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孤獨與海
動物,尤其是哺乳動物,最接受不了的是,孤獨。為什么不說是饑餓,因為饑餓能讓族群里的每一只動物死去,而孤獨,像是一種自然的詛咒,離群落后的動物,食物即使充足,也活不了多久。
人類好像也是這樣,當我們失去社交,失去聊天,失去本該人做的一切,漸漸的,我們好像不再是自己,我們不再照顧牙齒健康和個人形象,不再聽從熟背于心的規(guī)則,我們在清晨睜眼看向窗外的落日,在夜晚繁星下舉辦末日的狂歡。
慢慢的,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不再是人,我們可能是被上帝遺忘的第幾千個兒子,是滿月旁缺少的某顆星星,是大海里死掉的不知道第幾頭藍鯨。我們也許純真,也許光彩,也許神秘,但我們卻都是孤獨的影,是被拋棄的嬰兒,是被烏云擋住的璀璨,是被遺忘在地底深處的龐然巨物,我們意識到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孤獨致死了。
人。
人死會去哪里呢?天上?地下?要是可以選擇的話,我想變一朵浪花,在暴風雨中誕生,我知道漂泊一生的終點,即使知道這是一趟沒有歸期的旅程,我依然可以前行?,F(xiàn)在的我,好像身處死海,各種海洋垃圾飄滿了我一身,我在等著自己發(fā)爛發(fā)臭變得和那些漂浮物一樣,我在等著我死去。
海洋啊,真是幽遠到讓人畏懼的事物,神奇的是,他那深邃的藍,讓我害怕的同時又讓我心生向往??墒亲罱K,恐懼心理戰(zhàn)勝了向往之情,我停在原地好久,好久。偶然間,不知是在夢里還是一個恍惚,我聽見一聲悠遠綿長的藍鯨叫聲,那叫聲像是宇宙里流星的聲音。那會是奪走我生命的預(yù)兆還是賜予我新生的訊息?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那一聲之后,我變得無比失落,因為周圍還是什么都沒改變,像多少個日夜之前,像失眠無助的現(xiàn)在。
我并不想承認我孤獨,那是頗為矯情的說法,孤獨時候,一瓶烈酒,一支香煙能安慰一夜的夢,可今天,我想脫離了煙酒,放一首舒緩的無人聲音樂,細細地品嘗孤獨這兩個具有中文美的文字。我想,我想人生就是我們與孤獨與人海。我在與孤獨和人海玩捉迷藏,擁抱孤獨和藏匿人海,都不是我們,在躲避孤獨和躍入人海的道路上,我們才在真正地奔跑。
我們躲避孤獨,努力追上群體的步伐,我們躍入人海,孤獨就會悄然逃走。我們是奔跑的浪花,只期待旅程開始的那一刻。只不過孤獨與我的關(guān)系,實在是過于親昵,他在白晝與夜晚,在清醒或醉酒,在活著的幾乎每一刻。我想逃離他,像是逃離死神,他拽著我的器官和血管,我窒息和無奈。每一刻,我都想讓海水倒灌進我的口中,想讓自己漂流到河海盡頭。
孤獨與海,我與人生,我與你們,我與我。我想向你哭泣,我想愛上孤獨,如果真的無法逃離的話。