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21局-塵封(二)
袁乾從警局出來,一臉歉意,“真對不住啊,宮川先生,這因為我,咱倆又耽誤這么長時間,折騰一晚上?!睂m川擺擺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你們中國人的古話吧。強大的人要去幫助弱小的人,是這個道理吧?!痹c點頭,自己現(xiàn)在對宮川宏還真是有點肅然起敬的意思,本來警察的流程還挺繁瑣,多虧了宮川宏這個外國人身份,迅速就定了案,自己也沒受影響,不然還得找局里安排疏通。
倆人在警局門口,這里離二人所在賓館并不遙遠,倆人決定走回去,散散步,聊聊天。宮川宏說道:“袁先生,你真的很有勇氣,不像其他人,都是懦夫,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伸以援手。我,由衷地欽佩你?!痹Φ溃骸澳^獎了,宮川先生。其他人未必是膽怯,只是他們可能力量不足,或者是身上的責任很重,這件事還不足以讓他們卸下身上的其余責任?!?/p>
宮川宏眉頭一皺,“怎么講?我似乎不是很明白?!痹f道:“中國人骨子里的正義感還是很強的,但是大多數人有時候承擔不起執(zhí)行正義背后的代價。比如說剛才,如果是個沒練過武術的人去幫忙,很可能會被那些人打倒,如果被打殘了,甚至說打死了,他的家人怎么辦?他的父母誰來贍養(yǎng)?他的妻兒如何生活?”
袁乾繼續(xù)說道:“扶老人過馬路,老人摔倒了,家屬卻來訛詐扶老人的人。見義勇為,自己落得一身殘疾,除了錦旗和表彰外什么都沒有了,只是給家人帶來了半生負擔。中國人的骨子里是有熱血的,只是在現(xiàn)實的重壓面前,很多人發(fā)不出來,這是個取舍的難題。說實話,我也是對自己的本事比較自信,也有一些這方面的關系,不然我頂多也就跑出去報個警而已?!?/p>
宮川宏長嘆一聲,“世道艱難啊,又何止你們中國。我在日本的時候,年輕人都是冷眼看客,只有老頭子們才愛管閑事。我家里的孩子們也總說我是個不嫌麻煩的老爺子??墒前。绻巳硕贾幌胫员?,又哪里有力量來對抗強大的邪惡呢。弱者就更應該團結,不是嗎?”袁乾點點頭,“您說得對,我們也是朝著這方面努力,加強法律啊,擴大宣傳啊,但是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從來是漫長的過程,民眾的覺醒,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業(yè)。”
宮川宏點點頭,“對,你這句尤其對啊,袁先生。說實話,我來中國之前,對中國的民眾沒什么好感。我一直覺得他們都是些人云亦云的烏合之眾,因為我在國內遇到的中國人基本都是這樣的,仿佛是麻木的木偶。但是真的來到這里后,我覺得是我的認識帶有偏見了。這里有你這樣的年輕人,這很好。其實當時我抓住拐賣婦女的時候,那些圍觀指責我的人,也并非壞人,他們只是會被蒙蔽,因為思想的偏見不夠冷靜。今晚酒館里那對情侶,他們也并非懦弱,只是無能為力罷了?!?/p>
袁乾笑了笑,“宮川先生,世界的普羅大眾沒有分別,都是紅色的血液,跳動的心臟。沒有哪個國家、哪個種族的人就比別的人強或者弱。人民是政府的寫照,是社會的縮影。國家強大的時候,民眾就武德充沛。國家軟弱的時候,民眾就畏縮不前。國家公平的時候,民眾就正直善良。國家腐敗的時候,民眾就隨波逐流?!?/p>
宮川宏沉默了一陣,好久都沒有說話。過了很長時間,都快到賓館樓下了,宮川宏突然問道:“袁先生,你對于那場戰(zhàn)爭是怎么看的?”袁乾一愣,“?。俊睂m川宏語氣重了下來,“我知道,你們中國人都記著那場戰(zhàn)爭,都對我們日本人帶著強烈的仇恨,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那場戰(zhàn)爭的!”
袁乾直接說道:“日軍侵華?侵略戰(zhàn)爭啊,標準的侵略戰(zhàn)爭?!睂m川宏繼續(xù)問道:“那對于日本人呢,你是怎么看的?”袁乾說道:“承認戰(zhàn)爭罪行的,表示悔改的,我們就有機會做朋友。拒不承認的,洗白戰(zhàn)爭罪惡的,就是我們的敵人?!睂m川宏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袁先生,你們,為什么會那么肯定這場戰(zhàn)爭是不義的呢?”
袁乾嚴肅了,他說道:“宮川先生,我是遼寧人,標準的中國東北人。我從小學校就組織我們去烈士陵園,那里安葬的不少都是東北抗日聯(lián)軍的戰(zhàn)士,我們的國歌《義勇軍進行曲》,里面的義勇軍,就是抗日的部隊。我們的軍官,被日軍殘殺,那都是有證據的。再說南方,被轟炸的武漢,南京大屠殺,都是有著歷史證據的,每個死難者的姓名我們都有記錄,這還會有假嗎!”
宮川宏苦笑道:“可是我國的歷史不是這樣講的。是天皇陛下在國家強大后,有感于要讓東亞的兄弟們一起強大,致力于大東亞共榮,派遣部隊來到異國他鄉(xiāng)幫助你們建設、發(fā)展。而中國的統(tǒng)治者和民眾,卻誤解了天皇陛下的好意,恩將仇報,才爆發(fā)了兩國八年的戰(zhàn)火。”袁乾直接吼道:“放屁!這都是日本政府給群眾的洗腦,中國人民受了多少苦難!宮川先生,就你腳下的這片土地,當年面臨過‘三光政策’,一個村一個村的老百姓被屠殺殆盡,這難道叫建設與發(fā)展嗎!”
宮川宏擺擺手,“袁先生,袁先生,請冷靜。這些都是塵封的歷史了,只有親歷者才有資格去談論它們。我們還是不要繼續(xù)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了吧,今天就先休息吧,平復下心情,我們明天再出發(fā)?!痹仓雷约簞偛诺那榫w爆發(fā)不好,容易耽誤自己的任務,也給個臺階就下,兩人沉默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回到賓館后,袁乾剛想洗漱休息,電話就響了,袁乾一看,是二哥打來的。“喂,二哥,咋了?”
“袁乾,那個日本人還在嗎?”
“他剛回房間,咋了二哥?”
“你們到哪了?”
“保定這邊,安國縣城附近?!?/p>
“糟了!袁啊,那日本人不是宮川宏,今天14局那邊的同事匯報,在日本發(fā)現(xiàn)宮川宏了。雖然不知道老家伙是怎么做到返老還童的,但是修士的世界就是這么不科學,你身邊那個人,應該是宮川宏的父親,宮川寬澄!”
“???”
“他這應該是藏葉于林的把戲,他的目的根本不是逛博物館,而是來到安國縣城這邊。他選擇的所有博物館里面,只有保定這個直隸總督署博物館是最無足輕重的。而且他為什么要跑到安國縣城這邊來住,他一定有所圖謀!”
袁乾倚著窗戶,聽著二哥的話,腦子正飛速運轉,卻瞥見宮川宏正走出賓館。
“二哥!他離開賓館了,還沒通知我!”
“袁乾,跟上他,但是保持距離,注意安全,那老家伙不好對付?!?/p>
袁乾立刻下樓,宮川宏已經不見了。袁乾掐了個咒,聽風語,迅速判斷出了宮川宏的方位,袁乾放出白六十八,“跟上”。說完之后,袁乾立刻朝著那個方向快速移動。不一會兒,就看見宮川宏的身影了,他站在一處荒涼的土地上,四周是破爛老舊的棚戶區(qū),還有幾處殘垣斷壁。
深夜的靜謐充斥在這片土地上,袁乾隱匿在暗處,死盯著宮川宏。宮川宏嘆了口氣,轉向袁乾隱匿的位置,“袁先生,好快的速度啊,不要藏了,我知道你在?!痹惑@,自己離他的位置相當遠了,這都能感應到!難不成是詐自己?袁乾沒有出來,打算靜觀其變。
宮川宏笑了笑,“袁先生,我沒有詐你,也沒有惡意。我知道你是二十一局的人,你和你的那個叫鄭哥的同事,在車站談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是武士,眼力、聽力這些感官敏銳度要比你們高出一大截。我想著讓你們派個人在我身邊也好,我不喜歡被人暗中盯著,反正我也不想對你們做什么壞事,跟著我也無妨,只是不偷偷摸摸就好。”
袁乾知道他沒撒謊,自己真是從頭到尾都是暴露的,便索性站了出來,“我該怎么稱呼你宮川先生?宮川宏?還是宮川寬澄?”宮川宏苦笑了一下,“你們的信息真的很快啊,不錯,我不是宮川宏,而是他的父親,宮川寬澄?!?/p>
袁乾擺出了戰(zhàn)斗的架勢,“那么,宮川先生,您來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呢?這片土地,有哪里吸引到你了?”宮川寬澄的表情惆悵了起來,“啊,袁先生,我不想與你為敵,更何況你也不是我的對手。你的戰(zhàn)斗方式與我們的陰陽師相似,靠著召喚物作戰(zhàn),這樣的戰(zhàn)斗方式是贏不了我的?!?/p>
袁乾后頸冒汗了,“宮川先生對我也很了解啊?!睂m川寬澄一攤手,“袁先生,又不是只有你的背后有組織,我也一樣?!痹惺艿缴砗蟀琢说臍庀⒃诮咏耍坝薪M織有情報又如何,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話音剛落,袁乾面前的宮川寬澄消失了,袁乾剛察覺到宮川寬澄消失,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按在了袁乾肩頭,“真的如此嗎?袁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