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 無聲]

(15中上)

? “他到底也是華氏的人，殺不得啊”

? “嗯？你是在為他求情？嗯？”

? “不…”

? “舊華氏早已經(jīng)滅亡，如今崛起的巨鹿和不朽，華立風，都與我們無瓜葛?！?/p>

? “…是?！?/p>

? “華炸炸只是一顆棋子，廢了也就該丟了。我讓你把他解決了你沒辦好，現(xiàn)在又是鬧哪出了？”

? “…”

? “無能之輩！坐到這個位置上來了，竟然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 “不，阿sir請聽我解釋，……炸他和華立風之間應該應該發(fā)生了什么事?！?/p>

??“嗯？042盜一個磁盤盜了兩個月，不但人沒殺成，還廢了一只手，你是說這事？”

? “不單是如此，思想上、表情管控都出現(xiàn)問題?！?/p>

? “動搖了，都要趕盡殺絕，你應該熟悉的這條法則。像08042這種的，更不能留，你到底在猶豫什么。”

? “…抱歉阿sir…”

? 炸微微轉(zhuǎn)醒的時候，隱約間聽見了兩個人的對談。

? 槍傷帶來的劇痛惹得他全身直冒冷汗，能量被榨干了一樣不能動彈，只能艱難地把眼睛睜開一個小縫，便看見兩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門邊。

? 憑聲音辨別，一個是組長，還有另一個……惡魔隊長。

??談論的，是自己無疑。

? 四肢無力的要命，炸只能繼續(xù)躺在床上儲備一下能量，豎起耳朵努力去明白和斟酌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

? 所以華氏……是個什么東東。

? “但，阿sir，組織不怕華立風和不朽那兒采取什么行動嗎？”

? “你怎么顧慮到這點上來了。華立風和042能有什么關系？”

? “……不知道，”

? “08042在任務中暴露了身份，更必須除掉，不要留下任何后患，華立風那邊，我會派人去處理?！?/p>

? “是……”

? 處理華立風……

? 炸剛閉上的眼睛 倏地睜開。

? “你以為，你對華立風下得了手嗎？”

? 兩個對話中的人背脊一涼，那道冰冷的聲音帶著嗤笑的意味，像寒風呼嘯吹過，讓人不寒而栗的是那個凜然的氣場，讓兩個人愣神了一會兒，琢磨可能性后才刷過頭，本該在床上躺著的人早已用人類察覺不了的速度瞬移到兩人身后。

? 組長和隊長面容上難得可見的驚懼和難堪，讓隱忍著痛的炸也有了些許的欣慰。

????至少，這個樣子還可以很嚇人吧

????可笑嗎，竟然用這副面孔嚇唬過不朽老大

????到頭來受傷的竟然是自己

??

? 炸邪笑著，婉轉(zhuǎn)中帶有平日面對上層的嬉皮和不恭，是他僅存的自信和一點點殘留的傲氣：

? 還可以站起來面對著人。

? 隊長倒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一員，比常年呆在辦公室里的組長更快反應，

? 眸色中泛著紅光，雷厲風行，抽出手槍對準炸的方向扣扳機，

? “噗——！”

? 子彈卻打了個空，面前早已沒了人影，墻上多了一個子彈孔。

? 沒料想到一個重傷員可以擁有如此的速度，隊長愣神的當兒，后頭一陣疾風，男人剛回頭卻被勾住了腳跟，后腦勺被施力，失去重心的同時被輕松放倒，

? 手槍脫手，人還沒完全著地以前他伸出手觸地，想要達到緩沖效果然后重新蹦起，再次失策，后頸被突如其來的施壓逼得只能屈服，人重重摔下去，與地板碰撞發(fā)出一聲悶響。

? 隊長頭昏眼花，隨著另一聲悶響，女子也被輕松放倒，力道卻溫柔多了。

? “我可以，殺死你們。”

? 一道冷語，滿不在乎的語氣，聽起來還有點吃力，伴隨的是手槍上膛的脆響，

? 炸看隊長有意要起身反抗，不慌不忙，抬腳對準他的后脊就是一踩，任由腳下的人吟嚀，一邊用袖子抹掉嘴角的血跡，槍口對準隊長的后腦勺。

??

? “炸！你不是受重傷了嗎？” 聽是組長的聲音，她也被踩住，論炸的力道來說，盡管沒施太多力 對一女子來說已經(jīng)是根本動彈不了。

? 眾所周知的是0207強，自愈、免疫能力在一群頂尖殺手之中仍是如同鶴立雞群，但，可以強成這個樣子，絕對是沒有人料想到的。

? 挨了兩槍，近是要害，還站得起來，且速度遠遠超乎人，毫不費力的樣子把兩個更為資深、理論上來說經(jīng)驗相對豐富的人輕松打倒，……這是蜉蝣自創(chuàng)立以來 從未有過的高手。打不死。

? 要不是從前的那個傳說被滅了，或許還能和炸一決高下？

? 但說到底，還是同一血統(tǒng)的人，這種天生難自棄的殺手性質(zhì)，莫非還能是血脈相承？

? 炸輕笑，充滿不屑，“頂多壞了個腎，斷了幾根肋骨。天生的不死之身，也不是我想要就得到的?！?/p>

? 多大的代價

? “08042！你——放肆！”

? 炸加重力道，隊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便也發(fā)不了話。

? “鬼sir，你大可放心，沒要拿你們的命，也值不了多少錢，我只是來要回我的自由?！闭ㄕf得佯作輕松，嘴角流落的血絲被他快速抹去。

? “什么叫鬼sir！08042你給我放尊重一點！”

? 炸也是怪佩服隊長的，這樣的局勢下咬牙切齒的也能吐出這么一句為了維護尊嚴的話，笑了笑，把腳往下壓多一點。

? “尊稱啊，這里可是只有我一個這樣稱呼你，極高的榮譽呢，鬼sir。打不死啊?！?/p>

? “你——要回自由 想得美！”

? 炸的笑容僵在臉上，把腳移開，地上那人正要爬起來 又把腳踩在他的頭顱上，施壓，

? 還沒來得及吭聲，骨頭碎裂的清脆聲響，血灑了一地。

? 炸嫌棄地把腳抽開，染血的靴子在隊長的衣上擦幾下，干凈了才放下，轉(zhuǎn)頭，犀利的眼神投向仍趴在地上的組長身上。

? 組長滿面驚慌，被炸這么一瞪，嚇得直接跳起來往墻角縮，瑟瑟發(fā)抖。

? 她向08042開了兩槍，沒死，倒是現(xiàn)在的她性命難保了。

? 手槍被落在血泊中，炸冷著臉朝她走去，她就一步一步地向后退，撞上了墻跌坐在地上，四肢發(fā)麻，眼神之中除了惶恐也沒有要討憐憫的意思。

? 她是兇手，哪怕沒殺人，她罪有應得。

? 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 “組長”

? 炸的聲音有些虛浮不穩(wěn)定，她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 那只手掌伸到自己眼前，她都沒明白炸究竟在干嘛。

? 炸把她從角落里拉了起來，看起來輕松卻是費力無比。

? “你在干嘛??？”

? 直直看入炸的雙眸，難得一見的干凈，還是布滿血絲，卻沒有猩紅。

? 片刻之間她看見一抹影子在炸的瞳孔中晃過去，不是自己。是個男人的模樣。

? 接著她所聽見的炸的聲音，輕得只剩下氣音，像是硬從聲帶、牙縫間擠出來的，虛的不像話。

? “幫我個忙

? 我或許 還沒有那么想死?！?/p>

? “你……”

? 組長內(nèi)心慌亂得不得了，完全搞不懂炸這是在干嘛，向她求情？

? “因為‘自由’這倆字，付出的、舍棄的

? 太多了。”

? “炸，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 “組長”

? 那把嗓音很迫切，如一個臨死之人希望自己的罪過能得到原諒，明明卻是 什么錯都沒有犯。

? “嗯…” 她極其不自然地應道，無法習慣這個樣子的炸。

? 平日那般的傲骨、和上級作對跋扈的性子，全數(shù)潰決，碎片的記憶之中她就快描摹不出來炸身為0207應有的樣子。

? 此刻的炸笑得像個小丑。

? “你說 我還趕得上嗎？

? 抓住春天的尾巴”

? 在它還未被我殆盡以前

? “刺啦咣當！”

? 青花瓷茶杯被摔在地上，碎成千萬片，底下的一行人嚇出了冷汗，都低著頭雙腿抖著不敢作聲。

? “080420207！蜉蝣組織！好啊——！”

? 此時此刻，不朽門，他們一向敬重的老大，像個瘋子。

? 瘋瘋癲癲渾渾噩噩，活脫脫像一只失去摯愛的公獅、同時失去方向，胡亂咆哮著。

? “倒也厲害！那么厲害的一號殺手，為什么就不見我們不朽里出現(xiàn)過??？”

? 底下的人又嚇得一顫，不敢吭聲?？粗簧系娜俗瞬粋惒活?，發(fā)絲凌亂滿臉胡渣，像一個幾十年來沒見過世面的山頂洞人，指縫間旋轉(zhuǎn)著一支鋒利的匕首，反射著銀光刺眼的讓人發(fā)怵。

? “好?。《疾淮鹪捠菃?？舉兵進攻蜉蝣！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 下屬一個個開始騷亂，他們老大一世英名從來沒有下過那么不理智的命令，還是那么中二的說辭。

? “老大，萬萬不得啊！我們不朽和蜉蝣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樣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 “是啊老大！請老大三思！蜉蝣不朽黑白兩道向來互不干涉！”

? “輪到你們來說了！” 一聲吆喝，一計刀眼，把眾人嚇得不敢出聲。

? “嘭” 一聲輕響，颯撲在扶手上，腦海刷過去無數(shù)的畫面，那些小朋友坐在櫻花樹下唱歌、坐在自己面前吃番茄炒蛋、縮在被子里掐住自己的衣角、坐在窗臺上看著月光、捧著一堆粉星對自己展開的笑顏，

? 笑容、無數(shù)的笑容，哭聲，泄洪一般充斥著大腦……所有所有的點點滴滴，他沒能抓住的逝去的風景，還有他沒能抓住的春天。

? 他看見他的右手涌出好多好多血，自己卻沒有能力補救，那個躺在床上的人冷著一張臉瞪著自己，滿眼的敵意，看不見一絲溫存的影子，紗布、床沿、雙手，都是那人的血……簡直糟透了。

? 堂堂巨鹿風總、不朽老大，竟然連一個殺手都護不?。貜氐椎椎氖?！

? 但想想，他又怎么可能護得住了，

? 小朋友可是0207，殺手界傳奇，還輪到自己來護他嗎？

? 可是，太多可是，崩潰的邊緣強力把自己扯回現(xiàn)實，滿腦都是小朋友的樣子。

? 空著的屋子滿滿的都是小朋友的笑聲。

? “他要自由啊，” 颯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 “那么簡單，”

? “我卻給不了他?！?/p>

? “就連一個春天 都留不住，”

? “實在是太差勁了?！?/p>

? 『這不是別的櫻花，』

? 『這是第一次見面時，掉落在你頭頂?shù)哪嵌湫疫\的春天?！?/p>

? 『幸運的春天嗎？』

? 『我很抱歉，但它變得不幸運了?！?/p>

? 一朵幸運的春天，再也幸運不起來。

??櫻花開了就謝，是人為了做自私的挽留，為了把春天囚禁在家里，

? 也算是，給予了櫻花樹一個不美麗的結(jié)局。

? 他還是聽見那一聲，從心臟處開始碎裂的聲音，

? “我不喜歡你?！?/p>

by//世界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