黑色的騎士并沒有任何舉動，沃爾特也是如此，維持著舉劍格擋的姿勢，黃金色的長劍隱隱閃著電弧。像是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兩人就這樣僵持著，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沃爾特的身后，生怕拖了老師的后腿。

“你很強(qiáng)?！焙谏尿T士緩緩地說道。那聲音像是兩塊鐵片互相切割摩擦，銳利而毛骨悚然。

“你們快走吧，你們只會拖累我的?！蔽譅柼夭粍勇暽卣f道。突然，我聽見男人的輕笑：“相信吧，你們的老師很強(qiáng)的?！?/p>

于是我和奈特便趕緊后退，奔跑于風(fēng)雨交加的森林里。突然銀白的電光劃過天空。轟鳴的雷聲由近及遠(yuǎn)。

我回頭看去，那黑黝黝的洞窟里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可以隱隱約約地聽見兵器交擊的脆響。或許老師已經(jīng)和那騎士交戰(zhàn)了，但是我不能回去，只會白白浪費(fèi)老師的努力。

一定要贏??！我打心里由衷地希望著。但是那個黑色的騎士給人一種致命的危險感。拉著奈特的左手，少年手心的溫度寬慰了我。奔跑在雨里，我不覺得恐懼，而是希望。

或許我們很狼狽，但是在空闊的天地間，我們還有人可以相互依偎，而且我們還將有更加美好的生活。像海面擁抱藍(lán)天，舞旋薄翼搖拽，翩翩起舞，隨波奔遠(yuǎn)。朦朧的細(xì)雨中，我們兩位少年，向前奔跑著，衣角飛旋著，心中的不是恐懼，像是點(diǎn)燃了一把火，我們懷著對沃爾特老師的信賴，那是帶來死亡恐懼的黑色騎士所不能抹殺的。

慢慢地，雨便小了，變得細(xì)碎了。然后就這樣停了下來。蔚藍(lán)的天空重新出現(xiàn)，我們看到了天邊的彩虹。

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河谷地帶。但是渾黃的水因暴雨暴漲起來，無法輕易通過。

我和奈特商量了一下，就放棄了冒險通過的想法。

身后傳來穿枝拂葉的簌簌聲，猝然回首，從那走來的，竟是沃爾特。

他看起來很疲倦，但是身上似乎沒有傷痕。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啊！我感覺到欣喜，淚水便慢慢地溢出眼眶。我不知道說什么。

男人的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緩緩道：“親愛的蘿絲和奈特，見到我開心嗎？有的時候禍害比較不容易死哦?！?/p>

我撲進(jìn)老師的懷里，男人的懷抱溫暖而真實(shí)。

奈特長長呼出一口氣，忍不住問：“那個可怕的黑色騎士呢？”

“他敗了?！蹦腥说?。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輕描淡寫似的說著，好像不足掛齒。但是，我想那一定不是輕易的勝利。那決定勝負(fù)的一瞬間，一定是緊張而刺激的。

他突然悵然若失地嘆了一口氣，道：“那是相當(dāng)厲害的對手，在生前的他，我想一定是個赫赫有名的英雄?？上В缓跍Y的污穢之氣纏身，成了憎恨生命的亡靈吶。”

“直到最后，他還是流露出殘存的理智，作為英雄的傲氣和尊嚴(yán)雖然消逝了，但還是留有痕跡?！闭f完，沃爾特低下頭，目光炯炯地盯著我，似有所思。

我們便沉默了，我不須想象，一個人尊敬的英雄，卻在死后成為殘害生命的亡靈騎士。倘若他還有理智，或許是痛苦不堪的。

奈特卻想的是可惜沒有看到沃爾特和黑色騎士的對決。但是無須去看，只要想一想，呼吸都不禁為之屏住。

閃電很快，同時也很壯麗。

閃電劃破黑暗照亮天空時所發(fā)出的光芒，總是給人以震撼。

那應(yīng)該是凌絕天地的一劍。那應(yīng)該是神速的一劍，肉眼無法捕捉。

閃電的光只是一瞬，但那劍光足以照耀永恒。

洞窟里發(fā)生的事或許無人會知曉，但是結(jié)果至少是好的。沃爾特取得勝利，而黑色騎士消逝了。

老師慢慢地?fù)崦业念^發(fā)，我就這樣維持著擁抱的姿勢。然后我終于放開了老師。

“沃爾特老師，你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呢？”我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

“哼，我怎么可能放心讓你們到處亂走呢，所以你們一走我就稍稍地跟在后面。真努力啊，奈特，你做的很好。”

“是的，我當(dāng)時感覺有人在看著我，我就回頭了，原來是沃爾特老師啊?！痹捯魟偮?，我塵封的記憶突然復(fù)蘇，我想起在那樹林被老鼠驚嚇的時候那個黑色的騎士說不定就在那兒。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如出一轍。

“果然，我應(yīng)該跟著你們。”騎士嘴角帶著笑，輕松地說道。“真是的，下了一場雨，你們都濕透了，快回去吧，可不要感冒發(fā)燒了?！?/p>

隨即他只是隨意地用手一揮，我身上的衣服變得溫暖干爽，好像是剛被爐火烘烤過的。

“謝謝老師?！蔽矣芍缘卣f道。男人只是擺了擺手說：“不過是一個低級的魔法而已了，稍微比較方便罷了。我只是把水元素從你們的衣服分離開。你日后認(rèn)真學(xué)習(xí)的話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p>

他看著奔流不息的混濁河水，然后左顧右盼。

“老師，我來之前聽到了村里人說的話，你斬殺了那個人應(yīng)該是做了一件好事。”奈特說道。我感到驚訝，奈特也聽到了。但是他當(dāng)時毫無反應(yīng)。

“與我無關(guān)，我會學(xué)著咯咯叫的母雞到處宣揚(yáng)我的功勞嗎？不會，他們從來不會知道。我做這事并不是為了追求名譽(yù)和褒揚(yáng)?！彬T士冷冷地說道，像是個悲觀的現(xiàn)實(shí)主義者。

奈特只是聳了聳肩，吐了下舌頭，便不吭聲了。

“但是你還是做了，沃爾特老師，這是值得稱贊道謝的事，你為村里的人驅(qū)除了災(zāi)禍。雖然不會有人知道，但我們知道，而且我們還要為沃爾特老師救了我們一命而感到感激?！蔽胰滩蛔≌f道。

沃爾特怔住了，然后他低下頭，過了一會，他的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笑容?！笆前?，你說的沒錯，那就心懷感激地好好報答我的恩情吧，蘿絲。奈特也是哦。”

陽光明媚的早晨，騎士的臉上笑容燦爛，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