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連載】原點的阿克夏記錄(第十六章)

牧瀨。牧瀨紅莉棲。
岡部突然咬牙,一拳頭打在了墻上。
心率驟然上升,氣息無故變得又粗又重。
為什么?他不懂。
為什么她會背叛他?

原點的阿克夏記錄
作者:WR404,繪師:Aran、WR404
TAG:γ世界線相關(guān)/萬里尋夫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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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北美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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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24日,傍晚。
大塊的云朵在天邊快速移動。天氣時陰時晴,地上尚存昨日下雨的痕跡。
強風(fēng)掠過荒野時掀起了波波草浪,在夕陽下被染成了暗金色,遠(yuǎn)看仿佛一片麥浪。
空氣寒冷刺骨,一方面是即將入夜,另一方面,也說明春天尚遠(yuǎn)。
站在步道五的入口,他仿佛回到了昨天。
荒野依舊,他甚至在同一棵樹下挖出了防水袋裝著的無線電——只不過變成了耳掛式。他沒有理會驚訝的同行者。世界線跨多了,便會對這種巧合習(xí)以為常。
岡部戴上一只耳機,并將另一只拋給牧瀨。
他對她已仁至義盡。
“好了,去隨便找地方蹲吧?!睂慷自诙纯谂詸z查鐵梯的情況,“救生毯給你。這里晚上非常冷,建議找個背風(fēng)處或挖個坑什么的,想辦法弄暖和點。”
牧瀨沒接過救生毯,瞪著他。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將毯子丟在她腳邊,補充道:“記住,不準(zhǔn)生火?!?/p>
牧瀨忍無可忍:“我都到這兒了你才想著攆我走?”
“如果你不跟著桐生,我在其他地方丟下你都有很大的風(fēng)險。還不如這荒山野嶺,他們應(yīng)該不至于為了你展開搜索。”他摸了把梯子,對著沾滿鐵銹的手掌皺眉。
“你再怎么不相信我,總該相信桐生吧?我要是真的只會礙手礙腳,她怎么會讓我跟來?”
他戴上單孔巴拉克拉瓦頭套和戰(zhàn)術(shù)手套,扶著洞口邊緣想了想,還是伸手敲了幾下梯子,確認(rèn)穩(wěn)固后才背起背包。
“她確實沒說你只會礙手礙腳,但也沒說我需要幫忙?!?/p>
牧瀨呆呆地站在原地。
“再說,你什么都幫不了?!?/p>
他連一眼都懶得再分給她,帶上了窨井蓋。
這具身體使他的感官不如過往,所以他也不折磨自己,打開頭燈,一步步向下探去。
在一片黑暗中點燈,會讓人的“視野”變得極為有限。在有視覺的情況下,其余感官的敏銳度會大幅降低,使大腦專心分析極為復(fù)雜的視覺資訊。所以,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他的防備是比較弱的。
不過根據(jù)M4的說法,SERN抵御物理入侵的防御強度降得非常多。不僅附屬結(jié)構(gòu)以外的地方很少常設(shè)監(jiān)測器,連主結(jié)構(gòu)的監(jiān)測器也能從外部連線。他背后代號DARU的黑客具有連線能力,能隨時替他隱藏蹤跡,因此他只需要留意別直接被人撞見就好。
下降了一二十公尺后,這條垂直的管道到底了。
岡部跳下鐵梯,落地時濺起了一些水花。這里是淺層下水道,空間至此變得比較寬闊,至少不似方才展不開手腳。
他在這層平鋪于地上的薄水中行走了幾百公尺,而后爬上梯子轉(zhuǎn)入另一條通道。從這里開始會不斷遇到設(shè)有物理鎖和電子鎖的關(guān)卡,不過他早已將整個SERN的密碼記了下來。于是他輕松開了鎖,進(jìn)入維修通道。
這些密碼不是他一個個猜出來的。
他手上有原始的清單。
不知道多少世界線以前,有個人重設(shè)了SERN的所有密碼。那人將新的密碼清單留在了阿克夏記錄的一份附錄上。SERN一直無法解碼那部分,不過上個世界的牧瀨解出來了。
牧瀨。牧瀨紅莉棲。
岡部突然咬牙,一拳頭打在了墻上。
心率驟然上升,氣息無故變得又粗又重。
為什么?他不懂。
為什么她會背叛他?
他們相處是不融洽,甚至經(jīng)常拿彼此的性命開玩笑。
可是他曾那么相信她。
跨過來這條世界線還不到一天,事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一直還沒能停下腳步,正視自己的感受。可情緒說來就來,此刻的他想抱頭蹲下大聲咆哮,沒有理由。
他終究是忍住了。平復(fù)了一會兒,他捂著有些發(fā)疼的拳頭,重新邁開步伐。
才走了不到幾步,他便聽到前方傳來動靜。他立刻關(guān)了頭燈后背貼墻,暗罵自已粗心。維修管道本身有簡單的照明系統(tǒng),只要動幾根線便能啟動,查起來頂多覺得有人誤觸。他本不必讓自己陷入現(xiàn)在這種暫時幾近全盲的處境。
好在待到他恢復(fù)視力前,對方都沒有進(jìn)一步動作。
身處黑暗中,岡部才看見前方的光源。他緩緩靠近,逐漸辨識出光源的輪廓。那是自一個房間透出的昏黃光線。
地上傳來的觸感由水泥變?yōu)槟嗤痢J菓?zhàn)備通道,他剛剛一定不知不覺通過了一道開著的關(guān)卡。那人在戰(zhàn)備通道里做什么?
就在他猶豫是否過去查看時,打在墻上的光線處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他呆住了,就這樣看著她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間,掏出手槍。
上膛,瞄準(zhǔn),準(zhǔn)星對準(zhǔn)了他。行云流水。
“北美紅雀……”
為何這時脫口而出的會是這個稱呼?
她的眼神動搖了一下,握槍的手卻依然很穩(wěn)。
“站在那別動?!彼徽f完便咬緊嘴唇。
岡部想走上前。
而她開了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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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條世界線中,M4是因為阿克夏記錄而死的。
阿克夏記錄是份極端冗長但也極致縝密的計劃,以“消滅時間機器出世的所有可能性”為終極目的,詳列了計劃執(zhí)行步驟及辦法。
既是計劃,就有失敗的可能。這份計劃便是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失敗與修改才成為如今的樣貌。計劃原主最大的一次失敗,便是讓SERN截獲了這份跨世界線傳遞的記錄。原主就此消失,世界線在SERN的控制下不知偏移了多少。直到從未真正效忠于SERN的牧瀨將它從絕密檔案中撈了出來,并決定接手重啟計劃。
失敗司空見慣,卻不代表可以等閑視之。
所以牧瀨在告知岡部這份記錄的存在之時,附帶也嚴(yán)厲警告了他。
“別讓其他人知道這東西的存在,無論透過何種渠道,”那時他們已經(jīng)走回了雨廊下,她一邊將雨水?dāng)Q出長發(fā)一邊說道,“別怪我沒警告過你?!?/p>
渾身濕透的她看上去那么無害,甚至透出些許脆弱,說起狠話來,就像真的只是在說狠話而已。
他真是太天真了。
一個敢打他主意的前恐怖組織首領(lǐng),能有多無害?
不久后,牧瀨便用叛逃的罪當(dāng)眾處決了M4。
他至今記得審判上M4的絕望,她看著他的眼神并不憎恨,而是更傷人的空洞。可是他救不了她,那不是他當(dāng)時的層級能干預(yù)的事。
他不知道M4是如何得知阿克夏記錄的,只知道她和牧瀨之間的矛盾并非一天兩天的事。M4打從一開始就對牧瀨有很強的戒心,牧瀨也從未對她客氣過。
得知記錄的渠道就那些,牧瀨,他,其他人有權(quán)限得知的人。M4基本上不會與有權(quán)限的那幫人互動,而他當(dāng)然不會告訴她。以牧瀨的精明程度,不可能會讓M4意外得知記錄。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了。不過即使懷疑到這個份上,他還是無法對牧瀨下殺手。SERN不可能讓牧瀨死倒是其次,主要是她活過來也不會記得此事。
所以他只送了她一拳。這拳夠她受了,她當(dāng)場跪到在地,還嘔了一口血。可她居然咧嘴笑了,他最痛恨的那個輕笑。
“我們?nèi)司慈藧鄣目聱棿笕丝偸且源罅x為重,應(yīng)該不會和小的計較這種小過小失吧?”
他用盡所有自制力才沒給她第二拳。
事后她躺了兩周,還得拚命找借口將上層糊弄過去。她還需要他,舍不得讓他被處決的。
在那條世界線,他們走到了阿克夏記錄所寫的“消滅千年蟲”這一步。
千年蟲本來不該造成如此嚴(yán)重的影響,是SERN從中作梗,不但壓下了能解決問題的論文,甚至趁亂四處作祟,借此壯大勢力。
解決千年蟲問題最快的方法便是在爆發(fā)前讓論文外流,但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則過于復(fù)雜,還不如直接給過去寄送論文。然而,SERN現(xiàn)有的設(shè)備并不支援群發(fā)。如果就只發(fā)送那么一封,石沉大海的概率太高,他們擔(dān)不起失敗的后果。
于是他們決定制作含有自律系統(tǒng)的程序。首先將其寄往梯隊系統(tǒng)尚未建成的年代,讓它潛伏著,伺機尋找甚至制造能夠大規(guī)模往回發(fā)送論文的條件,在千年蟲爆發(fā)前黑入SERN,連接LHC,發(fā)送。
SERN下一次打算發(fā)送Dmail的時刻,就是執(zhí)行計劃的時刻。
被叫去淋雨的那個雨天,牧瀨將整個計劃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似乎篤定他一定會倒戈。
“要是我反手就將這件事上報,你又如何?”
“盡管試試。我倒想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更高的戒備級別。”
言下之意是,慘的會是他。
牧瀨不過提前接觸她遲早有權(quán)限得知的資訊,背叛也肯定一直都在組織的考慮之內(nèi)。而他的體質(zhì),對SERN會是全新的機會,或威脅。他雖然不算珍惜當(dāng)前的生活,卻也不想違心變成全心全意效忠SERN的走狗。
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也不可能,牧瀨估計會殺了他,寄送Dmail回去再換個方式來威逼利誘。她無法跨線,因此他的協(xié)助雖非不可或缺,卻算得上至關(guān)重要。
現(xiàn)階段他必須幫她,但假意抑或真心,還要看她的誠意。她也明白這點,一旦讓他取得時間機器的控制權(quán),大半計劃就會脫離她的掌握,交付至岡部手中。
所以他開門見山:“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毫不猶豫給出了答案:“消滅時間機器?!?/p>
“為什么我不自己控制那股力量?”
她笑道:“你已經(jīng)這么做過很多次了?!?/p>
“什么意思?”
“記錄上說,你曾多次站上了巔峰。那為什么還有這份記錄呢?”
他沉吟:“……要么失敗了,要么后悔了。但有什么可后悔的?”
SERN研究時間機器是眾所周知的事,不過身為巡行者的岡部以前從不認(rèn)為這與自己有關(guān)。可現(xiàn)在不同了,記錄和能力從天而降,砸在他面前。如果他想?yún)⑴c時間之爭,這記錄就是專為他打造的絕佳武器,沒人能用得比他更順手。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后悔?
“你正是在后悔‘給自己留下后悔的機會’?!?/p>
這句話讓他思考了良久。
微小的概率遇到足夠長的時間等于必然。即使他沒怎么讀過書,這簡單的道理還是懂的。
這能力和記錄固然能讓他輕易獲取操控時間的力量,但他無法永遠(yuǎn)留住這力量。只要這世界有時間機器存在,什么事都有可能,唯有“永遠(yuǎn)”不可能。
不知不覺間,他重新開始思考自己與世界的關(guān)系。他足夠聰明,知道她是對的。
“當(dāng)今的世界線被SERN扭曲過,才歪成這副模樣。如果我們能將它導(dǎo)回原來的模樣,一個沒有千年蟲,沒有時間機器,沒有‘后悔’的世界……”
“這就是你的目標(biāo)?”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眼里閃現(xiàn)光芒。似是死灰復(fù)燃,更像原本就在那,只是不小心露餡的熊熊烈火。
“這是我唯一的目標(biāo)?!?/p>
所以他相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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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前的世界線上,子彈貼著他的耳際呼嘯而過。
身后傳來悶響,他回過頭,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轉(zhuǎn)角倒了一個人。他剛才居然沒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跟了一條尾巴。
“如何,現(xiàn)在需要幫忙了嗎?”
牧瀨面無表情,一瞬間讓他錯認(rèn)成自己熟識的她。
不過她在發(fā)抖。她一個不穩(wěn),讓手槍掉到了地上,人也幾乎跪了下去。岡部接住了她,扶著她坐下,摘下面罩丟一邊:“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都沙啞了。
她有氣無力地說:“走步道三……你離開之后我才想起來有這條路。我記得這條路能比較快到主結(jié)構(gòu),便追了上來。追上之前看到了那個人,便先繞過來找槍?!?/p>
岡部在心里捶了自己一頓。昨天走步道五是迫不得已繞了遠(yuǎn)路,他怎么就光記得那條路了?
“你還有想起什么其他事嗎?”
她閉眼沉思:“路線網(wǎng),整個路線網(wǎng)我都記得。還有使用槍支的方式,真奇怪,我明明沒碰過的……還有門。很多很多的門?!?/p>
她臉色越發(fā)蒼白,雙手十指深深插進(jìn)長發(fā)之中。
“還有嗎?”他柔聲說道。
“還有你,”她的聲音在顫抖,“太多了……”
他推開她,卻又一把揪住她的領(lǐng)子:“我什么?你給我說清楚!”
她沒有抵抗,幾乎囈語道:“……太亂了,我分不清?!?/p>
他將她拎著站起來:“憑什么我必須記得,你就能忘?給我記起來你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牧瀨紅莉棲被其他世界線的記憶侵蝕了。
根據(jù)阿克夏記錄,和非“原生”者——跳躍過世界線的人,基本上就是指岡部——接觸時,會增加喚起其他世界線記憶的概率。她現(xiàn)在就是這個情況。
“同時擁有多個世界的記憶對人腦來說負(fù)荷太大,容易失去正確認(rèn)知當(dāng)前世界的能力,因此大多人都將那些記憶標(biāo)記為夢境。而無法辨明的人,輕者被認(rèn)為是妄想癥,重者則可能徹底失去自我”。
在這節(jié)骨眼遇到這種事,對他真是再好不過了。他要趁機將舊帳一口氣算清,將前一條世界線的恩怨在此了結(jié)。
無奈牧瀨再也想不起其他事,他最終只能悻悻然地放開她。
“所以你之所以這么討厭我,是因為和前一條世界線的我有過節(jié)?”雖然虛弱,但她的腦子還是挺清楚的。
“不干你的事?!?/p>
“你也知道不干我的事?遷怒得這么明顯,到底還要不要辦正事了?”
“你懂什么?”岡部舉起槍,又放下,“等你想起來再找你算賬!”
岡部壓下脾氣,開始和她解釋這次的計劃。
他們的目標(biāo)是刪除阿克夏記錄,并寄出抵消阿克夏記錄收件的信號和千年蟲補丁,完全抹消阿克夏記錄在這條世界線存在過的痕跡,同時徹底解決千年蟲問題。
原先這條世界線上有三份阿克夏記錄,或者更精確地說,會影響這次計劃的就三份。SERN的是由梯隊系統(tǒng)攔截到的原版,其他兩份都是拷貝出去的,一份在KEK,一份在美國。KEK和美國的兩份已經(jīng)被前一個岡部處理掉了,現(xiàn)在就剩下SERN的原件。
“阿克夏記錄本身是份記錄,只有擁有同樣目的且同質(zhì)性高的人拿到時,能借由它推導(dǎo)出完整的計劃。這計劃之所以能進(jìn)行這么久,最重要的就是不讓下一條世界線的SERN察覺到這項計劃正在進(jìn)行。這次失敗沒關(guān)系,只要不被新世界的SERN發(fā)現(xiàn),一切都還能挽救。我們目前為止都只能使用LHC干預(yù)時間,一旦被針對,他們只要先封鎖LHC,確認(rèn)我們的身份,給下一條世界線提出警告,就再無翻身的可能?!?/p>
“你是說,他們從來沒發(fā)現(xiàn)過我們是誰?”紅莉棲問道。
“他們知道你。你可是和好幾個大分歧點都有關(guān)的重要人物。不過主謀通常不是你,所以你對他們來說亦敵亦友,他們也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p>
“所以重點是你。”
他微笑:“他們現(xiàn)在知道我是叛徒,但應(yīng)該還不知道我能跨世界線,也不知道背后是多龐大的計劃。只要不知道我的能力以及我在記錄中扮演的角色,就沒問題?!?/p>
“你在記錄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岡部瞪向她:“上一個我居然沒告訴過你?”
她搖頭。雖然應(yīng)該能猜到。
“我才不告訴你,你就慢慢猜吧。反正最重要的是,不讓計劃被泄漏給下一條世界線的SERN。刪除最后一份記錄,寄出抵消信號和補丁?!?/p>
于是他們動了起來。
岡部從戰(zhàn)備通道的儲藏室順了槍械和炸藥,牧瀨則留下來操作通用終端,遠(yuǎn)端調(diào)試LHC并協(xié)助他排除路上的障礙。
“現(xiàn)在SERN還沒掌握寄送Dmail的參數(shù),所以我們有比較充裕的時間。但還是別拖太久。想我那時候,只要一出狀況,SERN就會開會研議是否放棄當(dāng)前的世界線,寄出Dmail警告新世界,搞得我每次行動都緊張得要死?!?/p>
“Dmail?”
“回溯時間的信。不是吧,你居然連這都不知道?”
“名詞問題而已,沒聽過還能怎樣?”
“你是不是連記錄都沒看過?”
“是又怎樣?”
“……不怎樣?!?/p>
整備好后,他走向倒在角落的尸體。那人是個研究員,大概是在檢查什么設(shè)備時恰好撞見了他。岡部從他身上摸走了研究證,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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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一個目標(biāo),是刪除最后一份阿克夏記錄。
以能夠使用純文字形式開啟的文件來說,阿克夏記錄的體量相當(dāng)可觀。但它使用未來的壓縮法處理過,因此占用的容量并不大,一塊硬盤綽綽有余。不過如果想以比較舒適的方式閱覽其中的資訊,甚至用上查閱功能的話,那需要配備的計算機數(shù)量就得以房間為單位進(jìn)行計算。
岡部的目標(biāo)是徹底摧毀記錄,一絲復(fù)原信息的可能性都不留,因此必須在物理上摧毀整間機房。
“有必要做得這么徹底嗎?”牧瀨曾問。
“我問你個問題,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是第幾次經(jīng)歷這段時間了嗎?”
“我們……你是說,這條世界線的現(xiàn)在?”
“對?!?/p>
“這怎么有辦法知道?”
“沒錯,除非我們是重置的那個人,否則沒辦法知道。也就是說,我們無法確定這是不是第一輪。如果不是第一輪,我們在重置者的眼中就跟笨蛋沒兩樣,會分毫不差地做出跟上一輪一模一樣的事。那么,只要我們曾留下一絲一毫的破綻,對重置者來說都會是很好的突破口?!?/p>
阿克夏記錄的制作者就是靠這點,才將SERN從無堅不摧的極權(quán)組織逐漸瓦解成如今這副軟弱無力的模樣。
SERN的地下隧道網(wǎng)并不是平面的,其中還分了很多層。最底層一般不會出現(xiàn)在標(biāo)示上,少數(shù)提及的文件也只說是機房重地,禁止閑人下去,實際上就是只放了阿克夏記錄和超級計算機的空間。
那空間的上一層有間會議室,如果主管級的會議需要調(diào)閱記錄,便只能在那間會議室召開。那間會議室的電腦能夠送出調(diào)閱請求,經(jīng)過批準(zhǔn)后也只會傳輸調(diào)閱的部份出來,閱后即焚。
岡部在牧瀨的幫助下繞開了數(shù)隊巡行者,逐漸接近過去只存在于認(rèn)知中的機房。他在上一條世界線也不曾到過機房。一方面記錄內(nèi)容都是由牧瀨調(diào)閱,另一方面機房內(nèi)并沒有能夠閱覽記錄的界面。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阿克夏記錄。
一切都進(jìn)行得很順利,直到他經(jīng)過機房上層的會議室外側(cè)。他與牧瀨的通信突然中斷了。是被針對性阻斷的,他的位置暴露了。也就是牧瀨出事了。
他跑了起來。
“別動?!币粋€男人的嗓音伴隨槍支上膛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放下武器。舉起手。”
四周沒有任何屏障,他只能照做。那男人將他上了手銬,而后推入會議室。他此時才發(fā)覺對方只有一個人。
一進(jìn)會議室,對方便將彼此的面罩都摘了下來:“別那么緊張。我是凱文,坐吧?!?/p>
岡部照做,同時從袖子內(nèi)抽出鐵絲,開始撬手銬。
凱文的手指敲著桌面:“其實我要找的不是你,不過那人還要一陣子才會過來。我們就先閑聊下吧?!?/p>
岡部頓了一下:“你找牧瀨?”
“不,我找你?!?/p>
他消化了一下:“你找下一個我。你是從未來回來的?”
“嗯,時間跳躍回來的。我和下一個你同時使用時間跳躍,所以一次有兩份記憶寄到這來,我要把他那份轉(zhuǎn)交給他。”
時間跳躍,上一條世界線的牧瀨曾跟他提過這個構(gòu)想。將人的記憶提取出來,用跟Dmail一樣的方式寄回過去,再輸入人腦,便能達(dá)到相當(dāng)接近直接穿越回去的效果。
“如果是你的話,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呢?!蹦翞|當(dāng)時說道。
“什么意思?”
“提取出記憶以后,你的人仍會在這。而使用跟Dmail一樣的方式往回寄送記憶封包的話,造成的效果在理論上應(yīng)該也會跟寄送Dmail一樣的。也就是說,寄出以后你理應(yīng)會跳線。那這樣的話,你就會覆蓋那位比你擁有更多資訊的你了?!?/p>
“這有什么問題嗎?”
“這沒問題。問題是,如果不是這樣,你最后并沒有跳線,就代表這個世界使用了其他法則在處理這件事。這就會相當(dāng)耐人尋味了?!?/p>
“為什么?”
“不自然。這樣的法則很像是……人造的。”
當(dāng)時因為沒有實驗機會,牧瀨也就沒有再深究,權(quán)當(dāng)一次思考實驗。
岡部對凱文說:“你不能給現(xiàn)在這個我,是因為擔(dān)心他過來后會將記憶覆蓋掉?”
凱文點頭:“確實是有這樣的考量。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機制,畢竟沒做過實驗,也經(jīng)不起實驗。再說,現(xiàn)在給你的話,你大概也會很混亂吧,腦袋得同時處理兩人份的記憶?!?/p>
岡部終于將手銬打開了。他接著開始不動聲色地摸出放在身上不同地方的手槍零件,組合起來。
岡部:“你為什么要跳躍回來?”
凱文挑眉:“這不明擺著嗎?當(dāng)然是回來幫你的。天曉得之前你這樣送死多少輪了,我這次好不容易才說服上面不要立刻殺你,先讓我單獨會會你?!?/p>
“還有這等好事?”
“你不曉得,他們現(xiàn)在最想要的就是LHC參數(shù)了。反正我們現(xiàn)在在人家地盤上,就算背叛也是甕中鱉,他們就姑且讓我一試了?!?/p>
“那你等到下一個我以后打算怎么繼續(xù)?”
“硬闖嘍。他們實在低估我們的武力值了——”
喀啦,岡部組好手槍,迅雷不及掩耳地便對準(zhǔn)了凱文。
剛才凱文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信。
就算是真的,他也必須這么做。他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的破綻。
凱文頗意外,他舉起手:“老兄,別沖動。我如果要害你,為何不直接帶上其他人?”
“我不在乎你的理由。你是怎么得到我的坐標(biāo)的?”
“找你之前,我先找了紅莉——”
砰!
岡部的虎口被震得發(fā)疼,原本握于手中的槍則飛到了地上。
會議室的門口,站著牧瀨紅莉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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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是她,居然又是她。
她又朝他開槍,又礙他的事,仿佛要不斷提醒他那時的事。
為什么?為什么!
前一條世界線上,他好不容易連上了LHC,正在設(shè)定參數(shù),槍管卻冷不防抵上了他的后腰。
“你做什么?”
“噓?!?/p>
他那時還沒理解情況,還能夠移開注意力,側(cè)耳傾聽。
他低聲說:“外面有人來了。”
牧瀨的手顫抖起來:“狂鷹,你聽我說——”
巡行者闖入密室時,他已重傷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一口氣。
LHC還是順利啟動了,否則他的記憶也不會延續(xù)到這條世界線。
可原來,所有世界線的北美紅雀都是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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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前的世界線上,岡部暴走了。
牧瀨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聽我說,我不是——”
凱文也說:“岡部,冷靜——”
岡部無視牧瀨對準(zhǔn)他的槍管,走向她:“你想起來了嗎?”
他抓住她握槍的手,強迫她靠近自己:“說,到底想起來了沒?”
牧瀨痛苦地點頭。
他拽過槍:“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凱文見不對,飛身撲過去:“混賬!別——”
砰!
又一聲槍響,牧瀨跪倒在地。
岡部在很近的距離對她腹部開了槍,但姑且是避開了要害。
凱文緊急幫牧瀨處理了傷口,確認(rèn)止住血后,一拳就要揮向?qū)俊?/p>
“別,塔爾頓……這是我應(yīng)得的,他沒殺我就不錯了。”牧瀨喘著氣說道。
但那一拳還是揍了下去。
岡部捂著臉,卻看都不看凱文一眼,只是死死盯著牧瀨。
凱文又往桌上掄了一拳:“畜生!她那可是在幫你!前世恩怨和任務(wù)孰清孰重你還分不清嗎?這節(jié)骨眼你鬧什么鬼脾氣!”
“真抱歉啊,”岡部毫無誠意,“看來我是無法勝任‘你們的’任務(wù)了,你找下一個我說去吧?!?/p>
說完,他便往門外走去。
“站??!你只?!眲P文吼道。
凱文想追出去,卻見牧瀨已經(jīng)快昏厥過去:“可惡!混賬——”
岡部一踏出會議室,迎面便是一整個小隊的巡行者。他一手持刀,一手持槍,二話不說便上前迎戰(zhàn)。
半小時后,他抵達(dá)了機房所在的那層結(jié)構(gòu)。他用有線通道重新聯(lián)絡(luò)上DARU,一邊和他交代調(diào)試LHC的事,一邊裝設(shè)炸藥。
突然,他眼角瞄到了人影。他立刻閃開,剛好躲開一槍。
“M3……你還有臉回來?!?/p>
是休·赫爾南多(Hugh Hernando)。在前一條世界線,赫爾南多和牧瀨是同事,因此岡部偶爾也會見到。
“你在KEK鬧的動靜可真夠大。聽說你靠的是內(nèi)應(yīng)?你現(xiàn)在能在這里晃,也是靠內(nèi)應(yīng)嗎?”
這你可真問錯人了。
岡部一邊抽出手槍一邊說:“你呢?又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閑人勿入嗎?”
“今天我值班。本來吧,你要是成了主管,自然也有機會來這調(diào)閱資料或輪班。可偏偏,你是這么急不可耐?!?/p>
他不知道這條世界線的自己跟赫爾南多是什么關(guān)系,不過無論是怎樣的關(guān)系,扯這樣一大堆多半就是在拖延時間。畢竟對方一介文人,完全不是岡部的對手。
他算好赫爾南多的位置,就要出手,卻在這一刻腿軟下去。
原來這就是被覆蓋的感覺。
這一刻挺漫長,足以讓他看到凱文和牧瀨趕了過來。凱文沖上去與赫爾南多扭打起來,而牧瀨朝他奔來。
你過來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
背叛太疼了,比槍傷造成的肚破腸流都還要疼。
撕心裂肺,刻骨銘心。
疼啊。
“不是這樣的,不是……”牧瀨抓著他的手,哭道。
同時,背后的赫爾南多大概是仗著人高馬大,居然從凱文手上搶到了槍,就要朝這開火。
“岡部!”凱文驚恐地喊道。
牧瀨卻替他擋了子彈。
再后來的事岡部也不曉得了。
在這最后的時刻,這景象讓他想起了上一個世界的事。
他曾遺忘的事。
“狂鷹,你聽我說。我等一下必須朝你開槍,忍一忍,就五分鐘……”
當(dāng)時,他倒在血泊瀕死之際,似乎聽見了她與巡行者的爭吵。隨后,巡行者也朝她開了槍。她就倒在他的身邊,兩人的視線交會了一瞬。
她似乎說了什么。那時他聽不清。
現(xiàn)在想起來了。
只有他,會在時間面前死得像個人。
因此她說,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