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篇9—殺黃文炳 第四十一回　宋江智取無為軍　張順活捉黃文炳 《念奴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簡本“人物故壘，人曰是”）三國周瑜赤壁。亂石巉崖，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昔時多少豪杰！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后，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fā)。人生如夢，一樽（簡本“抔”）還酹江月。（簡本“《念奴嬌詞》”）話說這篇詞，乃《念奴嬌》，是這故宋時東坡先生題詠赤壁懷古。漢末三分，曹操起兵百萬之眾，水陸并進。被周瑜用火，孔明祭風，跨江一戰(zhàn)，殺得血染波紅，尸如山疊。為何自家引這一段故事，將大比小？（百二十回本金本無） 說不了（百二十回本金本“話說”）江州城外白龍廟中，梁山泊好漢小聚義，劫了法場，救得宋江、戴宗。正是晁蓋、花榮、黃信、呂方、郭盛、劉唐、燕順、杜遷、宋萬、朱貴、王矮虎、鄭天壽、石勇、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勝，共是一十七人，領帶著八九十個悍勇壯健小嘍啰；潯陽江上來接應的好漢，張順、張橫、李俊、李立、穆弘、穆春、童威、童猛、薛永九籌好漢，也帶四十余人，都是江面上做私商的火家，撐駕三只大船，前來接應；城里黑旋風李逵引眾人殺至潯陽江邊，兩路救應，（金本“──”）通共有一百四五十人，都在白龍廟里聚義。只聽得小嘍啰報道：“江州城里軍兵，擂鼓搖旗，鳴鑼發(fā)喊，追趕到來?！保ê啽尽霸捳f梁山泊好漢在白龍廟小聚義，聽得江州兵馬趕來，”） 那黑旋風李逵聽得，大吼了一聲，提兩把板斧，先出廟門。眾好漢吶聲喊，都挺手中軍器，齊出廟來迎敵。劉唐、朱貴先把宋江、戴宗護送上船，李俊同張順、三阮整頓船只。就江邊看時，見城里出來的官軍約有五七千：馬軍當先，都是頂盔衣甲，全副弓箭，手里都使長槍；背后步軍簇擁，搖旗吶喊，殺奔前來。這里李逵當先輪著板斧，赤條條地飛奔砍將入去；背后便是花榮、黃信、呂方、郭盛四將擁護。花榮見前面的馬軍都扎住了槍，只怕李逵著傷，偷手取弓箭出來，搭上箭，拽滿弓，望著為頭領的一個馬軍，颼地一箭，只見翻筋斗射下馬去。那一伙馬軍吃了一驚，各自奔命，撥轉馬頭便走，（簡本“即令劉唐先與宋江、戴宗上舡等候，李俊、張順同三阮守護舡只。只見城里來的官軍，約有五六千軍馬。都把住了，只怕李逵有失，便拈弓搭箭，望著為頭的一箭，只射落馬下。那馬軍大驚奔走，”）倒把步軍先沖倒了一半。這里眾多好漢們一齊沖突將去，殺得那官軍尸橫遍野，血染江紅，直殺到江州城下。城上策應官軍早把擂木炮石打將下來。官軍慌忙入城，關上城門。（百二十回本金本多個“好幾日不敢出來?！保?眾多好漢拖轉黑旋風，回到白龍廟前下船（簡本“上舡”）。晁蓋整點眾人完備，都叫分頭下船，開江便走。卻值順風，拽起風帆，三只大船載了許多人馬頭領，卻投穆太公莊上來。一帆順風，早到岸邊埠頭。一行眾人都上岸來，穆弘邀請眾好漢到莊內學堂上，穆太公出來迎接。宋江等眾人都相見了。太公道：“眾頭領連夜勞神，且請客房中安歇，將息貴體?！备魅饲胰シ坷飼盒獙B(yǎng)，整理衣服器械。當日穆弘叫莊客宰了一頭黃牛，殺了十數(shù)個豬羊，雞鵝魚鴨，珍肴異饌，排下筵席，管待眾頭領。飲酒中間，說起許多情節(jié)。晁蓋道：“若非是二哥眾位把船相救，我等皆被陷于縲紲！”穆太公道：“你等如何卻打從那條路上來？”李逵道：“我自只揀人多處殺將去，他們自要跟我來，我又不曾叫他！”眾人聽了都大笑。（簡本“太公出迎，宋江等眾人都相見了。穆弘排下筵席，管待眾頭領?！保?宋江起身與眾人道：“小人宋江、戴院長，若無眾好漢相救時，（百二十回本金本“小人宋江，若無眾好漢相救時，和戴院長”）（簡本“若非眾位相救，我與院長”）皆死于非命（簡本多個“矣”）。今日之恩，深于滄海，如何報答得眾位！只恨黃文炳那廝，無中生有，（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小句，改為“搜根剔齒，幾番唆毒”）要害我們，這冤仇如何不報?。ê啽尽斑@仇未曾報得”）怎地啟請眾位好漢，再做個天大人情，去打了無為軍，殺得黃文炳那廝，也與宋江消了這口無窮之恨。那時回去如何？”晁蓋道：“賢弟眾人在此，（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小句）我們眾人偷營劫寨，只可使一遍，如何再行得？似此奸賊，已有提備，不若且回山寨去聚起大隊人馬，一發(fā)和學究、公孫二先生，并林沖、秦明都來報仇，也未為晚矣（百二十回本金本無“矣”）?！保ê啽尽耙獨⑽谋菀祝瑺幠螞]人識得路徑?！保┧谓溃骸叭羰腔厣饺チ?，再不能勾得來。一者山遙路遠，二乃江州必然申開明文，幾時得來，不要癡想。只是趁這個機會，便好下手。不要等他做了準備，難以報仇。（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小句）”花榮道：“哥哥見得是。然雖如此，只是無人識得路徑，不知他地理如何?？桑ò俣乇窘鸨緹o“可”字）先得個人去那里城中探聽虛實，也要看無為軍出沒的路徑去處，就要認黃文炳那賊的住處了，然后方好下手。”（簡本無此兩句）薛永便起身說道：“小弟多在江湖上行，此處無為軍最熟。我去探聽（簡本“打聽”）一遭如何？”宋江道：“若得賢弟去走一遭，最好。”薛永當日別了眾人，自去了。只說宋江自和（簡本“與”）眾頭領在穆弘莊上商議要打無為軍一事，整頓軍器槍刀，安排弓弩箭矢，打點大小船只等項提備，（簡本“舡只伺候”）眾人商量（百二十回本金本無前六字）已了。只見薛永去了五（百二十回本金本“二”）日回來，帶將（簡本“引”）一個人回到莊上來，拜見宋江。 宋江看那人時，但見：（簡本“那人怎生模樣，有詩為證”）黑廋身材兩眼鮮，智高膽大性如綿。（簡本頭兩小句互換）荊（簡本“江”）湖第一裁縫手，侯健人稱通臂猿。（百二十回本金本無） 宋江并眾頭領看見薛永引這個人來，（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小句）宋江便問道：“兄弟，這位壯士是誰？”薛永答道：“這人姓侯名健，祖居洪都人氏。江湖上人稱他（百二十回本金本將前六字改為“做得”）第一手裁縫，端的是飛針走線；更兼慣習（簡本“使”）槍棒，曾拜薛永（簡本“小弟”）為師。人都見他瘦，（百二十回本金本“人見他黑瘦輕捷”）因此喚他做通臂猿。見在這無為軍城里黃文炳家做生活（簡本“衣服”）。因見了小弟，（百二十回本金本“小弟因見了”）就請在此。（簡本“特邀至此，拜見兄長?！保彼谓笙?，便教同坐商議。那人也是一座地煞星之數(shù)，自然義氣相投。宋江便問江州消息，無為軍路徑如何。薛永說道：“如今蔡九知府計點官軍百姓，被殺死有五百余人，帶傷中箭者不計其數(shù)，見（百二十回本“現(xiàn)”）今差人星夜申奏朝廷去了。城門日中后便關，（簡本“城中曉夜隄備”）出入的好生盤問得緊。原來哥哥被害一事，倒不干蔡九知府事，都是黃文炳那廝三回五次點撥知府，教害二位。如今見劫了法場，城中甚慌，曉夜提備。小弟又去無為軍打聽，正撞（簡本“遇”）見侯健這個兄弟出來食飯，因是得（簡本“盡”）知備細?！?宋江道：“侯兄何以知之？”侯健道：“小人自幼只愛習學槍棒，多得薛師父指教，因此不敢忘恩。近日（簡本“小人在”）黃通判特取小人來無為軍（百二十回本金本無前三字）他家做衣服，因出來行食（百二十回本金本無“行食”），遇見師父，題起仁（金本“尊”）兄大名，說出（百二十回本金本“說起”）此一節(jié)事來。小人要結識仁兄，特來報知備細。這黃文炳有個嫡親（簡本“親兄”）哥哥，喚做黃文燁，與這文炳是一母所生二子。這黃文燁平生只是行善事，修橋補路，塑佛齋僧，扶危濟困，救拔貧苦，（簡本“平生好善，濟貧救苦?！保┠菬o為軍城中（簡本“人”）都叫他黃佛子（金本“做黃面佛”）。這黃文炳雖是罷閑通判，心里只要害人。勝如己者妒之，不如己者害之。（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大句）只是（百二十回本金本“慣”）行歹事，無為軍都叫他做黃蜂刺。（簡本“那文炳叫黃蜂刺。‘見有勝于己者妬之，不如己者害之?！保┧苄郑ń鸨尽靶值堋保﹥蓚€分開做兩處（簡本“院”）住，只在（簡本“共”）一條巷內出入，靠北（金本“著”）門里便是他家。黃文炳貼著城住，黃文燁近著大街。小人在他（金本無“他”）那里做生活，打（百二十回本金本“卻”）聽得黃通判（簡本“在他家時，聽得文炳”）回家來說：‘這件事，蔡九知府已被瞞過了，卻是我點撥他，教知府先斬了然后奏去?！S文燁聽得說時，只在背后罵，說道：‘又做這等短命促掐的事！于你無干，何故定要（簡本“苦苦”）害他？倘或有天理之時，報應只在目前，卻不是反招其禍?！@兩日聽得劫了法場，好生吃驚。昨夜去江州探望蔡九知府，與他計較，尚未回來?！彼谓溃骸包S文炳隔著他哥哥家（金本“他哥家有”）多少路？”（簡本“文炳與他哥子家隔多少路？”）侯健道：“原是一家分開的（金本無“的”），如今只隔著中間一個菜園。”宋江道：“黃文炳家多少人口？有幾房頭？”侯健道：“男子婦人通有四十五口?！保ê啽緹o此兩句）宋江道：“天教我報仇，特地送（金本“特使”）這個人來。雖是如此，全靠眾弟兄（金本“兄弟”）維持。”眾人齊聲應道：“當以死向前。正要驅除這等贓濫奸惡之人，與哥哥報仇雪恨，當效死力?。ò俣乇窘鸨緹o此小句）”宋江又道：“只恨黃文炳那賊一個，卻與無為軍百姓無干。他兄既然仁德，亦不可害他。休教天下人罵我等不仁。眾弟兄去時，不可分毫侵害百姓。今去那里，我有一計，只望眾人扶助扶助。”眾頭領齊聲道：“專聽哥哥指教?！彼谓溃骸坝袩┠绿珜Ω栋司攀畟€叉袋，又要百十束蘆柴，用著五只大船，兩只小船。央及張順、李俊駕兩只小船，在江面上與他如此行。（金本無此小句）五只大船上，用著張橫、三阮、童威和識水的人護船。此計方可?！蹦潞氲溃骸按碎g蘆葦、油柴、布袋都有，我莊上的人都會使水駕船。便請哥哥行事。”宋江道：“卻用侯家兄弟引著薛永并白勝，先去無為軍城中藏了。來日三更二點為期，只（百二十回本“且”）聽門外放起帶鈴鵓鴿，便教白勝上城策應。先插一條白絹號帶，近黃文炳家，便是上城去處。再又教石勇、杜遷扮做丐者，去城門邊左近埋伏，只看火起為號，便下手殺把門軍士。李俊、張順只在江面上往來巡綽，等候策應。”（簡本“宋江曰：“天教我報仇，特送這個人來。他哥既然仁德，不可害他。我有一計，教穆太公討八九十個布袋，卻要百十束蘆柴，用著五只大舡，兩只小舡。張順、李俊駕兩只小舡，如此行事。五只大舡，用著張橫、三阮、童威護送。侯健引著薛永、白勝先去無為軍城中藏了。來日三更為期，只聽放起帶鈴鵓鴿為號，教白勝上城接應。先插一條白絹號帶，近文炳家便是上城去處。再教石勇、杜遷扮做乞丐，去城門邊埋伏。只看火起為號，便下手。李俊、張順只在江上往來巡綽策應?！薄保?宋江分撥已定，薛永、白勝、侯健先自去了。隨后再是石勇、杜遷扮做丐者，身邊各藏了短刀暗器，也去了。這里是一面扛抬沙土布袋和蘆葦油柴上船裝載。眾好漢至期，各各拴縛了，身上都準備了器械。船艙里埋伏軍漢。眾頭領分撥下船：晁蓋、宋江、花榮在童威船上，燕順、王矮虎、鄭天壽在張橫船上，戴宗、劉唐、黃信在阮小二船上，呂方、郭盛、李立在阮小五船上，穆弘、穆春、李逵在阮小七船上。（簡本“各自去了。眾頭領準備器械，分泒下舡”）只留下朱貴、宋萬在穆太公莊，看理江州城里消息。先使童猛棹一只打漁快船，前去探路。小嘍啰并軍健都伏在艙里，大眾（百二十回本“大家”金本“火家”）莊客水手撐駕船只，當夜密地（簡本“其余依次”）望無為軍來。那條大江周接三江，潯陽江、揚子江從四川只到大海，一派本（簡本“一泒共”）計九千三百里，作呼為（簡本“并”）萬里長江。中間通著多少去處。有名的是云夢澤，鄰接著洞庭湖。（簡本“有名云夢澤、彭蠡澤、洞庭湖?！保ò俣乇窘鸨緹o此兩大句） 古人有詩為證：萬里長江水似傾，重湖七澤共流行。滔滔駭浪應知險，（簡本“東連大海若雷鳴。滔滔雪浪令人怕”）渺渺洪濤誰不驚。千古戰(zhàn)爭思晉宋，三分割據(jù)想英（簡本“桓”）靈。乾坤草昧生豪杰，搔動貔貅百萬兵。（百二十回本金本無） 當夜五只棹船裝載許多人伴，徑奔無為軍來。（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大句）此時正是七月盡天氣，夜涼風靜，月白江清，水影山光，上下一碧。（簡本無此句） 昔日參寥子有首詩，題這江景，道是：驚（百二十回本“洪”）濤滾滾煙波杳，月淡風清九江曉。欲從舟子問如何，但覺廬山眼中小。（金本簡本無） 是夜（金本“約莫”）初更前后，大小船只都到（簡本“大小大小舡只俱到”）無為江岸邊，揀那有蘆葦深處，一字兒纜定了船只。只見童猛回船來報道：“城里并無些動靜。”宋江便叫（簡本“令”）手下眾人，把這沙土布袋和蘆葦干柴，都搬上岸，望城邊來。聽那更鼓時，正打二更。宋江叫小嘍啰各各馱（百二十回本“挖”，金本“拖”）了沙土布袋并蘆柴，就城邊堆垛了。眾好漢各挺手中軍器。只留張橫、三阮、兩童守船接應，其余頭領都奔城邊來。望城上時，約離北門有半里之路。（簡本多個“正打二更”）宋江便叫放起帶鈴鵓鴿。只見城上一條竹竿，縛著（簡本“豎起”）白號帶，風飄起來。宋江見了，便叫軍士就這城邊堆起沙土布袋。分付軍漢，一面挑擔蘆葦油柴上城。（簡本“宋江引眾上城”）只見白勝已在那里接應等候，把手指與眾軍漢（簡本“眾人”）道：“只那條巷便是黃文炳住處?！彼谓瓎柊讋俚溃骸把τ?、侯健在那里？”白勝道：“他兩個潛入黃文炳家里去了，只等哥哥到來?！彼谓謫柕溃骸澳阍娛?、杜遷么？”白勝道：“他兩個在城門邊左近伺候?！保ê啽緹o此四句對話）宋江聽罷，引了眾好漢下城來，徑到黃文炳門前，卻見侯健閃在房檐（簡本“門簷”）下。宋江喚來，附耳低言道：“你去將菜園門開了，放他軍士把蘆葦油柴堆放里面?？山萄τ缹ぐ鸦饋睃c著，卻去敲黃文炳門道：‘間壁大官人家失火，有箱籠什物搬來寄頓?！玫瞄T開，我自有擺布?！保ê啽尽八谓指对唬骸澳闳⒉藞@看了，如此而行。””） 宋江教眾好漢分幾個把住兩頭。侯健先去開了菜園門，軍漢把蘆柴搬來堆在里面。侯健就討了火種，遞與薛永，將來點著。侯健便閃出來，（簡本“侯健舉火點著出來”）卻去敲門，叫道：“間壁（簡本“隔壁”）大官人家失火，有箱籠搬來寄頓?？扉_門則個！”里面聽得，便起來看時，望見隔壁火起，連忙開門出來。晁蓋、宋江等吶聲喊殺將入去。眾好漢亦各動手，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把黃文炳一門內外（簡本“文炳家”）大小四五十口盡皆殺了，不留一人。只不見了文炳一個。眾好漢把他從前酷害良民，積攢下許多家私金銀，收拾俱盡。大哨一聲，眾多好漢都扛了箱籠家財，卻奔城上來。 且說石勇、杜遷見火起，各掣出尖刀，便殺把門軍人。又見前街鄰舍，拿了水桶梯子，都（金本多個“奔”字）來救火。石勇、杜遷大喝道：“你那百姓休得向前！我們是梁山泊好漢數(shù)千在此，來殺黃文炳一門良賤，與宋江、戴宗報仇，不干你百姓事。你們快回家躲避了，休得出來閑管事！”眾百姓（百二十回本金本“鄰舍”）還（金本無“還”字）有不信的，立住了腳看。只見黑旋風李逵輪起兩把板斧，著地卷將來。眾鄰舍方才吶聲喊，抬了梯子水桶，一哄都走了。這邊后巷也有幾個守門軍漢，帶了些人，馱了麻搭火鉤，都奔來救火。早被花榮張起弓，當頭一箭，射翻了一個，（金本多個“李逵”）大喝道：“要死的便來救火！”那伙軍漢一齊都退去了。只見薛永拿著火把，便就黃文炳家里，前后點著，亂亂雜雜火起。（簡本“薛永放火，將文炳房屋燒了。”） 看那火時，但見：黑云匝地，紅焰飛天。焠律律走萬道金蛇，焰騰騰散千團火塊?？耧L相助，雕梁畫棟片時休；炎焰漲空，大廈高堂彈指沒。驪山頂上，多應褒姒戲諸侯；赤壁坡前，有若周瑜施妙計。丙丁神忿怒，踏翻回祿火車；南陸將施威，鼓動祝融爐冶。咸陽宮殿焚三月，即墨城池縱萬牛。馮夷卷雪罔施功，神術欒巴實難救。（百二十回本后四大句改為“這不是火，卻是：文炳心頭惡，觸惱丙丁神。害人施毒焰，惹火自燒身。”金本簡本無） 當時石勇、杜遷已殺倒把門軍士，（金本無此小句，只有“當時”）李逵砍斷了（百二十回本金本無“了”）鐵鎖，大開了（金本無“了”）城門。一半人從城上出去，一半人從城門下出去。張橫、三阮、兩童（簡本“只見三阮、張、童”）都來接應，合做一處，扛抬財物上船。無為軍已知江州被梁山泊好漢劫了法場，殺死無數(shù)的人，如何（簡本“哪個”）敢出來追趕。只得回避了。這宋江一行人眾好漢，只恨拿不著黃文炳。都上了船去（金本無“去”），搖開江，自投穆弘莊上來。不在話下。 卻說江州城里望見無為軍火起，蒸天價紅，滿城中講動，只得報知（簡本“慌報”）本府。這黃文炳正在府里議事，聽得報說了，慌忙來稟知府道：“敝鄉(xiāng)失火，急欲回家看覷！”（簡本“慌忙辭了知府”）蔡九知府聽得，忙叫開城門，差一只官船相送。黃文炳謝了知府，隨即出來，帶了從人，慌速下船，搖開江面，望無為軍來?？匆娀饎菝土?，映（簡本“照”）得江面上都紅。梢公說道：“這火只是北門里火?！保ê啽緹o此句）黃文炳見說了，心里越慌。看看搖到江心里，只見一只小船，從江面上搖過去了。不多時，（金本“少時”）又是（簡本“又見”）一只小船搖將過來，卻不徑過，望著官船（簡本“江舡”）直撞將來。從人喝道：“甚么船，敢如此直撞來！”只見那小船上一個大漢跳起來，手里拿著撓鉤，口里應道（簡本“李俊曰”）：“去江州（簡本多個“城”）報失火的船?！秉S文炳便鉆出來，問道：“那里失火？”那大漢道（簡本“李俊曰”）：“北門里（金本無“里”）黃通判家，被梁山泊好漢殺了一家人口，劫了家私，如今正燒著哩。（簡本“劫去家私，放火燒屋。”）”黃文炳失口叫聲苦，不知高低。那漢（簡本“李俊”）聽了，一撓鉤搭住了船，便跳過來。（簡本“跳過舡來”）黃文炳是個乖覺的人，早瞧了八分，便奔船梢而走，望江里踴身便跳。忽見江面上一只船，水底下早鉆過一個人，把黃文炳劈腰抱住，攔頭揪起，扯上船來。船上那個大漢，早來接應，便把麻索綁了。水底下活捉了黃文炳的便是浪里白跳張順，船上把撓鉤的便是混江龍李俊。（金本無此大句）兩個好漢立在船上，（金本無此小句）那搖官船的梢公只顧下拜。李俊說道：“我不殺你們，只要捉黃文炳這廝！你們自回去，說（簡本“只回去報”）與那蔡九知府賊驢知道：“俺（簡本“俺們”）梁山泊好漢們權寄下他那顆驢頭，早晚便要來??！”梢公道：“小人去說！”（簡本無此句，只有“言罷”）李俊、張順拿了黃文炳過自己的船上，放那官船去了。 兩個好漢棹了兩只快船，徑奔穆弘（簡本“穆太公”）莊上來（百二十回本金本無“來”）。早搖到岸邊，望見一行頭領都在岸上等候，搬運箱籠上岸。見說道（百二十回本金本無“道”）拿得黃文炳，宋江不勝之喜。眾好漢一齊心中大喜，說：“正要此人見面?！保ê啽緹o此句）李俊、張順早把黃文炳帶上岸來（金本無“來”）。眾人看了，監(jiān)押著離了江岸，到穆太公莊上來。朱貴、宋萬接著。眾人入到莊里草廳上坐下。宋江把黃文炳剝了濕衣服，綁在柳樹上，請眾頭領團團坐定。宋江叫取一壺酒來，與眾人把盞。上自晁蓋，下至白勝，共是三十位好漢，都把遍了。宋江大罵：“黃文炳！你這廝！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如何只要害我？三回五次，教唆蔡九知府殺我兩個。你既讀圣賢之書，如何要做這等毒害的事？我又不與你有殺父之仇，你如何定要謀我？你哥哥（簡本“兄”）黃文燁與你這廝一母所生，他怎恁般修善，扶危濟困，救貧拔苦，（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八字）久聞你那城中都（簡本“人都”）稱他做黃佛子（金本“黃面佛”），我昨夜（簡本“不敢”）分毫不曾（簡本無“不曾”）侵犯他。你這廝在（簡本“只在”）鄉(xiāng)中只是害人，交結權勢之人，浸潤官長，欺壓良善。勝如你的你便要妒他，不如你的你又要害他。（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大句）（金本“──”）我知道無為軍人民都叫你做（金本無“做”）黃蜂刺，我今日且替你拔了這個‘刺’?。ê啽尽俺四恪保秉S文炳告道：“小人已知過失，只求早死（簡本“快刀”）！”晁蓋喝道：“你那賊驢！怕你不死！你這廝早知今日，悔莫當初！”（簡本無此句）宋江便問道：“那個兄弟替我下手？”只見黑旋風李逵跳起身來，說道：“我與哥哥動手割這廝！我看他肥胖了，倒好燒吃。”晁蓋道：“說得是。教取把尖刀來，就討盆炭火來，細細地割這廝，燒來下酒，與我賢弟消這怨氣！”（簡本無此兩大句）李逵拿起（簡本“便拿”）尖刀，看（簡本“指”）著黃文炳笑道：“你這廝在蔡九知府后堂，且會說黃道黑，撥置害人，無中生有攛掇他！今日你要快死，老爺卻要你慢死！”便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簡本“討盆炭火來”）揀好的就當面炭火上炙來（簡本“炙熟”）下酒。割一塊，炙一塊，無片時，割了黃文炳。（簡本“不片時炙了?！保├铄臃讲虐训陡铋_胸膛，取出心肝，把來與眾頭領做醒酒湯。（簡本“李逵又將文炳胸膛割開，提出心肝與眾好漢看”）眾多好漢看割了黃文炳，都來（簡本“就”）草堂上與宋江賀喜。 有詩為證：文炳趨炎巧計乖，卻將忠義苦擠排。奸謀未遂身先死，難免剜心炙肉災。（金本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