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懷忐忑地走進(jìn)班里。

? 深呼吸一下，準(zhǔn)備好之后和她的道歉。

? 不過看來還沒必要準(zhǔn)備，因為她還是沒有來。 ?

? “怎么都這會兒了還沒來啊？”

? 回到座位上，看著班門口等待。沒一會兒又忍不住跑到主樓門口看看校門口有沒有人。?

? 快要上課時，她還是沒有來。

? 肯定是因為我她昨天沒睡好，所以會晚來一些。

? 我，我一定會好好向你道歉的。不過你倒是趕緊來啊。

? 上課鈴打響后，她的座位還是空的。

? 整整一節(jié)課的時間都盯著班門口看，課根本沒聽進(jìn)去。

? “夏夢怎么沒來啊……”荀慧玲也有些不解。但好像帶著些慚愧。

? 其實又不是你犯錯，你愧疚什么呢？

? 我沒有回答，繼續(xù)在煎熬中焦灼著。

? 分針馬上要到下課的時間，可班門還是沒有被打開。

? 不對吧，怎么著也該來了。就算起晚也不至于這么晚啊。

? 難道是生病了？

? 或者，她干出了什么沖動的事？！

? 最壞的想法在心中攪擾，讓我完全無法安寧。

? 想起她昨天沒有回復(fù)我的消息，這份極度的擔(dān)憂又增加了不少。

? 不會吧，她不會做傻事吧……

? 可是，我對她說了那么重的話，她可能真的……

? “啊，千萬不要啊，我求你了?！弊匝宰哉Z一不留神就從嘴里溜出。

? 終于熬到了下課，趕緊往班主任的辦公室跑。

? “報告！老師！”推門就進(jìn)。

? 班主任正好在，真是太好了！

? “滕思明啊，怎么了？”班主任問。

? “老師，夏夢怎么沒來??？”

? 顧不得那么許多了，直接將所思所想脫口問出。

? 根本就沒有繞圈子的耐心，現(xiàn)在甚至想馬上飛到她旁邊。

? “夏夢？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打手機(jī)也不接?！?/p>

? “您可以問問她爸媽啊！”

? “這，這……”

??班主任為難的表情讓我心里一震。

? “老師？”

? “夏夢她，她沒有和你們說過嗎？”

? “什么？說什么？”

? “我可能，沒法給她的父母打電話?！?/p>

? “為什么？”

? 可能是要保護(hù)同學(xué)的隱私，班主任沒有具體說明。

? “反正我也挺急的，她到現(xiàn)在都沒來上學(xué)。下節(jié)課我親自去她家找一下吧?！卑嘀魅握f。

? “不！我去！”

? 莫名的勁頭和恐懼，讓我將傻話喊出。

? “你還得上課呢。”

? “不上了！老師，這件事必須由我親自去辦，請您開個假條吧！”

? 應(yīng)該是我的表情堅決到可怕的地步，所以班主任沒有反駁。

? “那你知道她家在哪嗎？”班主任問。

? “知道！我一定把她帶回來！”

? “好吧，記得早點回來，有情況隨時通知我?！卑嘀魅螢槲覍懥思贄l，理由是有急事。

? 我抄起假條就跑，甚至連車鑰匙都沒打算拿。

? “真是年輕人啊?！甭犚姳澈蟀嘀魅蔚母锌?。

??

? 在學(xué)校沒必要給車上鎖，所以拎起車就跑。

? 給保安看了一眼假條就沖出學(xué)校，根據(jù)記憶中的路線向她家那邊騎。

? 畢竟去過她家一次，大概位置是知道的。

? 一般來說除了學(xué)校外去其他地方都需要父母指路的我，這一次竟然變成了經(jīng)驗豐富的老市民。

? 完全沒有猶豫，根據(jù)直覺騎到熟悉的小區(qū)。

? 冬天的冷風(fēng)止不住我如雨的汗珠，說實話按身體來說已是筋疲力盡。

??隨便靠邊停下自行車，往她家的那棟樓跑去。

? 內(nèi)心竟然更急了。

? 按下大樓的門鈴，門卻遲遲沒開。

? 不會吧，現(xiàn)在還會不在家？

? 難道是去學(xué)校了？

? 趕緊拿出手機(jī)，幸好早上太著急連關(guān)機(jī)都忘了，不然現(xiàn)在我得急瘋了。

? 給班主任打電話，她說沒見到夏夢來學(xué)校。

? 又給夏夢打手機(jī)，只聽見“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 早知如此就要下她家座機(jī)了！

? 其實我完全可以認(rèn)為她正好是剛?cè)ド蠈W(xué)，但隱約有更加不詳?shù)念A(yù)感。

? 內(nèi)心好像被魔鬼抓住般緊成了一團(tuán)。

? 又按了一遍門鈴她還是沒開門，厚著臉皮按下另一戶的門鈴。

? 辛苦這家有人，而且一不小心給陌生人開了門，不然我就要急死在這里了。

? 都不知道是怎么上的樓，好像只是幾秒就到了六層。

? 先按下門鈴，接著開始扣打她家的房門。

? “夏夢！”

? 顧不得被其他住戶笑話，貼著她家的門縫喊。

? “夏夢！”

? 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 “夏夢！”

? 開不開門沒關(guān)系，好歹答應(yīng)一聲啊。

? “夏夢！”

? ?你忍心看我心急如焚的樣子嗎？

? “夏夢！”

? 我以后不會再那么嚴(yán)厲和絕情了，即使你有錯誤我也會一直幫助你，而不是因內(nèi)心的自卑和不平而做出過分的事。

? “夏夢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快把門打開！”

? 手指頭有些疼痛，但沒精力去管。

? “我，我可以接受！對不起，之前一直覺得，喜歡就一定要拿到手里，是我錯了！我不該總想著占有你，其實當(dāng)朋友也很好！怎么說對最喜歡的人也不應(yīng)該這樣啊，何況是對救了我的人。我，我真該死！”

? 無能為力地自責(zé)，在焦灼的驅(qū)使下開始扇自己耳光。

? “我可恨！我該死！”

? “不要打自己！！”

? 從門里面，傳來激烈而難過的喊聲。

? 好像生活在無盡黑夜中的人，突然看見了一縷曙光。

? 我的擔(dān)心是錯的，我的擔(dān)心是錯的！

? “夏夢！！”

? 激動從喉嚨溢出，完全無法克制。

? 門被輕輕打開，看見了她有些發(fā)腫的眼睛。

? 不用說，一定是哭了一整晚。

? 內(nèi)心又揪緊起來。真想將她抱住，好好安慰一下。但如果是作為朋友，這樣一定是太過了吧。何況她還穿著粉紅的睡衣，如果我有什么過頭動作豈不成流氓了？

? “進(jìn)來吧?！毕膲粽f，然后扶著墻往屋里走。

? 心中只有興奮、幸福，甚至把向班主任報告這種事甩在了腦后。

? “用換鞋嗎？”我問。

? 這種情況下我竟然還有閑心客套。

? “沒事，就這樣吧?！彼f。

? 緩緩走進(jìn)她家，四處看了看。

? 兩間臥室沒有什么豪華的裝飾，和客廳一樣樸素。

? 其實她家不大，但大概是因為只有我們倆，所以顯得有些空曠。

? “怎么出了這么多汗？累了吧？”她讓我坐在沙發(fā)上，然后關(guān)切地問。

? “沒有沒有，不累不累。”我覺得自己衣服太臟，所以沒有坐到沙發(fā)上。

? 其實比起疲勞的身體，還是焦慮的內(nèi)心讓我出的汗更多。

? “那也喝點水吧?！彼f罷就去接水了，不過好像還偷偷抹了抹臉上流下的什么。

? 她沒有用一次性紙杯，而是用了一個比較精致的玻璃杯。

? 應(yīng)該一般不會給外人用的那種。

? “你坐下吧。”她又說。

? “沒事沒事，我不累?！?/p>

? 好像回到了一開始和她認(rèn)識時那種緊張不安的狀態(tài)。

? “那我也不坐了吧。”她笑了笑。

?“不行，你必須坐下！”

? 看著她憔悴的面容和勉強(qiáng)才站住的身姿，我急切地說。

? “唔，哦?！笨粗疫@種表情，她只好坐下。

? 接下來，我是不是應(yīng)該說些什么呢？

? 可是，真見到她時，剛才想出的很多話全都像空氣一樣流走了，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

? “滕思明，你怎么來這里了？”還是她先開口。

? “啊，因為你一直沒來，手機(jī)也關(guān)機(jī)，所以……”

? “抱歉，是不是讓你擔(dān)心了？”她有些焦急。

? “讓我擔(dān)心不也是應(yīng)該的嗎？畢竟，我那么過分……”

? “……”

? “你還生我氣嗎？”我完全不敢正視她。

? “沒有，沒有生氣，從來沒有。”

? “那，那你還傷心嗎？”

? “我，我還好……”

? 明明就是還在傷心嘛！

? “夏夢，其實是我太固執(zhí)了，總覺得喜歡就一定要得到。我想了想，如果能和這么善良的女孩成為朋友，那已經(jīng)是很幸運的事了。所以，我想，你有男朋友我也不反對，我們可以接著當(dāng)朋友。當(dāng)然，如果你能原諒我……”

? “我沒有恨你，所以也談不上原諒啊……”

? “是嗎……”

? “不過，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 “我，我……”

? 其實，要說世界上有誰是我最相信的，那肯定是她。

? “夏夢，你沒有騙我嗎？你實話實話也沒關(guān)系的，我不在意……”我看著她說，想從她的眼中得到答案。

? “我怎么可能騙你？唯一陪伴我的人，我怎么可能欺騙呢？”

? “那，是我誤會你了嗎……”

? 她低下頭，不忍心責(zé)怪我。

? “誰會要我這種女孩兒啊。哪里來的什么男朋友，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彼_玩笑一般的話語，因委屈的語調(diào)而讓我倍感沉重。

? “真的嗎，夏夢？”我顫抖著問。

?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她又快要哭出來了，所以把頭轉(zhuǎn)向另一側(cè)。

? “不！夏夢！我相信你！”我趕緊說。

? “不，不。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對不起，我不值得相信……”好像是自暴自棄的話語從她的口中說出。

?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是我的原因。其實我很相信你，不過這種事情喚醒了我的自卑。從小時候開始就總覺得自己不如別人，所以一直都是沉默寡言、膽小怕事。后來和你接觸，逐漸忘卻了自卑，但還是沒有徹底擺脫。其實我對你發(fā)火，根本就是我有問題，是我趁機(jī)把我對自己的無能的火氣發(fā)到你身上，僅此而已……”

? “……”

? “所以，一定不是怪你。我，我決定了，我會相信夏夢說的一切?！?/p>

? “什么嘛，也要有點自己的判斷力?！彼孟袷切α恕?/p>

? “啊啊，我也許會保留一點。”

? “嘿嘿。可別被壞女人騙了?！彼粗艺f。

? “我相信，能有機(jī)會騙到我的一定不是壞女人?！蔽铱粗f。

? 她帶著一臉幸福的笑容和悄悄泛起的潮紅。

??

? “其實，你真的是我的唯一?！彼值拖骂^，用比較細(xì)微的聲音說。

? “是，是嗎？”雖然昨天聽過一遍，但那時的感情和現(xiàn)在不一樣。?

? “可以坐到我旁邊嗎？”她嬌羞地邀請。

? “如果你不嫌臟的話……”我想了想，也覺得坐在她身邊比較好。

? “對不起，其實我也有些瞞著你的事情?！?/p>

? “是什么呢？”

? “我沒有告訴過你，第一次相見時我為什么會說出那些話。那天發(fā)生的，那些日子發(fā)生的，之前發(fā)生的一切，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p>

? “誰都會有不想說出來的話吧，沒關(guān)系?！?/p>

? “其實很想傾訴，但總覺得會打擾到你，也怕你會遠(yuǎn)離我。”

? “那永遠(yuǎn)不可能，我向你保證?！?/p>

? “那，我可以說出來嗎？”

? “我會把每一個字都認(rèn)真記住?！?/p>

? “哈哈，又不是要默寫，沒必要的?！?/p>

??

? 我向滕思明講述了曾經(jīng)的一切。

? 出生在這座城市的一個夏天，據(jù)爸爸媽媽說那天下了些小雨。

? 因為媽媽在出生前就夢到過我，加上爸爸媽媽希望我的生活如夢境般美好，所以給我起名叫夏夢。

? 家里生活并不富裕。有些拮據(jù)，是由于為買房子而借的貸款導(dǎo)致的。爸爸說，準(zhǔn)備一個讓妻子女兒安心生活的家很重要?。

? 雖然并不在市中心，也不是什么學(xué)區(qū)房，周圍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但房價也并不便宜。

? 即使爸爸媽媽不吃不喝，貸款也需要至少七、八年才能還完。

? 幸虧只是買了個五十平米的小房子，不然說不定要還到我上大學(xué)。

? 但這些都是后來才知道的，起初我根本不知情。

? 那時我的世界，就是安逸而幸福的樂園，生活總是像童話一樣溫馨。

? 爸爸媽媽攢下一些結(jié)余的錢，就會帶我四處玩玩。

? 公園、游樂園都玩遍了，快要五歲生日時，后來爸爸媽媽還帶我去郊外野游。

? “我想和爸爸媽媽永遠(yuǎn)在一起！”

? 看著郊外耀眼的繁星，我許下孩童的愿望。

? “好啊，爸爸媽媽都會永遠(yuǎn)陪著你?！卑职謸崦业哪X袋說。

? 那時感覺他說話的聲音比之前要弱，不過我沒有注意。

? “我和爸爸的愿望就是寶貝永遠(yuǎn)快樂！”媽媽說。

? 五歲的生日后，爸爸的病總算是發(fā)作了。

? 雖然爸爸單位的工資沒有停發(fā)，而且他也有醫(yī)療保險，但治療費還是顯得有些高昂——不過再貴也無關(guān)緊要。

? 到最后，爸爸也沒有被治好。

? 從發(fā)作到去世，也就只有兩個月的工夫。

? 那些日子，沒經(jīng)歷過這種創(chuàng)傷的我總是以淚洗面，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 媽媽一直沒有告訴我的是，這是一種遺傳病。后來聽說那是一種發(fā)病概率不大，但無法治愈的絕癥。

? 后來生活很艱難，媽媽沒有改嫁，也沒有依賴親戚們的援助生活。

? “有媽媽在，寶貝就不會受苦?！眿寢屵@樣向我保證。

? “我也，我也不讓媽媽受苦?！?/p>

? 經(jīng)歷了這種事，我也成熟了一些。所以之后盡量幫助媽媽做家務(wù)，讓媽媽加班后回到家可以好好休息，或者可以在周末放心地去打打零工。?

? 雖然自己因為爸爸的離去而比較自立，但也無形之間變得比較自卑。

? 看著同學(xué)們快樂的樣子，我總是笑不出來。

? 只是到了更大些，才懂得不把自己的不良情緒帶給別人，總是以笑容待人。

? 小學(xué)的時光漫長，但是也很難忘。本以為經(jīng)過一次分別后就不會感到悲傷了，但畢業(yè)的時候還是流了些眼淚。

? 初中的生活很幸福，遇上了很多友好善良的同學(xué)。不過，自己也一般不會主動去找別人交往，而且我說的話也一般不會有什么人在意——他們都是那種大咧咧的好人。雖然沒有太深的交流，但和大家關(guān)系都不錯，而且我也很喜歡他們。

? 家里方面，經(jīng)濟(jì)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緊張，畢竟初中學(xué)費不貴。但是媽媽總說女兒長大了，應(yīng)該要吃得更營養(yǎng)、穿得更漂亮，所以工作更辛苦了。

? 可是總覺得媽媽太過于憔悴了，明明不應(yīng)該長出那么多皺紋的。

? 帶著不舍從初中畢業(yè)，心中充滿了留戀。

? 那時還和媽媽討論哪些同學(xué)都幫過我什么。之前都和媽媽說過這些同學(xué)的名字，但媽媽卻很多都記不清了。

? 本以為第四次別離應(yīng)該就是高中畢業(yè)那次了，可沒想到提前就經(jīng)歷了。

? 那是暑假的晚上，久久等不到媽媽回家，打電話也沒人接。內(nèi)心焦急地像要燒起來，坐著躺著都覺得不安心。

? 到了半夜都沒等到。不過接到了電話，對面?zhèn)鱽硪粋€男人的聲音。

? “這里是靜陽市人民醫(yī)院?！?/p>

? 醫(yī)院？醫(yī)院找我干什么？

? 確認(rèn)了一下我的身份后，他帶著哀傷的口吻把悲痛的事情告訴我。

? “夏夢女士，我們抱歉地通知您，您的母親已經(jīng)……”

? “媽媽怎么了！”內(nèi)心突然有不好的預(yù)感。

? “您的母親因醫(yī)治無效，不幸離世了。具體的原因還需要檢查，初步診斷為過勞死。希望您……”

? “不可能??！”

? 我咣當(dāng)放下電話，緊縮著身子躺在床上。

? “不會吧，不會吧……”

? 媽媽最近總是記性不好，而且不怎么吃東西。我還以為是天氣太熱導(dǎo)致的，現(xiàn)在看來……

? “媽媽，媽媽……”

? 這不是真的吧，這不是真的吧……

? 眼中被熱熱的淚水充滿，倒在床上根本起不來。

??

? 嘩嘩嘩。

? 耳邊傳來了溫柔的雨聲。

? 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雨簾。

? 一直很喜歡雨。每當(dāng)下雨天，心情就會變得特別好。

? 水汽和霧靄氤氳在天空中，讓我歡快地站起身來。

? “媽媽，又下雨啦！”

? 喊了一聲沒人答應(yīng)。

? 突然意識到，就算喊破喉嚨也不可能得到回應(yīng)了。

? 穿上媽媽最喜歡我穿的那件白色連衣裙，靜靜地去往醫(yī)院。

? 這是一個月前，在我的十五歲生日上媽媽送我的。

? “我家寶貝穿上這個簡直是太漂亮啦！”

? 所以這一個月，我總會穿這件連衣裙。

? 套著已經(jīng)被打濕的連衣裙，走到病房看到媽媽最后的面容。

? 雖然盡顯疲倦，卻完全沒有哭喪著臉。

? 在媽媽的病床前有一個她的同事看見我來了以后對我說：“你就是她的女兒吧？唉，沒想到都長這么大了。你媽媽她，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我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就這樣……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難就跟阿姨說，肯定盡全力幫助你。”

? 我沒有說別的，只是點了點頭。

? 同事為了讓我和媽媽單獨待待，偷偷退了出去。

? 我撫摸著媽媽的臉，無法控制地潸然淚下。

? 明明已經(jīng)哭過一場，現(xiàn)在又忍不住了。

? 媽媽一定是因為我才過勞死的。為了讓我過上幸福的生活，她沒日沒夜地工作，將青春連同生命一并葬送。

? 有好多話想說，但都梗在了喉嚨里。

? 應(yīng)該是在她身旁坐了很久很久，我才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

? 默默地走到醫(yī)院外，任由雨珠從臉上、身上滑落。

? 碰巧醫(yī)院旁邊有個公園，感覺自己身體和心靈都很虛弱，所以沿著長長的小路走了進(jìn)去。

? 茂密的樹葉輕輕滴下了很多雨珠。在樹冠環(huán)抱的小道里，雨比外面還要大。

? 刮來一陣大風(fēng)，樹葉顫顫搖搖，又不知道摔下多少積聚的雨水。

? 走到林中的空地，有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 正好有一個長椅可以供人休息，所以我走了過去。

??

? 雨靜靜地下著。

? 聆聽著雨敲打樹葉的聲音、撫摸花朵的聲音、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有此起彼伏的風(fēng)聲和一點并不可怖的雷聲。

? 心情好了一些，但是目光久久無法從醫(yī)院移開。

? 這個時候，又能找誰傾訴呢？

? 初中已經(jīng)畢業(yè)了，總不能再去打擾他們。更何況沒有什么深交。?

? 舉目四望，再也沒有真正可以陪著我的人。

? 大概只有似錦的繁花、茂盛的樹木才能陪著我吧。

? 看向天空。

? 我喜歡雨，這大概是與生俱來的。

? 感謝上天把滋潤的甘霖降下，使我得到了一些安慰。

? 默默地看著天空，就算雨露留到眼睛里也沒有關(guān)系。

? 胳膊撐著長椅，輕輕擺動起雙腿。

? 其實內(nèi)心并沒有多高興，但是確實獲得了些許寧靜。

? 和媽媽共同欣賞過多少次雨啊。她并沒有多喜歡雨，但還是心甘情愿地放下手中的活，站在樓門口看著淋雨的我。

? 一切都已經(jīng)隨風(fēng)而逝了，但雨卻還是那樣美好。夏天總是用清涼的雨水撫慰著大地，將來自天空的饋贈獻(xiàn)給地上的人們。

??我喜歡雨。真的很喜歡雨。

? “別裝了?！?/p>

? 突然聽見了并不友善的聲音。

? “迷路的話去找警察，或者我?guī)闳フ摇Ｃ髅鬟@么大的雨，還裝什么開心。”

? 雨確實很大，笑臉只是為了安慰自己一下才自娛自樂地裝出的。

? 說起迷路的話，我可能也如他說的那樣迷失了方向。

? 畢竟，連家都沒有了。

??雖然他說的都對，但是我還有些更在意的事情。

? 他眼神比天空還黯淡，表情比積水還陰郁。

? 我，更不希望看見別人迷失方向。

? “你不喜歡雨嗎？”我問。

? “不喜歡?！彼f。

? “先靜靜地坐下，不要想別的事情?！蔽蚁耄绻o靜地淋一淋雨，他的心情也會好一些。

? 他聽了我的話，坐到了我旁邊。

? “其實很美好哦。”我忍不住說。

? 是想要傳頌雨的美麗，是想要解救麻木的他，還是想要安慰彷徨的自己呢？

? 他沒有回應(yīng)，但我卻不想停下來。

? “其實雨就是希望啊?！?/p>

? 希望？

? 我為自己的話感到驚訝和驚喜。

? “你知道為什么嗎？”

? 我可能是在問自己吧。

? “因為平日的一切不開心，一切不愉快，都會被雨沖走的。平日就算再難過，只要淋一場雨里就好了。就像是，上天替自己哭了一場?！?/p>

? 看著醫(yī)院和天空，忍不住嘆息了一下。

?“靜靜地淋著，整個人仿佛都和雨融為了一體。一切痛苦、難過，都消失不見了。然后，回到平日的生活，會獲得不一樣的狀態(tài)哦?！?/p>

? 雨點輕輕在地上流淌。我靜靜地看著水潭里的漣漪，看著倒映在水中的自己。

? “誒，你的生活幸福嗎？”

? 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但我執(zhí)著地繼續(xù)說了下去。

? “也許很幸福吧。但即使不幸福，也一定要相信呀，世界上一定會有美好存在的。過去的苦痛，就讓它們被大雨沖走吧。當(dāng)雨過天晴，就又能看見新的希望啦?！??

? 心情變得舒暢。

? 因為我說服了自己。

? 是啊，不管走到哪里，前方都會存在著新的希望。

? 不能忘卻過去的苦痛，但人不能沉淪其中。

? 世界上怎么會沒有希望呢？

? 沒有什么可以懼怕的。

? 今天的雨，正是讓我看到了明亮的希望。

? 抬頭看向天空，好像又見到了爸爸媽媽的笑容。

? 爸爸媽媽。

? 一定要看著我變得越來越堅強(qiáng)啊。

? 直到最后，他也沒有再說什么。

? 我不知道他變成了什么樣子，也許并沒有那我說的當(dāng)回事吧。

? 但是，忍不住哼起了樂曲，應(yīng)和雨的旋律。

? 雨所預(yù)示的，正是美好的到來啊。

? 當(dāng)雨過天晴時，不美好一定會消失不見的。

? 我看著遠(yuǎn)方天空，將今天的雨，連同這個默默聽我傾訴的人一起牢牢記在心底。

? 穿過烏云的只有些許微光。

? 他呆滯的眼珠，被零落的雨滴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