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再一次立于山巔觀月的千羽夜寒察覺到一股異樣的帕彌什波動，寒冷的視線微微偏移，冰瞳仿若無盡的深淵，凝視著夜空的某一角。少女也有所感應，視線捕捉到夜空中一點緩慢移動的光點。盡管那紅光是如此的微弱，但兩人對于“支流”力量的感應不會作假。

“是'支流'升格者”

“不錯，而他的目的地……”

從漫天繁星中尋出那猩紅的十字光芒，緩慢移動的光點與之相比就如螢火皓月?！氨驹础钡凝嫶笾R儲備瞬間給出了那個位置會出現(xiàn)的存在，但也檢測出了那里的帕彌什濃度之驚人。

“能量峰值相當于'本源'代行者”

“要去嗎？”

“……準備開辟'間'”

盡管距離無比遙遠，基本上只能開辟一座一次性的“間”，但也足矣。白霧爆發(fā)，如同洶涌的浪潮匯聚于兩人面前，不斷壓縮、堆積，卻始終維持著一點的形態(tài)。在千羽夜寒傾注力量的同時，落羲懸云的形態(tài)略作變化，同樣爆發(fā)出一陣濃郁的白霧，在兩道“支流”代行者級別的帕彌什加持下，那一點的空間逐漸迸裂。

“等'間'初步穩(wěn)定，你先過去觀察一下”

“明白”

“小心，那畢竟是相當于你全力施為的存在，多半是敵非友”

“那碰到其他勢力的人怎么辦，比如……空中花園”

“你自己決定”

“好”

空中花園的艦船停泊港口，微暮月一邊裝備武器和略顯厚重的太空設備，一邊瀏覽著終端中共享的作戰(zhàn)方案。一周前他和大部分小隊收到了作戰(zhàn)通知，并被告知，這是一場充滿未知危險的行動。

“也不知道軍方那幫人在想什么，這幾乎是將空中花園的所有駐留兵力抽出去了”

“那艾拉你為什么要來”

一位粉發(fā)少女坐在他身邊大發(fā)牢騷，過于引人注意的身姿靠在他身上。微暮月頗為無奈地詢問這位非軍方人員參與行動的理由，她卻只是笑嘻嘻地略過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跟一旁的露西亞和麗芙閑聊。微暮月回想起尼科拉命令灰鴉小隊和艾拉一起出發(fā)時的囑托。

“藝術協(xié)會怎么也參與進來了？”

“唉，因為一些原因，我們答應了藝術協(xié)會的請求，允許他們派人參與行動”

“那不會和原先的計劃沖突嗎？”

“不用擔心，你們只是一起出發(fā)，抵達空間站后不必同行，而且……可不要把藝術協(xié)會想成只會畫畫考古的社會組織”

終端的再度響起打破了微暮月的回憶，自終端另一邊顯現(xiàn)的，是一位頗為熟悉卻有些陌生的人。盡管他們事先都已得知，這次行動會和遺忘者合作，由他們摧毀空間站的外層火力，但他沒想到連遺忘者的首領也參與進來。

“怎么一副驚訝的表情”

“沒什么，沒認出你，而且我也沒想到你會參與進來”

“我們確實不樂意再接觸空中花園，但只要利益足夠，我們不介意幫這個'人類的希望'”

微暮月瞬間明白了渡邊參與本次行動的原因，空中花園給出了有利于遺忘者的條件，且頗為豐厚。渡邊再怎么厭倦空中花園，也不能不為遺忘者的未來考慮，某種意義上也是被空中花園抓到了唯一的把柄。另一邊，渡邊摩挲著手中的事物，感嘆著時機來臨的這般迅速，也不知道……微暮月能不能推算出他的身份。

“真不知道夜寒那家伙在想些什么……”

行動準時開始，但接下來的形勢走向就有些偏離預料了。三維地圖上的大片紅點即為國際空間站的防御火力，幾乎是原先預估的一倍，在遺忘者的全力配合下，也僅是撕開幾道小口子，根本不足以讓計劃的部隊登上空間站。

“計劃變更，先掩護部分精英小隊登站，其他人注意躲避敵方攻擊”

眼見大范圍破壞空間站的火力防御網(wǎng)已然是個空想，尼科拉和其余幾位副司令員決定改用“尖刀”戰(zhàn)術，優(yōu)先保護先鋒部隊登站?？杉幢銘?zhàn)術更改，想要撕開防御網(wǎng)并維持仍是件難事，最終還是付出了三架戰(zhàn)機的代價以護送七支小隊突破。

“這里是歸雁小隊，暫時無敵人！”

“這里是鈴鹿小隊……”

“這里是蜂鳥小隊……”

……

“這里是灰鴉小隊，遭遇敵襲！”

刀鋒斬斷撲面而來的感染體，槍聲與硝煙同樣剝奪著敵人的行動能力。微暮月在幫助他人分擔壓力的同時，也在向指揮部傳述一些已知情報中未提及的事物。

“這里的感染體不太一樣，似乎是從空間站的基礎結(jié)構(gòu)上分離出來的，而且這里的帕彌什濃度……正迅速下跌！”

一邊突破感染體的重重包圍，一邊注意身周有些詭異的帕彌什濃度變化，仿佛流水般涌向某個方向。要不要去察看，微暮月在短暫的糾結(jié)后放棄了這一想法，現(xiàn)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核心，盡可能摧毀它。正因如此，灰鴉小隊沒有注意到身側(cè)一墻之隔的區(qū)域，正有一縷縷白芒流轉(zhuǎn)，吸收著涌來的帕彌什，又將一根根白絲狀的能量束集中到空間的一點……

“報告！這里是鈴鹿小隊！發(fā)現(xiàn)異常！”

小隊的指揮官正纏著繃帶探查著四周，幾名隊員也都在接受輔助型構(gòu)造體的檢查。在抵達這處奇詭之地前，他們已經(jīng)抵住了十幾波感染體的圍攻，原本那最后一批浪潮般涌來的感染體足以將他們吞沒，卻莫名停滯，似是在忌憚著某些未知存在。

“這里是指揮部！報告情況！”

“我們現(xiàn)在正處于一個開放區(qū)域，周圍都是感染體，但它們沒有向我們靠近。另外，這里好像始終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光芒，對我們似乎沒有影響”

正當這位指揮官打算繼續(xù)說明時，一陣宛若玻璃破碎的聲響突然炸開，一縷裂痕從他臉側(cè)擦過，帶起一道溢出的鮮血。在周遭驚異的目光注視下，裂痕的起點，亦是此地光芒的中心，空間如同一張被撕裂的薄紙，而在那犬牙交錯的豁口之內(nèi)，是一片漲溢著無盡蒼藍的海，與人以無盡的寒意和直覺上的危險警告。

“有情況！做好戰(zhàn)斗準備！”

“指揮官！周圍的感染體似乎在后退！”

伴隨著那名構(gòu)造體的驚訝之聲，其他人將目光從那詭異的破碎上挪開，以至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那片海中的身影。白影一步步靠近破碎的空間，直至站在那鏡面之前，而后伸手觸及那里，踏入此處的空間。那是一位精致的少女，但在此地便詭異至極，只是她的出現(xiàn)無聲無息，以至于眾人未能發(fā)覺。

她似乎也沒有打攪此地嚴陣以待的局勢的想法，只是周遭的感染體……勾起了她心中的幾分煩躁。少女的身影轉(zhuǎn)瞬即逝，她接下來的行為才真正驚醒了尚未回神的鈴鹿小隊。即便是構(gòu)造體的雷達系統(tǒng)，也僅是勉強捕捉到一道白影，動作是那樣的漫不經(jīng)心，好似平常的散步，卻快得足以無視構(gòu)造體的感知，足以在幾乎靜止的世界隨心所欲。

接下來便是一陣慘烈的嘶鳴。鈴鹿小隊的指揮官恰好與少女對視，而在她身邊的，是一副地獄之景。原本退卻的感染體或是化作滿地碎塊，或是被扯斷四肢軀干，或是被蒼藍的晶體釘死在墻壁和甲板上。那雙眼睛，純凈到無喜無悲，淡漠平靜得可怕。

“空中花園的人？”

鈴鹿小隊緊盯著面前的未知少女，對方的樣子與十二三歲的人類女性并無差異。但這里是何處？這里是被帕彌什浸染的國際空間站！不論是死神般的帕彌什病毒，還是真空的環(huán)境，都不允許毫無準備的人類涉足。

“我是空中花園鈴鹿小隊指揮官，請你表明身份”

人類向著身后的隊員比了一個手勢，后者這才開始與指揮部溝通，眼下的情況已然滑向未知的境地，并不是他能下決定的時候了。體會了對方那恐怖的速度，要想抹除他們輕而易舉，但對方?jīng)]有這么做，說明對人類的態(tài)度應該不是敵人。當然，他的問話也只是拖延時間的辦法，并不指望這種從未被記錄的存在會說出自己的身份，可事實沒有如他所料。

“落羲懸云”

“云”字剛出，少女的身影再度消失，卻也沒有出現(xiàn)在此地了。鈴鹿小隊的眾人相互對視，決定了接下來的舉動：將隨身作戰(zhàn)記錄儀的影響和雷達數(shù)據(jù)發(fā)送給指揮部。將一切交由指揮部定奪。

“夜寒，碰到空中花園的人了”

“對你發(fā)動攻擊了嗎？”

“沒有……我把名字告訴他們了”

“我說過，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落羲懸云揮手抹殺沖來的感染體，轟碎空間站堅固的墻壁，翠瞳凝視著墻內(nèi)流水般的猩紅。但這些帕彌什并未向她發(fā)動攻擊，而是不斷流向她身后，為了沖擊“間”，好讓那位足以覆滅一切的存在無法抵達。落羲懸云眼中不見絲毫擔憂，依舊順著帕彌什的匯聚方向逆行，以尋覓其主體。

“夜寒，這名'支流'個體有問題”

“怎么說？”

“它的帕彌什濃度和總量確實達到了'本源'代行者的級別，但是能量輸出效率很低，只相當于'支流'升格者”

“看來是還未成熟……繼續(xù)尋找本體”

“明白”

纖細的手指點在破損墻壁的猩紅中，自上淌出一滴蒼藍色的液體，逆流而行。落羲懸云順著“源液”的移動路線，繼續(xù)在迷宮般的空間站內(nèi)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