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言楓語：

? ? ? ?最近真的好忙，在陽光的曝曬下工作了好幾天。在我重拾翻譯時，還特意為自己整了頓好的。之前被當(dāng)成任務(wù)的翻譯竟然也變成了一種享受——這意味著我有時間和精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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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但是，當(dāng)真正點開文檔時，我的臉色分分鐘變成這張DIY的表情包，這就是我的精神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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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前幾天朋友聚會，我有幸又見到了Mr.Bear。飯間，當(dāng)我告訴他，我設(shè)想我們后的以合作的作品名叫“上乘佳作”時（“上乘”是我們名字中各取一字的讀音），他低聲驚呼了一句cool，微笑著反復(fù)咂摸這個名字，很是滿意。我透過他清澈的瞳仁，仿佛看見了一個小男孩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平日里求而不得的美食，期待地搓著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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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關(guān)于篇章名字的問題，Mr.Bear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給了我巨大的啟發(fā)。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是Mr.Bear來翻譯的話，一定會比我做的更好。不過，面對這位功力匪淺的“學(xué)術(shù)援助”，除了使我對自己的翻譯水平感到不安與慚愧之外，更覺一份被命運(yùn)厚待的幸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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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現(xiàn)在，當(dāng)我寫到如此專業(yè)又如此謙虛的Mr.Bear時，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淺水是喧嘩的，深水是寧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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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那夜寧靜無風(fēng)，仿佛世界已在這個美麗璀璨的晚上屏氣凝神。時間悄然流逝，月出東方，如同一位帶著火紅色寶石的女神。碩大的玉輪高懸于叢林樹影的邊緣上，就像為一場古老原始的儀式所設(shè)計的用于典禮的鴕鳥毛流蘇，裝飾著前方土地的黑色坡頂。在這郁熱潮濕、氣流不定的熱帶天空中，月亮似乎比平常大了兩倍。如同一汪水銀，滴落著它的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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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在叢林的北邊，海岸線沿著樹影的邊緣分布。浪花拍岸，時卷時舒。大海嫻熟輕巧地在白色帶閃的沙灘上鋪開它金色和銀色的“斗篷”。就像一個內(nèi)行的古老遠(yuǎn)東商人，展開一捆他最上等的絲綢那樣。這古老而充滿耐心的聲音一直縈繞在勞倫斯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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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但是，當(dāng)距離地平線很遠(yuǎn)時，大?？雌饋砭统闪撕谏盟瓶s成了一個嚴(yán)密的防御圈。為了抵御雷電，大海將自己蜷曲。電光時斷時續(xù)，邊緣彎曲不齊的云峰從云層中顯露出來。在這樣壓抑沉悶的環(huán)境中，天色時而變紫，時而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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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在一天的結(jié)尾和另一天的開始的中間時刻，是這樣一種夜晚，這樣一種環(huán)境。勞倫斯諳熟于心的知識似乎和地平線上顫抖的電光那樣，急促且斷續(xù)。然而，他對生命存續(xù)的意義、美好與富饒有著難以言說的感悟，就像這個在人頭頂上熱切地闊步前行（如同一位女王去見她的王室情人）的無垠夜幕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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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們所經(jīng)歷的一切：戰(zhàn)爭、折磨、長期的饑餓，在骯臟的監(jiān)獄里度過凄涼恍惚的歲月，使勞倫斯在那一刻感到，黃金天平是那樣地微不足道。他一想到，馬上有一個生命為我們顏面盡失、不足為道的過去而犧牲，這是毫無意義，且不得人心的。一種憤怒的反叛充斥著他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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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勞倫斯懷揣著這樣的心情和態(tài)度在午夜前趕到了監(jiān)獄。他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期待被立即帶到原的牢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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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像所有被判死刑的人一樣，原獨自一人呆在牢房里。當(dāng)房門打開讓勞倫斯進(jìn)來時，雖然椅子就在原的手邊，但原卻立于窗旁。他的臉緊貼著鐵欄桿，凝望著月光。和屋內(nèi)的黑暗相比，月光是那樣地皎潔明亮，以至于看起來就像一匹釘在方窗上的銀色絲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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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很明顯，原已經(jīng)放棄了所有關(guān)于來訪者的念頭和期待。他估摸著，最多會有一個他的獄卒和他有例行公事的交流。他沒有為扭轉(zhuǎn)目前的局面或和勞倫斯談話做任何努力。但是，當(dāng)守衛(wèi)打開燈的開關(guān)時，原轉(zhuǎn)身做了一個抗議的手勢，并看到了勞倫斯。他身體一僵，好似在黑暗中遭到了沉重的一擊。他對他的拜訪者默默立正，并深鞠一躬。原以這種方式告訴勞倫斯，他的感動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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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當(dāng)他對勞倫斯彎腰鞠躬時，勞倫斯看到他的頭剛剛理過。在電燈的光下，被刮過的頭皮像緞子一樣反著光。

? ? ? ?勞倫斯命令哨兵暫時離開他們一會兒。這一次，門被關(guān)得更嚴(yán)了。原鞠躬完畢，勞倫斯對他說：“非常抱歉，我來遲了。但是我在晚上9點才收到你的消息。我期盼你能對我的到來不抱什么希望，覺得我會拒絕來這兒?！?/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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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原回答到：“不，勞倫斯先生。不，不是這樣，我從不認(rèn)為你會拒絕來這兒。但是我害怕我的消息，因為種種原因，可能傳不到你那兒去。我非常感激你的到來，而且我為麻煩到你而感到抱歉。倘若這件事真的那么重要，我怎么會不為它做些什么呢。請原諒我，盡管我的想法有太多的錯漏之處。但我知道你會明白，如果我?guī)еX子里這些胡思亂想去死，會有多難?！?/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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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以一種溫吞且小心的禮貌和勞倫斯交談，甚至他的聲音也是如此。但是，勞倫斯能從原平直的語調(diào)中知道，他的思想正像一條湍急的溪流，流向大海，流向他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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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可憐啊，可憐人，這可憐的該死的家伙?！眲趥愃瓜?。“即使現(xiàn)在有問題也是出現(xiàn)在‘思維’上”，總是他或別人的“思維”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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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沒有什么需要原諒的，原先生”勞倫斯大聲說?！爱?dāng)收到你的消息時，我就立刻趕來，我很高興。請你告訴我，我能幫你做點什么?！?/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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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從黑暗中走出來，這個天照大神之子黝黑的眼睛斜睨著，被用在他名字上那個禮貌的“先生”所點亮。勞倫斯知道，原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沒有和人這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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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勞倫斯先生”原急切地回答到。他更像一個向老師懇求的男孩，而不是一個被戰(zhàn)爭弄得傷痕累累的軍士長，面對著敵人和對方的軍官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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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說：“問題是這樣的：我覺得，你經(jīng)常這么做，你經(jīng)常理解我們?nèi)毡救恕＜词乖谖也坏貌粦土P你時，我也覺得你明白這并非是我的本意，原并不想這么做，但卻不得不這么做。并且，你從未因此憎恨我?，F(xiàn)在請你告訴我：你們英國人總是被評價為是公平正義的，不管我們認(rèn)為你們還有什么缺點，我們都始終認(rèn)為你們是一個公正的民族。你知道，我并不害怕去死。你知道，當(dāng)我的國家發(fā)生了這些之后，我很樂意明天就去死。看，我剃了頭發(fā)，洗了個干凈的澡，清潔了口腔和嗓子，洗手，并在漫長的生命之旅中喝了最后一滿杯水。我把世界從我的頭腦中清空出來，并把它從身體里沖走。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讓肉體赴死，雖然我覺得自己早就死了。說老實話，你肯定知道，我不介意去死?？墒牵墒?，可是，為什么我必須因為你們說的那些原因去死呢？我不明白我做了什么錯事，其他的士兵又沒有做錯什么。我們?nèi)谝黄鸹ハ鄽垰?，我知道這不好，但這是戰(zhàn)爭。我懲罰了你并殺了你們的人，但是我懲罰你的力度并不大，殺的人也沒有我本可以殺的數(shù)量多。如果你是我手下的一個日本人，你亦將如此。其實，我對你比我對我們自己人還要好，我對你們比對其他許多人更加仁慈。信不信由你，我比軍規(guī)和統(tǒng)治者的要求更加寬容大度。如果我沒有那么苛刻嚴(yán)格，你們可能會死于精神崩潰。因為你們的思考方式是如此錯誤，恥辱是如此深重。如果不是我，希克斯利和他所有在島上的士兵就會出于絕望而死。帶著食物和藥品的船沒來，并不是我的錯。我能做的只是打我還活著的犯人，把那些有活下去的希望的人打得更狠才能救活他們。而現(xiàn)在，我要因此被殺。除了我們所有人普遍做錯的那件事，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地方做錯了。如果我有其他什么錯誤，請告訴我是怎么錯了，以及為什么被判定為錯，我就算去死也是開心的?！?/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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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勞倫斯做了一個絕望的手勢并轉(zhuǎn)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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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他只是在問從這該死的戰(zhàn)后審判開始，我一直在問自己的問題。說實話，我也不能理解自己，我永遠(yuǎn)看不到他們好的地方。在我看來，現(xiàn)在我們也錯了。我們根據(jù)法律去判決原，可他從不生活在這樣的法律中，他甚至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法律。正如他和他的首長們因為我們違反了日本的行為規(guī)范而懲罰并殺了我們的人，但那些規(guī)則并不是屬于我們的。原并非違背了自己心中的燈火：如果曾有一人忠于自己，忠于他心中閃爍的微光，那就是這個可怕的小個子男人。對于那些正當(dāng)理由來說他可能是錯的，但是我們現(xiàn)在卻因為用錯誤的方式行使正義而和他打成平局。我想不出還有什么懲罰，能比這難以理解的報復(fù)更能重建過去，更徒勞無益，更目的明確，甚至能讓不光彩的過去在今日重獲新生！真他媽的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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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往事是如此沉痛酸楚，以至于他陷入悲傷之境。勞倫斯向逐漸黯淡的天空揮了揮手，便停住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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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是有些事你確實說了，你沒辦法就此打住”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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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勞倫斯悲傷地說：“哦，對，我說了某些事，但那些話并不夠。我只得告訴他，我自己也搞不懂。如果決定權(quán)在我，我會很樂意讓他離開監(jiān)獄，把他直接送到家里?！?/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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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聽了可還滿意？”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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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勞倫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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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并不這么想，他只是再次深深鞠躬，以表謝意。他抬起頭看向勞倫斯問道：“所以我可以做些什么呢？”

? ? ? ?勞倫斯只得說：“原先生，你可以試著想想，我們的人做了在你看來并不公平公正的事，但這樣做只是為了避免之前在戰(zhàn)爭中發(fā)生在我們之間的事再度重演。你可以對你自己說，就像我之前常對你手下那些絕望的人說：‘勝利是用損失換來的，輸才是贏的方式’我們都發(fā)現(xiàn)了這點，也許這也是你現(xiàn)在理解并通往勝利的道路?！?/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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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真的被觸動了，這個日本人呼吸急促地說到：“那個，勞倫斯先生，這是非常日本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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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這兩位來自英國和日本的軍士，直勾勾地凝望著彼此的眼睛，默然站立了許久。月光如繃緊的銀線，微微顫動。雷聲遙遠(yuǎn)，不聞回響。閃電斷續(xù)地出現(xiàn)，又在地平線上隱匿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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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第一個開口。他突然微笑，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方式說了句不相干的話：“我曾讓你過了一次不錯的圣誕節(ji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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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確實如此，你曾給予我一個非常美好的圣誕節(jié)，請你今晚依舊保持這個想法”勞倫斯的回答并不開心，他本能地補(bǔ)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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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問道：“我可以自始至終都這么覺得嗎？它比我將要去的地方還好嗎？”他始終保持微笑，但他的聲音中卻有某種快樂地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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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的，雖然那個地方是人們假想出來的。哪怕你一路走下去，越走越遠(yuǎn)，它都是那樣好……”勞倫斯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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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就在那一瞬間，看守在門口報告勞倫斯已經(jīng)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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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再見，原先生”勞倫斯說。他深深鞠躬，借用了一句日本古老的告別語：“如果這樣，那一定如此”，這使他倆感到命運(yùn)是不可捉摸且無法更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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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再見，神與你同在?！?/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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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如果這樣，那一定如此！”原冷靜地說，他和勞倫斯一樣深鞠一躬：“如果這樣，那一定如此。我感謝你寬大的仁慈和你的今晚的光臨，尤其是你那些值得尊重的話?！?/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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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勞倫斯迅速起身，他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能不再多看原一眼，他開始向屋外走。但當(dāng)他走到門口時，原大聲叫到：“勞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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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勞倫斯上一次聽到這樣的喊聲，還是在自己經(jīng)歷了數(shù)周的酷刑之后，在原的指揮官辦公室里。勞倫斯轉(zhuǎn)過身，原咧嘴大笑，鑲著金邊的黃牙露了出來，仿佛他現(xiàn)在的開心是前所未有的。當(dāng)他與勞倫斯目光相接時，他喜氣洋洋地大聲說：“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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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但勞倫斯說，原的眼睛卻并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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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那一刻，他們的心里有一盞燈。那一刻，遠(yuǎn)勝過其他不重要的瞬間。那一刻，世俗上和精神上的沖突都變得無足輕重。所有的偏袒和未完成的憾事都煙消云散，黑夜與晨曦間只剩下深沉的憂郁。它改變了原奇怪扭曲的面容，他那張有些像史前類人猿的臉，比勞倫斯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張臉都更美麗。勞倫斯被那張臉和那雙古老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神情深深打動，以至于他想轉(zhuǎn)身回到監(jiān)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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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他確實嘗試過，但某些事不讓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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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他的那一半， 他身上強(qiáng)烈的、本能的、自然的、沖動的那一半，想把原緊緊摟入懷中，親吻他的前額以作告別，然后說：“我們沒有能力禁止或消除我們身外這個大千世界的古老罪惡。但是通過你和我，無論是你要去的未知之地，還是我所經(jīng)歷的有缺陷的、困擾著我的意識維度，都不會有邪惡發(fā)生。因此，在我們之間，應(yīng)該抵消所有私人恩怨，從而阻止個人后果所導(dǎo)致的盲目行動和反應(yīng)，從而明確地防止普遍的誤解、仇恨和報復(fù)在我們這個時代繼續(xù)蔓延?！?/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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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不過這些話并沒有說出口，他的另一半，作為一位理智清醒的軍官的另一半，在門口和一個挑剔警覺的哨兵走在一起，這使他無力站在門前。所以，勞倫斯最后一次將原燦爛的笑容關(guān)在了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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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但是，在回到城里的路上，原最后的表情移到了勞倫斯臉上，勞倫斯的心被沒有重返監(jiān)獄的懊悔充塞。阻止他這么做的那卑鄙的另一半東西到底是什么？如果他真的回去，他感覺他可能會改變整個歷史進(jìn)程。因為偉大的事物，不正是從煩惱者心中那悄然變化的微小種子開始的嗎？當(dāng)一顆孤寂且缺乏經(jīng)驗的心迎來第一次改變，其他的東西不也會跟著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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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正的改變是一個謙卑、順從且悔悟的心，毫無疑問地去虛心接受尋求血肉以表達(dá)自然精神的第一次微弱的悸動，虛心到在思考之前就能活出新的意義，那么其余的一切就會像晝夜相繼那樣接踵而至，而那些古舊的冤冤相報的循環(huán)，就會被永遠(yuǎn)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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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勞倫斯覺得他有負(fù)于將來，他的心變得如此黯淡無光，以至于他突然粗暴地把車停在海邊的一片棕櫚地。他傷感地聽著海水拍打沙灘的古老聲音，聽著晨風(fēng)吹拂棕櫚樹發(fā)出沙沙聲，頭頂上春夜的天空變換著，仿若有著無窮探索精神的上帝正追蹤著人——這生命短暫，且并不完美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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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他看見幾艘中國式的帆船出海，圓月既心滿意足又疲憊地在波紋帆布上逐漸下沉。月亮現(xiàn)在要比他第一次看見時要更大。對，就是這樣?，F(xiàn)在，原最后能看到的月亮不僅僅是圓的，而且充溢著黃色的告別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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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正在勞倫斯思考的時候，從叢林后一個馬來人的村子里突然響起一聲雞啼，這是白天的鬧鐘，他簡直不能忍受。這聲音就像是對他第一次背叛和最近墮落的通知，成為了原那句“圣誕快樂”的模仿。雖然今天并非圣誕節(jié)，身后的土地也并非信仰基督教的地區(qū)，但他卻覺得自己背叛了世界上所有的圣誕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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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勞倫斯迅速地轉(zhuǎn)動車輪，希望能回到監(jiān)獄再看一眼原，并對自己的猶豫贖罪。他不顧一切地加速，趕到了門口。黎明在一陣熾熱的紅光中向他上方的監(jiān)獄塔樓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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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但毫無疑問，我去的太遲了”勞倫斯萬分痛苦地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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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已經(jīng)被處以絞刑了?！蔽依母觳玻D(zhuǎn)身回屋。當(dāng)勞倫斯繼續(xù)發(fā)問時，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與其說是問我，倒不如是他問自己，或是叩問這黯淡的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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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必須那么遲嗎？”他對自己和我發(fā)問，卻不知如何回答。它像一座新建監(jiān)獄鐵欄的陰影，懸掛在在我們和群星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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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心盈滿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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