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情侣中文字幕电影,在线麻豆精品传媒,在线网站高清黄,久久黄色视频

歡迎光臨散文網(wǎng) 會員登陸 & 注冊

【古相思曲民國版】洪流·第二彈(中)

2023-09-19 08:01 作者:陳賀詩  | 我要投稿

這一夜,陸鳶和衣而睡,她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并不安穩(wěn),輾轉許久才得一刻淺眠,第二天天亮又被晨光鬧醒,徹底沒了睡覺的心情,簡單洗漱了一下就悄悄下樓了。 她以為自己醒得算早了,但當她從走廊往下看,卻發(fā)現(xiàn)全時和沈迦南都已穿戴整齊,正圍在一起看著些文件。就連昨夜離去的李擁也回來了,坐在電臺前戴著耳機接收電報。她刻意放慢腳步,在樓梯轉角處蹲下,縮在欄桿邊想聽聽看會不會有什么線索。 全時在翻譯電碼,翻譯好后匯報給沈迦南。 “這是昨天北寧路的電臺發(fā)來的,內容是‘紅鳶歸巢’。” 沈迦南問:“雪雁那邊的消息呢?” 全時:“都說不行,火車經停站附近都沒有合適的同志可以接應,而且沒有事先約定好的接頭暗號,雪雁誰都不會相信的?!? 李擁此時收完了電報,將耳機摘下來,關閉電臺,立刻開始翻譯。沈迦南和全時都抬起頭,一起等他。 李擁譯完電碼,看著紙上的信息,嘆了口氣說:“總部認可了我們的計劃,但給不了我們支援,只說盡力而為,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雪雁同志?!? 總部的回復不在沈迦南意料之外。顧順之叛變之后,我黨的情報網(wǎng)絡被打擊得七零八落,現(xiàn)在的江州就是一座孤島,他們能倚靠的只有自己。但,不惜一切代價這個詞,著實令人倍感壓力,沈迦南仍緊了緊眉頭。 李擁也知道此刻局勢危險,他轉過身把一支胳膊搭在椅背上,問沈迦南:“槍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沈迦南答:“賣家已經找好了,現(xiàn)在差得是錢,我打算去黑市看看?!? 李擁點點頭,不置可否,三個人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未幾,沈迦南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墻邊的鋼琴前坐下,李擁問他干嘛,他答: “換換腦子?!? 堪比演奏家的流暢音符從沈迦南修長的指尖溢出,陸鳶大為驚訝。沈迦南居然會鋼琴,這可是史料上都不曾記載過的信息啊! 她側耳傾聽,輕易地判斷出他彈得是最簡單的《卡農》。一首非常經典,廣為人知的曲子,陸鳶以前學過吉他,也練習過這首曲子,因此很是熟悉。 可她聽了一會,突然察覺到哪里不對,這首曲子里,有不少錯音! 沈迦南能演奏到這樣的流暢度,怎么還會出現(xiàn)這樣的錯誤率,這不正常。她更加仔細得聽,發(fā)現(xiàn)錯音之間的間隔遵循著一種特殊的節(jié)律,每兩到三個間隔小于十拍的錯音之后,下一個錯音必會與上一個錯音間隔超過十個拍子,如此循環(huán)往復,形成一組一組三位數(shù)以內的數(shù)字。陸鳶敏銳的意識到,這是一種密碼,和摩斯密碼一樣,有著特定的解讀方式。沈迦南現(xiàn)在,是在傳遞消息。 后世的記載里,李擁家境貧寒,又是行伍出身,最討厭附庸風雅,對音樂也非常反感,甚至曾經因為一家餐廳的音樂太吵,動手打過人。所以這消息不可能傳遞給李擁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沈迦南在與全時通信。 為什么要用一種李擁聽不懂的方式與全時通信,難道說他們現(xiàn)在已經在懷疑李擁的身份了?又或者,是李擁在懷疑他們? 陸鳶的脊背又開始發(fā)涼,昨夜睡前沈迦南給她留下的親切映像蕩然無存,他又變回了那個老謀深算,城府深厚的間諜。陸鳶也再一次真切的意識到,她正身處于怎樣可怕的一種漩渦。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返回房間,把留住床頭的槍重新放進了口袋。 李擁對音樂向來不感冒,甚至對沈迦南浪費錢在白馬齋置辦這架鋼琴都頗有怨言。他不滿得皺了皺眉,起身說: “我去通知兄弟們了,你盡快想辦法?!? 他大踏步離開了白馬齋,頭也不回一下。李擁走后,全時起身來到沈迦南背后,說:“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林雨姐的,任務會成功的?!? 接著他便告別了沈迦南去做任務的布置。 屋內只剩一人時,沈迦南的琴聲戛然而止,他回過頭朝樓梯望了一眼,目光直指方位,正是陸鳶剛剛躲藏的地方。 陸鳶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梳理著她所得到的情報。 從昨天李擁和沈迦南的對話以及他們反應來看,陸雅欽的代號就是紅鳶,而且應該還背負著很重要的任務。但直到現(xiàn)在,真正的陸雅欽都未曾出現(xiàn),是因為她的到來所以改變了什么嗎?她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還有雪雁,她負責傳遞的情報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需要沈迦南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 她想到了此刻的時間,今天是1931年八月二十一日,昨日李擁提到了“還有不到四十八小時”,那行動就應該在明天進行。這一天,歷史上有什么大事發(fā)生嗎? 查閱過的新聞史料一頁頁在她腦內翻過,無數(shù)字條高級彈幕般飛閃,陸鳶猛然一頓,意識停在一段加粗大寫的墨字之上。 “八二二學生游行?!? 八二二學生游行是江州大學的學生為了抗議萬寶山事件中的日方惡行自發(fā)舉行的愛國游行活動,但國民政府將其當作宣傳共產思想的反動游行,派出軍警鎮(zhèn)壓,至多名學生重傷甚至死亡。 巧合得是,這次游行的路線正好與我黨交通員孫林雨與同伴接頭的地點重合。孫林雨攜帶著自蘇區(qū)送來的重要情報,那是我黨隱秘戰(zhàn)線中數(shù)位重要情報人員的身份檔案,為了保護他們的身份安全,這些檔案都是具有唯一性的。這些人之前與組織都是單線聯(lián)系,因為顧順之叛變后上線被捕或犧牲而失去了音訊,孫林雨攜帶的資料是找回他們的唯一希望。 因為軍警制造的混亂,接頭沒有成功,而孫林雨和她的接頭人為了保護學生,被打成重傷,最后不治身亡,但好在她事先將檔案藏了起來,沒有讓同志們暴露。后來這些檔案在其他同志的努力下被找了回來,那些斷線的同志也大都回歸了組織,除了一個代號為“青魚”的高級特工。 陸鳶回憶完,只覺豁然開朗。此時門正好被叩響了,她二話不說沖了過去,將門扉打開。 沈迦南站在門外,禮貌道: “早安?!? 陸鳶狡黠又自信得看著他笑,篤定地說: “雪雁就是孫林雨,而且你已經在懷疑李擁的身份了?!? 沈迦南臉色微變,皺了皺眉,陸鳶自知得逞,變得更加胸有成竹,她繼續(xù)說: “你剛才彈得曲子里有很多錯音,而且錯音之間的間隔是有規(guī)律的,這是一種密碼。李擁不懂音樂,所以密碼只能是傳遞給全時。你們背著李擁傳遞消息,難道不是在懷疑他?” 沈迦南一時沒有回話,陸鳶嘗試著閱讀他的表情,試圖尋找她預想中的驚訝,氣憤或者贊許,可是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沈迦南的撲克臉功力太深還是他真的心中毫無波瀾,反正在陸鳶眼里,他就是一灘過于深邃的潭水,即使被日光直射,也沒有任何的顏色變化,只是那濃墨般的漆黑中隱約透露著一絲哀傷。 “你很聰明?!? 他過了很久才說出一句沒頭沒腦的夸獎,陸鳶愣了一下,習慣性回道:“謝謝?!? 但是她又馬上意識到現(xiàn)在不是自戀的時候,趕快接上自己要說的話。 “我來自未來,知道將來發(fā)生的事!明天康可爾咖啡館附近有學生游行經過,會有很多軍警介入,你們的計劃會失敗而且孫林雨也會死!” 陸鳶怕他不相信,又補充道:“孫林雨護送的情報是斷線同志的檔案,這件事是絕密,只有你知道,如果我不是從未來回來的不可能會知道這一點?!? 沈迦南沉默著,不置可否,但陸鳶敏銳的察覺道他古井無波的表情已經有了一些松動。她忐忑地期待著能得到他的信任,從而知曉更多有關任務的信息。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片刻,沈迦南終于開口,他說道: “即使是這樣,任務也必須執(zhí)行?!? 陸鳶露出費解神情,攤開了手問:“為什么?你不擔心同伴犧牲嗎?” 沈迦南用平淡的語氣解釋道:“我們每個人都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中央下達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所以無論明天會發(fā)生什么,我們都必須把情報截下來?!? 一種難言的震撼撞入陸鳶胸懷,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輕看了這些革命戰(zhàn)士。一個生長于國家傾頹之際,見慣了貧弱之殤的青年,有著比她這個在和平年代出生的孩子堅強百倍的信念。她知道自己無法勸說沈迦南取消行動,那么就只有一個選擇。 她的目光堅定起來。 “那讓我跟你們一起。我去過十年后,改變過那里的歷史,說不定這一次也可以?!? “十年后?”沈迦南低聲說,似問又似驚嘆。但陸鳶只當他是在問。她用力點了點頭,繼續(xù)說: “昨天在朝醉樓幫了我的那個人,他是昭正銀行行長的獨子。你們不是缺錢么,我有辦法讓他借我們錢,而且我還有一個可以提高任務成功率的辦法,但是這些都需要你配合我。” “一個剛見面的陌生人,你怎么讓他借給你那么一大筆錢。” 沈迦南嘴上說著不相信,卻沒有阻止或拒絕的打算。陸鳶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她笑容燦爛,對著沈迦南比了個ok手勢,說: “相信我?!?島崎孝太在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趙啟龍的人送回了家。進門后,仆人照常接過他的外套,他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欸”了一聲試圖阻止。那個中國阿姨迷惑地抬頭看他,捧著風衣不知該不該拿走。 孝太猶豫了幾秒,還是揮了揮手,吩咐道:“算了,拿走吧拿走吧。” 老太太沒有在意,小少爺向來想一出是一出,她早就習慣了。她隨意點了點頭招呼他坐下來吃早飯。孝太看出她神情恍惚像是有心事,便問:“趙媽,你怎么了?今天好像不太高興啊?!? 趙媽搓了搓圍裙,支支吾吾的說:“我孫子的病最近又重了些,小少爺,今天我能請個假么?我想去給他抓點藥?!? 他當然同意,還問了趙媽缺不缺錢,趙媽連連擺手稱謝,在小少爺手邊擺好了餐具就退了下去。 孝太百無聊賴地拿起餐刀往面包上抹黃油,吃了兩口覺得沒什么滋味,便撇下不要了。 他躺倒在沙發(fā)上,拿起一本葉芝的詩,翻了兩頁也失去了興趣,哀嘆一聲甩開書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突然,電話響了,島崎孝太眼睛一亮,跳起來飛奔去接電話。他才不在乎電話是誰打來的,只要能讓他不那么無聊就行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脆悅耳,令他精神一振。 “您好,我找島崎孝太先生?!? 孝太聽出是昨天在朝醉樓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陸雅欽,有些驚訝,答: “我就是,有什么事么?” “雅欽昨天承蒙了島崎先生關照,一直心懷感激,所以我想請您吃頓飯,當面表示一下感謝,不知您今天下午有沒有時間?” 孝太眼珠轉了轉。他當然不會覺得這只是吃個飯那么簡單,那可是一個敢?guī)е鴺屪哌M朝醉樓的女學生,而且她又與那最近江州名氣很大的沈迦南關系密切,怎么想這頓飯背后都有陰謀。可他心如擂鼓,砰砰直響,血里流的全是興奮和期待,本就熱衷于冒險的他根本沒辦法拒絕。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衣柜,說: “有,你把時間和地點告訴我?!? 到了約定的時間,孝太換了一身體面的西裝提前下樓等待,眼看著一輛別克車停到他家門口,前后門同時打開,陸鳶和沈迦南一起從車上下來迎他。 島崎孝太眼皮微跳,隱隱有些不悅,電話里可沒說是兩個人一起請啊。可這也是情理之中,他不好說什么,只得將目光放在陸鳶身上,忽略她旁邊的沈迦南。陽光是最好的濾鏡,藍天下的少女比在朝醉樓的燈影中時更加耀眼。她換了套衣裳,學生制服換成了白色的連衣裙,一朵玉蘭繡在她領口,點綴的恰到好處。一旁的沈迦南還是一身黑西裝,只是胸前別了塊淡紅的口袋巾,似是與陸鳶的玉蘭遙相呼應,竟也相得益彰,甚是般配。 孝太覺得著畫面有些刺眼,可他素有教養(yǎng),沒說什么,走過去禮貌寒暄。 “不好意思,麻煩二位特地過了接我,其實可以告訴我地點讓我自己去的。” “那不就沒有驚喜了嘛。島崎先生,上車吧?!? 陸鳶為他拉開車門,笑吟吟的邀請他上車。這樣的行為在這個時代通常是男性對女性而為,可陸鳶做起來卻全然不違和。他有些意外,瞥了眼沈迦南。沈迦南表現(xiàn)的對陸鳶的行事作風沒有任何異議,孝太對他的反感也因此消減了幾分。 上了車,孝太直接了當?shù)膯枺? “你們倆不是夫妻吧。童養(yǎng)媳什么的應該只是個幌子?!? 陸鳶也大方坦白,沖他抱拳道:“少俠好眼力?!? 孝太被逗笑了,坐姿放松了些,手肘抬起來搭在窗沿問: “所以今天把我請出來是要干嘛?” 陸鳶意味深長的笑著說:“你一會就知道了。” 別克車駛入了租界,并向深處進發(fā)。孝太的記憶里那里不屬于繁華地帶,周邊都是普通平民住宅。有一片廣場,經常有馬戲團或合唱團在那里演出。他抱起雙臂不屑的質疑道:“你們該不會是要帶我去看表演吧?” “的確是一場表演。” 沈迦南的聲音從駕駛室傳來,冷冷清清不帶情緒,說得話卻不偏不倚打在他心上,勾起了孝太的好奇。他說: “一場你絕對沒有看過的表演?!?黑色轎車擠進狹窄的路段,小心避讓著行人,緩慢地前進著。孝太留意著窗邊,發(fā)現(xiàn)這里不同尋常。圍觀的大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和中年人,衣著樸素面容粗糙,看著不像平時有閑工夫看熱鬧的人。而且他們的臉上絲毫沒有要看表演的興奮期待,反而一個個面色凝重,心事重重。不過邊角里的幾個年輕的洋人倒是有說有笑,看著心情不錯。 “島崎先生還記得,自己為什么來中國嗎?” 就在他疑惑之際,坐在一邊的陸鳶突然發(fā)問,溫柔親和的嗓音卻令此刻的孝太倍感驚悚,因為她問的,正是他心中隱藏最深的秘密。 “四年前,你還在早稻田大學醫(yī)學系讀書時,認識了一個中國姑娘?!? “她學識淵博,對文學和藝術有很深的見解,在政治和經濟方面也有獨到的眼光。你和她成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從她那里,你了解到了一個你從未想象過的世界,一個遍布貧困,饑荒,迷信,以及不平等,卻又同時充斥著理想,信仰,和希望的世界。你從未見過像她那樣的女孩,也從未接觸過那樣的思想,漸漸的,你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她?!? “在你準備向她告白的那一天,她卻留了一封信,向你告別。信上說,她的祖國需要她,所以她必須回來。從那以后,她音信全無。” 島崎孝太面向車窗的頭轉了回來,雙目已然通紅,蓄滿了淚水。他直勾勾盯著陸鳶,用眼神詰問著“你會為什么知道這些?”那眼神哀憤異常,似是要將陸鳶咬碎拆吃。可陸鳶絲毫不懼,一雙杏眸明月清朗,平靜地與他對視,一字不差的把話講完。 “她叫唐小恬,四個月前,就是在這里被執(zhí)行死刑。” 話音剛落,車子擠到了廣場邊,窗外沒了擋著的人,孝太清楚的看到了廣場上的景象。 幾個蒙著眼的死囚整齊排跪正中,每人身后都站著個洋人警察。 砰,砰,砰。幾聲槍響連發(fā),不比街角爆米花的動靜更大,卻能把人的腦袋變成裂開的西瓜。 孝太眼睜睜看著那幾個死囚倒下,從人,變成了尸體。 變得不止他們,還有圍觀的看客,他們從人變成了豺狼禿鷲,興奮嚎叫的一窩蜂撲上,拿著饅頭,銅錢,黃紙之類的對著那尚且溫熱的血猛擦。 窒息感一拳打來,孝太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抽離了。他開始質疑,質疑自己的物種。因為如果他是人,那些是什么?如果那些是人,自己是什么? 他的頭疼病犯了,耳邊嗡鳴,太陽穴突突得跳,眩暈感蒙上了他的眼睛,但是很快他又清醒了過來,因為他在人群里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趙媽,他的保姆趙媽。那個他來到中國后一直照料著他,慈愛,勤勉,善良的趙媽。 她正紅著眼,拿著饅頭拼命的往人血上按,那雙曾為孝太包過餃子,煮過湯圓的手握成了拳頭兇狠地往旁邊一個瘸腿老頭臉上砸。而更最令他崩潰的,是趙媽嘴角的微笑。 那微笑仍是慈愛的,溫柔的,燦爛的,那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對晚輩最樸素,最直接的愛。 這就是所謂的“抓藥”嗎? 孝太的表情變得痛苦而悲憫,好像一尊碎了的菩薩。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他苦笑著蜷縮起來攥住了自己的頭發(fā)嗚咽。他想不通,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能把人變成那副模樣。更令他痛苦的,是他的小恬已經死了,死在這些人面前,甚至可能就是為了這些人而死。她再也不能和他一起談天說地,看電影賞櫻花吃團子了,永遠也不能了。 她的血,又被哪個家伙吃了呢? “我是為了能讓我的家鄉(xiāng),有更多的人像人一樣活著,才來到這個地方的?,F(xiàn)在,我該回去履行我的使命了。” 陸鳶在他的身邊,背出了唐小恬留給他的信中的最后一句話。孝太緩慢的抬起頭,睜開失魂落魄的眼呆呆望向陸鳶。陸鳶的眼睛明亮,宛如一碗落星,于極暗處灼然閃光。這雙眼睛他見過,曾經何時,在他質問出“既然黑暗已如此艱深,熟睡的人又那么沉淪,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點燈?”時,他也曾被這樣的眼睛凝望過,那是屬于覺醒者的眼睛。他想起來了,昨天,他就是因為覺得她像她,才會出手的。孝太已然丟盔卸甲,他仰頭靠背,木然的問: “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小恬的理想還沒有完成,我們是替她走下去的人。” 她沒有正面回答,但意思已明確傳達了。孝太默默點頭,掏了支煙出來給自己點上,透過后視鏡看向沈迦南,問他: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幫你們?” “如果你不想幫,就不會在日本保釋那么多共產主義者,也根本不會來中國,更不會在朝醉樓把趙啟龍會來的消息透露給我們?!? 沈迦南平靜回答。孝太點煙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沈迦南低估的太嚴重了。昨天晚上,他在警局的朋友知道他逃出來玩,就把趙啟龍要來查朝醉樓的事提前告訴了他,本意是讓他別被抓回家去??伤诔順莾劝l(fā)現(xiàn)了他曾經與小恬使用過的暗號,聯(lián)想到趙啟龍最近都在查共黨和小恬曾經的表現(xiàn),就一下子都明白了。 他把一個花瓶搬出了朝醉樓的二樓窗戶,放在窗臺上,以此提醒“這里危險”。而后又留在了朝醉樓內,拖延了一會趙啟龍。 這些事他自認為做得足夠隱秘,沒想到還是被沈迦南發(fā)現(xiàn)了,孝太暗道這小子還算有點東西。 他不會想到,沈迦南身邊,還有一個開著上帝視角的二周目玩家。 島崎孝太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道: “說吧,你們要我?guī)褪裁?。? “借錢。” 陸鳶與沈迦南異口同聲,把孝太驚得一愣,來了個小熊攤手。 “就這?” 二人煞有介事的點頭,顯得一臉不可思議的島崎孝太很呆。孝太長吸一息,無奈扶額,又氣又樂地說: “你們還真是用心啊。就為了借一點錢,弄這么大陣仗?!? 陸鳶故意擺出笑臉恭維道:“這樣才能凸顯出對您的重視嘛。” 沈迦南則更熱衷于澆冷水,他豎起三根手指,跟孝太說: “可不是‘一點’錢,起碼這個數(shù)?!? 島崎孝太看見那寓意價格不菲的三根手指,稍稍正色,思索一番道: “我倒是有這么多,但是走正道拿不出來。” “你不是去過朝醉樓么?” 沈迦南遞出暗示,對十里洋場無比熟悉的孝太自然秒懂,他咧嘴嘶聲,肉痛道: “我要是被我爸打斷了腿,你就等著照顧我的后半生吧。” 接下來的事水到渠成,他們在朝醉樓和黑市之間兜了個來回,期間金條銀子支票幾次輾轉,做足了掩飾。陸鳶對金融不甚了解,看不明白,也就沒有插手。她默默地跟著,心里糾結著另一番事。 要不要告訴島崎孝太未來的事呢? 她知道再過不久中日關系便會急轉直下,江州的局勢也將迎來巨變,如果他留在中國,那么勢必會被卷入的更深,最終走向那書中的結局。 這兩天短暫的相處,已足夠陸鳶看清孝太的純良仁善,她不忍心看著他就這樣死去。 日落時分,沈迦南和島崎孝太從一家賣砂糖的鋪子走出,各抗一個麻袋。陸鳶在外盯梢,見他們出來,幫忙拉開了車門。 二人將麻袋放進車里,位子馬上縮減至兩個。孝太開口道: “行了,我自己坐黃包車回去,你們走吧?!? 沈迦南伸出手,做無聲的道謝。孝太悠然斜笑,揮掌暴力地逮住沈迦南的手重重一握,灑脫又暢快。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有詩忽如風來,心頭上一掠,割得陸鳶胸口絞疼,也將她僅剩的一點猶豫掃去。她小跑上前截住轉身要走的孝太,開口道: “孝太,你回日本一趟吧!” 孝太不解,疑惑問她: "為什么?" “你不是怕你父親會生氣么?回日本待一段時間躲一躲,過段時間再回來?!? 陸鳶的指尖在身側捏住了裙子,神情關切而緊張。她還是涉世未深,心里事藏不住,孝太一看就知道她所意不止所言,索性打趣揶揄: “你擔心我?” 陸鳶愣了一剎,緊接著憤然申辯: “不是,我是認真的,你得回日本,這里不安全,你留在江州會很危險的?!? 孝太用懷念的目光注視著陸鳶,勾唇淺笑,收斂了臉上的玩世不恭,把手揣進了兜了。他站直了身子,對她說: “如果我害怕危險,就根本不會來中國。我和小恬一樣,我們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么,但不管未來會怎樣,我們都會為了心中的信仰走下去。留在這里,我能做的事更多?!? 最后一句話,他是看著沈迦南說的,顯然,經此一遭他們已經成為盟友,或者說朋友,在未來的旅途中,他們是陌路的同行之人,而陸鳶,只是這個時代的匆匆過客。 她腳底生出一股無力感。不是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改變這沉痛的歷史,而是明白了,那史書上字字泣血的悲慘結局,是他,是他們,主動,且堅定的走上去的。他們每一個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奔赴刑場,但沒有一個回頭。 陸鳶眼眶微熱,顫音道: “好,那你保重。” 孝太微笑,不說再見,轉身走入青石巷。此時長煙漫卷,流火鋪天,夕陽無限好。 陸鳶和沈迦南回到了車上,昨晚的沉默在此刻重播了一邊,性質卻有所不同。沈迦南頻頻看向后視鏡,而落寞的盯著窗外的陸鳶則對此渾然不知。 片刻后,沈迦南輕咳了一聲,開口道: “我們去吃飯吧?!? 陸鳶緩慢回神,思索幾番,問: “能去康可爾咖啡館吃么?” 沈迦南詫然,但不質疑,只說“好?!? 康可爾咖啡館是個半開放式的結構,雖然叫做咖啡館,但也做餐廳的生意,不過都是比較簡單的餐點。沈迦南把陸鳶帶到一個室外的位子,壓低了聲音對她說: “你坐的位置就是明天雪雁會坐的位置?!? 陸鳶驚恐抬眼,暗道這人怎么跟有讀心術一樣。 她要求來這里的目的的確是為了弄清楚雪雁接頭的具體位置。陸鳶從小就有個特長,那就是記憶力,只要她用心去記的東西就基本上不會忘。 陸鳶為計劃加上的,是用砂糖和硝石自制的煙霧彈封住街道。治安警拿的死工資,不會拼命,遇到這種情況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而學生們經驗不足,膽子尚小,多半會四散逃跑。但趙啟龍的人與他們不同,他們見到煙霧,肯定會主動出擊尋找制造混亂的人。此時在別處放槍,就能將他們引過去,為雪雁制造片刻的安全,而且這樣分離了治安警,他們要應付的敵人就少了許多,即使交火,也不會沒有勝算。只要在那短暫的安全時間里將她帶走,計劃就算成功了。 在之前和沈迦南的對話中,她刻意隱瞞了“孫林雨的接頭人也會死”這件事,想自己承擔這個身份。她記下接頭的位置和咖啡館附近的地形已經路線,是為了能讓自己在視野受限的情況下,憑借記憶找到方向。以她的能力,一定能最快到達雪雁身邊,并將她安全帶出。 但這個計劃,有個缺陷。 陸鳶瞟了眼對面云淡風輕地跟服務生交談著的沈迦南,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沈迦南不動聲色地把她的神情放在眼里,對服務生附耳低語,將菜單交了出去。他目光轉向陸鳶,直白的對她說: “有什么想問的就現(xiàn)在問吧?!? 陸鳶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明天負責接應雪雁的,是誰?” “是阿時。他以前和雪雁認識,在沒有信物的情況下,他是唯一一個有可能獲得雪雁信任的人?!? 陸鳶眼神亂了些,追問道:“那其他人就完全不行么?” 沈迦南往嘴邊送檸檬水的手停了下,道:“如果是你的話,有可能可以。” 陸鳶喜上眉梢,忙問:“我該怎么做?” 沈迦南答:“告訴她你就是紅鳶就可以了?!? 陸鳶愣住,搓了搓手指,試探地問沈迦南:“你就沒有懷疑過我的身份么?如果我不是陸雅欽怎么辦?” 沈迦南這次的回答讓陸鳶有些云里霧里,他說:“你說你是陸雅欽,那你就是陸雅欽?!? 吃完飯,沈迦南把陸鳶送回了白馬齋,但自己沒有留下,他要去碼頭與全時以及其他弟兄會合,下車前,他告訴陸鳶“床頭柜里有蚊香,夜里蚊子多可以點?!? 陸鳶點點頭,拉了車門。月光剛好在她身前劃開一道銀白的口子,她頓了頓,忽然想到,如果明天她代替了全時,那現(xiàn)在,就可能是她與沈迦南見的最后一面。 她一邊下車,一邊半轉過頭,短促而輕巧的說了句: “再見?!? 這告別被秋風擄了去,落到沈迦南耳朵里,就只剩半聲溫柔的呢喃,另外半聲,被刺耳的關門聲吞走了。車里車外,分成了兩個世界。

【古相思曲民國版】洪流·第二彈(中)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镇平县| 金堂县| 沙洋县| 华坪县| 商水县| 大港区| 安塞县| 鹤峰县| 咸阳市| 得荣县| 图木舒克市| 宁南县| 历史| 奉新县| 安顺市| 桑植县| 宜州市| 蓬溪县| 泰州市| 洛扎县| 平邑县| 桐乡市| 岚皋县| 邳州市| 镇沅| 利津县| 阿克| 高邑县| 孟州市| 全椒县| 南木林县| 凉山| 云和县| 灌阳县| 庆元县| 双桥区| 疏附县| 武安市| 株洲县| 黄骅市| 松江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