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終于了結強敵的場景確實是有些激動人心的，但這畢竟是在任務的緊要關頭，灰鴉并未放松警惕，因此也沒有了更多言語。血清注射剛完成沒多久，剛剛離開地下穹頂沒多遠的距離，異像再度出現(xiàn)了。

一個華胥的虛體投影出現(xiàn)在面前。

它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隨著灰鴉先是試探然后是上前的動作后退著，不斷維持著一段距離。

“我很難不懷疑這是個陷阱?！?/p>

“無論是不是陷阱，整個地下空間所有的升格者都是我們遲早要面對的敵人?！蔽也⑽捶怕_步，“現(xiàn)在‘底牌’還未啟動，無論如何都會有至少一名升格者鎮(zhèn)守在那附近，所以現(xiàn)階段應該盡可能接觸異常而不是避戰(zhàn)?！?/p>

灰鴉沒再有異議，而敵人的真容也很快顯露出來，那是更靠近核心地帶的地下穹頂，這些依托天然洞窟擴充而成的穹殿的大小令人咂舌。

然而現(xiàn)在不是表示驚訝的時候，敵人的側影近在咫尺，那就是另一個露西亞，她們沒人是整體或是部分，如同兩個世界線中的同一人一般，仿佛永遠無法理解對方。

“根據(jù)信號源的位置來看……那就是華胥的密鑰?！崩镅杆賹Σ徊幻鳂嬙祗w阿爾法手上的某種類似璞玉的晶體完成了掃描。

“不管你們?yōu)槭裁炊鴣?，我都不會讓你們再前進一步?！卑柗]有廢話，“華胥，執(zhí)行你最后的任務吧。”

話音剛落，腦海中一直穩(wěn)如泰山的局域指揮鏈路幾乎全面斷裂，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的。我忽然意識到問題所在，幾乎是下意識立刻將法奧斯之矛關機——那是目前唯一可能的干擾源。

短短一秒不到的斷檔重連本應十分簡單，如同最簡單的刷新作用一般，但這次不同，露西亞拒絕了我的接入。

“露西亞？”我下意識問出口。

阿爾法沒有動作，仿佛她已經(jīng)達成了目的。

“我曾經(jīng)相信過他們?！甭段鱽喌恼Z調(diào)有些低沉，“我們曾肩并肩，曾許下約定......”

我感到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對露西亞丟失的記憶，我大概是知道的，但沒想到對她的動搖會如此之大。

“露西亞，無論那是什么，先讓我看看好嗎？”

“指揮官......”她抬頭望向我，雙唇緊抿，眉眼下垂著，但還是點了點頭，“希望您不要嘲笑我的幼稚才好?！?/p>

沒等我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我的意識已經(jīng)被強行拉入回憶中了。

故事很簡單，如果非要總結一句話就能說清楚，露西亞被指揮官和隊友聯(lián)手設計背叛了，為的是一次基于傲慢的嘗試機會。

但記憶的注入顯然并非如此，能夠得出高度凝練的結果也并不是露西亞的能力，而是我下意識的信息處理。對露西亞而言，她只是解答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而且這答案是完整的、多維的，無論是微風、感染率還是每個動作反饋的感受，都是曾屬于她的。

“嘎——?。　币粋€感染體突然從廢墟的死角處撲出，銳利的尖爪差一點就抓傷了分神的露西亞，顯然并不只有一個，大量的感染體開始從各處涌向露西亞。

“為什么……這些感染體本來應該被希羅引開了的！難道希羅也被……！”

通過檢索不難發(fā)現(xiàn)希羅是露西亞在舊灰鴉時期的隊友構造體。

露西亞一邊斬殺著感染體一邊試圖聯(lián)系希羅，但是卻發(fā)現(xiàn)希羅的頻道已經(jīng)被封鎖，只剩下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感染體被戰(zhàn)斗的聲音吸引過來，顯然現(xiàn)在并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

“必須要盡快離開這里，然后找到指揮官和希羅——他們一定非常擔心我的安危！”

正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了一聲槍響。無論那是事兒，在失去聯(lián)絡的現(xiàn)在，無論如何必須要靠近才能確認，無論怎么想，一場惡戰(zhàn)應該都是無可避免的了。

奔跑中的露西亞抓住自己止不住顫抖的右手，她并不畏懼戰(zhàn)斗，但是此刻她卻隱約感到了某種預感——不祥的預感。

原本以為的苦戰(zhàn)并沒有如露西亞所想那樣發(fā)生，當她趕到時，只有一個構造體士兵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上裝備了用來短途飛行的噴射背包——但是此刻他再也不能飛起來了。

“希羅……！”露西亞立刻上前扶起希羅，發(fā)現(xiàn)他還活著，但是逆元裝置卻同樣被子彈所破壞，和穆羅爾和迅如出一轍……

穆羅爾、迅同樣是舊灰鴉的一員。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對了，指揮官！指揮官在哪里?。俊?/p>

“呵，露西亞……你居然還活著……”希羅的眼神十分復雜。

露西亞正要開口回應，從背后而來的子彈擊穿了露西亞的小腿，從傷口流出的循環(huán)液滲進了碎裂的石磚之中。

“希羅……還有露西亞，為什么你們就不能乖乖地去死呢？”露西亞馬上轉身朝著開槍的地方做好用刀格擋的架勢，防止對方繼續(xù)追擊——但看到的卻是舉著槍的指揮官。

“雷文治！你這個混蛋……竟然敢騙我……”希羅一下子變得異常激動。

“那只能怪你太愚蠢……而且露西亞還活著，你根本沒有達成約定?！?/p>

“把他們引到被強化過的暴動那里，然后把感染體引去包圍他們……這樣上面的人就會放過我的女兒……原來這些全都是謊言！”

“希羅……你到底在說什么，把感染體引過來的……是你？”信息量過大，露西亞一時有些無措，希羅別開臉，甚至不敢直視露西亞的眼睛。

“別著急，露西亞……下一個就是你了?！?/p>

“雷文治……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希羅如同回光返照般，似乎充滿了無窮的活力。

“哦？這一切的開端不是你嗎？如果不是你遇見了那個被感染卻依然保持自我意識的......”

“構造體……”他在說出‘構造體’時遲疑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名詞來稱呼這種特異個體，“那只是一次偶然......要不是你用我的女兒當威脅，我根本就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口！”

“那是升格者，他已經(jīng)告訴我了。”

“……好，升格者。你說要帶軍隊來討伐那個升格者，卻只是為了私自鏈接他?。　北谎哉Z控制的希羅壓抑已久的怒難以抑制地爆發(fā)，“你怎么可能駕馭升格者？！他們的犧牲……都是你意識被污染，導致升格者暴走的結果！”

在希羅的嘶喊聲中，數(shù)小時前那無人生還的慘烈景象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每一絲飛濺的水花，每一根被染成各種顏色的苔蘚，每一個外露零件的磨損痕跡，纖毫畢現(xiàn)，甚至在我的腦海中也是如此。

“要不是我們保護了你，本來連你也……！”希羅痛苦地用拳頭捶打著身下的地面，這種激烈的動作讓他傷痕累累的身體又添加了幾道裂紋。

“指揮官……返回的路上你才說自己會承擔一切責任，為什么現(xiàn)在又……”

“只要你們都死了，就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了。”雷文治的語氣中似乎有些憐憫，“我不但能作為唯一的生還者繼續(xù)擔任下個小隊的指揮官，還能為你們英勇護主的行為申請一塊勛章，難道不好嗎？”

雷文治冷笑著向希羅舉起了槍，但是露西亞卻出乎預料地擋在了希羅面前。

“露西亞？”

“指揮官！我們是為了消滅感染體奪回地球才站在這里的，這是灰鴉共同的夢想，我能理解你為了實現(xiàn)這個夢想想擁有更強大的戰(zhàn)力。”露西亞的語氣與我印象中的她別無二致，“但這件事已經(jīng)造成了巨大的犧牲，不能再繼續(xù)錯下去了！”

面對露西亞的質(zhì)問，雷文治反而笑了出來：“呵呵，是啊……是我的判斷造成了這次犧牲。只要你們都死了，就可以將一切責任都推卸給敵人，而我什么也沒有做錯?。　?/p>

他癲狂地笑著，將持槍的手垂了下去。

“指揮官……你的意識還有被污染的殘余癥狀，請立即跟我們返回據(jù)點！”

“污染？我才沒有被污染，只是明白了一切?！崩孜闹魏鋈惶岣呗暳浚斑@次失敗是因為去的人太少了，你們太沒用了！才壓制不住那個升格者！！”

“明明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擅自鏈接升格者，我們至少會有更多人能活下來！”希羅再次破口大罵，“大家都相信著總有一天能夠回到那個屬于人類的地球，結果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p>

“你不會還相信著能夠收復地球這樣的話吧？我雖然恨不得把所有感染體全部斬盡殺絕，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只有和支配帕彌什的升格者在一起，人類才有未來！”幾乎看不到雷文治瞄準的動作，子彈便向著露西亞的逆元裝置飛去，但是這次卻被早有準備的露西亞用刀格擋了下來，曾是指揮官的男人懊惱地搖了搖頭，“唉，所以說露西亞你太強了也真是讓人頭疼，但是只要你們還在用逆元裝置和我鏈接的話，要想讓一個構造體感染帕彌什，手段多得是?！?/p>

突然，露西亞的逆元裝置發(fā)出了警告——雷文治用指揮官權限降低了逆元裝置的防護等級，意識海被侵蝕讓露西亞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劇烈的嘶吼不斷沖擊著廢墟。

“真是可憐，你應該在剛剛死在暴動的手上，就用不著承受這種痛苦了……”雷文治慢慢走近，用手槍瞄準了露西亞——但正在扣下扳機的瞬間，紅色的刀光一閃而過，機械手臂被斬斷飛向空中，甚至連動作都保持在扣動扳機的一剎那。

“呃啊啊啊啊啊啊??！”雷文治握著自己只剩半截的手臂，發(fā)出了比露西亞更慘烈的叫聲，“為什么！為什么你還能動?。?！露西亞！?。?！”

“這樣的痛苦……我早就習慣了……”雖然帕彌什感染入侵意識海的痛苦一直在持續(xù)，但是露西亞握刀的手卻再次開始顫抖，那是仍保持鏈接的構造體對指揮官造成傷害時的報錯。

“不要以為這樣就能反抗我！你們陣亡的信息早就被上傳，很快你們就會變成感染體，根本不可能再回到空中花園！”雷文治捂著左臂的傷口逃跑，大量感染體察覺到這里的動靜而包圍了露西亞和希羅兩人。

“露西亞……你快走吧，只有你一個的話……”希羅還想再說什么，露西亞卻沒有再聽進去了。

此刻感染體如潮水般涌來，腿部受傷的露西亞苦苦支撐，雖然她擊退了足夠多的感染體，但是依然無濟于事……且戰(zhàn)且走中，雷文治被感染體機械分食的尸體也被發(fā)現(xiàn)，但更多的感染體在視線的邊緣仍然在集結著，準備沖垮這搖搖欲墜的“防線”。

“露西亞……夠了……我的感染程度已經(jīng)沒救了?！?/p>

“希羅……”

他摘下自己的銘牌，交到露西亞的手上：“抱歉，露西亞……抱歉，迅……穆羅爾……現(xiàn)在我只求求你能夠殺了我，不要讓我成為人類的敵人?！?/p>

希羅一愣，又苦笑著搖了搖頭：“但是說不定……我們早就是人類的敵人了……”

兩人相顧已無言，在漫長的沉默之后，露西亞將太刀對準了希羅……

“我們是守護人類的刀刃……但是……”她略感悲傷地看著逐漸包圍自己的感染體大軍，仿佛是嘗試告訴自己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露西亞下定了決心，試圖從包圍自己的感染體中殺出一條路去找另外兩個隊友。

至少等等再思考......

但敵人的數(shù)量卻遠比她想象的更多。

即使帕彌什依然在折磨自己，她也堅持斬殺著四周的敵人……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在感染體群中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它們就像是知道了露西亞的所有習慣和破綻，但同樣地，露西亞也對它們的攻擊了如指掌。

就算不愿意去面對，兩人胸前掛著的銘牌也將她狠狠地拖回了現(xiàn)實。

“穆羅爾……迅……果然是你們……”露西亞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太刀，任由它掉落到泥潭之中——那曾經(jīng)斬殺了無數(shù)感染體，充滿了榮譽的赤紅刀刃，如今沾滿了泥污，變得骯臟不堪。

“沒關系……至少還有意識回傳?！甭段鱽喨缤怀楦桑弦幻脒€在一夫當關，下一秒只能無力地喃喃著，“現(xiàn)在就讓我將你們從這具被帕彌什控制的空殼中解放吧！”

拾起隊友的銘牌，露西亞轉頭看向四周不斷靠近的感染體。

這些被帕彌什淹沒的感染體……又有多少是經(jīng)歷了這樣的事，才變成感染體的呢……

感染體不再是感染體，面前涌來的仿佛無數(shù)人曲折離奇的一生，他們有的平平無奇，有的遭遇背叛，也有的實力不濟。但此刻，露西亞忽然看透了一些東西，她卻無法描述那究竟是什么。

或許它們也曾相信過誰。

“嗯，你就是露西亞？我叫雷文治，是灰鴉小隊的指揮官，我需要你成為灰鴉小隊對抗感染體最強的構造體，一個完美的武器?！?/p>

它們曾與同伴并肩。

“露西亞，你不需要迷茫?；银f就是你的歸宿，只有我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永遠不會離棄。”

它們也曾許下約定……

“我們的所有任務都只有一個最終目標，奪回地球，除此之外，別無二心?！?/p>

這一切的想法，現(xiàn)在通過露西亞完全放開的心靈，也被我完全感受到了。

“在成為感染體之前……我們本是相似的存在……”露西亞體內(nèi)的循環(huán)液漸漸流失，再也無法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就這樣慢慢倒在了斷垣殘壁旁邊，“人類……真的是值得我們守護的存在嗎……”

分裂就是在那之后發(fā)生的，遺忘這一自智人種出現(xiàn)以來一直發(fā)揮著重要功能的本能忠誠地運行著。

指揮鏈路中，我無言地接受著這一切，站在一直默默站立的露西亞身前，正如在灰鴉整備室中無數(shù)次所做的那樣。

“這就是你所信任的人類……姐姐……”

露娜的形象出現(xiàn)在露西亞身側，雖然露西亞很清楚這不過是留存在意識中的幻影，但還是忍不住抬手。

“姐姐……為什么不能留在這里……留在露娜的身邊？只要你留在這里，姐姐就再也不用面對那些痛苦的事情悲傷的事情……永遠永遠和我在一起?！?/p>

我不禁輕笑。

“來吧……姐姐……就像曾經(jīng)一樣，握住我的手……”

如果握住了這只手，現(xiàn)在的露西亞將會成為第二個阿爾法。

“不，露娜，我已經(jīng)理解阿爾法的心情，當時我如果沒有被隱藏這段記憶，也一定會和她走上同一條路?！甭段鱽喌恼Z氣沒有任何變化，“但是現(xiàn)在的我也擁有了她所不曾擁有的，所以......這條路也改變不了?！?/p>

“什么都改變不了的……是你......”露娜的話音未落，阿爾法的記憶開始浮現(xiàn)。

“我還是想把那件事的完整報告?zhèn)骰乜罩谢▓@，上層必須知道真相，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背負著不應得的罪名犧牲?！卑柗ǖ囊暯菐缀蹩偸呛翢o搖晃，“而且……這樣的事還是越少發(fā)生越好?！?/p>

畫面迅速閃過。

“你們是空中花園的構造體吧？有見過穆羅爾和訊嗎？我聽說他們用了意識回傳?！?/p>

“沒見過這兩個人啊，等等，你是感染體？！”構造體士兵剛因為警覺舉起武器，就被阿爾法用刀柄擊飛了數(shù)米。

“走吧，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p>

羅蘭始終戲謔的聲音突兀插入：“我怎么敢欺騙露娜小姐最敬愛的姐姐呢？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探索一下那家伙的意識海好了?！?/p>

“看樣子，這件事已經(jīng)完全被空中花園壓下去了?！庇洃浿械穆赌绒D向她。

“聽說~現(xiàn)在還有一位跟你一模一樣的露西亞，被安排在新的灰鴉小隊中。”

“即使我脫離了他們還要繼續(xù)被利用嗎。”

這些大同小異的失落如同鵝卵石一般鋪滿了阿爾法前進的路，不斷燃起希望，卻又不斷落空，她的絕望亦如落進培養(yǎng)皿中的雜菌那般，逐漸侵蝕了一切。

“只要這種卑劣的感情還留在心中，人類就不可能邁向未來，至少……不能讓‘我’再被利用下去了。就算是另一個我，也絕不允許重蹈覆轍?！卑柗ㄔ桨l(fā)相信自己的說法，“但是……另一個‘我’卻對充滿劣性的人類忠心耿耿……還是讓我親手將一切錯誤修正吧?！?/p>

指揮鏈路中，露西亞轉向我，她的目光仍有些動搖，仿佛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確認。

“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無論我回答我是不是會選擇背叛，你都不會相信，不是嗎？”我仍舊維持著日常的微笑。

露西亞一愣，思索片刻就點了點頭：“其實如果把新灰鴉的記憶拿來作比較，那這次背叛其實是微不足道的?！?/p>

“不，你在舊灰鴉一定也有好的回憶，但是因為雷文治的背叛，那所有的帶著他的身影的回憶都會被畫上大叉然后恨不得扔得遠遠的?！蔽遗呐乃募绨颍捌鋵嵢绻阕屑毣貞浳以f過的那些話，應該就不難得到答案了?！?/p>

“是的，您剛才對羅蘭說的話，我感到有些震動?！甭段鱽嘃c點頭，此刻的她已經(jīng)恢復了往日的冷靜，“無論是以個體替代群體，還是對升格者集團‘過家家’的形容，簡直在合適不過了。”

“但你還是覺得難受，好像心里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不是么？”笑容再次回到我的臉上。

“是的。”她再次直視我的雙眼，“我并不覺得您和雷文治是一類人?！?/p>

“哦？”

“事實上，我總感覺您和所有人都不一樣?！?/p>

我感到心中咯噔一下。

“我說不上來，但感覺在您眼中，好像一切都不是問題。”

“雷文治有一點是對的?！蔽乙哉J真的眼神回應，“就目前的問題，僅僅是不夠強大，僅此而已。”

這個小小的話題切換不出所料地打亂了對方的思路，露西亞的表情微微變化，隨后再次恢復平靜：“我想，我已經(jīng)明白了?！?/p>

“無論那是什么，那都將是你的，現(xiàn)在的，你的想法，對嗎？”

“是的?！甭段鱽喓鋈宦N起嘴角，“希望您能在合適的時候告訴我您的身份?！?/p>

看來就算話題被轉移了也并不意味著她就完全被蒙在鼓里。

“當然，事實上很快這就不會是秘密了?！蔽視孕θ荩司裢瑫r回到現(xiàn)實。

現(xiàn)實中的時間之過去了接近三秒，其中一秒不到是露西亞帶著我再次遍歷了這段記憶，剩下兩秒是我們之間的實時交流。

“.....你看到了？”阿爾法一直沒有動手的意思，但現(xiàn)在看來如果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這很可能會成為她即將啟用的備選方案。

露西亞沒有回答，而是重新舉起了太刀，鋒刃的弧度與她挑起的修眉如同虹與霓般，在目光的折射下交相輝映。

“無論是我還是露娜，被升格網(wǎng)絡選中時發(fā)生的事，都只不過是一個起點?！卑柗ㄍ纯嗟亻]上了雙眼，不知是源自于自己的回憶，還是因為看到了露西亞的抉擇后對新灰鴉可能美好的向往，“我們也曾像你一樣，相信過那些脆弱的謊言，但謊言只會是謊言，總會有被揭穿的那一天。與其讓你在被人類背叛后繼續(xù)成為這一劣性生物手中的武器，我寧愿親手終結‘我自己’的錯誤…….”

話音未落，阿爾法已經(jīng)攻了過來，但出乎她預料的是，露西亞卻做了朝后的收斂動作。

對自己戰(zhàn)斗模式再熟悉不過的她感到些許迷惑，因為這一般是給撼地型后排提供發(fā)揮空間的動作，新灰鴉的另外兩個構造體都不是這樣的角色，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不但遠離戰(zhàn)場，而且還處在被法奧斯之矛影響的狀態(tài)中，沒人能讓她做出這樣的動作才是。

“‘都怪你們太弱了’”隨著我的話音，四把裹挾著寒氣的飛刃中兩把交叉立在露西亞身前，另外兩把直接偷襲對方的雙肩，“雷文治這話即對，也不對，只能說還是太蠢?！?/p>

阿爾法內(nèi)收在身前的左肩來不及躲閃直接被擊傷，右肩的來襲則通過一個簡單的收腰動作堪堪閃過。

望著刀刃朝下懸浮在她與露西亞之間的飛刃，阿爾法迅速朝后躍起，然后出乎我預料的，直接將露西亞強行拉入意識海，二人的動作同步停止，這樣一來如果趁此機會對她造成傷害，會對露西亞的意識造成絕對不可逆的損傷。

“這群家伙怎么老是跟小孩兒一樣......”我望著身后回到狀態(tài)后一直在遠程支持露西亞的里和麗芙，搖了搖頭，“準備深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