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 本來在一開始，冷凝水是沒有注意到的。 “來！大家來歡迎新同事！” 冷凝水的上司笑瞇瞇地說道——她總是這樣，瞇著眼睛微笑。 這也總是讓冷凝水覺得有些不舒服——為什么她總是那樣？沒有人會永遠對別人展露一副笑臉的。 “大家好，我叫晝?！?聽起來是名年輕男性，感覺和冷凝水的年齡差不多甚至更小。 冷凝水不喜歡去招待新人——這是件麻煩事。 首先，你要帶他熟悉公司的各個部門——就像普通公司一樣，有著人事、財政、技術(shù)……等等部門，以及核心管理層。 其次，你要和他打好關(guān)系，這是冷凝水覺得最麻煩的。 冷凝水是公司的核心外圍成員——一名設(shè)計師，上司很看好他，但他唯獨在交際上有很大問題。 除此之外，冷凝水的身體狀況并不是很好，經(jīng)常需要在家作業(yè)。 所以他只是象征性地回頭看了一眼，而就是這一眼，讓他起了懷疑。 “……為何會有白色頭發(fā)的人？” 他這樣想著，但也只是覺得是染了奇怪的發(fā)色罷了。 畢竟最近大街上也逐漸多出一些淺灰色頭發(fā)的人了，大多數(shù)是女性，還戴著黑色的頭飾。 有時她們會撞到冷凝水，但永遠不會道歉。 …… 工作已經(jīng)告一段落，冷凝水打算去一趟洗手間。 他手上冒了很多汗，黏糊糊的，如果不洗肯定會把別的東西弄臟。 走進男洗手間，里面并沒有人。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有些厭惡。 他不喜歡看自己的臉，因此他也討厭鏡子。 “嘩啦啦……” 伴隨著水流聲，冷凝水使勁搓著手，洗完后又甩了甩手。 “哐當?！?不合時宜的，冷凝水感覺背后的一扇門開了。 他不禁回頭看去—— 是他。 是晝，那個新人。 他看見晝的背后長著一對如機械一樣的翅膀，眼睛是一種與黑白灰都不同的明亮的顏色——他無法形容，畢竟他認為世界上只有這三種顏色。 只在一瞬間，他的翅膀便收了進去，眼睛也變成了黑色。 “……你看到了？” 晝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開口說道。 “看到什么？” 冷凝水還想蒙混過關(guān)。 “我知道你看到了?！?晝緩緩走向冷凝水，這使冷凝水不禁向門口后退了幾步。 “……嗯，我看到了，那你想怎么樣？” 冷凝水反手鎖上了門，想要跟晝硬剛。 畢竟一個二十一歲的成年男子還是有些戰(zhàn)斗力的，即使他還是經(jīng)常生病。 “既然你看到了……來做個交易吧？” “……交易？” 冷凝水并非不明白晝的意思，只是有些遲疑。 “是的，交易?！?“如果你配合我的工作，我就不殺你，怎樣？” “……” 冷凝水看著晝，咽了下口水，一滴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下。 他明白這是在威脅他，而他沒有別的選擇——只有答應(yīng)。 “好?！?“那么……你的工作是什么？” 冷凝水知道晝所說的“工作”不可能只是他在公司的職位這么簡單。 “下班后，我們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講?！?說完后，晝往冷凝水手里塞了什么東西，將門打開，轉(zhuǎn)身出去了，只留著冷凝水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冷凝水看著自己的手，最終沒有張開手，只是這樣緊攥著拳頭走了出去。 …… “那么，接下來說最后一點。既然我們公司迎來了新人，那么，照料新人的任務(wù)……就交給業(yè)績最佳的冷凝水吧?！?冷凝水的上司站在前面發(fā)言，她雖然只是微笑著，但在冷凝水眼里卻如同瞇著眼的狐貍一樣。 更何況聽到要讓他來照料晝，冷凝水更加不悅了。 這代表著晝一旦在工作上出了什么問題，他們第一個找到的就是冷凝水。 這很麻煩。 并且在經(jīng)歷晝的威脅之后，冷凝水更覺得不自在了。 “……是。” 冷凝水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 看著一旁輕松的晝，他倒是想看看這個新人到底想做什么了。 …… 會議結(jié)束了。 冷凝水在收拾好自己的辦公桌后，便懷揣著不安的心情跟著晝走了出去。 “怎么了？前輩？走在我后面不太好吧？” “……” “好了。去你家吧？” “……好?！?冷凝水根本不敢說什么，他只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他希望能夠趕緊醒過來。 一路上，兩人并沒有過多的話語。 直到走到冷凝水的家樓下，晝才開口。 “這就是你家了？” “嗯?！?兩人坐上電梯，按了三樓的按鈕。 冷凝水看著晝，又看看自己的手。 他仍然攥著晝給他的東西，想著趕緊到家，只要到家就可以放松了。 “叮咚?！?電梯剛到，冷凝水就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 “打開?。　?冷凝水拿出鑰匙，以一種非常粗暴的樣子打開了門鎖。 “……進來吧。” 注意到失態(tài)的冷凝水只是站在一旁，等著晝進入門中。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晝走進門中，而冷凝水跟隨其后，慢慢地關(guān)上了門。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晝故意這樣問，就好像是冷凝水不讓他說一樣。 “……嗯?！?“那好——接下來我說的事你可能無法完全接受?！?“……我是神使，是天上的神明派來的使者?！?“這樣講你能懂吧？” 晝看了看冷凝水，冷凝水輕輕點了點頭。 “我的任務(wù)呢，就是收集關(guān)于「色彩幫」的消息。” “「色彩幫」？” 冷凝水表示疑問。 “一個民間組織。就像你注意到我的眼睛的顏色那樣，他們得到了「顏色」，并以此為屏障躲過神明的眼睛。” “由于我們神使大多數(shù)都是色弱，甚至色盲，所以要拜托你來收集情報了。” “順便……他們中有的偽裝的很好?！?“……我明白了?！?他從一開始就有一種感覺——晝殺死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那么，我就先走了，冷·凝·水·前·輩？” “……嗯?！?…… 冷凝水看著電視上的人群。 他們中大多數(shù)是家人或朋友神秘失蹤的老人，少數(shù)則是對政府本就不滿的青年人。 就在前幾天，甚至有媒體做出了一檔節(jié)目——在那檔節(jié)目中稱“這一切都是鬼怪作祟”。 這當然不能得到民眾的認同。 不過，這樣的游行很快就被鎮(zhèn)壓下去了。 “明日全國多地……” 直到電視開始播天氣預(yù)報，冷凝水才關(guān)掉了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