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踏火?夢破

　　呂博罕坐在車轅上，輕揮著手里的馬鞭，看著隨行的侍衛(wèi)在馬上說笑，由著姐姐經(jīng)聲哼唱的小曲從透過身后的簾幕傳入耳朵。

　　但這都不是他想做的。

　　他想要大聲告訴所有侍衛(wèi)馬上拔刀，準(zhǔn)備迎戰(zhàn)；他想要掀開身后的簾子，拉著姐姐騎上一匹最快的馬不顧一切地逃回北都城。

　　但他做不到。

　　他仍舊探著手里的馬鞭，任由侍衛(wèi)從身邊經(jīng)過，小曲婉轉(zhuǎn)悠揚(yáng)。

　　他想嘗哭，最大聲地哭。

　　但他也做不到

　　他被鎖在了自己的身健里。

　　接著，他終于看到了路旁的那朵花。

　　那朵花依然引人注目，依然在那淡黃色的花瓣下透出不同于身旁枯草的活力，依然很適合姐姐那流云一般的頭發(fā)。

　　他跳下車，向那朵花跑去，臉上滿是欣喜。

　　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他聽到姐姐在身后呼喚，趕忙把花朵摘下，轉(zhuǎn)身沖著車窗里的那張熱悉的笑臉揮舞著。

　　“快跑啊！姐姐，他來了！“呂博罕咆哮者，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車窗里仲出一只如白玉的手，回應(yīng)似的喚他回去。

　　然后，那車窗就忽然破碎了。

　　馬車的碎片合著漫天的鮮血和慘叫，飄散在空中，劈頭蓋臉地砸在他的身上。纖弱的花朵在他手中化作了一團(tuán)血水。

　　一雙巨大的臂膀破士而出，瘋狂地?fù)]舞著兩人多長的戰(zhàn)刀，將身邊的一切絞成碎片。

　　地面裂開，巨人直起上身．繼而如同天神般站立起來，泥士在他身上簌簌掉落，他俯視著腳下驚惶的人群，如同審視著獵物。

　　在與呂博罕對視的剎那，巨人笑了。

　　然后他提刀走了過來，不經(jīng)意地?fù)]刀上挑，沖到他身邊的一名侍衛(wèi)連人帶馬隨著刀鋒飛起，在半空中化作碎片，夾帶者瓢潑的鮮血砸了下來。

　　在漫天血雨中，巨人提著仍在滴血的刀，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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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墻上踏火廊通向城外的通道的大門緊閉著，在門后的通道里，青陽部世子呂謝拭干了刀上的血跡，冷冷地盯著面前微笑著的朔北少年。在他身后，兩名守衛(wèi)城門的衛(wèi)士脖子上的傷口仍在流血。

　　“伊勒世子的刀法果然過人?！比~七微微點(diǎn)頭。

　　伊勒不屑地哼了一聲，抽出佩在腰門的刀鞘，穿過大門的把手，將門死死頂住?；剡^頭時(shí)，卻發(fā)現(xiàn)葉七仍怔怔地看著踏火廊上的大火。

　　“怕了？”世子輕蔑地笑了笑?！斑@火只是幻術(shù)。根本燒不死人。”

　　說著，他伸手向那呼嘯著的火焰摸去。

　　在手觸碰到火焰的剎那，詭異的景象從伊勒的眼前閃過，一瞬間他看到無數(shù)把刀后的無數(shù)雙眼睛帶著如颶風(fēng)般的殺氣撲面而來。

　　在他驚叫出口之前，便被人拉了回來，額頭上的冷汗?jié)B進(jìn)了眼晴，一陣刺痛，他連忙用手去揉。

　　“二王子般殿下的火，是不同的啊?！比~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除非戰(zhàn)勝心中的鬼，否則接觸到那火焰會受到驚嚇直至發(fā)狂吧。”

　　刺痛緩解了一些，呂謝睜開眼，卻看見葉七正站在火焰面前，火舌甚至能舔到他的面頰。

　　“世子殿下自己保重，不過，”葉七頓了一下，“想活命的話，聽到父親的笛聲后，不要讓我看見你?！?/p>

　　說罷，他踏入那熊熊火焰之中，不帶絲毫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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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不清是人或馬的殘肢裹著分不清是人或馬的慘叫聲狠狠地砸在呂博罕的后背上。

　　他的雙腿在拼命地奔跑。心跳聲如同戰(zhàn)鼓般在耳邊轟響，死尸不斷地從他的身旁飛過，他想轉(zhuǎn)頭看，但這個身體依然不受他的控制。

　　然后他被腳下橫臥的馬尸絆倒，狠狠地摔在被血浸透的土地上。

　　等他翻過身時(shí)，巨人已經(jīng)站在他的面前，雙手反握者長刀，俯視的雙眼里閃過一抹嘲笑的光，狠狠地刺了下來。

　　一個嫣紅色的身影飄過，帶著一聲脆響，巨人的刀刃被撞開，將那紅色的身影死死釘在呂博罕身邊的土地上。

　　帕伊琳公主回頭看看弟弟，艱難地?cái)D出了一個笑容，她胸前佩戴的銅鏡化作碎片散落在周圍的土地上，貫穿她身體的巨刃開出血紅的花，將嫁衣染成更加刺目。

　　聽到刀刃從姐姐身體里拔出的聲音，呂博罕說覺得自己的視線開始毫無目的地游移，不能固定在某個地方。

　　直到他看見地上那塊銅鏡的碎片．碎片里面的自己，在笑。

　　“想要活下去么？”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聲音像是一把鑰匙，將被鎖在身體里的呂博罕放了出來。

　　他猛地伸手，死死攥住那被抽離的長刀。

　　接著，他拾起頭，死死瞪著面前那張帶著驚詫表情的巨大的臉，大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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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火廊上的火焰驟然變成詭異的紫黑色，如同干涸的血液。

　　高臺之上，呂北牧死死攥著刀柄，卻忌憚那熊熊的火焰，不敢向前一步，火焰中，似乎能依稀看到一個枯瘦的老人，狂笑著將匕首刺進(jìn)自己的嘴里。

　　身邊的大合薩輕輕拍了拍呂北牧的肩膀，他如同驚醒了一般，冷汗貼著背脊滑過。

　　“青銅之血，最終還是要蘇醒了?！?/p>

　　突然，從瞭望塔上躍下一個身影，直直落向燃燒著的踏火廊，在接觸到火焰的剎那，一抹冷厲的寒光在他身前掠過，沖天的火焰像是被寒光割開般地裂開了一個口子，待那人進(jìn)入后，又繼續(xù)燃燒著。

　　像是被皮鞭狠很抽中一般，大合薩不顧一切地沖進(jìn)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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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狼！”城墻上的呂智崎發(fā)瘋似的指著剛剛那道一閃而過的寒光吼道。

　　他喘著粗氣，四下里尋找著什么，最終從侍衛(wèi)手中搶過了一把角弓。

　　但那雙因?yàn)榧膊《坏檬萑醯谋郯驔]能將角弓拉開，反而耗盡了他原本就因喘息而少得可憐的肺氣，呂智崎直直地倒在地上，臉上因?yàn)橥覆贿^氣而浮現(xiàn)出一層青紫色。

　　他怔怔地看著北都城那片沒有一顆星辰的夜空，不同的面孔在他眼前晃過，耳朵里充斥著嘈雜的聲音，手上尖銳的刺痛，卻是被弓弦割破了手指。

　　莫名的寒冷和無助如同沉重的鉛毯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揮手打落了女奴遞過來的瓷瓶，任由眼前的黑暗吞噬自己。

　　他聽見蒼老的醫(yī)官大聲呼喊著自己的名字，有人將他的身子抱起，用力地拍打著后背，接著，他又被抬到一條柔軟的毯子上，劇烈的顛簸傳來，想必是將自己抬回金帳。

　　乍起的火光晃痛了眼睛，眼前的事物忽然明亮起來。楚庭那雙充滿嘲弄意味的眼神正斜覷著自己，他貼著醫(yī)官的耳朵輕聲說道：

　　“要死，也要等到明天早上?！?/p>

　　呂智崎最后的一點(diǎn)神志隨著火光的熄滅而完全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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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戰(zhàn)?察那赤速?斡爾寒臉上的肌肉因極度的興奮而抽動著，手中的刀發(fā)出清晰的嘶吼聲，掌心甚至能感受到刀柄處傳來的沁人寒意。

　　面前那個青陽部的崽子正緊閉著眼睛跪在地上，全身不自主地抽搐著，雙手和臉頰處的皮膚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明顯的赤紅色。

　　就像自己十六歲那年在朔北帳外看到的那個揮刀將巨狼攔腰斬?cái)嗟那嚓柕目裱s種一樣。

　　朔北的狼主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猛地向前沖去，雙手握刀，刀鋒如同銳利的箭簇，刺向前方的少年。

　　一個身影猛地?fù)踉诹说朵h和男孩之間。赭紅色的合薩長袍映人眼簾，樓戰(zhàn)沒有遲疑，加大了前沖的力度，冽狼穿透了大合薩的身軀，繼續(xù)向目標(biāo)刺去。

　　這必中的一擊卻因?yàn)槟潜婚L刀貫穿的人奮力扭身而帶偏了方向，最終刺入了呂博罕的肩頭。

　　呂博罕緊閉地雙眼猛然睜開，踏火廊上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也如同被凍結(jié)一般，忽地完全靜止下來。

　　凌厲的嘯聲伴著如刀的風(fēng)割過樓戰(zhàn)的面頰，他感覺冽狼的刀鋒被死死地握住了。

　　隨著刀鋒被呂博罕從肩頭拔出，冽狼修長的刀身上騰起陣陣白霧，如同沸水潑在了冬季結(jié)冰的水面上，炙人的熱沿著刀身傳進(jìn)手掌，發(fā)出燒灼的刺痛，樓戰(zhàn)覺得手里像是握著一截?zé)t的鐵棍，刀身中竟隱隱傳來沉悶的嘶吼．那是冽狼痛苦的咆哮！

　　刺痛透過手掌蔓延到兩條手臂，樓戰(zhàn)咬牙堅(jiān)持著．忍耐著雙臂如同烈火燒灼般的疼痛，死死握住刀柄。盡力向前刺去。

　　就在這時(shí)．他身前多了一個人影，又有一只手搭在冽狼的刀身上，刀身上傳來的燒灼似乎被切斷了般消失無蹤。

　　“多美的一個夢啊，就這樣被打斷了不可惜嗎？”耳邊傳來葉七的聲音，語氣平淡。

　　話音剛落．他躍身上前，飛起一腳踢在呂博罕的胸口，隨著肌肉碰撞的一聲悶響，呂博罕松開了握著刀刃的手，向后栽倒過去。

　　樓戰(zhàn)趁機(jī)把刀抽回，向后躍開一步．憋著的一口氣還未吐盡，雙臂一軟，手中冽狼砸在了地上，原本暗青色的刀身此時(shí)蒙上一層烏黑，樓戰(zhàn)手心一痛，仔細(xì)看時(shí)，競已被烙上了刀柄處的細(xì)紋。

　　“狼主請先退下吧，”葉七背向他站著，并不回頭，“讓我來完成雇主的委托?！?/p>

樓戰(zhàn)恨恨地跺了跺腳，俯身將冽狼夾在脅間，轉(zhuǎn)身消失在大火之中。

　　“來吧，”葉七看著面前爬起來的呂博罕，扯去身上厚重的皮袍，露出無袖的一身短打，兩把黑鞘的長刀交叉背在身后，裸露在外的雙臂消瘦而修長，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細(xì)小的竹筒。一道綠光彈出，越過靜止的火幕，在夜空中瞬閃即逝。

　　不知何處傳來尖說的笛聲，葉七雙手抱胸，蜷起身體不住地顫抖著，雙臂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著。猛地他雙手抓緊頭發(fā)，束發(fā)的絲帶被址下，紛飛的長發(fā)遮住了面龐，一雙血紅的眸子在長發(fā)后透著無法抑制的殺意。

　　“讓夢，繼續(xù)吧?！彼f完了最后的一句話。

　　話音剛落，葉七跨越了三步的距離瞬間出現(xiàn)在呂博罕面前，右手自左肩后抽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如同雷霆一般劈在呂博罕的右肩上。

　　此時(shí)被凍結(jié)的紫黑色火焰似乎恢復(fù)了生命搬，發(fā)出尖銳的呼嘯，繼續(xù)猛烈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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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瞭望塔上，勒孟鐸死死盯著籠罩著踏火廊的熊熊火焰，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大火沒有留下一絲死角，鬼弓空有鷹隼般的眼力卻看不到火幕之后的任何東西。

　　“將軍！”一名鬼弓士兵行禮后說道，“我們已經(jīng)派人進(jìn)駐了剛才有人跳出的那座瞭望塔，里面發(fā)現(xiàn)了兩名弟兄的尸體。大王子有令，沒有他的命令，不準(zhǔn)有一支箭射向踏火廊。”

　　“什么？”勒孟鐸怔了怔，“大王子人呢？”

　　“留下口令后，大王子只身騎馬出城了?！?/p>

　　勒孟鐸沉默了下來．片刻后，士兵不安地問道：“將軍，那我們其余塔上的鬼弓……”

　　“安靜看著吧，”勒孟鐸探了探手，大火在他眼中映出鋒利的光，“或許今晚，我們就將見證青陽的未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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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博罕呆呆地看著手中的刀，鮮血沿著下垂的刀身緩緩滑落，一滴一滴砸在腳下枯黃的草地上，仿佛永無止境一般，血漿整個草地染成了刺目的猩紅，漸漸化作一片血池。

　　不遠(yuǎn)處巨人的尸體，浮在這血池之上，像一根朽木。

　　所有人的尸體，都在這血池之上漂浮著，圍繞著他腳下的土地，緩緩轉(zhuǎn)動。

　　呂博罕低頭看著這片血池，血池中映出了他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那雙眼睛透著無比的迷茫。

　　倒影隨著不知何處傳來的漣漪變得模糊不堪，待平靜下來時(shí)，血池中的那張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高興嗎？”耳邊又傳來了自己的聲音?！?/p>

　　“你是誰？”呂博罕茫然地問道。

　　“我是青銅色的血，是劍齒豹的咆哮，是帕蘇爾家與生俱來對殺戮的渴望?！蹦锹曇衾飵е鵁o比的驕傲，“也是你需要的，殺盡千萬人的力量?！?/p>

　　“但，但是我不想殺人。”

　　“那你的手中為什么會握著刀而不肯松開呢？刀，不就是用來殺人的嗎？你是尊貴的帕蘇爾家青銅血的劍齒豹，注定是橫掃這草原的王者，你的功業(yè)必定要用千萬人的尸骨壘成。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來殺你。這才是盤韃天神賜予這草原顛撲不破的真理。”

　　毋庸置疑的威嚴(yán)自話語間呼嘯而出，化作血池里不安的顫動。

　　池中的死尸此刻開姑蠕動著，他們攪動了滿池的血水，爭相向呂博罕立足的寸許土地靠攏。

　　呂博罕覺得滿嘴的悲苦，他用力地咋舌．卻擠不出一點(diǎn)唾液來濕潤干澀的喉嚨。

　　一只沾滿血水的手從池中猛地伸出，死死地抓佳了呂博罕的腳腕。大驚之下，呂博罕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一具被砍去半邊腦袋的尸體順勢冒了出來，用僅有的一只沒有瞳仁的眼睛死死盯著呂博罕。

　　目光接觸的剎那，呂博罕怪叫一聲，恐懼使他本能地?fù)]刀，死尸的頭顱被齊頸斬落，尸體瞬間化作了腳下的土壤。將呂博罕立足的地方加高了寸許。

　　“殺了他們，你才有立足之地，否則，就在血池中腐朽?！?/p>

　　隨答這句話，無數(shù)的尸體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揮灑著血水，瘋狂地撕扯著彼此，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呂博罕如同瘋狂般揮動著手中的刀，踩著一具具尸體漸漸走向高處。

　　當(dāng)他看著血池中的尸體奮力卻徒勞的想上攀登時(shí)，終于忍不住胃部的抽搐，大口大口地嘔吐出來。

　　然后，他突然被人攬?jiān)趹牙铮菓驯煜ざ鴾嘏?/p>

　　呂博罕用力地抬起頭，看著那張微笑的臉，從帕伊琳姐姐，逐漸變成大合薩……

　　他開始覺得眼皮發(fā)沉，倚在那溫暖的懷抱里，就要漸漸地睡去。

　　冰冷的刀鋒殘忍地將這睡意刺破。

　　呂博罕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懷抱里突出了一截鋒利的刀刃刺人自己的肩頭，鮮血順著刀身涌出，那原本圓潤的笑容迅速交得枯槁腐朽，化作一具骷髏，刀身傳來微微的震動，枯骨瞬間化為齏粉隨風(fēng)揚(yáng)散。

　　只留下一顆被刺穿的心臟，在那把刀上虛弱地跳動著。

　　呂博罕伸手握住了它，那顆仍在搏動的心臟瞬間在他之間化成了一攤血水，就像那朵黃色的．柔弱的花。

　　接著，他聽見了干澀的笑聲，從刀的另一端傳來。

　　巨人此時(shí)已從血池中站起，他的身上爬滿了死尸．鮮血如同瀑布一般從他裂開的咽喉處涌出，他正握著那把巨大的刀，嘿然而笑。

　　他身上的死尸也隨著發(fā)出了夜梟般刺耳的笑聲。

　　“殺了他們?！蹦铑^如同響雷般在呂博罕心底炸開。

　　他甩脫了手里的刀，踩在那巨大的刀身上，縱身向巨人的心臟撲去。

　　巨人的胸壁如同一層窗戶紙般地被捅破了，血液如同泉水一般從那被擊穿的心臟里噴出，巨人轟然倒下，如同一支獨(dú)木舟，呂博罕踩在上面，任由血水將他澆透。

　　“我們注定是這草原上的皇帝，我們的歷史必須由鮮血和戰(zhàn)火寫就，我們是盤韃天神的戰(zhàn)刀，去收割弱者的生命，沒有憐憫，沒有終止。”

　　青銅色的巨門在面前轟然開啟，如海潮般的鮮血撲面而至。

　　呂博罕迎面走去，血潮在他面前裂開，血潮之間，一條潔白的道路向遠(yuǎn)處延伸，路面上鋪著累累白骨。呂博罕踩在一顆頭骨上，骨頭裂開的響聲伴著隱隱的哀號從腳底傳來，他大步向前，每踏一步都用盡全力，哀號聲漸漸壓過了骨頭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呂博罕回過頭，看著那青銅大門正緩緩關(guān)閉，在門的外面，另一個自己被死尸們撕成碎片。

　　他無可抑制地仰天狂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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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如同夏雷般炸響，葉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刀無法再向下斬進(jìn)半分，長刀被呂博罕肩上的肌肉死死咬住，堪堪擦過鎖骨的上緣，葉七用力拔刀，卻只抽出兩指刀身，刀刃與鎖骨摩擦出瘆人的嚯嚯聲。

　　但呂博罕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這令人難以想象的疼痛，仍仰頭大笑著，凌亂的頭發(fā)遮住了雙眼，血液合著涎水沿著口角滑落。

　　呂博罕詭異的行動令葉七反應(yīng)遲緩了一下，他隨即換手抽出背后的另一把刀，左手持刀過頂，向著呂博罕頭頂劈斬而下。

　　此時(shí)呂博罕忽然伸手抓向葉七的咽喉，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頭被劈裂一般。葉七皺了皺眉頭，瞬間躍起雙腳踢在呂博罕胸前，同時(shí)右手撤刀，借著反彈之力向后飛去，堪堪避開了這裂喉的一擊。

　　落地之后，葉七才察覺到脖子一陣刺痛，伸手拂去卻發(fā)現(xiàn)已被呂博罕的一擊撕去了一片肉皮，剛才的一剎那浮現(xiàn)在他腦海里，如果拼死一擊，自己的刀必定在砍下之前已經(jīng)脫力。葉七心下一凜，雙手握刀，平平指向呂博罕的眉心，竟擺出了步戰(zhàn)的“岳守”之勢。

　　呂博罕似乎全然沒有在意面前持刀的對手，他迫不及待地舔?著自己手指沾染的鮮血，當(dāng)小指抹過舌尖之后，他伸手攥住砍在肩上的長刀，緩緩地?cái)Q轉(zhuǎn)著抽出，然后，用被刀刃切割得鮮血淋漓的手指，輕輕地拂過刀身。他的眼神終于落在了面前的對手身上。

　　隨著腳下的青磚破碎的聲響，呂博罕已雙手握刀向葉七撲去。

　　狂傲的氣勢如同無形的刀刃一般激得葉七全身一顫，他維持著“岳守”之勢，護(hù)衛(wèi)著自己身前一步的范圍，以取得雙方第一次交鋒的先機(jī)。

　　但呂博罕的斬?fù)粼谌~七守勢外一步的地方已經(jīng)劈下。

　　劈斬落空帶起凌厲的刀風(fēng)襲向葉七的面部，粘稠的血液從刀身上飛出．?dāng)y著風(fēng)聲狠狠砸在他的眼睛上。這草原漢子求生的伎倆令葉七全無防備，他本能地閉上眼睛，“岳守”之勢已經(jīng)崩潰。

　　呂博罕借著第一記斬?fù)舻幕匦みM(jìn)一步，探刀向葉七的脖頸斬下。

　　凌厲的斬?fù)舯蝗~七及時(shí)的回刀防御堪堪擋住，兩柄刀交錯擦出一溜火花。雙眼被血糊住，葉七感覺刀上像附著一條毒蛇，正亮出它的牙齒沿著刀身咬向自己的喉嚨。他順著斬?fù)舻膲毫︼w快地向后退步，刀上的毒蛇卻如影隨形。

　　當(dāng)蛇的毒牙貼上脖頸的剎那，葉七猛地頓住腳步，腳下的青磚應(yīng)聲而裂，借著頓挫的力量將對方的刀鋒牢牢封住，掐死了這條蛇的七寸。他猛地睜開雙眼，正對上呂博罕血紅的眼神，那雙眼睛正盯著葉七脖子上流血的傷口，充斥著瘋狂的興奮。

　　刀鋒上的力道漸漸增加，擦到了傷口，如火燒般的痛。

　　葉七咧嘴笑了。

　　“鮮血和殺戮，本就是應(yīng)該這么愉快的啊?！?/p>

　　他咬破了舌尖，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來。

　　“鬼燃?！?/p>

　　虬曲的血脈在葉七臉上驟然浮現(xiàn)，血脈上的分支伴隨著詭異的青黑色漸漸爬滿了整個面龐。他咧開嘴，發(fā)出“呵、呵”的笑聲，舌頭上的傷口里，流出了墨綠色的血液。

　　呂博罕的刀驟然走空，重重地砍在地上，一道傷口在他腰間裂開，雖然不深，卻已鮮血淋漓。他轉(zhuǎn)過身，呆呆地看著瞬間出現(xiàn)在身后的葉七。

　　詭異的青黑色此刻已經(jīng)蔓延到了葉七的雙手，他右手反握長刀，慢慢俯下身，雙手背在身后，反握的長刀如同蝎子的尾巴般翹起，刀鋒正對著呂博罕的心臟。

　　“鬼縱·蝎七星?！?/p>

　　葉七的身影驟然在面前消失。他原本立足的青磚無端地裂開，發(fā)出一聲脆響，響聲乍起的剎那．呂博罕的右肩被瞬間洞穿，鮮血噴涌而出．如同綻放出一朵猩紅色的花。

　　青磚碎裂的響聲在身邊不停傳來，呂博罕捕捉不到葉七的身影，仿佛那危險(xiǎn)的對手真的變成了肉眼看不見的鬼，握著刀隱藏在風(fēng)中，無形地將他的身體刺穿、斬開、割裂，鮮血隨處潑灑，染紅了身邊的青磚。

　　又一記斬?fù)舴鬟^呂博罕的左膝，他應(yīng)聲跪倒在地上，雙手持刀拄地勉強(qiáng)支撐著身軀，身體因急促的呼吸而不停顫抖。

　　葉七停在離他七步遠(yuǎn)處，調(diào)整著自己的蝎式，雙腳腳踝后的跟腱傳來劇痛，呂博罕那副超乎想象的軀體令他的刺擊“蝎七星”大大受限，除了第一擊外，其它不得不變刺為斬，連續(xù)六次使用鬼縱，已經(jīng)使他雙腿的跟腱疼痛難忍，仿佛被生銹的鐵鋸撕扯一般。

　　葉七咽下舌尖留出的血液，仔細(xì)地體味著那盅惑般的麻木順著血脈漸漸擴(kuò)散到全身的肌肉，喚醒沉睡在其中的鬼，附在他手中的刀上，渴望著對手的血液。

　　賁張的血管如同蛇一般在皮膚下蜢蠕動著爬滿了全身。腳踝處的疼痛漸漸消失了，葉七將身子伏得更低一些，蝎尾在風(fēng)中微微顫動，等待著下一擊洞穿對手的心臟。

　　踏火廊上黑紫色的火焰此刻忽然劇烈地抖動起來，如同狂舞的巨蟒，紛紛脫離釘住它們身體的燈合，在空中互相扭曲纏繞，漸漸匯成了匯成一滴巨大的水滴的形狀，在夜空中懸浮著。

　　天空中傳來一聲縹緲而清晰的，嘆息聲。

　　如同盤韃天神的一滴血淚，火焰從夜空中墜落，落在呂博罕身上，靜靜的熏燒著。

　　踏火廊上猛然變得沉寂．沒有一絲風(fēng)吹過，原本呼吸急促的少年慢慢挺起了胸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鹧嬖谒砩戏磸?fù)地纏繞，如同一件鎧甲般包裹著全身，隨即漸漸和身軀融為一體，原本血流不止的傷口竟都已愈合。呂博罕全身的肌肉赤紅如火，雙手握刀，如同戰(zhàn)神般傲然矗立著。

　　瞭望塔上遠(yuǎn)遠(yuǎn)傳來驚呼聲，幾名鬼弓士兵甚至跪伏在地，反復(fù)贊頌著盤韃天神的尊名。

　　勒孟鐸默默地看著這一切．角弓就在手旁，他可以瞬間射出三箭將那個伏地握刀的少年釘死，但是他沒有動。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箭對于下面的戰(zhàn)場來說是一種褻瀆。

　　“這是武神的戰(zhàn)場啊。”他喃喃說道。

　　青磚破碎的脆響傳來，葉七的身影再度消失，幾枚羽箭釘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

作為蝎尾的刀鋒劃破虛空的同時(shí)劇烈顫動著，在極度狹窄的視野中，葉七驚詫地發(fā)現(xiàn)呂博罕已經(jīng)開始抬起左臂準(zhǔn)備護(hù)住心房要害。

　　看著呂博罕心臟的位置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被擋住，葉七聽見心中的鬼呼號的聲音。

　　血池，尸骨．滴血的刀，這一切飛速在他眼前閃過。

　　一只蝎子從血池里冒出，爬過尸骨，爬上了滴血的刀……

　　蝎子的尾巴上，有血滴落……

　　在肉眼無法察覺的瞬息，葉七停在了呂博罕身前兩步的地方。

　　“鬼雙破?！?/p>

　　腳下傳來巨大的沖力．眼前的空氣如同桐油般粘滯，蝎尾破空發(fā)出詭異的沙沙聲。

　　“鬼縱的極致，你會覺得所有東西都停滯了，在空氣的泥沼中慢慢下沉，只有你的刀，在割開這一切的時(shí)候，會發(fā)出特別的聲音，就像……”

　　就像無數(shù)只蝎子爬過。

　　葉七看著那只蝎子的尾巴，直直地刺向呂博罕的心臟，而呂博罕企圖阻擋的手臂在蝎子的毒刺面前仿佛靜止。

　　忽然，他聽到了“啪”的一聲，那是他跟腱撕裂的聲音，人類的身軀終究不能承受鬼魅的步伐。

　　他能感覺刀上的速度正急劇地下降，原本附著其上的鬼魅已經(jīng)飄散。力最被迅速從全身抽離，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

　　但一股力量瞬間將他托了起來，葉七詫異地抬起頭，正對上呂博罕血紅的雙眸，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刀已經(jīng)刺透了呂博罕的左掌，而這個瘋子竟借此發(fā)力，任由長刀整個地刺穿手掌，最后緊緊攥住了自己握刀的手。

　　呂博罕伸舌舔了舔牙齒，右手的長刀猛然刺出，刺穿了葉七的腹部。他右腕擰轉(zhuǎn)，竟生生地將葉七挑在半空中！

　　鮮血順著刀身流到手上，呂博罕咧嘴笑了，把被長刀貫宇的左手挪到嘴邊．牙齒咬著刀柄，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緩緩地將刀從手掌里拔出，左手接過嘴里咬著的長刀，揮手刺穿了葉七的右胸。

　　此時(shí)葉七身上那詭異的青黑色已經(jīng)完全退去，代之以失血過多而造成的蒼白，原本膨脹強(qiáng)健的肌肉隨著隱去的血脈而萎縮了下去，被兩柄長刀刺穿的身軀此刻顯得格外瘦弱。使人不敢相信剛才如鬼魅般的殺手竟是眼前的少年。

　　刀鋒在體內(nèi)轉(zhuǎn)動者．發(fā)出令人齒冷的喀嚓聲，冷汗從葉七臉上涌出，他看著呂博罕那雙因殺戮和鮮血而興奮得通紅的眼神，咧嘴笑了，鮮紅的血液從他嘴里滴下，落在呂博罕的臉上。

　　呂博罕臉上的笑容忽地僵住了，眼神里的血紅漸漸退去，握刀的雙手不斷地顫抖著，刀鋒在葉七體內(nèi)越刺越深，鮮血如雨點(diǎn)般落在身上。

　　猛地．他發(fā)出低沉的咆哮，雙刀平舉．頂著葉七沖向城門！

　　長刀刺穿了城門上包裹的鐵皮，深深地陷了進(jìn)去，葉七被死死釘在城門上，他張開嘴，咳出一口帶著肺臟碎片的鮮血，低頭看著眼神茫然的呂博罕，無聲地笑了。

　　“很不錯吧，廝殺的感覺？明明有了這么完美的力量，又有什么值得猶豫的呢？”

　　壓抑的瘋狂被這句話徹底點(diǎn)燃，呂博罕十指箕張，如同一頭野獸般向葉七撲去，歇斯底里地撕扯著這副被釘在城門上的軀體，鮮血合著撕碎的皮肉散落在城門下．漸漸從門下的縫隙中滲了出去。

　　鮮血染紅了他狂笑的臉，卻又被眼里涌出的淚水沖淡。

?

　　呂北牧策馬飛奔回城，笛聲響起后，他就縱馬在北都城周圍尋找夜無傷的蹤影，但對方似乎真的變成了無形的影子，令他空手而回。

　　經(jīng)過踏火廊對面的城門時(shí)，他停了下來，分開圍在城門處的牧民，看著緊閉的城門上突出的兩截刀刃。

　　門上不時(shí)傳來沉重的轟響，城門不斷地顫抖著，似乎有人用力錘擊著厚重的城門，其中混合著慟哭和大笑的聲音交替?zhèn)鱽?。有什么東西透過城門流了出來，旁邊的牧民拿火把照過去，竟是殷紅的鮮血。

　　牧民們驚得連連后退，滿含敬畏地看著城門，似乎將有什么妖魔破門而出。呂北牧依然坐在馬上，靜靜地看著前方．視線似乎落在了城門之后。

　　轟響聲越來越尖銳，仿佛幾把鐵錘不停地敲擊著，城門發(fā)出崩潰前的呻吟，旋轉(zhuǎn)的軸承咔咔作響，競已經(jīng)開始崩裂。

　　在如同攻城錘轟中般的巨響之后。軸承發(fā)出尖銳的斷裂聲，兩人高的城門直直向外倒去，重重砸在地上，震得門外的人腳下一顫，塵土飛揚(yáng)。

　　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呂北牧座下的戰(zhàn)馬驚恐地退了兩步，卻被主人箍住脖子按了下來。塵土散去，漸漸浮現(xiàn)出一個跪倒在地的人影。

　　身旁傳來一陣驚呼，呂北牧的視線落在了倒下的城門上，兩柄長刀深深地刺了進(jìn)去，長刀釘著兩團(tuán)模糊難辨的血肉，四下里鮮血淋漓如同戰(zhàn)場，血泊里浮著的，竟有些是清晰可辨的斷骨，和不知是什么內(nèi)臟的碎片。

　　嘔吐聲和哭喊聲從身后傳來，呂北牧深吸了一口氣，試探著對那人影說道。

　　“古拉爾？”

　　對方猛然抬起了頭，“哥……哥？”

　　他努力站起身來，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

　　凄厲的嚎叫炸響，一個身影從他背后的黑暗中躍出．揮刀重重砍在他的脊背上。

　　伊勒世子全力的一擊只在呂博罕的背上留下淺淺的傷口，那赤紅色的肌肉中蘊(yùn)藏著難以想象的力最，將他的刀漸漸推擋出去。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不斷滲出，他咬著牙不斷在刀上加力，卻無法再砍進(jìn)半分。

　　他的咽喉猛然被一只手扼住，手上刺鼻的血腥味令他雙手一軟．佩刀咣然落地。咽喉處像是被鐵鉗牢牢夾住，鐵鉗上的力道還在漸漸加大，他的雙腳離開了地面，整個人竟被舉了起來。

　　伊勒用力地向下看著那張被鮮血覆蓋的臉龐，沉重的呼吸聲傳來，呂博罕的另一只手竟掐著自己的喉嚨。兩人眼神交錯的剎那，呂博罕那雙血紅的眼眸如同血池般在伊勒眼里無限擴(kuò)大，將他整個的淹沒，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他聽見呂博罕的聲音，如豹子的低吼。

　　“從今天起，我便是你最深的夢魘。盡情地恨我吧，恨到忘記我是你哥哥，恨到不再因?yàn)楹ε挛叶桓椅盏?，恨到在夢中也要砍下我的頭，恨到不惜與我同歸于盡！這樣，在我無法回頭的時(shí)候，來殺我！”

　　無止境的恐懼和絕望像鉛毯壓在身上，伊勒的眼睛向上翻起，襠下一熱，腥臭的液體沿著褲管流了出來。

　　一只手輕輕地搭在呂博罕的肩上，他轉(zhuǎn)過頭，看見了哥哥溫和的眼神。呂北牧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全身的力量如退潮般從身體里散去，呂博罕松開了扼著伊勒的手，在將他摔倒在地的同時(shí)，自己也失去意識軟癱了過去。

　　呂北牧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弟弟，許久，他吸了口氣，俯身將伊勒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戰(zhàn)馬上，扯下自己束腰的絲帶，繞過馬腹，把伊勒和戰(zhàn)馬牢牢綁在一起，隨后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走吧．但愿永遠(yuǎn)不需要再回來?！彼谛睦锬钪?，抖手一刀刺在馬臀上。

　　戰(zhàn)馬吃痛發(fā)出一聲長嘶，發(fā)瘋般地奔跑起來，沖開人群，很快便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翅膀扇動的聲音傳來，一只漆黑的鳥兒從城門后的黑暗中飛出，向著戰(zhàn)馬消失的方向飛去。

　　呂北牧默默地注視著消失在天邊的飛鳥，隨即轉(zhuǎn)身址下身上披著的白色大氅，將倒在地上的呂博罕裹著扛在肩上。

　　傷口裂開的聲音透過大氅隱隱地傳來，白色大氅轉(zhuǎn)瞬被染得殷紅，呂北牧把懷里的弟弟抱得更緊了一些，淚水從他眼里無聲地滑落。

?

　　楚庭站在金帳外，看著里面亂作一團(tuán)的奴仆。眼神中滿是輕蔑。

　　身著橙甲的楚休走到他身邊?！耙呀?jīng)得到消息。呂博罕重傷．呂謝乘馬逃出城去，下落不明?！?/p>

　　“好！”楚庭興奮地搓了搓雙手，“戈隆你馬上回帳里，讓晉北的使者把衣服換上，明天我們?yōu)閰伪蹦了托兄?，青陽就變成我們楚氏班沙克家的了。?/p>

　　戈隆咧嘴笑了一下，“遵命！父親！”轉(zhuǎn)身離去。

　　北都城的上空，黑云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