鵺

鵺，音同“夜”，是日本傳說中的一種妖怪，最早出現(xiàn)在中國的《山海經(jīng)》。在《平家物語》中，鵺被描述為一種面似猿、軀似貍、足似虎、尾似蛇的妖怪，它的叫聲像是在呼喊自己的名字。鵺類似于西方的“奇美拉”，都是由各種其他生物“組合拼湊”起來的怪物。而《源平盛衰記》里的鵺卻又擁有稍異于《平家物語》的描述：面似猿、背似虎、尾似狐、足似貍。同時，因為鵺總是出現(xiàn)在一片黑云之中，人們看不清它的模樣，所以鵺也被稱為“正體不明的妖怪”。

鵺原本是指一種叫做虎鶇的鳥，不知從何時起成為了妖怪的名字，或是成為“不明生命體”的代稱。

傳說在近衛(wèi)天皇（一一三九~一一五五）還小的時候，一到丑時宮中就會揚起原因不明的黑煙和令人煩躁的鳴叫聲，這使得天皇時常害怕驚慌，不久就病倒了。無論是高僧的祈禱，還是醫(yī)師的治療都沒能讓天皇痊愈。這時候源氏的武將源賴政奉命為天皇除害。源賴政是退治了酒吞童子和土蜘蛛的大名鼎鼎的源賴光的后代。他攜帶先祖流傳下來的弓，率領(lǐng)眾兵士在宮中輪番值守。到了半夜，源賴政果然在突然揚起的黑煙中發(fā)現(xiàn)了可疑的黑影，并且聚精凝神，全力向著那黑影射出了一箭，狠狠地命中了鵺。他的家臣豬早太廣直見機(jī)迅速趕了上來用太刀結(jié)束了妖怪鵺的生命。這之后，天皇的病癥果真痊愈了，源賴政也因功績被賜予了一把叫做“獅子王”的名刀。被源賴政退治了的鵺，有人說它流入了淀河，也有人說它最終被埋葬在了京都的清水寺。在日本，埋葬鵺的地方被叫做鵺塚，直到今天，后人也經(jīng)常前往鵺塚進(jìn)行參拜。世阿彌（室町時代的能樂師）站在這只被源賴政退治了的鵺的立場，用悲哀傷感的語句作了一首《鵺》：

“我被裝押在帆船里，漂浮流轉(zhuǎn)于淀河。最終泊留在鵜鶘居住的蘆葦叢中，慢慢地和帆船一起枯朽，這里看不見月亮和太陽，只有無邊無際的冥暗。我和那微亮的天際，那微亮天際中的月亮一起，緩緩地沉入那靜海之中?！?/p>

說到“正體不明”“拼合怪物”，東方有中國龍，西方有奇美拉，一善一惡。善的被崇拜，惡的被斬殺。但這“鵺”卻據(jù)說是能夠看清善惡的妖怪，在故事中只是現(xiàn)出了黑霧、騷擾了人類，卻被源賴政及其家臣聯(lián)手殺害，屬實是不幸之至。也的確是演繹了一番能夠感動能樂大師世阿彌為其作詩的悲哀故事。

有把藤原實方怨靈化作入內(nèi)雀的故事和鵺的故事混同起來的。雖然這兩篇故事有一定的相同之處，但實則二者并不相關(guān)，在結(jié)局上也是天差地別。飛入清涼殿偷吃御膳的入內(nèi)雀最終被供奉在寺廟，鵺也沒做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卻慘死刀下。或許鵺只是在向天皇傳遞國家危險的信息，但卻被天皇當(dāng)作入侵者處理掉了。而不出幾十年，果然出現(xiàn)了朝廷衰落、武家當(dāng)政的幕府時代，一直延續(xù)了約八百年。巧的是，被病魔纏身的是天皇，殺死了妖怪鵺的是武士源賴政。一個代表朝廷，一個代表武家。一方衰落，一方興起。1192年，源家的源賴朝被天皇封為征夷大將軍，在鐮倉建立幕府，與朝廷分庭抗禮。這么看來，能看透人心善惡的鵺，或許以自己的身死向朝廷宣示著未來的朝向、告知著足以覆地翻天的情報，是國家發(fā)生大事的預(yù)兆呢。再回過頭來看世阿彌為鵺做的詩，溢滿了不被理解的孤獨和看不到未來的絕望。世阿彌是否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呢？我們不得而知，但鵺的身影卻一直印在了我們的腦海里。只要不被忘記，就還有一絲希望。

公眾號鏈接：https://mp.weixin.qq.com/s/q18-OyTZwmJveJBL3xYo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