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鑒原文：第三卷魔頭亂世，

第三卷魔頭亂世，第一百九十九節(jié)：察運(yùn)蠱

第三卷魔頭亂世，第二百節(jié)：可憐人

?

……

　　房間中，太白云生面泛苦笑，看著手中的幾只東窗蠱。

　　這些東窗蠱中，記載著蠱師先賢們的修行心得。其中大部分，竟然都是宙道心得！

　　這些都是來自八十八角真陽樓的通關(guān)獎勵。

　　“難道說，這是命運(yùn)的安排，要我晉升蠱仙嗎？”

　　太白云生之前，尋求壽蠱失敗，耗盡身家，只能成為黑家外姓家老。

　　他是宙道蠱師，五轉(zhuǎn)巔峰，對時間感應(yīng)敏銳，好些年前就察覺到自己年歲無多。

　　晉升蠱仙，雖然能令蠱師的生命得到質(zhì)的升華，但并不能增長壽命。不過太白云生的情況特殊一些。

　　他的宙道傳承，來歷非凡，乃是蠱仙傳承。

　　此套傳承的核心有三個，分別是江如故蠱，山如故蠱，人如故蠱。

　　傳承內(nèi)容早已有推論：成仙之時，利用天地交感的無上良機(jī)，便可令人如故蠱成為仙蠱。

　　凡蠱人如故，只能針對他人運(yùn)用。

　　仙蠱人如故，卻能針對自身有效。

　　“如果我有了人如故仙蠱，對自己不斷催用，就能延壽了?？上В巳绻什皇谴呵锵s，卻是救活不了高揚(yáng)、朱宰。唉……”

　　一想到這里，太白云生便揪心起來，強(qiáng)烈的愧疚和悔恨之情，襲上他的心頭。

……

“請?zhí)桌舷壬鸀槲覀冏鲋靼?！?/p>

　　“在下懇請老先生出面，為我們求情?！?/p>

　　“我族上下，老弱婦孺，一族前途盡在大人您的手中了……”

　　房屋中，一群蠱師一齊拜倒在地，或泣不成聲，或滿臉悲切，都在懇求太白云生相助。

　　這些蠱師，身份超出尋常，都是各族族長。

　　婁家、路家、席家……這些部族都是中型或中小型，在攻略八十八角真陽樓的過程中，他們傷亡慘重，再這樣下去，恐怕就有滅族之憂。

　　之前幾次，他們聯(lián)合上書，要求撤軍，但都遭到黑樓蘭的嚴(yán)厲拒絕。

　　生存第一。

　　黑樓蘭的窮兵黷武，已經(jīng)嚴(yán)重危害到這些中小型部族的生存和發(fā)展。

　　但礙于黑暴君的兇名，這些族長不敢直接去找黑樓蘭。他們合計了一下，便聯(lián)袂一同來尋求太白云生的幫助。

　　太白云生乃是當(dāng)代北原的第一治療大師，公認(rèn)的慈悲心腸，在北原凡人心中威望第一。如今他又成為黑家的外姓家老，深得黑樓蘭的器重。

　　如果能得到太白云生的幫襯，說不定就能讓自家部族得到寶貴的喘息，休養(yǎng)的機(jī)會。

　　“你們都先起來說話?！碧自粕鷦竦馈?/p>

　　“老大人，您不答應(yīng)，我們就不起來！”

　　“請您到我族看看去吧，您就會了解我們的痛楚和悲傷。我們的傷亡實(shí)在太慘重了，女人們失去了他們的丈夫，孩子們失去了他們的父母，老人們喪失了他們的兒女……”

　　“老先生，請你勸勸黑樓蘭大人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滅族了。”

　　“哼，沒有死在王庭之爭，卻滅亡在王庭福地，這話要傳出去，黑家的名譽(yù)往哪里擱？這又該多么的諷刺?。　?/p>

　　族長們你一言，我一語，態(tài)度堅決，都不起身。

　　“唉……”太白云生長嘆一聲，他對黑樓蘭的做法其實(shí)也早有不滿。

　　明明可以徐徐圖之，為什么這樣操之過急呢？

　　造成如此慘重的傷亡，實(shí)在讓他不忍心。

　　在太白云生想來：恐怕是之前第二關(guān)時，丟失了樓主令，刺激到了黑樓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黑家太上家老們，催促得緊。黑樓蘭迫于壓力，不得不盡全力闖關(guān)。

　　“來人，給諸位族長們上茶?！碧自粕賳鞠氯?。

　　又轉(zhuǎn)過頭安撫一干族長：“老夫這邊過去，勸說黑樓蘭族長，我必當(dāng)盡力而為?！?/p>

　　“老先生，您真是仁厚的大好人吶?！?/p>

　　“有老先生幫忙，真是我族的幸事！”

　　“老大人，這里是我們的聯(lián)合上書一封，我們就靜候大人您的佳音了。”

　　眾族長們感恩戴德。

　　太白云生接過上書，揣入懷中，辭別眾人，便來到大殿，去見黑樓蘭。

　　黑樓蘭卻不在大殿中處理事務(wù)，而是在后花園中散心。

　　太白云生便又趕過去，見到黑樓蘭時，后者正在湖心亭中下棋。

　　黑樓蘭聽了他的來意，起先嚴(yán)詞拒絕，但太白云生好言相勸，黑樓蘭漸漸松動：“這樣吧，我可以暫時讓這些部族休養(yǎng)，但他們必須得借出全部蠱蟲。我大軍進(jìn)攻，不能因為他們的缺席，導(dǎo)致戰(zhàn)力下降！借一只蠱蟲，免一個名額。借二轉(zhuǎn)蠱，免二轉(zhuǎn)蠱師。借三轉(zhuǎn)蠱，免三轉(zhuǎn)蠱師，以此類推?！?/p>

　　“族長英明仁義，在下先替各族族人，謝過族長的寬宏大量了?！碧自粕姾镁褪?，回去之后，便將這消息告知眾位族長。

　　眾位族長面面相覷，最終接受了這個條件。

　　蠱蟲，乃是一位蠱師的根基所在。借出的蠱蟲，容易損傷，不過總好過丟失了性命。

　　這些部族的減員情況，著實(shí)太嚴(yán)重了一些。

　　次日，黑樓蘭便下令黑旗軍前往各個部族住處，統(tǒng)一收繳蠱蟲，過時不候。又派遣太白云生壓陣，處理相關(guān)事務(wù)。

　　連續(xù)三天時間，終于將此事處理完畢。

　　太白云生回來匯報，得到黑樓蘭的宴請款待。

　　酒席間，黑樓蘭頻頻敬酒：“老先生，請暢飲此杯！得幸有老先生加盟我族，才能令我大軍減少無數(shù)傷亡。老先生你活人無數(shù)，功德無量啊。”

　　“不敢當(dāng)，只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長生天在上，盡力而為罷了。”太白云生面臨慚愧之色，舉杯回敬。黑樓蘭的贊譽(yù)，讓他想起高揚(yáng)、朱宰。

　　事實(shí)上，從血道大殿回來之后，他聽到的每一句贊譽(yù)，都像是一種諷刺，鞭笞他的心靈。

　　不過今天他處理了這個事務(wù)，緩解了各個中小部族和黑家的矛盾，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救下了許多蠱師的生命。

　　這讓他感覺好受了一些。

　　“長生天在上，盡力而為……”黑樓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口中喃喃，感慨道，“老先生這話，說得不錯，說得好啊。長生天看著我們，未來的路神秘不測，作為凡人的我們也只有盡力而為。太白家老你盡力而為，我黑樓蘭也當(dāng)盡力而為才是??！”

　　太白云生聽著，頓覺黑樓蘭話中有話，他便問道：“族長大人，何出此言呢？”

　　黑樓蘭哈哈一笑，正要開口，黑書從屋外進(jìn)來匯報。

　　他身帶血跡，一臉恭謹(jǐn)，湊到黑樓蘭的身側(cè)：“啟稟族長大人，黑旗軍幸不辱命，已經(jīng)處置妥當(dāng)?！?/p>

　　太白云生見其殺氣縈繞周身，心中頓生不妙之感，他連忙問道：“什么處置妥當(dāng)了？黑書！你們究竟處置了什么？”

　　黑書并不答話，只是眉頭一挑，斜眼瞥了一眼太白云生，目光中流露出對太白云生悲天憫人的行事風(fēng)格的不屑。

　　“哈哈哈，太白家老！正像你之前說的——盡力而為！你在盡力，我也在盡力！我要盡力沖擊關(guān)卡，盡快完成太上家老的任務(wù)。你說說看，這些人卻臨陣脫逃，該當(dāng)何罪呢？他們是依靠我，才能來到這里發(fā)展的。有好處就占，見壞處就躲，世間有這樣便宜的事情嗎？哼！如果人人都學(xué)他們這樣，那我的大軍還能存在嗎？還會有人跟隨我沖擊難關(guān)嗎？”黑樓蘭說到這里，言辭嚴(yán)厲，眼中更是兇光畢露。

　　此話一說，處置什么，不言而喻！

　　“黑樓蘭，你！”太白云生騰的一下，站起身來。

　　他對黑樓蘭瞠目而視，臉上流露出震驚、憤怒，甚至仇恨之色。

　　“大膽！”黑書不悅，就要出手，但被黑樓蘭伸手所阻。

　　“太白家老，你可別忘了你現(xiàn)在的身份。”黑樓蘭收斂兇光，好整以暇地倒下一杯酒。

　　太白云生雙手緊緊攥拳，渾身都?xì)獾梦⑽㈩澏丁?/p>

　　他死死地盯住黑樓蘭，想要咒罵，卻罵不出來。

　　黑樓蘭嘿然一笑，親自為太白云生斟酒：“老先生，坐下來吧，這樣的良辰美景，好酒好菜，不可浪費(fèi)了。”

　　“去你的好酒好菜！”太白云生怒極揮袖，砰的一聲，將酒杯直接掃落在地。

　　黑樓蘭不以為杵，反而手指著桌上飯菜，大笑道：“太白家老，這可是你的慶功宴啊。沒有你出面，他們怎么可能這么信任我們，借出蠱蟲呢？沒有了蠱蟲在手中，我黑旗大軍才能三下五除二，輕而易舉地鎮(zhèn)壓了他們。這一切都要感謝你啊?！?/p>

　　太白云生聽了這話，如雷震心口，他蹬蹬蹬后退三步，臉色瞬時蒼白至極。

　　“黑樓蘭，你真是個卑鄙小人！”

　　“卑鄙？這樣天真的話，你也說得出口嗎？太白家老，你也曾經(jīng)是一族少族長，你癡長這么多歲數(shù)，怎么還看不清世情呢？所謂政治，從來就都是骯臟的?！?/p>

　　太白云生想要張口反駁，但卻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冷哼一聲，拂袖便走，頭也不回，一直疾步走出大殿。

　　“族長大人，是否要派人跟蹤監(jiān)視太白云生？”黑書諫言。

　　黑樓蘭舉杯飲酒，神情淡然，沒有一絲緊張之色。他一瞥太白云生的背影，冷笑一聲：“太白云生，不過區(qū)區(qū)一位治療蠱師，怕他什么？名望么？呵呵，僅此一事，誰還敢信任他？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啊……”

　　黑書聞言，心頭微微一震：“但凡高位者，果然心機(jī)深不可測！”

　　他現(xiàn)在才看出來黑樓蘭此舉，乃一箭三雕。

　　第一，血腥鎮(zhèn)壓中小部族，殺雞儆猴。第二，敲打太白云生，讓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第三，打削太白云生的名望，穩(wěn)固自己的統(tǒng)治地位。

　　太白云生疾步來到事發(fā)地點(diǎn)。

　　大屠殺已經(jīng)結(jié)束，黑樓蘭為了更好地威懾其他人，并未命令屬下及時地清理現(xiàn)場。

　　太白云生環(huán)顧四周，臉色發(fā)白，心頭顫抖。

　　圣宮染血，橫尸遍地。

　　不僅有強(qiáng)壯的男子，還有老弱婦孺。他們有的睜大雙眼，死不瞑目；有的被削去手腳，腰斬兩半，慘不忍睹；還有的衣衫凌亂，神情扭曲痛苦，顯然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侮辱……

　　這一切，這一切……

　　“都是我造成的啊，如果不是我相信黑樓蘭，如果不是我居中調(diào)停……我太傻了，我太天真了！我居然沒有看出黑樓蘭的險惡用心??！這些人，都是信任我而死的呀！”

　　太白云生渾身都顫抖起來，血腥氣味撲鼻而來，滿地的死尸構(gòu)成一幅悲催的畫面，對他脆弱的心境造成巨大的沖擊。

　　他佝僂著背，微風(fēng)中花白的胡須微微晃動，深深的皺紋，呆滯的目光，緊緊握拳的雙手，無聲地宣泄出他內(nèi)心深處的悲傷、憤怒、懊悔、自責(zé)！

　　撲通。

　　他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雙手撐地，地上的血泊將他的雙手，膝蓋，褲腿都沾上鮮紅之色。

　　“對不起，對不起……”

　　太白云生嗚嗚痛哭，一時間竟老淚縱橫。

　　太白云生忽然渾身一顫，靜如雕像，下一刻他忽然仰頭大吼，聲嘶力竭。

　　“啊——！”

　　凄厲沙啞的聲音，回蕩在這片血腥的屠戮場中。

　　“呵呵呵，嘎嘎嘎，哈哈哈！”

　　吼叫聲結(jié)束之后，卻是太白云生的大笑聲。

　　笑聲癲狂恣意，是郁憤中的悲號，又是對世俗的，對自己的冰冷嘲諷。

　　“瘋了？瘋了！”

　　“太白家老他瘋了?。　?/p>

　　周圍的黑家蠱師們驚叫連連。

　　太白云生大笑，笑聲苦澀，仿佛哀嚎。

　　他撕扯著衣衫，涕淚交零，再無一絲五轉(zhuǎn)巔峰強(qiáng)者的風(fēng)度。

　　他是位茍且貪生之人，也是位被殘酷冰冷的世俗逼到角落里的好人。

　　事實(shí)上，他更是一位——

　　可憐人。

　　不知什么時候起，忽然起了微風(fēng)。

　　風(fēng)聲漸大，天空中云翳生成。

　　以太白云生為中心，氛圍無聲而又迅速地轉(zhuǎn)變著。

　　某種玄妙的變化開始了，天地開始微微震動起來。

　　“終于沒有令我失望啊……”方源興奮到戰(zhàn)栗，他抽身而退，悄無聲息。

　　他遠(yuǎn)遠(yuǎn)退去，一路后撤。

　　因為……

　　蠱師升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很快，風(fēng)云激突，天地驟變！

　　陰測測的濃厚黑云，仿佛隨時都要坍塌下來，壓毀圣宮。

　　圣宮上下，一片驚呼大叫。

　　“怎么回事？”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大多數(shù)人不明原因，陷入慌亂當(dāng)中。

　　“這個……該不會是？！”少部分的有識之士，目瞪口呆地望著這番動蕩氣象。

　　“查，給我查！究竟是誰？！”大殿中，黑樓蘭大發(fā)雷霆。

　　“大人，是太白云生！”黑書滿身大汗，跌跌撞撞疾跑過來稟告。

　　黑樓蘭神情一僵，一時間呆若雕像。

　　幾個呼吸后，他反應(yīng)過來，神請扭曲地咆哮道：“撤！讓所有人都撤離圣宮。當(dāng)然，想死的可以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