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風暴 第六章
依據(jù):這是一次伏擊。
推論:他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們。
推論:他們可以隨意穿越非物質(zhì)世界。
理論可能:他們的導(dǎo)航員能夠做我們做不到的事情。
實際可能:利用它們。
報喜號上發(fā)現(xiàn)了兩個領(lǐng)航員。這并不常見。也許敵人發(fā)動的成功伏擊就與這有關(guān)。他們現(xiàn)在戴著鐐銬站在審訊室里。審訊室是空蕩蕩的,墻壁上沒有任何裝飾。一排聚焦的流明球從頂墻上直接照射到囚犯身上。它以一種冷漠、無情的白光照亮著他們,將他們身上的每一個陰影都漂白了。他們無法在光亮中隱藏任何東西,而且也讓他們什么也看不清。基里曼知道對他們來說,他們現(xiàn)在只能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房間四個角落的守衛(wèi)將是黑暗的客人。在他們的額頭上,附著密集的六角形電路的鉛制綁帶遮住了他們的第三只眼。導(dǎo)航員的能力是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現(xiàn)在他們已被致盲。
基里曼對此仍有一種苦澀的感覺,只因雖已如此,他們看到的仍然比他更多。
在出聲前,他打量著他們,審視著即將到來的戰(zhàn)場。他們是一男一女。他們的名字是亞提尼烏斯(Yathinius)和內(nèi)克拉斯(Nekras)。他們是泰拉裔,海軍貴族中顯貴的血脈?;锫羯裼浵铝怂麄兊募易澹蕚湓跁r機成熟時需要徹底清除這些家族的根枝。
這兩位領(lǐng)航員年紀都不小了,頭皮上只有幾縷細長的頭發(fā)。他們是如此虛弱,以至于身上的枷鎖其實沒有太多戰(zhàn)略必要性。他們的長袍在希拉克斯的毀滅者部隊奪取報喜號時被燒毀和磨損,袍身是他們軍團的深紅色,但上面卻也紋有洛嘉的著作?;锫鴮⑦@種寫作視為失誤,一種錯誤的哲學占用了他才華橫溢的兄弟精力的浪費。他現(xiàn)在看的更清楚了。這不是浪費。而是可怖。
?亞提尼烏斯正對著光線睜大著眼睛,毫不在乎讓它灼傷他的視網(wǎng)膜。他笑了。鮮血從他的嘴里噴涌而出。他松開緊咬的牙齒,讓被咬破的半截舌頭吐了出來。
能做到利用這種東西嗎?基里曼問著自己。 “你們能看透毀滅風暴,”他說道。
內(nèi)克拉斯說話了,而亞提尼烏斯則一直在笑。 “我們確實能,”她說道。
?“告訴我怎么做到的。”
?“混沌的賜福。”
?她回答的太痛快了?;锫幌嘈潘卮饡r的熱情。感覺更像是嘲諷。他試探性的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將為我的軍團服務(wù)。”
?“當然可以,”內(nèi)克拉斯回答道。 亞提尼烏斯依然發(fā)出那種濕淋淋的笑聲。他被他的血嗆到,然后又笑了起來。
他們是在嘲諷我。然而,更糟糕的是,基里曼并不認為內(nèi)克拉斯在撒謊。她臉上沒有任何暗示逃避的微表情。反而當她同意了他的要求時,她的表情變得更加開放,帶著瘋狂的熱情。
?“你就這么輕易地同意為你的敵人服務(wù)嗎?”基里曼試探著問道。
?“我們就是這樣,”內(nèi)克拉斯說,亞提尼烏斯流著血點頭附和?!拔覀儾皇莿e無選擇嗎?”內(nèi)克拉斯繼續(xù)說道。但她的聲音出現(xiàn)了一個停頓,而這時她發(fā)生了變化?!拔覀冇惺裁催x擇?”她問道。現(xiàn)在她的聲音里沒有之前的戲謔。她的語氣仿佛冰冷的火焰,一個癡迷于崇高之物的門徒。她的目光轉(zhuǎn)向基里曼。整個過程她的眼皮都沒有眨動。哪怕她的瞳孔都在燈光下幾乎消失了,但她仿佛看清了他?;蛘咄高^他看到了更遠方的事物?!拔覀冃凶咴诩榷ㄖ飞稀!?/p>
她的聲音中有些不對勁。帶有一種扭曲,輕微的回聲,就像二重聲一樣,像寄生蟲一樣纏繞在她周圍。那是來自夸爾瓦多的靈能火焰的聲音,通過另一個自愿的祭品再次向基里曼發(fā)起沖擊。這是一種感染,它隨著碎片進入了飛船。它毒化了他的血液,讓他的腦海里充滿了疑惑。他能感覺到它正在變成更強大的東西。這是一顆預(yù)示著癌變的種子,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切除它。它以真相和真理在攻擊他,那些該死的真理。那些內(nèi)克拉斯即使在酷刑之下也不會停止訴說的真理。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停在了審訊室外面?;锫鼜那舴干砩限D(zhuǎn)過身來。門在為他滑到一邊的時候嘎嘎作響,它的感應(yīng)器被設(shè)定為對他的接近做出即時反應(yīng),然后在他身后發(fā)出一聲沉重的鏗鏘聲。是普雷托站在大廳里?!澳袛嗔藢ν馔ㄐ?,”他說道。
“是的,”基里曼說。他選擇親自進行審訊。他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得到要將艦隊重新集結(jié)行動的實際數(shù)據(jù),他需要第一手的數(shù)據(jù)。就是這樣的原因。“有什么事,提圖斯?”基里曼問道。
?“來自萊昂的星語信息。暗黑天使找到了穿越風暴的方法。他們正在召集其他艦隊集結(jié)。”
?“我明白了。我的兄弟是第一個開辟道路的,我們并不該感到驚訝,不是嗎?” 在法羅斯之光點亮之前,萊昂就已經(jīng)能夠找到穿過亞空間的路。
?'是的,我們確實不該驚訝。雖然我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完成這些壯舉的。”
?“我也一樣。我們應(yīng)該對秘密保持戒心。我們都為保有自己的秘密而犯下過錯,我們已經(jīng)看到了它們的力量可能帶來的災(zāi)難。”
基里曼想著藏在他房間里的受咒之匕。他能想象到萊昂會對這種行為有什么看法。他為自己猶豫到底要怎樣處置它而感到困擾。想到可能利用敵人的武器來阻止他們的可能性阻止他摧毀它們。但它們暗藏的危險也使他不敢輕易靠近它們。這種不確定性是對他一貫的作風的危害。正是通過穩(wěn)定和確認他才得以打造奧特拉瑪。確定性是行動的基石,是將理論轉(zhuǎn)化為實踐的支點。
?而第二帝國就是一個建立在不確定上的行為。它是破壞基石的缺陷,將其從本意的救贖變?yōu)楫惗恕?/p>
?“我們有萊昂的位置嗎?”基里曼問道。
?'我們已確認。?位于斯瑞諾斯(Thrinos)星,安尼斯多拉克斯克斯(Anesidorax) 星系。 ”
“那里并不是通往泰拉的最直接路線吧?!?/p>
?“確實不是?!?/p>
?“你有什么想法?”
“我們無從知曉萊昂大人是通過什么方式確認這些方法的。我們……” 普雷托有些話猶豫未說。
“說出來吧,”基里曼告訴他。 “我們都在想一樣的事。”
?“我們沒法相信那些消息來源,不管它們到底從哪里來的?!?/p>
?“不,我們不能相信?!?/p>
?“但我們相信萊昂大人的忠誠?!?/p>
?“完全相信?!睙o論如何他們之間在馬庫拉格的有過多少敵意,但忠誠從來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他們是在為戰(zhàn)爭該選擇的手段而斗爭。而萊昂最終選擇在基里曼面前屈服,只為絕望地表明帝皇一定還活著。對于像我兄弟這樣一個傲慢的男人來說,親自去乞求,這是一件英勇的壯舉。
‘理論上。從那個距離通過毀滅風暴來傳送星語信號是一項代價非常昂貴的舉動。沒有堅定的信念,萊昂是不會這樣做的。實際上。他的信念就足夠成為說服我們的理由?!?/p>
?“那么我們也要去斯瑞諾斯?!?
“是的?!?/p>
?“我同意??傻竭_那里對我們來說也將付出高昂的代價?!卑材崴苟嗬怂箍怂剐窍底詺顼L暴開始以來就更加難以抵達了。這將需要多次短途躍遷,這將嚴重消耗我方的導(dǎo)航員。除非他使用俘虜?shù)膽蜒哉邔?dǎo)航員。
?“什么都不做成本只會更高,”普雷托說道。
基里曼瞥了一眼審訊室。他沮喪地咬緊下巴?!拔蚁胱屇憧袋c東西,”他說道?!案襾??!?
他領(lǐng)著普雷托進了牢房。導(dǎo)航員帶著嘲諷向他們發(fā)出微笑。
?“安尼斯多拉克斯克斯星系,”基里曼說道。 “你要帶我們?nèi)ツ抢铩!?/p>
?“我們會的,”內(nèi)克拉斯說道。“這亦是眾神所愿。”她回答得很快,而且兇狠。亞提尼烏斯還是在笑。
?“你這樣干脆的愿意犧牲自己倒讓我吃驚,”基里曼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們,”內(nèi)克拉斯說道。她身體前傾,仿佛主動讓熱光灼傷她。基里曼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即便如此,他那龐大的身影,還是讓導(dǎo)航者們確認站在他們面前的是誰。他們沒有表現(xiàn)出在大多數(shù)凡人在原體面前震撼的敬畏。他們早已對更強大的存在獻上了自己的狂喜。
“不,”基里曼說。 “我確實不相信你們。”
“我們會帶你去安尼斯多拉克斯的,”內(nèi)克拉斯說道?!拔野l(fā)誓?!眮喬崮釣跛沟呐叵兂闪顺绨莸纳胍?。 “我們將為你省去時間,只需一次躍遷就可抵達,”內(nèi)克拉斯繼續(xù)說道。她微笑著,沉浸在骯臟的幸福中,基里曼看到護衛(wèi)厭惡地移動了下身體。“我已經(jīng)看到斯瑞諾斯了?!?
“我沒提過要去斯瑞諾斯?!?
“沒關(guān)系。這既是眾神為我們指定的道路。你將去往斯瑞諾斯?!彼堰@個世界的名字發(fā)音拉長,好像這是一段不完整的話語,好像不管你愿意還是不愿意,她都要加上。
基里曼與普雷托對視了一眼,再次離開了牢房。走到門的另一邊,他說道,“他們所表現(xiàn)的狂熱與萊昂對我們的要求完全一致。”
“這確實令人擔憂,”普雷托說道。 “不過,我還是堅持實際主義觀點。她的話很容易被誤導(dǎo)?!?/p>
?“我也同意實際觀點。但我不認為她在撒謊……理論上。穿越亞空間的一次躍遷將比多次要便利得多?!?/p>
?“理論上。這也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成本,甚至會更糟?!?/p>
基里曼點了點頭,沉思著他在導(dǎo)航員身上看到的一切。如此強烈的狂熱,而其中確實有著一種真誠。 “他們說的是實話,”他說道?!八麄冇兄约旱囊鈭D,但他們能找到通往斯瑞諾斯的路?!?/p>
?“我們要利用他們?” 普雷托語氣中帶著恐懼。
?“我們需要到達斯瑞諾斯。而懷言者也希望帶我們?nèi)ツ抢?。當你的目標與敵人的目標一致時,那就讓敵人為你工作?!?/p>
審訊室的門又為他打開了一次。 “為他們的任務(wù)做好準備,”他命令衛(wèi)兵。他看著導(dǎo)航員?!艾F(xiàn)在讓我看看你的誓言,”他說道。
?“眾神將見證你的命運,”內(nèi)克拉斯在他轉(zhuǎn)身離開時對他喊道。 “你已走在既定之路上?!?/p>
?門砰地關(guān)上,將大廳與房間內(nèi)的任何聲音隔絕開來?;锫鼛е绽淄写蟛阶呦伦呃?。墻壁響起他們靴子的回聲,而不是內(nèi)克拉斯最后的嘲諷。她的話并沒有跟隨基里曼。它們并沒有成為他腦海中的副歌。
至少在走了將近五十碼的范圍內(nèi),基里曼向自己撒下了這個謊言。
?
?“我們已經(jīng)確認敵人是一艘船,”卡米努斯匯報道。
紅淚號的艦橋上,圣吉列斯看著畫面。他們的顯示因夾雜著干擾而并不穩(wěn)定。每過幾秒,提供有關(guān)入侵者的連貫信息就會變得難以負擔。影像會瞬間消失。有時,它們會扭曲,而全息顯示器和數(shù)據(jù)摘要會變成其他東西。變成帶著尖叫和非人的臉孔。還有顫動的利爪。
只能說萬幸的是,紅淚號的蓋勒力場還在。入侵已被擊退。艦隊的其余部分就沒有那么幸運了。眾多戰(zhàn)艦上的戰(zhàn)斗仍在肆虐,但控制權(quán)并沒有失去。圣血天使的艦隊陣型依舊穩(wěn)定,正如圣吉列斯所預(yù)料的那樣。
?“可到底是什么船?”圣吉列斯說道。他在屏幕上看到的大部分信息都毫無意義。它必須是。
?“我們不知道,”卡米努斯說道。“我們甚至無法確定它的大小,更不用說它的配置了?!?/p>
只知道它非常大,屏幕顯示只能告訴這一點。那艘船是亞空間中一個巨大的黑影。黑貂號和它發(fā)生了戰(zhàn)斗,然后就消失了?!?/p>
?“黑貂號與它有多接近?”圣吉列斯問道。
?“我們無法確定,大人,”毛圖斯說道,語氣既抱歉又沮喪。 “只能說比它轟炸我們的時候更近了?!彼nD了片刻。 “黑貂只進行了不到一分鐘的抵抗?!?/p>
?如此強大,圣吉列斯想到?!斑@意味著它沒有對我們使用全部力量?!?
“這也是我的想法,”卡米努斯說道。
“也有可能是它的距離比我們想象的更遠,”毛圖斯補充道。
圣吉列斯再次看向屏幕。呈現(xiàn)的畫面并不完整,但已有的痕跡給人的印象是清晰的。這艘船很大,它在亞空間中劃出一道清晰的線條。圣吉列斯抓住了這怪物行進的的規(guī)律。這是艦隊采用的行進方式,也是自從毀滅風暴占據(jù)亞空間以來,唯一出現(xiàn)的艦隊?!白飞先ィ笔ゼ兴瓜铝畹??!写?。列隊,追蹤敵人的尾跡。逼近它。'他停頓了一下。“然后摧毀它?!毕逻_出這個命令是來自他的預(yù)知幻象。他說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同時,他拒絕了宿命論?!按輾?,”他重復(fù)道,他的聲音在橋上轟隆地響起,號召采取行動并進行報復(fù)。
“得令,”卡米努斯說道,艦隊長向艦隊發(fā)出了命令。扭曲的至高天再次發(fā)出巨浪,轟向紅淚號。旗艦呻吟著。它像一艘被海浪困住的陸船一樣向左傾斜。人工重力場已無法調(diào)節(jié)這種壓力。它被亞空間的瘋狂所迷惑,當甲板劇烈傾斜時,軍官和機仆從他們的位置滑向港口墻壁。然后又是一波襲來,這一次來自人類感官中的下方,將船頭翹起。巨大的船只翻來覆去,像一片葉子在旋風中飛舞。指揮寶座的機械支架將卡米努斯與艦艇的引導(dǎo)系統(tǒng)連接起來,他向副引導(dǎo)操作員發(fā)出命令。他們身處一個沒有空間意義,方向都不存在的領(lǐng)域里,在為矯正這艘船的航向而戰(zhàn)。但非物質(zhì)界的噩夢也已成真,混沌已獲得實體。也許不是完全的物質(zhì)造物,但依然充滿了敵意。它們是與與未知的黑暗之船一樣可怕的大敵。
卡米努斯咬緊牙關(guān),將紅淚號控制到一個水平方向,直接跟在巨大的造物后面。戰(zhàn)艦追了上去,在它身后,其余的艦隊都排成了隊形。圣吉列斯在他們跟進時聽著他們匯報各自的情況。許多船只仍在與惡魔入侵作斗爭,但沒有艦船丟失控制權(quán),就連被突破得最厲害的圣杯號也設(shè)法加入了艦隊。
?“我們的速度比他們更快,”毛圖斯說道。
“那是幻覺,”圣吉列斯糾正道。不過,他理解這種誤解。艦船確實似乎運行得更順暢了。敵人留下的尾跡更加平靜,非物質(zhì)界的造物似乎在鼓勵紅淚號,仿佛數(shù)以百萬計的靈魂之手正在沿著它的預(yù)定路徑指揮船只。
不管是不是幻覺,速度和方向的概念是眼下唯一可用的。
“對敵射程情況?”圣吉列斯問道。
?“沒有比剛剛更近,”毛圖斯回復(fù)道。
遠非理想狀態(tài)。直到此時,整個艦隊才開始追擊目標。
?“所有船只,開火,”圣吉列斯下令道。“摧毀那個幻影。”
?
第十三軍團的艦隊在第一次躍遷時就失去了兩艘驅(qū)逐艦。巡洋艦烏利西斯之禁衛(wèi)號在第二次躍遷時消失在亞空間中。到第三次,幾乎四分之一的艦隊都報告了導(dǎo)航員的發(fā)瘋事件?;锫钆炾牭年囆捅3指泳o密。如此一來碰撞的風險也在提高,但他愿意承擔這樣的代價。通訊狀況略有好轉(zhuǎn),降低船只間的距離是保持船員和掙扎中導(dǎo)航員理智的生命線。
這種做法起到了一定效果。但是當薩摩色雷斯號在亞空間中顫抖著前進時,這種措施依然感覺不夠。非物質(zhì)界的風暴席卷著這艘船。甲板和墻壁在努力維持現(xiàn)實界形態(tài)而呻吟。噩夢附著在船體上,尋求入口,渴求進入。蓋勒力場還在保持著,盡管基里曼感覺呼吸的空氣已經(jīng)不對勁了,仿佛被無形的細絲污染了,仿佛一個抽搐的蟲腿窩。
我們本可以更快的抵達。這個想法突如其來地向他襲來。隨著每一個瘋狂的傷亡,它變得更加牢固。眼下的一切有違實際性思維,隨著每艘船的損失而動搖了它的基礎(chǔ)。只需一次躍遷,內(nèi)克拉斯這樣說過。不信任的實際做法是合理的。他知道這是對的。普雷托也同意。然而,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內(nèi)克拉斯在撒謊。
那又怎樣?如果它是對的呢?你曾經(jīng)無視過真相一次。你沒有看到這場戰(zhàn)爭即將來臨。你沒有看到洛嘉的背叛即將到來。他懷著痛苦的心情回想起戰(zhàn)前,回想起索斯,回想起他發(fā)現(xiàn)并下令抹去的人類內(nèi)戰(zhàn)的歷史。教訓就在那里,他故意將視線從它們身上移開。
我們本可以更快的抵達。只要我們使用敵人的工具。
這個概念應(yīng)該是不可想象的。但如今不是了。他面對這個念頭,無法再將它擱置一旁。他離開了薩莫色雷斯號的艦橋,回到了他的住處。他需要以一種非抽象的形式直面他正在思考的東西。在主房間里,他進入了寂靜穹頂。它在金屬的呻吟聲和逸出的空氣的嘶鳴聲中打開。他站在存放儀式匕首的兩個隔間前。
理論上。您之前假設(shè)仔細研究可能會引導(dǎo)成功使用這些工具的結(jié)果。導(dǎo)航員不也是同樣的情況嗎?
一連串的邏輯很誘人。很渴望去認同它。
“不,”他低聲說道。“理論是有缺陷的。它無視現(xiàn)實。它把自己塑造成非理性的希望。事實并沒有產(chǎn)生應(yīng)有的令人信服的效果。刀鋒以它們致命的秘密嘲弄他。它們似乎在用尼克拉斯的話來回答他。你正走在既定之路上。
基里曼的右手不由自主地舉了起來。他的手指觸到了科爾法倫的匕首刺穿他肉體的喉嚨的位置。他受到了傷害,但他抵擋住了刀鋒的力量。他沒有被腐蝕。
沒有嗎?
他閉上眼睛片刻,然后凝視著刀刃,讓自己得出了最黑暗的理論?;蛟S他是在自欺欺人?;蛟S匕首已經(jīng)感染了他?;蛟S,從那以后,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被他血液中的陰影所塑造。他驚恐地回想第二帝國,看著它的傲慢。萊昂和圣吉列斯不信任它是對的。然而,他卻堅持認為這是必要之舉,并將他們拖入了他的錯誤。
他不知道他有多少兄弟是被同樣的方式拖入了與帝皇開戰(zhàn)的深淵。如此理論的結(jié)論是駭人的。那就是他已墮落,走在既定之路上,他變成了他腐敗的倒影。
他真的希望塔拉莎·尤頓此時在這里。他現(xiàn)在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她的建議。他需要聽她駁斥他已墮落的假設(shè)。
這就是你現(xiàn)在所說的犯錯嗎?他可以在腦海中聽到她的聲音。她說這話的時候,他能看到她苦澀的表情??伤隈R庫拉格,而不是薩莫色雷斯號上。不是她在說話。這些話屬于他一廂情愿的心理安慰。他們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是一種自我赦免的嘗試。
毫無意義。
?匕首的邊緣切斷了拱頂?shù)墓饩€。它們是凝視他的黑暗。
薩莫色雷斯號再次顫動。震顫正在呈現(xiàn)出一種全新的劇烈,仿佛船體外的饑餓感覺到了內(nèi)部的精神傷口正在涌出的鮮血。
?
一支艦隊的怒火從天穹蔓延到了陰影之中,卻毫無成果。
“掃描,”圣吉列斯喊道。 “我們有沒有擊中?”在窗口前下降的主要戰(zhàn)術(shù)屏幕上,戰(zhàn)斗的全息渲染向他展示了炮火的弧線和魚雷的軌跡,所有這些都直接襲向了敵人模糊的存在。紅淚號的沉思者正努力為船體之外的不真實的形態(tài)創(chuàng)造一個合乎邏輯的外觀。
?“我不知道,大人,”毛圖斯回答道?!叭绻覀冇泄舻降脑?,顯然攻擊沒有產(chǎn)生可視效果,但我在船上根本看不到任何讀數(shù)。它甚至可能在我們的攻擊范圍之外……我是說……”他停頓了一下,對亞空間中范圍這個詞的不確定含義感到沮喪。 “我不認為我們真正靠近了它。”
我們已經(jīng)靠近了,圣吉列斯想道。在這里,距離是謊言,空間是幻覺,但接近是真實的。黑貂已經(jīng)快要死了,紅淚也要完了。幻影黑暗的重量壓迫著他。這座艦橋感覺正失去實體,而時間正在滑動。復(fù)仇之魂的大廳在把他拉去。如果他允許,他們就會把他拉進去。他的拳頭握緊了泰勒斯托之矛,努力將自己的意識保持在此時此地。他最終之時的微觀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現(xiàn)。他們刺向他,每一擊都像單分子刀刃的刺戳。隨著陰影的重量越來越重,它有了一個新的角色。它在塑造必然的命運。這就是他的厄運之握。尚未發(fā)生之事但卻具有已有之事的確定性。圣吉列斯盯著戰(zhàn)術(shù)屏幕上的黑色陰影,仿佛不再希望它會化為一艘可辨認的戰(zhàn)艦,而是化為自己的死亡。他的末日來臨了。它正向著他邁進,在萬變之海中唯一的確定之物。它幾乎籠罩在他身上,它不會訴說他的死是否有任何意義,或者帶來的悲慘,而是毫無意義,他的尸體只是在荷魯斯勝利之前堆積的尸體上又增加的一具。除了自己會怎么死,他什么都不知道。
命運不會改變。命運是不可改變的。
命運之拳已經(jīng)將他握緊。絕望的陰影在他的視線中蔓延開來。艦隊的炮火正連綿不斷。能夠毀滅文明的力量在試圖觸碰一個幻影,卻一無所獲。圖像屏幕在顫抖,艦船位置也在重新調(diào)整,巡洋艦鮮紅榮光號正處在艦隊的最前方,在巨大陰影的背面?;糜伴_始猛烈攻擊,它的武器火力在全息上表現(xiàn)為黑色的、帶有條紋的爪子。然后榮光號消失了。
陰影在擴張。預(yù)言中的死亡深淵在圣吉列斯面前打開。它已經(jīng)準備好迎接他了。它不會被拒絕。選擇和希望已被它吞下。
除非……
這是一種無形的希望。它幾乎不存在。它只不過是一絲在黑暗中顫抖著的銀線。它在圣吉列斯身上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幾乎讓他可能錯過,但又如此堅韌,讓他得以發(fā)現(xiàn),只能轉(zhuǎn)向它。
除非……
除非什么?希望像銀線一樣顫抖。他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萌芽的想法是從哪里來的,也不知道它會去哪里。只知道如果他看得太仔細,它可能就會消失。但它就在那里,真實的,命運之夜的銀色劃痕。除非,除非,除非……這可能性的種子。在必然的命運之路中出現(xiàn)的微小的岔道。他的靈魂撲向了它,用鋒利的翅膀拍打著幻影的抓握。
?“大人!”毛圖斯喊道?!扒胺降闹粮咛斐霈F(xiàn)了裂口?!?
圣吉列斯奮力向艦橋的現(xiàn)實回歸。他盯著戰(zhàn)術(shù)屏幕上的影子。這個野獸在嘲笑他的艦隊并殺死了他的兒子。一股原始的怒火閃過。他渴望復(fù)仇,渴望屠殺敵人來獲取殘酷的滿足。他強迫自己心中壓下憤怒,轉(zhuǎn)而擁抱理性的救贖。
“艦隊長,”他對卡米努斯說道?!鞍盐覀儙С鰜喛臻g。所有船只,放棄追擊和躍遷?,F(xiàn)在?!?/p>
?“得令。”
?屏幕上的軌跡發(fā)生了無數(shù)的變化。亞空間立刻做出了反應(yīng)。陰影的尾跡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他們意念的變化。至高天帶著新的瘋狂向艦隊撞去。風暴呼嘯而過。紅淚號的蓋勒力在壓力下彎曲。喇叭響起警告,艦橋上的空氣都開始閃爍著光芒,此刻混沌的利齒幾乎刺入了艦船。戰(zhàn)列艦的船體發(fā)出呻吟,加入了結(jié)構(gòu)和機械壓力的合唱??着箤⒓t淚號引入了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的鴻溝,幾乎將飛船的完整性推向了邊緣。
在圣吉列斯意識的邊緣,那一絲可能的光芒閃爍著。除非,除非,除非。
紅淚號穿過了風暴之墻。
?
懷言者的導(dǎo)航員死于躍遷的壓力,但他們確實信守了誓言。極限戰(zhàn)士從安尼斯多拉克斯星系的曼德維爾點出現(xiàn),所有船只都完好無損。他們的導(dǎo)航員已經(jīng)筋疲力盡,他們的理智也很緊張。但他們聽從了內(nèi)克拉斯和亞提尼烏斯的指導(dǎo),并且活了下來。得知內(nèi)克拉斯是面帶微笑地死去,基里曼對此很不高興,但他對結(jié)果很滿意。不管是什么原因,誓言都得到了遵守。
他利用了敵人。
他下令將尸體拋出薩莫色雷斯號。他把匕首留在了他的住處。利用它們與敵人對抗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但他暫時將其推開。斯瑞諾斯出現(xiàn)在主觀察窗口中,它的軌道因暗黑天使艦隊的集結(jié)力量而發(fā)出黑暗的光芒。在基里曼的宣講臺旁邊,屏幕上亮起了新的船只正在從亞空間中出來。
?“確認身份中,”勞特尼克斯幾秒鐘后說道?!笆堑诰跑妶F。”
同時到來?基里曼想到。他可以想到十幾個理論來解釋這一現(xiàn)象。但沒有一個讓他滿意。而理由都是對巧合的否認。
?“向紅淚號發(fā)出聯(lián)系,”基里曼命令道?!拔視萌D和我兄弟談?wù)??!?
他走到了戰(zhàn)略室后面的一個房間里。門在他身后密封,他走上放著全息盤的底座。薩莫色雷斯號的全息系統(tǒng)不如馬庫拉格之耀號中的系統(tǒng)強大,但也足夠與就近的船只形成聯(lián)系。
空氣中開始充滿能量。片刻后,圣吉列斯出現(xiàn)在他面前,站在一個紅色花崗巖的講臺上。人造投影輕微破壞了天使身形的完美。而在即使如此短的距離,毀滅風暴也在破壞之間的傳輸。
?“很難不從我們到達的時間看出這有些意義,不是嗎?”基里曼說道。
?“我毫不猶豫地認為它是有意義的,”圣吉列斯回答道?!拔乙呀?jīng)聽出了你的懷疑,兄弟,但除了命運,這還能是什么?” 天使肯定地說道,但他的眼睛里充滿了不安,仿佛是想讓基里曼來反駁他。
基里曼也試圖給出一個答案。他想道,一個好的答案會給他們倆都帶來一定程度的安心??伤囊苫髤s讓他的速度慢了一秒,還沒等他開口,圣吉列斯就完成了自己的思緒,打斷了基里曼的回答。
?“我們正走在既定之路上,”天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