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 ?? ? ?走在一處山谷，清風撫樹沙沙作響，群鳥展翅喳喳歌唱，河水擊石嘩嘩流淌。我迷醉在此，聽到遠處有人聲傳來——與其說是吟誦，不如說是叫嚷?！氨葦M惹人生厭，比喻像嘔吐物一般！排比對仗呆板，押韻唯無趣者喜歡！詩歌文字都是難聞的大便！風與鳥與河水，都想逃離對方的聲音，于是向前、向前，在前方又都會面！”我感到驚詫，向聲音來處看去，周圍卻一時沉寂了。我想說點什么，但又說不出來，佇立良久，依舊沉默，但我得走了。邁出腳步的剎那，又有聲音響起?！扒倚星倚?，前有虎狼；莫行莫行，前有寶藏；且行且行，前有兇殃，莫行莫行，前有前方。言語不達，詩歌困頓，無有彼岸，不至空方?！甭犚姟⑾肫?，又突然忘記，只看見草浪涌動、飛鳥振翅、河水奔流。我未駐足，且思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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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 ? 我關燈，蚊子叫，我做夢，我癢。我開燈，我恨，蚊子流血，我恨，我恨，我讓我的血粘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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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我不知在哪停了很久，又終于在不知何時出發(fā)，我路過形形色色的野草，在花園里遇到一把貫入人胸口的刀。那個人不言語，沉重的呼吸雜著眼角的淚。“你還好嗎？”他仍不言語，只坐在石階上，面無表情地抽泣。我覺得或許只是一個刀柄粘在他胸口，因為我目所能及處并無血跡?？伤麩o言，可他無言。我慨嘆，我太息，我嗟呀，我唏噓，我想采一朵花放在他胸口，又擔心花園有主，于是采了一把狗尾巴草，放在他面前。他仍無言，我只好離去?；▓@沒笑，野草哭了。迎面走過一個人，他說：“哭得真不合時宜?！?/p>

十

? ? ? ? 風略過山野，我看到枯草扎在地里，內中卷著一只死貓，我嚇了一跳。他在一棵禿榆樹下，死著，死得如此鮮活，我不由得懷疑死去的是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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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 ? ? 遇到一個拉碾子的人，我問：“你在做什么？”他說：“我在假模假式地拉碾子?！蹦胱邮羌堊龅?，也并沒有碾東西，他就拉著飄輕的碾子不停轉圈。我問他：“你這樣做是為了什么呢？”他一手拉著，一手抹去額頭的汗?！吧?，這就是生活?；蛘哒f生活的一部分、一個階段。帶著一種輕飄飄的沉重物不停打轉。這是逃不脫的，僅有的選擇只是拉碾子和推磨的不同。也許有一天我老了，真的拉不動了，就會卸下這個。小時候追兔子，現(xiàn)在拉碾子，未來的某一天去隔壁鎮(zhèn)，這就是我的一生?！蔽颐腿惑@醒，“你知道兔子和隔壁鎮(zhèn)嗎？我想去那里！”他一手抹去額頭的汗，一手拉著?！捌鋵嵨乙灿洸惶辶?，追兔子有時會忘記兔子，去隔壁鎮(zhèn)的途中有時也會忘記要去哪，這很平常。兔子有時倒會主動竄到你面前，只是你未必分得清是不是先前那只。而隔壁鎮(zhèn)雖然也不停變化，但一直走總有到那的可能。至于具體在哪，的確沒有印象了?！蔽蚁袷切挠兴?，望向遠處，似有一片連綿的雪山。我沒拉過碾子，也沒推過磨盤，但長呼的一口氣似也有種輕盈的沉重。去雪山嗎？我走向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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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 ? ? 遇到一個抽煙的人，我遠遠地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