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體

可能包含：原汁原味，孤獨傳說，一日談，音樂之鄉(xiāng)，鄉(xiāng)里奇談，糖與刀

 

月球是地球唯一的天然衛(wèi)星，公轉(zhuǎn)與自轉(zhuǎn)周期因潮汐力鎖定影響，都是相同的十天。因而地球人只能看到月球的一面，月影背后的神秘，被人類廣為口口相傳。人類自古以來便是孤獨的，無根蒼穹之下的廣袤上，滄海桑田變幻難測，陪伴人類永恒不變的月亮成了贊美與歌頌的對象。人類以精美的工藝器物與月亮作比，還作出了一套又一套屬于月球的故事。

月球一直都在那里作為地球的衛(wèi)星永遠(yuǎn)孤獨下去。相對于星羅棋布的黑暗，月球的視野幾乎是被地球占據(jù)的，再也沒有相鄰為伴的存在。

月之民面對地球存在了數(shù)十億年，對地球的凝望具體表現(xiàn)為厭惡。大片藍(lán)色種下了因，白色之下的綠和黃迎接了終結(jié)——這便是罪惡。不應(yīng)存在的輪回，是永恒的禁忌。

時間是不存在的，它只是脆弱污穢的自我丈量方式罷了。這種行為本身，既無意義，又愈加污穢。

我們沒有輪回，我們沒有時間尺子，我們是圣潔的。

為了守護(hù)圣潔，排除污穢，我們只能靠自己。

因為，我們是孤獨的。

我們施善，救贖，圣潔。

可是，那顆藍(lán)色星球，真的十分美麗——兔子看著三十八萬公里之外，由心而感。

鈴仙換上了制服，將胸徽別在第一顆扣右方4厘米處走出了房間。左右鄰室的兔子們早已站成排，在鈴聲響起起后依次走下樓梯，整齊地沿著地板上亮起的燈條前進(jìn)，克隆大軍中的鈴仙，遵從藍(lán)色燈條的指引，走到了一個與住所完全一樣的地方。但是這個地方是鈴仙的工作場所，所以在書案上多了些器械，不像住所那般,除了月夜見大人賞賜每個月兔的燈籠，什么都沒有。

對那器械進(jìn)行日常維護(hù)保養(yǎng)后，鈴仙從耳中接收到了任務(wù)。與上次一樣，是污穢的清理。

鈴仙遵照橙色燈條的指示，走到了交通部。這是一個大房間,除了必要的設(shè)備外只有空氣和兔子。布局與居所一致，床，書桌，衛(wèi)生間，還有燈籠。

鈴仙說:“你不應(yīng)該把墨水倒在燈籠上?！?/p>

與轉(zhuǎn)仙別無二異的兔子說“線路正忙，請稍后。”

鈴仙說:“線路凈空中請已執(zhí)行，你在撒謊?！?/p>

那只兔子說:“線路正忙，請精侯?！?/p>

  鈴仙釋放了一套肘膝連擊，長相一模一樣兔子倒下了。中倒在地上，說道;“線...鹿政王...青肖候?！?/p>

  不斷重復(fù)，發(fā)音不正的兔子，不是真的。根據(jù)平面圖指示，房間停泊區(qū)的閘門是雙層構(gòu)造的。兩層門間有10平方米的空間。

  門開了。子彈打中了鈴仙的幻影，飛船后的兔子擲出閃光彈卻被鈴仙接住扔回。鈴仙壓低身體躲過射擊沖至射手面前，反手抓住對手槍身，回轉(zhuǎn)腕部拆下了槍管。鈴仙左手襲出的擺拳被對面后轍步而避，鈴仙順勢接住了空中被****管，墊步追擊。對面的兔子飛起一腳的同時，護(hù)頜的右臂接下了鈴仙的側(cè)踹，在對面收拳的時機，鈴仙已將*****對準(zhǔn)眼前的兔子。

  “你現(xiàn)在可以作出解釋了?！?/p>

  對面的兔子沒有回應(yīng)。

  “請你就違某物品的持有作出解釋。”

  無動于衷的兔子無動于衷。

  兩只兔子沖向?qū)Ψ?，鈴仙被直拳擊中后消失了，兔子被子彈擊中后倒下了?/p>

  “請做出解釋，否則我將使用器具?！?/p>

  “這是一個......誓言......更是一個試驗......”

  “請?zhí)峁┰囼炁鷾?zhǔn)書?！?/p>

  “你沒有生命危險。請?zhí)峁┰囼炁鷾?zhǔn)書?！?/p>

  “你不懂......ta的美麗......所有人都....向往ta......”

  “溝通無效。現(xiàn)在我將使用器械?！?/p>

  片刻后，伴隨著一聲槍響，兔子的血飛濺到鈴仙全身。

  勘察現(xiàn)場的兔子來了，鈴仙掏出一本員工守則交給對方，同是宣稱這是死者身上唯一的攜帶物品，推門離去。

鈴仙前往自己的工作場所，在浴室中清洗血跡后，在鏡子前開始第一次思索。

報告該怎么寫？

這是本年第4次死亡了。為什么被使用器械的兔子，會死亡？我不想有誰死。

這本員工守則，到底有什么鬼？

鈴仙不明白這幾個問題。鏡子里的鈴仙也不明白。兩只鈴仙對視良久，換好新的制服，走出浴室，在書桌前坐定，翻開一本員工守則，摘抄持有違禁物品相關(guān)事項，加入事實，完成了報告，就在這時鈴仙發(fā)現(xiàn)了一句話：定飛船的盜取或劫持是不可。

這句話被手寫在違禁事項最后一頁最后一行，字體是印刷體，字號規(guī)格和正文一樣，所以不細(xì)看無法發(fā)現(xiàn)。

鈴仙震驚了。翻看前后，在段落間，有空白的頁面，零零散散地，記錄了一些東西。

緩緩合上員工守則，鈴仙靜靜地完成了報告。

鈴聲響，燈條亮。藍(lán)燈輝，耀月兔。前行，入室，更衣，平躺。

閉上眼睛的鈴仙開始回憶那些文字。

所有的月兔都處于某人的監(jiān)視下。在月之都外存在一個更加美好的地方。為了前往那里我在所不惜。那里一片蔚藍(lán)。那里十分美麗。那里令人向往。我暴露了?？吹竭@段文字的你不要選擇劫持主管。再見了，蔚藍(lán)。我撿到了這本員工守則。我選擇偷走戰(zhàn)斗艇。我看到了目的地。白色的是云。云自由地飄浮于蔚藍(lán)之上。我被NMD系統(tǒng)擊落在跑道。如果你在發(fā)射基地的垃圾站撿到這本守則，請記住National Moon Defence系統(tǒng)的存在。自由，再見。

鈴仙不明白為什么她們要做這些。

第二天，鈴仙回到工作場所坐著，寫今日報告。

第三天，鈴仙走到工作場所坐定，寫每日報告。

第四天，鈴仙終于看完了全部隱藏內(nèi)容。

      我的員工守則掉在了熔爐中，卻在一旁的煤堆里找到了這本。地球很美，流水潺潺，波濤洶涌，曲徑通幽，庭水空明，小橋流水，鱗次櫛比，花團(tuán)錦簇，青山綠水，柳暗花明，水天一色——這些在月之都可沒有，因為他們是污穢。我看到了這一切，地球就像是觸手可得般誘惑著我。在混入運輸船，更改燈條運行程式，利用易爆違禁品等嘗試后，現(xiàn)在的我被關(guān)在這個氧氣幾乎耗盡的太空服中，飄蕩。撿到這本員工守則的月兔，我求你答應(yīng)我，帶著我的份，去地球吧?，F(xiàn)在，除了這個誓言，我只剩下死亡。永別了。

      我在回收飛船殘骸時發(fā)現(xiàn)了這本員工守則，于是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看了。地球，我必須去。只需要利用燈條的程式，那些爆炸物，就可以辦到了。我能利用職務(wù)之便搞到飛船，我只需要燃料。倒計時開始，還有不到6日，這次只用一半的量。如果你看到這里，發(fā)現(xiàn)之后沒有內(nèi)容了，就說明你是手冊的第5個主人。如果我被注**，就會失去了本來就不存在的蔚藍(lán)，自由，向往。所以，在藥效發(fā)作前，我選擇自我了結(jié)@%—）*&…/*-》，、？！ Adios Lover,Let us WAsh Yellow Suit.i WILL FAIlow Lover,INnEED of TRaIn to ChecK EVERYONE out.

第五天，在浴室中，在鏡子前，鈴仙腦中，回憶著一切。

地球，充滿了污穢——生來就被這樣教導(dǎo)，實際卻對地球一無所知。為什么會阻止我們?nèi)ネ厍颍瑸槭裁礆v任持有者都會被地球迷?。康厍?，到底是什么樣的地方？

我想要去看看。但是，這意味著再也回不來了。

第六天來了......一切照舊。

鈴仙隨手系好領(lǐng)帶，別上月牙，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晚了23秒。匆忙擠入行進(jìn)的隊伍，在燈條的指引下來到了工作場所，坐定。

爆炸的氣流席卷了的地方也包括鈴仙的所在之處。自動滅火噴頭正常運行，一股水流噴向了倒塌墻壁后的，戶外。鈴仙被吸入真空中，看到了地球。那是...一個奇跡，一個靈魂在向鈴仙呼喚。地球大體上是一個藍(lán)色的球體，被覆的綠色是森林，白色的是云，冰蓋，日光穿過失重的水珠散射出，七彩的光奔馳向那片蔚藍(lán)，自由，美麗，雖是污穢，卻讓人向往的地方。群星為ta而退避三舍，盡管一半蒙上了月球的陰影，這層黑紗所帶來的神秘卻激起了好奇內(nèi)心的千層浪。

鈴仙明白了倒計時是什么，也明白了地球是什么。鈴仙......決定去那里，結(jié)束一成不變的日子......因為......我......不想......再......

我明白，其實上一個月兔的計劃可以嘗試，只需要繼續(xù)計劃找到燃料就行。我能利用職務(wù)之便，到證物管理部，到達(dá)飛船旁，然后利用剩下的爆炸物制造騷亂，炸開閘門，我可以...我就可以...

不要...不要讀取我的記憶！

我要去地球！

 

終于，讀取儀的頭盔接入設(shè)備被人從我頭上取下，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只記得我被要求配合調(diào)查，然后被綁在記憶讀取儀上?，F(xiàn)在我的頭被無力感侵襲，這是被讀取儀強制侵入大腦至少兩小時的癥狀。殘存的電流還在，頭疼。

“月兔1984號，”一個聲音在叫我，“現(xiàn)在你被指控有妄想癥，行為不端，窩藏違禁品，以及非法外出?！?/p>

“你需要對此作出解釋，我們需要剩余爆炸物的所在?！?/p>

“為什么...我決定去做這些只是上午的事...不到4個小時就...”

“因為月夜見大人的英明神武。請回答問題，月兔1948號?！?/p>

果然...失敗了？為什么...我只是...厭惡了這一切...

我不想再對同胞出手，不想血賤滿身，不想......

我不想再呆在這里。

“我們對你的沉默和猶豫感到不解，你注定會是失敗的?！?/p>

      “現(xiàn)在，將為你注射回歸正常的藥物，你會因此感謝我們的?！?/p>

      原來，我的工作器械，效果是這樣的。

      失敗了...嗎？果然......辦到了。遠(yuǎn)處傳來的爆炸聲，讓所有人停滯了。

      在我感覺到針頭侵入身體之前，如期而至的連環(huán)爆炸襲來，精準(zhǔn)地依次對NMD系統(tǒng)主機，發(fā)電機組，3處聯(lián)通門，2個船塢，1個港口，還有我頭頂?shù)奶旎ò搴湍_下地板進(jìn)行了破壞。然后，就看運氣了......

      我比所有人恢復(fù)意識都要早，束縛也松了大半。摘下眼罩檢查全身，除了頭部和左腿被預(yù)制板砸到，其余部分還行，可以走動。讀取儀雖然已經(jīng)露出了許多電線，但是可以正常運作。周圍有3個月兔，還有一個不是月兔的家伙。不重要的是他的身份，重要的是他的記憶。

      其實，我并不知道應(yīng)急發(fā)電機的再生效時間，也不知道NMD有幾套安全措施，更不知道安保部隊的響應(yīng)時間，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想要的東西。

      但似乎，地球的魔力已經(jīng)無法讓我去想這些；頭還是有些暈眩，裂痕滿滿的屏幕還是沒有呈現(xiàn)出那樣?xùn)|西。我終于找到了那樣?xùn)|西，名字叫做羽衣，夢幻的，能實現(xiàn)5只兔子共同愿望的道具。

     

      沒想到，成功了。

      三十八萬公里已經(jīng)走了一半，這種激動和喜悅在艱難支持著我，不要因為缺氧，疲憊，寒冷，傷痛而放棄。

      呼吸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它可以讓你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但是我長久以來卻把呼吸當(dāng)作污穢，真是可笑。

      落到地球表面后干什么呢？

      那里究竟會有什么？

      堅持住啊鈴仙，這可是5只兔子共同的心愿和誓言啊。

      而且，現(xiàn)在也沒有鏡子讓你催眠自己，篡改記憶和忘卻煩惱。

      人類衛(wèi)星發(fā)出的各種波長很有意思，那顆衛(wèi)星所發(fā)出的20Hz短波，竟然是一首樂曲。

      “556|2-|116...|2-|55...|6165|116|2-|......呃嗯...啊...”嘗試哼唱這首歌還是無法分散注意力，我感覺到加速的瞬間左腿傷口裂開噴血的瞬間，又因為低溫被凍住了。

      不如想像一下地球生活吧。我說不定會降落到一座山上，紅葉飄飄然隨風(fēng)襲來。落葉吸滿了烤紅薯的香氣，被一旁的瀑布卷走，一路向下漂泊，和突然出現(xiàn)的黃瓜一同旅行。山腳處的河底亂石讓水流一陣雀躍，紅葉黃瓜蹦跳著沉了底，入了湖。湖畔有洋館，陰森；一旁是森林，神秘。寒風(fēng)襲來，使我清醒，行至眼前，是一片竹林，雨后春筍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說不定又會看到了一條通幽小徑，沿路的泥土散發(fā)出魔力的氣息。接著日光馬上開始統(tǒng)治枝頭，丁達(dá)爾效應(yīng)被竹林的龐大體量無限倍放大，就好像無數(shù)聚光燈照在我身上，使我心暖。被觸摸過的光，從指縫間滲透而出，進(jìn)入我的狂氣雙瞳。月球可沒有這些。

      餓了，于是便啃些生竹筍和蘑菇，這比食堂里的土豆泥好吃一萬倍。但是口渴和傷痛卻還是拖了后腿，漸漸地走不動了。

      這又如何呢？我已經(jīng)讓自己占滿了污穢，享受了污穢的美妙，從壓抑，單調(diào)中逃了出來，終于實現(xiàn)了誓言。4位前輩，真的謝謝你們。

      然后，現(xiàn)在，讓我結(jié)束這個美妙的幻想吧。已經(jīng)進(jìn)入地球的大氣層了，寒冷變?yōu)榱俗茻幔丝救?，凍住的傷口又覆蓋了一層燙傷。我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一關(guān)，還有落地的沖擊在等著我呢。

      我看到了一個神社，籠罩在一片朦朧月色中。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喝酒納涼，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加入，還有源源不斷的非人加入。一片和諧的其樂融融，以前是絕對沒有的。夜空中最亮的星突然易主，那是一顆轉(zhuǎn)瞬即逝的流星，一顆人工制造的流星。雖然只有一瞬，但是它已經(jīng)完成了代替最亮的光榮使命。我也在其中暢飲，還有不少朋友相伴。氣氛到點兒了。樂聲便伴隨月色還有人工火花，一齊奏響了一篇樂章。鼓點契合著梵婀玲，敲響的琴鍵主奏起動人的旋律，在氣氛炒到頂點之時，小號的加入統(tǒng)治了全場。這首協(xié)奏曲是夏日宴會極佳的佐料，安逸，快樂，沒有壓抑，沒有強迫，沒有......沒有任何我討厭的。

      但是，這些，終究只是幻想啊。到這里，就是極限了。眼睛終究還是沒有力氣保持睜開，意識也開始模糊......

      永別了，月之都。原你只是一個都市傳說。

      你好，地球，初次見面，我是鈴仙。

 

      距離羽衣被盜已過去很久。一只月兔去到檔案室查閱資料，突然發(fā)現(xiàn)在記載地球相關(guān)文獻(xiàn)的檔案袋中，有一本員工手冊。正巧，這只月兔的員工手冊丟了，剛好有一本現(xiàn)成的。

      “咦？為什么這里多了一行？”短發(fā)的兔子開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