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位幽靈

抉擇

片刻的誓言

在封鎖隧道口之前，一個人影從凝結(jié)的低霧圈中走了出來。在昏暗中，盧比奧看到一個穿著軍團盔甲的大塊頭，堅定地朝他們走來。街壘線上的每一件武器都準備好了射擊。

在懷言者的背叛中，極限戰(zhàn)士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他們不會再相信第二次了。但是，當這個身影落在街壘發(fā)光的熒光范圍內(nèi)時，盧比奧看到的不是叛徒的黑暗、深厚的制服，而是暴風驟雨陰影下的盔甲。

“他身上沒有軍團的顏色?！?/p>

“這是什么把戲？”

蓋烏斯揮了揮鞭子，讓他的人瞄準，他喊道:“就在這里停下來，出示身份！帝皇在上，說出你的意圖！”

慢慢地，那個蒼白騎士扛起他的爆彈槍，打量著那排深藍色的士兵，他們每一個人都離開槍打死他只有一步之遙。他停留在盧比奧的指揮官身上，瞥了他一眼。

“連長蓋烏斯，你可真難找。”這個士兵不顧那些對準他的武器，勇敢地穿過街壘，直到與軍官面對面。

盧比奧所能做的，就是不讓他的精神感官伸出呼吸，來衡量這個新到來的人。也許戰(zhàn)士感覺到了，當他的頭盔轉(zhuǎn)動時，深不可測的眼睛鏡頭專注地掃描著典記長（Codicier）。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和軍銜。”蓋烏斯問道。

“如你所愿，”新人回答，“不過我敢保證你從我這身上一套看不出來什么。我是納撒尼爾·伽羅。至于軍銜……我曾經(jīng)是一個戰(zhàn)斗連長，但現(xiàn)在我不再是了，這就是您知道的?！?/p>

盧比奧無法阻止自己說話：“那你是什么？”

他端詳了伽羅好一會兒，“你站在我們面前，赤裸著盔甲，沒有了徽章，而這是一個我們與曾經(jīng)是血親，現(xiàn)在是死敵的敵人戰(zhàn)斗的戰(zhàn)場?！边@位戰(zhàn)士的姿態(tài)與盧比奧過去的一段遙遠記憶相呼應(yīng)，讓人瞥見了曾經(jīng)在一個千年前的圣髑盒里看到的畫面，“你在尋死，伽羅，就像古代的游俠騎士一樣?！?/p>

當他再次開口說話時，伽羅的聲音里帶著干巴巴的微笑：“這是一個很好的頭銜，兄弟。”

然而，蓋烏斯不覺得有什么好玩的：“如果你不是奧特拉瑪之子，也不是洛嘉那邊的叛徒，那你為什么會在考斯？”連長冷漠地看著闖入者，“我是這里的首領(lǐng)，你必須回答我?！?/p>

伽羅的態(tài)度變得強硬起來：“我不反對您的命令，但現(xiàn)在這里的最高權(quán)威是我，請看這里?！彼⑽⒕狭艘还?，借著流明的光輝，他盤子肩上的一個隱藏的符文突然清晰可見。

盧比奧看到一只徽章式的眼睛，通過介子束被編碼到陶粒鞘的原子晶格中，“馬卡多的魔紋……”

他知道那個符號；他們都知道。這是泰拉攝政的個人標志，那些擁有它的人是帝皇最親密的知己的代理人。這個符號可以讓這個伽羅去他想去的地方，作為馬卡多意志的工具，可以撤銷任何命令——甚至是一個高級軍官的命令。蓋烏斯連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盧比奧，他的指揮官和他有同樣的想法。

“連長，我在考斯的任務(wù)是受掌印者和帝皇的命令，”伽羅繼續(xù)說，“這就是你現(xiàn)在需要知道的一切?！?/p>

蓋烏斯堅定的目光沒有動搖，但盧比奧看到連長的下巴微微僵硬，他們當然知道這個符號。“那就這樣吧，”他的指揮官允許道，“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干涉我的任務(wù)，當叛徒試圖突破我們的防線時，你的標記不會成為你的擋箭牌?！?/p>

連長大步走開了，盧比奧發(fā)現(xiàn)新來的人再一次盯著他。“你是泰洛斯·盧比奧兄弟，”伽羅說。

他搖了搖頭：“我只是盧比奧兄弟，僅此而已?！?/p>

過了一會兒，伽羅點了點頭。“如你所愿?！?/p>

闖入者的事情暫時解決了，駐守鐵路隧道街壘的士兵們又回到了他們的崗位上，這個陰沉沉的夜晚慢慢地消失了?，F(xiàn)在黎明即將來臨，但這將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日出，照耀在考斯寒冷、霜凍的大地上。整個晚上，氧氣水平一直在下降，直到現(xiàn)在，只有一股有毒的大氣仍然籠罩著這個星球。這里很快就會變成一片荒地，所有本地的動植物都窒息而死。只有戰(zhàn)爭會繼續(xù)下去。

盧比奧修士靜靜地躺在戰(zhàn)袍的印記上，看著勇士伽羅用迅速而仔細的動作準備著他的爆彈槍。顯然，他對這把武器非常熟悉，從握把上蝕刻的無數(shù)榮譽線條來看，這把槍曾在他身邊戰(zhàn)斗過許多次。這位勇士假裝不跟人說話，但盧比奧識破了這一點。伽羅觀察著他周圍的一切，當軍官在他的士兵中走動時，他的注意力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蓋烏斯連長身上。

伽羅是來找連長的嗎?盧比奧仔細考慮了這個問題。蓋烏斯是否犯了什么罪，現(xiàn)在這個陌生人從黑暗中來要他的名字?

他對此無話可說，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納撒尼爾·伽羅來到考斯審視他們。一想到自己會被掌印者的代理人發(fā)現(xiàn)不值，他內(nèi)心深處的一種黑暗沖動就在涌動。然而，另一個內(nèi)心的聲音敢于質(zhì)問，這個人憑什么盤問第二十一連的極限戰(zhàn)士。盧比奧的信念在過去幾天里受到了嚴峻的考驗，已經(jīng)接近崩潰的邊緣。

他想，盯著他看很簡單。這只需要極其微小地使用他那被禁止的巫術(shù)眼力。只是看看，看看伽羅是不是他看上去的那樣。

在那一刻，只有幾分之一秒，盧比奧的心靈動搖了，有什么東西溜進了他的心靈。他僵住了，突然——

有異象降臨在他身上。

真實的世界模糊了，變成了流體溜走了，又變成了夢境般的回聲。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在盧比奧的腦海中，絕對和無限的線條開始斷裂，重新梳理。他想把身子往后一縮，把這種感覺拋向遠方，但已經(jīng)太遲了。幻象出現(xiàn)在他身上，他那沉默的典記長之力在一瞬間吞沒了他。在那晶瑩剔透的時刻，他看到了——

戰(zhàn)斗如火如荼，炮火呼嘯，瘋狂的襲擊者尖叫著。戰(zhàn)斗，紅刃黑殼。就在那兒，他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蓋烏斯。

盔甲在可怕的重壓下斷裂斷裂。蓋烏斯臨死前痛苦地尖叫。盧比奧看到自己伸出手來，他的血在他的耳朵里咆哮，不顧一切地去找他的指揮官，在他的生命從他的肉體中被碾碎之前救他

“盧比奧!”

伽羅的聲音粉碎了他的幻覺，極限戰(zhàn)士倒抽了一口氣，擺脫了那一刻，精神能量的污染消散得比它到達的速度還要快。他詛咒自己短暫的失控，站起來，揮手讓伽羅走開，但另一個軍團戰(zhàn)士大步靠近?；壹讘?zhàn)士知道嗎?盧比奧分心的時刻會讓他付出高昂的代價嗎?他掙扎著去處理他在看到未來的一瞬間所看到的一切。連長，被打倒了。死了，真的死了嗎?

“不，”他低聲說?！笆虑闆]有發(fā)生……”

盧比奧對這些片段不屑一顧，否認了這一點。他表現(xiàn)出了軟弱，僅此而已。片刻的迷失，就足以讓亞空間毒害他?？磥淼刍实拿畈蝗葜靡?。

“兄弟!”伽羅站在他身邊，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你沒看見他們來了嗎?”快去拿槍!”

“啥?”片刻之后，他才明白他的幻想比他意識到的還要深。話還沒說完，空中就傳來了第一聲迫擊炮聲，碎石堆成了彈片。石墻顫抖著，灰塵如雨點般落在上面，在爆炸的回聲中，一種新的聲音傳到了盧比奧的耳朵里。蜂擁而來的攻擊者的咆哮聲。

“敵人回來了，”伽羅說，“而且人數(shù)很多。我們必須做好戰(zhàn)斗的準備?！?/p>

“連長……”盧比奧環(huán)顧四周，由于擔心發(fā)生最壞的情況，所以他開始尋找他的指揮官。當他找到他時，他那短暫的恐懼消失了。蓋烏斯站在隧道口對面的屏障上，身后的戰(zhàn)袍張開，他的爆彈瞄準，準備就緒。連長舉起他強有力的拳頭外包的那只巨大的帶甲手套，向天空猛擊。

“堅持住，我的血親們!”他大喊一聲，部下們都吼了起來?！盀榱擞職夂蜆s譽!””

盧比奧露出牙齒，向前沖去，閃電和光束刺穿了鐵軌和石頭地面，毀滅的黎明終于從街壘外面露出來了。他沖進戰(zhàn)場，與成群的敵人相遇，發(fā)現(xiàn)伽羅在他身邊。傷痕累累的戰(zhàn)士拔出他閃亮的銀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劈開胸膛，取下頭顱。刀鋒兄弟會的烏合之眾，戴著臨時的呼吸面罩和可憐的殘余盔甲，成群結(jié)隊地死去。

蓋烏斯帶路，在攻擊箭頭的最尖端，那是軍團的封鎖線?？駸岬男磐絺冊趪篮屑饨兄?，顫抖著，在瘋狂和恐懼中被推向越來越高的嗜血高度。他們在懷言者中的主人把他們逼入了這場瘋狂的騷亂，他們唯一的喘息機會就是死在忠誠派星際戰(zhàn)士們的槍口下。

連長深入戰(zhàn)斗，一群瘋狂的狂熱分子像浪潮一樣從他身上碾過。他們?nèi)藬?shù)眾多，僅憑人數(shù)之多就把盧比奧的指揮官推倒在地，撞在縱橫交錯的鐵軌上。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堆尖叫的、兇殘的邪教分子搖晃著、顫抖著——最后，蓋烏斯掙脫了他們令人窒息的控制，向外突出重圍。他強有力的拳頭的每一擊都奪走了一條生命，粉碎了他們脆弱的身體。

盧比奧走到他的崗位上，以他的連長為榜樣，無視痛苦的洪流穿過他的頭骨，呼應(yīng)他的愿景。他試圖把它趕走，渴望無視它。

他沒有成功。

就在不遠處，伽羅奮力戰(zhàn)斗，這位孤獨戰(zhàn)士的灰色盔甲現(xiàn)在沾滿了鮮血和煙泥。他具有敏銳的、高度的專注力，他的劍的每一劃，每一顆彈殼，都被安排在能造成最大傷害的地方。盧比奧看到伽羅華麗的胸甲上的銅鷹頭閃閃發(fā)光，又一次想知道這個人可能是誰。他以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的沉著和冷酷的殺傷力進行戰(zhàn)斗。

然后伽羅原地旋轉(zhuǎn)，什么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他用劍朝中距離的關(guān)鍵刺去?！斑@里!這是一個敵人的前兆!關(guān)閉線路!”

極限戰(zhàn)士們聽到一種聲音，像是巨大的斷齒齒輪發(fā)出的磨擦聲，叛軍后面出現(xiàn)了一個由鋼板、鋼索、盔甲和黃銅組成的龐然大物。伴隨著刺耳的聲音，活塞噴出了污濁的蒸汽，它用六只活塞發(fā)出嘶嘶聲的關(guān)節(jié)腿在石頭上咔咔作響，像螃蟹走路一樣碾壓著路上不小心的人。一個棱角分明的炮塔從機器物體的中心突兀而起，上面布滿了火炮沖天爐和大量的管風琴式導彈發(fā)射管。它有一門黑鐵制成的主炮，張開的炮口上滴著懺悔用的鎖鏈

這個機械裝置像活的一樣移動著，它的側(cè)翼涂抹著動脈紅色，并帶有懷言者的烏木標志。它每邁出沉重的一步都會玷污腳下的一片土地。

作為一個整體，極限戰(zhàn)士們把他們的火力轉(zhuǎn)向它，似乎有什么攻擊似乎激怒了怪物。盧比奧看著它向前搖晃，開始快速奔跑，速度遠遠超過了這么大體積的東西應(yīng)有的速度。大規(guī)模反應(yīng)爆彈、等離子彈和近程導彈都在戰(zhàn)爭機器上留下了傷痕，將其撕裂。但它馬上就沖過來了，燃燒著，向中央的街壘沖去。上面是二十一連的連長。

盧比奧的血液凝固了?！吧w烏斯!他大聲的警告震驚了天空，但為時已晚，一切都恢復了自然。太晚了，他又一次看到了這一幕。這場戰(zhàn)斗，紅刃黑殼。盧比奧突然停止了講話，投入了一場漫不經(jīng)心、魯莽的沖鋒，把任何膽敢擋道的敵人趕跑。他必須阻止它。他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他必須阻止它。

蓋烏斯的頭盔轉(zhuǎn)了過來，連長記住了盧比奧的嚎叫，看到他跑了過來;但就在這時，戰(zhàn)斗引擎的炮聲響起，盧比奧被災難性的沖擊力從地上扯了起來。他翻滾著，旋轉(zhuǎn)著，重重地摔在地上，骨頭都快震碎了，銅的味道傳到了他的嘴唇上。他試圖站起來，但就在他面前，他看到一條金屬腿撞到了連長的胸部，把他撞倒了。

聽到盧比奧痛苦的呼喊，伽羅轉(zhuǎn)過身來。吶喊聲立刻消失在盔甲那可怕的、無情的重壓下噼啪作響的殘酷聲音中。蓋烏斯連長那華麗的胸甲碎裂了，發(fā)出像骨頭折斷一樣的聲音，他那黑色的血濺在鐵軌上，變成了顏色的濕濺，在落下的地方立刻凝固了。伽羅的牙齒在頭盔令人生畏的面具后面咬牙切齒，他默默地詛咒褻瀆者的機器，因為它結(jié)束了另一個忠誠的泰拉子孫的生命。

它嚎叫著，抱怨著，因為它的腿被持續(xù)的火力損壞了。一根金屬臂掛在噴油的鉸鏈上，毫無生氣，但這架載具仍在戰(zhàn)斗，向隧道口周圍的守軍發(fā)出隆隆的炮彈聲。它像一只憤怒的蛛形綱動物一樣直立起來，軍團士兵看到了盧比奧修士，他正掙扎著把連長傷痕累累的尸體拖進掩體。這艘載具咆哮著向他沖去，打算像他的連長一樣殘忍地結(jié)束眼前這位極限戰(zhàn)士的生命。

“不，”伽羅咆哮道，他從一根搖搖欲墜的大理石柱子上跳了下來，靴子踩在碎石頭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鼓足力氣往高處跳。身穿黑暗盔甲的戰(zhàn)士手持長劍領(lǐng)跑，在叛徒引擎的炮塔上發(fā)出鏗鏘的聲音。它搖搖晃晃地扭動著，就像一頭被狼襲擊的熊，試圖把他趕走。

伽羅在他的護腕上旋轉(zhuǎn)著自由之劍的長度，并將力量灌輸進劍的尖端插入炮塔的頂端——一個尖叫的骷髏面具燃燒著黑色的眼睛。油質(zhì)液體從野蠻的切口中噴射出來，機器搖晃著，幾乎就像處于痛苦之中。極限戰(zhàn)士下轄的戰(zhàn)團里的毀滅者小隊正在逼近，他們的鎖甲拳頭里握著重力炮、等離子武器和熱熔武器。他的近距離攻擊足以分散機器的注意力，讓盧比奧有時間清理，讓毀滅者抓住需要的時刻。

他大聲喊著，掙扎著要抓住那個怪物：“殺了這東西！立刻動手！”

伽羅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里仍然緊握著他的劍，在機器崩潰之時，他滾到了一塊巖石混凝土板后面。那個坦克般的東西在一陣火焰中爆炸了，一股被詛咒的金屬碎片嘩啦嘩啦地落在冰凍的地面上。爆炸破壞了少數(shù)還站著的信徒的防線，那些沒有被盧比奧的閃電擊中的人死于爆炸沖擊波的力量。

當伽羅掙扎著站起來時，一片寂靜，死氣沉沉，充滿威脅。他花了一點時間爬到蓋烏斯連長曾短暫站過的街壘殘骸上。從這個有利位置，伽羅可以看到山脊線對面下一波敵人集結(jié)的地方。他頭盔上的光學裝置能在遠處識別目標，將輪廓與已知的威脅向量相匹配。

懷言者軍團。原體洛嘉的軍隊，他最忠誠的戰(zhàn)士狂信徒，以及直到最近，在人類帝皇的庇護下被視為親如手足的戰(zhàn)斗兄弟。當他看到他們時，伽羅的胸中升起了冰冷、令人厭惡的憤怒。叛徒的墮落在軍團中蔓延得沒完沒了嗎?荷魯斯之子、吞世者、帝皇之子，甚至他自己的死亡守衛(wèi)，都違背了帝皇的意愿，走上了背叛者的道路。違背神的旨意。

現(xiàn)在懷言者將被視為叛變者之一，他們的反叛將永遠被詛咒，他們的背叛將被極限戰(zhàn)士的鮮血標記。伽羅臉色陰沉，走下樓梯，轉(zhuǎn)身離開。他們來了，而且兵力遠遠超過了第二十一連的殘部。蓋烏斯的人會為了保衛(wèi)通往努米努斯的隧道而犧牲，通往城市的路線也會失去。這是不可避免的。

但這不關(guān)他的事。

伽羅的目標不在這里。

當蓋烏斯連長走近時，盧比奧修士的頭俯在他的尸體上。深藍色的戰(zhàn)士在死去的戰(zhàn)士胸前劃過沉重的陶制護腕，擺出帝國鷹鉤形的手勢，然后再次敬禮，這一次是統(tǒng)一前的老姿勢，握拳在他胸前。盧比奧抬頭看了他一眼，伽羅想象著他感覺到戰(zhàn)士憤怒的眼睛透過頭盔的紅寶石鏡片向外瞪著。

“我的連長死了，”他終于說，“他崇高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啊。”伽羅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構(gòu)思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時候闡明他的使命了。“是的，但你本可以阻止這一切?！?/p>

盧比奧的反應(yīng)就像被擊中了一樣，震驚得直不起腰來：“你怎敢指責我？”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兄弟，也知道你能做什么事情。”伽羅說話很輕，所以他們的談話沒有超出他們?nèi)萑痰姆秶拔抑滥阍谀釀P亞之前，在放棄你的兜帽和你的劍之前曾經(jīng)是什么樣子，靈能者?！彼噶酥高B長的尸體，“你可以對他說心里話。你甚至可以用靈能之墻保護蓋烏斯。可是你沒有?！?/p>

盧比奧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他向另一名軍團士兵走去，他全副武裝的雙手攥成了拳頭?！拔医邮芰嗣睿　彼怂豢?，“我不會挑戰(zhàn)這個法令！”

然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伽羅聽到了盧比奧話語表面下的沖突。極限戰(zhàn)士被夾在對兄弟和同伴的忠誠和對原體和帝皇的誓言之間。當他知道一個人是為了另一個人的需要而犧牲的時候，他該受多大的折磨呢？這種痛苦伽羅再清楚不過了。

“我的連長犧牲了，”盧比奧繼續(xù)說，他的痛苦強烈而陰暗。“不管你想從他身上得到什么，游俠騎士，你來得太晚。”

伽羅慢慢地搖了搖頭：“我來考斯不是為了蓋烏斯。我來找你，泰洛斯·盧比奧，奉掌印者馬卡多之命。在繼續(xù)前進之前，他要求這道命令在極限戰(zhàn)士中必須得到執(zhí)行?！?/p>

“馬卡多命令我從軍團各處召集一批戰(zhàn)士，把他們帶到皇宮去。你是第一個，如果要完成我的使命，我們現(xiàn)在就必須離開?！?/p>

盧比奧的怒氣消退了，他搖搖頭，不相信伽羅所說的話：“抱歉，做不到。我不能執(zhí)行這個命令?！?/p>

“現(xiàn)在情況不同。時間緊迫，我們必須迅速行動。如果懷言者發(fā)動攻擊，我們就會被困在這里?！彼ь^望著充滿苦難的天空?！拔抑恍枰l(fā)送一個機器信號就能召喚我的風暴鷹。我們回到我的船上，然后——”

“不！”盧比奧的聲音蓋過了他。“現(xiàn)在是我戰(zhàn)友最黑暗的時刻，你要我現(xiàn)在就離開他們嗎?我拒絕！”

“這是掌印者的命令，”伽羅重復道，“他的話就是帝皇的話?！?/p>

另一個士兵沉默地站了好一會兒。然后他挺直了身子?！叭ツ銒尩恼朴≌?，放你媽的屁。你沒辦法提供給我任何幫助，伽羅。所以，以我身為馬庫拉格之子的榮譽，我選擇反抗。即使這意味著我將死在這里，即使你把我說成像洛嘉這樣的大叛徒一樣的叛逆者，我也反對。”

這不是他所預料的答案。伽羅低頭看著手中的劍。他的戰(zhàn)斗頭盔上那冷漠的反光，反射在堅硬的刀刃上。青玉心中的火焰強烈地燃燒著，另一個戰(zhàn)士感到了它在自己身上的回聲。

如果我們的角色互換，盧比奧的話就是我自己的話。聽到這話，他感到一種冷酷的肯定，他找不出他們有什么過錯?！昂芎茫辟ち_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我選擇和你站在一起……我們將一起擁抱抗爭之城?！?/p>

盧比奧看著他?！叭绻惬@準逃離這個地方，你就應(yīng)該走。留下來，只有死亡。也許是光榮之死，但畢竟是終焉?！?/p>

頭盔在后，伽羅微笑著?！拔覀冏咧瓢??！?/p>

他們肩并肩，在巨大的石頭隧道入口處，轟鳴如雷，迎著叛徒的進攻。這群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以不受約束的狂野陣容沖進了屏障，他們的爆彈槍射出火光，喉嚨里充滿了惡毒的戰(zhàn)斗口號。攻擊的絕對兇殘是令人震驚的，殘酷的，在路障和守軍的壕溝中掀起了一股火和血的浪潮。懷言者以一種瘋狂的熱情投入到攻擊中，甚至超過了邪教信徒的瘋狂攻勢。

每一位極限戰(zhàn)士的槍都在開火，但每一位極限戰(zhàn)士都要面對五倍于自己的洛嘉之子，他們猛烈的進攻沖毀了屏障，粉碎了防線，在一股被熏黑的盔甲中向前飛馳。懷言者一直以他們的極端主義和好戰(zhàn)行為而聞名。在為重新統(tǒng)一人類失去的殖民地而進行的大遠征期間，許多曾籠罩在第十七軍團陰影下的世界都感受到了他們的憤怒。那些沒有給予帝皇尊重的人受到了無情的懲罰，以至于人類之主親自譴責了他們的原體洛嘉，譴責他培養(yǎng)了對他父親的偶像崇拜，以及過分的暴力。有些人認為洛嘉和他的軍團吸取了這些教訓，但現(xiàn)在看來，如果有什么區(qū)別的話，那就是他們已經(jīng)拒絕了他們的主人，找到了一條新的道路。這是一條殘酷和屠殺的道路，被原始的仇恨和新神所驅(qū)動。

伽羅的劍刃歌唱著，他的爆彈咆哮著，戰(zhàn)線交叉再交叉。他壓住了內(nèi)心對與軍團戰(zhàn)友作戰(zhàn)的想法的反叛聲音，堅守自己，提醒自己這些叛徒已經(jīng)配不上那個名字了。這些人是最卑鄙的叛徒。

懷言者的盔甲，通常是統(tǒng)一的烏木色，被故意涂上了只能是人血的東西。他們護肩上燃燒書籍的軍團標志被涂上了一顆八角星和一張粗糙的尖叫臉。這種自我褻瀆只會讓伽羅更加憤怒，他帶著正義之怒戰(zhàn)斗，用他的劍和爆彈打擊叛徒。在附近，盧比奧釋放了一連串的火焰，將攻擊的戰(zhàn)士炸成螺旋狀，血流成河。他們每打倒一個人，就有更多的人取代他的位置。

當伽羅看到一群懷言者用颶風般的火焰殺死了一名極限戰(zhàn)士時，他的怒火上升了。令他厭惡的是，甚至當軍團士兵倒在地上死去時，他們還在繼續(xù)褻瀆他的尸體，一輪又一輪地分尸抽搐的尸體;當他們這樣做的時候，伽羅聽到他們在狂笑。這種邪惡的惡意是伽羅從其他軍團士兵身上從未見過的?！皯蜒哉摺睂λ麄兯龅氖虑楦械脚d高采烈，津津有味。他發(fā)自內(nèi)心感到他們令人作嘔。

“他們不斷地來?！北R比奧擠出了這句話?！疤├?，他們召集了整個軍團來對付我們嗎?”

面對這樣的困難，伽羅拒絕退縮?！暗覀儽胤钏拿?、叫他們?yōu)樗白叩囊磺懈冻鰣髴?yīng)?！彼e起劍吼道，“萬福的帝皇!”他的吶喊回響著，他又殺了一個叛徒的血親，但他的話聽起來很空洞。

四周的守軍彈藥已所剩無幾，他們每發(fā)一槍都在踱步，每一顆爆彈都很重要。與此同時，懷言者們瘋狂地縱情狂歡，掃射街壘，空氣中彌漫著钷和廢核心礦的惡臭。死亡的壓力近在眼前，最后，隨著新的攻擊者向前推進，極限戰(zhàn)士們的隊列中響起了喊聲。

“撤退!”盧比奧喊道?！暗剿淼览锶ィ禳c，撤退!”

伽羅跟在后面，一邊默默地咒罵著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沖出冰冷的空氣，沖進陰暗、結(jié)霜的鐵路隧道。在他身后，懷言者仇恨地尖叫著，追了過來。

盧比奧招手示意，伽羅的血都涼了，因為他敢回頭瞥一眼，他就看見一群身材粗壯、棱角分明的人從叛徒的嚎叫隊伍中走出來。巨人們向前推進，把自己的士兵推到一邊，舉起了火力強大的重型多管武器。

“到了!”極限戰(zhàn)士朝敵人的干部啐了一聲，他們以鐵腿一樣的步伐穩(wěn)步前進。

這些高大、粗壯的人物的體重是任何一列軍團士兵的兩倍，他們的重型裝甲笨重地向前行進，毫不費力地驅(qū)散了從他們的戰(zhàn)爭裝備上落下的閃電雨和大規(guī)模反應(yīng)炮彈。

盧比奧四處搜尋，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沒有足夠的重型武器來對付這群鋼鐵陶質(zhì)龐然大物。手榴彈把他們擊退了，但只持續(xù)了一會兒。隊伍繼續(xù)前進，攻破了一個又一個街壘，其余的懷言者也跟著他們，提供了一連串的火力支援。終結(jié)者們摧毀了他們選擇的每一個目標。密集的聯(lián)合槍炮射出的曳光彈和自動加農(nóng)炮旋轉(zhuǎn)的炮口粉碎了守軍的尸體。深藍色的戰(zhàn)士們倒下死亡，紅色的廢墟破壞了他們無瑕的藍色力量盔甲。盧比奧感到有一只手放在他的護襠上，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伽羅用劍指著他。

“我們守不住這條防線，”灰甲戰(zhàn)士說。“離終結(jié)者進入隧道只有幾分鐘了，我們必須撤退。”

“撤到哪里?”盧比奧咆哮道，“我們要繼續(xù)沿著這條隧道后退，直到我們到達努米努斯的大門嗎?”

“我們在這里沒有掩體!如果我們向他們面對面，我們就會被細細地切成臊子！”他搖了搖頭?！皹O限戰(zhàn)士的顏色永不褪色。”

“那我們就死在這兒?！辟ち_實事求是的回答只會讓盧比奧更加惱火，“你違背了一個命令，現(xiàn)在又為另一個而死，你的戰(zhàn)斗兄弟也會和你死在一起。”

深藍色的臉因沮喪而扭曲。“該死的，伽羅!你讓我別無選擇?！?/p>

伽羅搖了搖頭?！安?兄弟。你已經(jīng)做出了這個選擇。你卻現(xiàn)在才明白。”

他把最后一個彈夾裝進槍膛，開了火。盧比奧看著二十一連的幸存者們被無盡的槍林彈雨逼退，深入隧道的咽喉。

當終結(jié)者們穿過鐵路頭進入隧道時，能進入寬闊通道的一點點陽光都消失在他們笨拙的身影后面了。黑影被他們槍口十字形的閃光照得透亮，刺眼的火光映照出猙獰猙獰、盔頂有角和獠牙的頭盔。盧比奧聽到戰(zhàn)友們倒下時的尖叫。這不再是攻擊;這變成了一場死刑。

沒有下一次了，以后永遠不再。盧比奧在蓋烏斯連長死時感到的痛苦又一次在他身上襲來。我再也不受這種折磨了。

極限戰(zhàn)士讓他那只耗盡的爆彈槍從手中掉到地板上，吸了一口氣，在面前舉起雙手，卷曲成爪子。他任其發(fā)生，允許自己深入內(nèi)心，提取出需要的東西。

他立刻感到那古老的、熟悉的來自邪魔力量的噼啪聲在他的腦殼底部盤旋著，就像一只被限制在瓶子里的閃電矛。所有在法令通過后他從他的頭腦中禁止的把戲和表情，關(guān)鍵短語和思想形式，所有這些東西他都允許回到他身邊。盧比奧周圍被污染的空氣呈現(xiàn)出一種油膩、電的質(zhì)感，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力量在意識的邊緣舞蹈。盧比奧看到伽羅給了他需要的距離，看到他的戰(zhàn)斗兄弟們搖頭，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來不及阻止了。

力量就在那里。它從未離開過他，而是像亞空間中的影子一樣跟隨盧比奧的行動。它來得很容易。它非常強力，使人興奮，就像他的憤怒一樣，它渴望得到解放。

當他將雙手對準前方的敵人終結(jié)者時，指尖間閃爍著微小的放電。如果沒有通靈罩的庇護，他的力量將是兇猛的，難以控制，但盧比奧已經(jīng)準備好了。如果他不這樣做，他們都會死。

他跪下來，發(fā)泄他的憤怒。

耀眼的藍色黎明轉(zhuǎn)瞬即逝，一股巨大的閃光能量像波浪一樣傾瀉而下，擊中了終結(jié)者。短暫的靈能放電風暴席卷了通道，吞沒了懷言者，第一次迫使他們在痛苦中尖叫，而不是熱情。然后，當能量到達它的水平時，上面的隧道口裂開了，在扭曲的能量的壓力下破裂了。

隨著一聲雷鳴般的隆隆聲，屋頂向內(nèi)塌陷了。就像一組巨大的大嘴合上了一樣，黑色的石頭砰的一聲落下，堵住了通道，把終結(jié)者們埋在了成噸的碎石下。

時間模糊了，還有余波。伽羅昂首闊步穿過其他極限戰(zhàn)士的隊伍，他們都對自己剛剛目睹的一切感到猶豫和不確定。從他們頭盔的動作，他知道他們在用一個他無法訪問的加密語音頻道互相交談，但這無關(guān)緊要。他不在乎他們相信什么。

伽羅發(fā)現(xiàn)盧比奧蹲在一圈燒焦的熔化的石頭里。他伸出手，年輕的極限戰(zhàn)士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哼了一聲，把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靈能者摘下頭盔，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著他。伽羅也照做了，兩個戰(zhàn)士互相量了量。他看到了一種巨大的悲傷，想到自己就是這種悲傷的始作俑者，他感到一陣內(nèi)疚。

盧比奧語氣陰郁地說，“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敵人被打敗了，通往努米努斯的路也被阻斷了。而我所付出的代價就是違抗我的原體和我的帝皇。”

“你的兄弟們活了下來，”伽羅說，“把這個當作獎勵吧?！?/p>

盧比奧沒有回答他。相反，他繞過了那個穿灰衣服的身影，向其他的深藍色戰(zhàn)士邁了一步，他們現(xiàn)在正松散地聚集在一起，照顧他們的傷員。

當盧比奧走近時，他們停了下來，他也停了下來，似乎不確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盡管他必須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作為一個整體，第二十一連的戰(zhàn)斗兄弟們都轉(zhuǎn)移了視線，背對著盧比奧。不管他救了他們，不管他保護了通往城市的道路不受敵人入侵;他違背了一項絕對的法令，因此，基利曼之子們得不到寬恕。

伽羅拔出了自由之劍，盧比奧在劍鞘上的劍環(huán)上旋轉(zhuǎn)，用憤怒的目光盯著他?！澳銟芬饬?？”

另一個戰(zhàn)士吐了吐：“你拿到你來這里要的東西了嗎？”

“還沒有?！辟ち_把劍伸出來，劍尖朝下，“把你的手放在刀刃上?！?/p>

盧比奧上前，怒氣沖天：“你逼我這么做的!你讓我失去了兄弟，現(xiàn)在又要求我宣誓？”

伽羅慢慢地搖了搖頭，說出了實情：“這些人不再是你的兄弟了。你現(xiàn)在是個幽靈，把你的手放在劍刃上?！?/p>

當盧比奧面對的現(xiàn)實變得清晰、不可否認和堅定時，他的臉上涌起了一股相互矛盾的情緒。最后，他摘下一副護手，讓它掉在地上。然后他伸出手去摸劍。伽羅嚴肅地點了點頭。

“泰洛斯·盧比奧。你接受你在其中的角色嗎？你愿意獻身于泰拉攝政的命令，放棄一切對你榮譽的要求嗎?你愿意在這一刻宣誓嗎?”

戰(zhàn)士眼中閃爍著悲傷般的陰郁：“我以這件事和這件武器起誓。”他說這句話時，仿佛這是死刑判決?！俺酥?，我什么也做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