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 ?“蕪~” ?一聲吵鬧的摩托艇的噪音像一聲號角，劃破了陰天的海面。 ?在蒼白的天空和漆黑的海水之間，一個少女居然騎著一輛藍黑色的警用摩托艇在海面上飛馳，一條粗又長的麻花辮在她的身后舞蹈著。 ?“等到搜救艇來，人都死臭了!” ?“還不如我自己來!” ?黑色的眼睛緊張地在遠處海天相接的地平線處尋找著，終于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渺小的黑點。 ?她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大一小兩個扒著一個小救生圈在海面上艱難浮著的人。 ?少女瞬間喜笑顏開，用力把油門擰到盡頭，加快速度朝著那兩人飛馳而去。 ?而遠處隱約聽見摩托艇噪音的兩人也堪堪把頭往少女的方向扭去。 ?天吶，可別搞那些什么自我獻祭的橋段……我來這兒就是為了把你們倆都帶回去的…… ?她不知從哪兒掏了一個大喇叭出來對著前面遠處的人大聲喊道: ?“堅持住!我來救你們啦!我的船夠大!一個都不許死!!!” ?大嗓門好像能辟邪似的，震得整片海都在顫抖。 ?天開始變得亮堂了一點，勉強看見有幾縷稀薄的太陽光從厚重的云層后面穿透下來，海水也慢慢地從死寂般的漆黑變成了帶有一點點墨藍色。 ?慢慢把摩托艇靠到兩人身旁，少女半站起來用小腿夾著摩托艇的兩側(cè)，朝已經(jīng)虛脫了的參宿伸出雙手: ?“來，小孩坐前面。” ?小姑娘很瘦很輕，被她托著兩腋呼地就抱了起來，乖乖地放置在了身前。小參宿落座之后立馬扭過頭去緊張地盯著還泡在水里奄奄一息的南河。 ?“大人、大人怎么樣，爬得上來嗎?” ?這個男人被小小的救生圈圈在水里，簡直就像一條脫干了水的干咸魚，努力地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看來是沒力氣了……正常，腰上開個大口被海水腌了一宿，還有力氣才不正常。 ?“別笑了!兩只手伸上來，我拉你……來小孩，往前坐一點，給我騰點地方……” ??參宿努力地往前挪了挪，小小的身軀幾乎整個緊貼在了方向盤上。 ?少女站穩(wěn)腳跟，把腳卡在摩托艇上，然后兩只手用力地扒著南河修長的手臂，把他拽上摩托艇。 ?一個大男人虛頭巴腦地攤在摩托艇的座位上，腰上還纏著那個小游泳圈，勒著下面肚子上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傷口。少女簡單檢查了一下南河的傷勢，發(fā)現(xiàn)這個傷口至今還在滲著血，而且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發(fā)白發(fā)脹，開始潰瘍流膿。 ?“臥槽……” ?她從自己的褲兜里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折疊小刀，給本來已經(jīng)沒多少氣的游泳圈扎了個洞，排完氣之后將其割開，利落地從南河的身上剝離。 ?“現(xiàn)在感覺好多了吧?！鄙倥颜粗┰S血跡的小刀放在海水里沖了一沖，又揣回了兜里……不過是兩元店里買的，也不是什么金貴玩意兒。 ?隨后她拎著一片干癟的黃色膠皮在小參宿的面前晃晃:“來，拿著吧，留個紀念，畢竟是生死之交的東西?！??小參宿呆呆地接過濕了吧唧的塑膠皮，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大姐姐，眼圈一紅帶著哭腔說道:“謝謝你……” ?“嗯，你的謝意我收下了，”少女轉(zhuǎn)而看向南河，“你還能坐起來嗎，你的傷口已經(jīng)感染了，得快點回去給你弄一下。” ?南河掙扎著就想坐起來，少女趕緊搭把手把他扶起來。 ?終于有救了，繃緊了一晚上的神經(jīng)突然放松了下來，疲倦像潮水一樣襲來，就像那天晚上暴風雨的巨浪一樣。 ?看著眼前這張年輕而陌生的臉龐，處在昏迷邊緣的南河蔫了吧唧地喃喃:“居然被一個小孩救了，小朋友……你今年……上幾年級呀，你媽媽讓你自己……開這個大……船……出海嗎……”? ?不對勁兒啊，快暈了呀這家伙。 ?“喂喂，清醒一點。” ?少女用力地掐了南河的臉頰，后者稍微清醒了一點，迷糊地晃晃腦袋。 ?小參宿在旁邊擔心地看著，紅腫的眼眶里擠滿了淚水。 ?思索半刻，少女索性直接上手，把南河那件已經(jīng)濕噠噠的西裝外套小心地脫下來。用刀子劃拉成長條，頭尾相連，做成一條長繩。 ?“哎呀!你干嘛呀？!這可是我的衣服啊!”南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西裝變成一堆破布，瞬間清醒。 ?“你媽的，衣服重要還是命重要，待會兒把你甩進水里我就白救你了?！鄙倥疀]好氣的吼回去，把參宿嚇得縮在旁邊瑟瑟發(fā)抖。 ?然后乖乖的地閉上了嘴，任由少女用這條“西裝繩子”把她和自己牢牢的綁在一起……這個少女還特意繞過了他腹部上的傷口，像媽媽背小孩的背帶一樣，把繩子系在他的腋下和胸口處。 ?“好，都坐穩(wěn)了，咱們回家啦?！鄙倥ν晔虑橹笥种匦驴缱啬ν型?，輕輕地擰油門，馬達發(fā)出溫柔的叫聲，伴著南河高亢的歡呼，一路在水面上前行而去。 ?摩托艇一路向前，不久就看到了在遠處的陸地。 ?初生的紅日在他們身后升起，在他們前進的海面上引出了一條金光燦燦的朝霞大道，直抵前面的城市……就連西邊原本蒼白的天幕上了些許藍色。 ?“……你才多大年紀呀？你媽媽怎么敢讓你半夜三更開著這艇子一個人出來的?”南河被綁在少女身后，奇怪地問道。 ?參宿也悄悄的抬頭看了看這個陌生的大姐姐。 ?“不小啦，前兩天才剛過完18歲生日啦……成年啦已經(jīng)……”看著陸地上面的高樓大廈，房屋樓宇，少女卻嘆了口氣，頭也不回地笑著說: ?“等待會兒上了岸，我就該被抓去坐牢了……” ?“為什么?!”聽見自己的救命恩人要被抓走，參宿驚呼起來。 ?“呵呵，因為啊……”少女有些無奈的笑了兩聲，好像是在嘲諷自己做的傻事:“你們正在坐的這個摩托艇是我趁海警不注意，偷偷開來的?！??參宿:?! ?南河熬了一晚，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他有氣無力地問道:“不是、你……圖啥啊?” ?“傻逼!為了救你們啊！你忘了當時又是為什么要跳下海救參宿呢?被海水泡了一晚，還把腦子泡壞了是吧……” ?正說著，少女卻突然放聲大笑，大聲到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對誰說話:“能夠把你們倆的命撿了回來誒，就算坐它個十年八年也值啦是吧！我心里知道我是在做好事就行啦……” ?聽見少女的話，兩人不再出聲。 ?又一個為了救自己跳入險境的人，為什么我總是連累別人……參宿越想越難過，悄悄地靠在少女懷里，想在這個姐姐被抓走之前的最后幾分鐘里，再感受一下她的懷抱: ?“姐姐，對不起……” ??哭什么?! ??這下給少女整不會了，怎么突然哭起來了?大難不死不是應該高興嗎?她自己都還高興著呢，被救的反而哭了，好奇怪啊人類的情感…… ?“妖!你是一個獲救的人誒，不是應該高興一點嗎?哪有什么那么多好對不起的?”少女騰出一只手摸了摸參宿濕得滴水的頭發(fā)，安慰道。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jīng)把摩托艇開到了岸邊，發(fā)現(xiàn)岸上站著密密麻麻一大人，其中還有不少是穿著制服，正在警備中的人。 ?此時，少女突然停下摩托艇，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把濕淋淋的折疊小刀，在身后南河驚呆的目光中，一把將自己的麻花辮割了下來。 ?“給你吧，”少女將割下來的麻花辮，一整條遞給前面的參宿，“反正到時進去了，這頭頭發(fā)都是留不住的，還不如送給你好了，也給你留一個紀念……不要那么快把我忘記呀?！??兩只顫抖的小手抓著油光水滑的麻花辮，看著岸上成群的警.察，參宿難過地抽泣起來。 ?還沒等他們的摩托艇停穩(wěn)，成群的人立馬轟地涌上來，把“主謀”從摩托艇上拖了下去。剩下的人則以為南河和參宿是被她“綁架”的受害者，都圍了上來。 ?“再見啦，參宿和南河!再見啦，我的寶子們，要記得我呀，要來看看我呀……”在嘈雜的人聲中，少女的吆喝艱難地傳出來。 ?看著遠處被推搡著的少女，參宿被嚇得僵在原地，滿臉淚痕地搖著頭。南河想追上去，但是當他的腳踩上陸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條腿居然變得像幾千幾萬斤的鐵錨一樣重。 ?直接腳一軟就趴在了地上，周圍一群人紛紛圍上來想扶他。 ?眩暈間，南河還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朝少女被帶走的方向大喊道:“不要抓她!她是在救人!她救了我們!快把她放了……” ?警.車的車門被無情地關閉，少女透過昏暗的車窗看見站在港口上的生肖和南河，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她從莫大的喜悅中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身在警車之中，正在前往拘留所的路上。年輕的少女突然開始有些驚慌，看著警.車上表情嚴肅的司機和警官，恍然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 ?天吶，我這是做了什么？我怎么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這下我完蛋了…… ?這時，腦海中收拾整齊、休養(yǎng)復元的參宿和南河二人突然出現(xiàn)。她仿佛看見南河微笑地對她表示著感謝，參宿則激動的撲進了她的懷里…… ?他們兩個都活了下來呀，一個也沒有死啊…… ?到此，少女釋然地靠在了座位的靠背上，長舒一口氣。 ?值得啊，值得啊…… ?她安詳?shù)亻]上了眼睛，等待接下來屬于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